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五毒餅
趙希厚一大早同父親母親問安完畢,回到屋子急急地叫溶月拿來出去的衣裳來換。
“少爺這是要去哪裡?又是同老爺一起出去?”
趙希厚張開雙手等溶月爲自己穿衣:“嗯。”
溶月使了個眼色叫跟前的丫頭出去,自己爲趙希厚換衣裳:“是論文麼?前兒少爺說要把以前的文章都找了出來,我都收拾好了。我想是不是請前面的先生爲少爺挑幾篇好的,到時候再請老太爺過目。”
“你只管把東西準備好,我自有主張。”近期的課業給趙老太爺過目那是必須的,只是他最近好像沒寫什麼文章,看來這幾天要下些工夫,還是請父親爲自己開幾個題目好了。
“可要請先生開幾個題目做了?”溶月取了腰帶爲趙希厚束腰。
“不用。”
“我聽太太說,新來的一位邢先生的學問很好,少爺何不請邢先生……”
趙希厚被溶月鬧的有些不耐煩:“他學問再好,怎麼到現在還是個秀才?我自會找老爺開題。”
如意見趙希厚出去了,賠笑着對溶月道:“方纔少爺回來,在屋裡叫了好回子,也沒人進來伺候,我才進來的。”
趙二太太高興,她連連擺手:“有什麼不敢。我賞你們的。”趙二太太自做主揀了東西賞給她們幾個,又囑咐溶月,“也不能叫他太拼命了。用功固然是好事,可身子也要緊。重譯樓廚子做的菜我看還不錯,三兒不是說那的松鼠鯉魚不錯麼?叫人送來給他吃,他愛吃什麼就打發人叫他們送來。只要他想要的,都給他。”
溶月頓了頓手,立馬笑道:“我卻是忘了。只聽人家說他學問有多好,忘記老爺是正經科甲出身。憑他多大的學問,也不能同老太爺相比。我只盼着老太爺早些到,好好指點少爺的學問。眼瞧着又要到鄉試了,少爺這次一定要蟾宮折桂……”
“溶月姐姐,溶月……”傳話的小丫頭
趙希厚奪過腰帶,也不帶配飾,抓起自己的扇子再次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趙二太太連連點頭,她取了東西,瞧了瞧,只覺得兒子這筆字寫的不錯,端正工整,橫平豎直,整整齊齊,就跟那佛經上頭刻的字差不多。至於那文章她卻是瞧不大明白:“正是。前面不是纔來個邢先生,就請他看看。”
溶月瞧了他一眼,口氣稍稍軟和了些,卻依舊是咄咄逼人:“我問你話呢!”
“這麼貴重的東西,小的可不敢要。”金鶯瞧着那些雖然是過時,成色做工精緻的首飾小聲的拒絕着。
溶月將文章都送了過去:“這是少爺這幾日做的一些文章。老太爺要來了,定是要問少爺學問的,少爺說要挑出幾篇好的來。我想來想去,還是來請示太太,是不是叫人拿出去請前面的先生幫着看看。”
溶月將東西收拾好,笑着道:“原來是這樣,想來她們知道少爺出去了,都偷懶去了。既然你在這,我又件事想叫你做,不知道你……”
“可見老太爺管的還是好。”金鶯將趙希厚的文章接過來打算交給外頭的婆子,聽着趙二太太這麼說,插嘴道。
來福眯起眼睛,亮晶晶地敲着溶月。
溶月再三告誡自己,以後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能叫這位小爺在煩自己。她將趙希厚換下的衣裳疊好送進衣櫃,把趙希厚這兩年寫下的文章都取了出來,一張張的抹平放整齊。數了數,卻只有這麼一些,還不如以前在老太爺那兩個月的量。難怪這幾日趙希厚除了晨昏省定外,都在屋裡做學問。
溶月瞧了瞧四周,才湊到來福邊上:“以後少爺若是出門不帶上你,你都悄悄的跟着,去了哪裡回頭來告訴我。”
溶月示意了兩次,那個如意依舊沒有眼力。她藉着替趙希厚尋配飾的機會打量着那個丫頭,普通模樣,只是皮兒白了些,沒什麼出彩的地方。若不是今日,她也不會去注意這麼個丫頭。
來福攤手道:“我哪裡知道。你也知道少爺最不待見的就是我。有什麼事也是叫舒硯去辦。他不就是比我多認識幾個字,人長得比我……”
“才老爺打發人來叫少爺過去,我說少爺去替太太找佛經去了。小丫頭小,話傳的不清不楚的,我想着也沒什麼大事,就沒去找少爺。”
“也好。你就說太太打發少爺出去了,再問問是什麼事。還有,你叫人瞧瞧跟少爺的來福在不在?如是在就叫他到二門上見我。”
趙二太太依舊是早起誦經,現在她正看着丫頭們拾佛豆,看見溶月來,招招手:“知道你會來,還有一碗佛豆你去拾了吧。”
“沒帶你也沒帶舒硯,那前些日子少爺都去哪裡了?”
