黑狗的話讓我很不高興,沉着臉,說你難道覺得,我會貪生怕死?
他並不理會我的情緒,很認真地搖着頭,正兒八經地說,“林峰,我希望你能瞭解,誰的命都只有一條,你現在能夠這麼義無反顧,是因爲你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瀕臨死亡的那種絕望感,你和我們不同,你涉水不深,有個清白的背景,只要現在放棄追查,就能繼續你的平靜生活。”
江湖路遠,很多東西一道涉入,往往沒有回頭路可言。
黑狗讓我考慮清楚,不要因爲一時的衝動,就貿然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我沉默了,靜下心思考了很久,最終還是堅持道,“不管怎麼樣,我總要還了欠風黎的人情。”
黑狗看着我,半晌沒說話,良久後,他的表情有了一絲鬆緩,點點頭,說那好,我現在有傷在身,行動不便,明天一早,我們再出發去尋找風黎。
從醫院出來後,我又拎上水果,去看了看老爸。
他恢復得很好,徐斌那一刀只是刺穿了他的皮表,並未深入要害,老爸臥牀一天,已經能夠在老媽的攙扶下行走。
我走進病房的時候,老爸剛從廁所出來,看見我,他先是一愣,然後向我招了招手,詢問我昨晚幹什麼去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安慰他好好休息,然後告訴老爸,接下來我可能要離家一趟,或許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見我臉色不太對,老爸很詫異,詢問我到底要去哪兒?我仍舊搖頭,什麼都不說,老爸似乎猜到了什麼,忽然沉默下來,抽了一支菸,然後看着我,說你不會是打算去找你二叔吧?
我說不是。老爸接着嘆氣,把香菸塞進嘴裡,狠狠抽了一口,“會不會很危險?”
我沒吭聲,默默把頭低下去。原本以爲,老爸會反對,誰知他只是嘆了口氣,將菸蒂拋在了地上,指了指我道,“你和你那二叔一個德行,什麼事情都瞞着我,不讓我曉得。”
我苦笑,其實這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老爸這個人,根骨不行,不是修行的料,爺爺和二叔把所有事都瞞着他,想來,也是爲了讓老爸承擔延續家族血脈的重任。
假如不是我無意中撞破了二叔的事,恐怕也會跟老爸一樣,被永遠地瞞着,然後過完這平凡無奇的一生。
良久,老爸再度看着我,說不管怎麼樣,你始終是我兒子,當老爸的,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曉不曉得?
這平淡無奇的話,居然讓我眼眶有點溼潤。
我站起來,重重地點頭,說好,我答應,肯定會安然無恙地回來。老爸臉上有了笑容,擺擺手,說那就行了,去吧,跟你二叔一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當老爸的對你沒啥大期望,平平安安地活着,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我就很滿足了。
不知怎麼的,聽到這話,我下意識就聯想到了李雪,心裡更憋悶了,於是讓老爸好好休息,然後離開病房,去了自己和浩子合夥經營的飯店。
途中,感應到引妖牌中傳來些許震動,便走到僻靜的角落裡,將木牌取出了,問彩鱗怎麼了?
彩鱗吃吃地笑着,說感覺我這幾天的情緒不太好,是不是因爲那個女人的事?
我黑着臉,說你懂什麼?別瞎講!她不服氣,說老孃只是長得小,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我看得出來,你其實對那個李雪挺有意思的,是不是?
我苦笑,嘆着氣說,“那又怎麼樣,都過去的事了,自從邁入這一行,我整天風裡來、雨裡去,馬上又要過那種刀頭舔血的生活,拿什麼給人家創造未來?”
她咯咯地嬌笑兩聲,說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懂得替人着想。我黑着臉,說你看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彩鱗的語調很玩味,說哦,是麼?反正老孃現在只能待在引妖牌裡,什麼地方也不能去,無聊得要死,就研究一下你到底是個什麼人好了。
這話引得我一陣苦笑,甩甩頭,懶得搭理,又掏出手機,聯繫了浩子,打算把飯店的股權全部都轉給他。
浩子很詫異,問我是不是發燒了,燒壞了腦子?現在飯店生意剛步入正軌,你就要走?
我說沒辦法,我原本也打算跟你一起經營下去,過好普通人的生活,可惜命裡註定,我沒有辦法享受這種平靜,接下來,我要去幹一件大事,萬一真的回不來了,就請他把股份兌換成錢,交給我父母,就當是盡了贍養責任。
聽我這麼說,浩子頓時緊張了,說你是不是碰到什麼難事了?有問題大家一起解決,有什麼事情是想不開的?我嘆氣,說有的麻煩總是要解決的,避不了,沒得法子。
浩子很認真地說,“林峰,其實我也猜到了,你不是普通人,但是,不管要做什麼,碰到什麼困難,都不要忘了還有我這個發小。”
我笑了小,說當然。說話間,我已經來到了一家小超市,就對浩子說自己還有事,先掛了。
進了小超市,我很快就替自己挑選了一把材質很不錯的小刀,鋼料不錯,很鋒利,用來削水果,實在大材小用了,改造一下,可以充當匕首使用。
結了賬,我返回出租房,花了一些的時間,將它改造成了一把小匕首,然後隱藏在腰間,又將引妖牌掛回神龕,點了幾炷香。
當晚,我睡得很沉,一覺到了大天亮,正準備刷牙洗臉,好好整着一番,結果卻聽到大門傳來的敲門聲。
我剛把門打開,就瞧見黑狗站在大門前。
我詫異不已,問他怎麼找到這裡的?黑狗指了指自己的大鼻頭,似笑非笑道,“我這鼻子,可不只是擺設而已。”
我趕緊把人迎進屋,說你來的真早,我正打算洗漱完,再去醫院接你呢。
他說不用,江湖人,沒有這麼多屁事,臉也不用洗了,你要是正打算跟我一起去尋找風黎,現在就出發吧。
我點頭,然後快速地鎖上門,下了小區,看見一臉銀灰色的麪包車停在那裡,黑狗大步上去,拉開面包車大門,回頭招呼我上車。
我很吃驚地看着他,“狗哥,這車哪兒來的?”
他哈哈笑,說自己早上離開醫院的時候,看見一輛送水果的麪包車,覺得合適,於是就取來了。他和風黎約定好碰頭的地方在另一個市,有了這輛麪包車代步,一切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