小丫頭只覺得奇怪:“來福?少爺既然出去了,他肯定是跟着了。”
來福趕緊討饒:“姑奶奶,你這是何必呢!我不過是想歇口氣,我一聽是你叫我,立馬跑了來,現在肋下生疼。”來福一面討饒,一面拿手捂着左肋。
“我哪裡知道少爺去哪裡了。這些日子只要是少爺出門都沒帶上我。別說是我,就是舒硯,少爺也沒帶。”來福不由地抱怨起來,“少爺出門不帶我們,我們倆都不敢待在府裡,今天你出去,明兒我出去的。就是府裡頭的那點月錢,我們在外面還不夠待幾日的。”
溶月忍住掉頭就走的不快,打住他:“我請你做件事。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
二門上,溶月避了人見着了來福:“少爺去哪裡了?怎麼沒帶你出去?帶的是舒硯?”
溶月忙道:“是,如此更好。少爺還說請老爺開題目要練練筆。”
溶月笑道:“可不巧,太太打發少爺出去了。老爺叫少爺過去可是有什麼事?”
趙二太太聽聞趙希厚突然用功,連連唸佛:“阿彌陀佛,他終於轉性子了。可見我這些年的經沒白念。若是這樣,明日我要去報恩寺還願,再添些香油錢。”
“嗯。我聽說老爺找我?”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那麼厚一沓?”趙二太太冷眼瞧着溶月那慎重勁兒,忍不住問道。
“叫少爺,不是……”溶月及時的收住了口,她馬上意識到,早上趙希厚說跟老爺出去是假話。或者說這段時間他不是同老爺出去論文,而是打着老爺的旗號出去……
趙希厚點點頭:“哦,我知道。”他瞪了一眼,磨磨蹭蹭半天沒弄好的如意,“搞什麼搞,連個腰帶都弄不好。”
“是。有老太爺的指點,少爺此次定能蟾宮折桂,開年便能中進士。”溶月又說起這幾日趙希厚的用功,“少爺每日都讀書到極晚,若不是給老爺太太問安,連書桌都不離。少爺吃口點心,眼睛都不離書,騰了手去抓,若不是有人在邊上看着,前兒都要吃墨了。”
“溶月姐姐,老爺打發人在二門上傳話,叫少爺過去呢。”
“他平日裡都去做什麼了?老太爺來了他自己先急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趙二太太口中雖不滿兒子的磨刀,但對兒子能說出這麼句話來很是滿意。
幾個丫鬟連連奉承趙二太太,每人說了幾件誠心敬佛終究結了善緣的事,趙二太太終於見着了久違的笑容,親自開了箱子,翻了一些東西,讓她們自己挑。
小丫頭搖搖頭:“傳話的嬸子說的不清不楚的,我再去問問。”
溶月將趙二太太方纔給她的首飾,摸出一支,亮了亮:“做的好這個就是你的。”說着轉身便進去了。
來福連連點頭,商量着道:“溶月姑娘,這個……這個你也知道……”
他揮開爲自己整理衣襟的溶月,抓起扇子,匆匆地出去了。
溶月僵直着手看着趙希厚匆匆忙忙的離開自己的視線,她怎麼又沒收住嘴,得罪了這位少爺。只想着讓那位邢先生學問好,能幫着少爺看看文章,卻不想觸到這位少爺的自尊了。她失笑搖搖頭,她怎麼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難道真的是年紀大了,嘴不自不覺地碎了?
趙希厚只後悔自己搭了溶月的話,這下她是沒完沒了起來,這女人越大怎麼就越嘮叨,都快趕上正房的太太了。
“我沒工夫聽你扯這些,我只問你爲什麼不跟着少爺。”溶月越想越覺得蹊蹺。趙希厚這是要做什麼,出去連人都不帶,有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事?
“姑奶奶,少爺不讓跟着我能說什麼。我不過是少爺跟前的長隨,少爺指東我就東,我絕……”
“我只問你話。你是跟少爺的,少爺去了哪裡?你怎麼沒跟着。你若是不答,我也不幫你了,這就回去告訴太太,叫太太親自問你。”
溶月忙應了,將手中的東西交給旁的丫頭,讓她們收好了。
她收拾好趙希厚的文章,交待旁人自己去太太那,便拿着趙希厚的文章走了。
來福一聽溶月找他,忙跑了來,還沒歇口氣,溶月就劈頭蓋臉的發問了。他拿着帽子當扇子扇扇風,順帶緩口氣:“姑奶奶,你也讓我歇口氣。”
溶月笑了笑:“你不知道,少爺今日是帶着舒硯出去的。”
溶月連連應下。她在趙二太太那拾了佛豆出來,才從趙二太太院子出來,就瞧見自己院裡的一個小丫頭在門口探頭探腦的,一見到她就趕了上來。
她沒想到自己才一進屋子,就瞧見在屋裡換衣裳的趙希厚。她微微一愣,笑着道:“少爺……”她打算上前爲趙希厚換衣裳,可那個新上來的二等丫頭如意卻根本就沒打算讓開。
如意搶着道:“姐姐只說什麼事,我若是做的不好姐姐罰我就是了。”
溶月笑着道:“哪裡那麼嚴重。只是要過端午了,少爺的扇帶,荷包之類的都要預備下,還有的就是預備着賞人的,我原不知道咱們院裡還有你,既然今日見到了,你就多費心了。”
說着溶月便去處來布料絲線並各色圖樣交給瞭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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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餅:端午節食品,即以五種毒蟲花紋爲飾的餅。五毒餅其實就是玫瑰餅只不過用刻有蠍子、蛤蟆、蜘蛛、蜈蚣、蛇“五毒”形象的印子,蓋在酥皮兒玫瑰餅上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