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高郵鹹鴨蛋
端午節的前一日，趙希厚不情不願地回去同家人過節，臨走提了一提溜的糉子走。瑞雪原以爲他再也不能來了，叫了人幫着把趙希厚的傢什都收拾好，打算給他送回去。
卻不想端午節過後的第二天下午他就又回來了，後面還跟着溶月。
趙希厚看着門口停着輛車，上面裝好了傢什，詫異地道：“你這是在做什麼？要搬家？”
“嗯嗯。”
“搬到哪裡？”
“搬到趙老爺府上。”
“我家？好啊！”
瑞雪沒好氣地瞧了趙希厚一眼：“趙少爺，你點點，看看有沒有少的。沒少的，我就交給您了。”
趙希厚忙攔住準備捆綁的人：“等等。這是我的東西？瑞雪，你做什麼？”
“撲哧！”瑞雪忍不住笑了。她實在想不出來，愛板着一張臉的趙二老爺額頭上畫‘王’字。想必那個時候乖乖地走到趙老太爺跟前，半蹲下，等趙老太爺給自己畫額，是多麼好笑的事情。
趙希厚將手伸進腰間，從裡面摸出一隻小瓶，卻了上面的塞子，倒了一些在食指上，就伸到瑞雪面前。
瑞雪臉微微一紅：“都是你，叫人笑話我。”
趙希厚一想到瑞雪額頭上的那個‘王’字就覺得大事不妙了。這要是讓人看到，又笑話她，到時候又會算到自己頭上，他還是先躲躲，還是躲一會兒好了。
還算是應景。
“那有什麼？你不是給了糉子麼？”
崔懷光在一旁聽了，忙請趙希厚寫了，叫人掛了上去。一時間，文人紛紛叫好。
趙希厚前腳纔出了院子，就碰上衝衝趕來的崔懷光。
“雪堂可想出來了？”
瑞雪被趙希厚扯疼了，她輕輕地咬了嘴脣，不動聲色地道：“當然是我說的。我開店不賺錢做什麼。好容易遇到一頭肥羊，當然要好好的宰一次。”
“你鬆手。”瑞雪小聲的道。
趙希厚坐直了身子：“好，那我就聽聽看。我也是那句話，你要是出格了，我也做不到。”
瑞雪擡腳就要出去，趙希厚一把叫住了她：“你等等。五妹讓我帶了東西給你。”趙希厚從袖口掏出一個荷包遞給瑞雪，卻是個繡五毒的雄黃錦袋，“我從家裡也帶了些糉子，爺爺叫你也嚐嚐家裡的。還說那個肉糉很爛，很對他的牙口。還有……”
趙希厚把瓶子放在桌上，一把拉住瑞雪：“別走。”他伸出手托出瑞雪的面龐。
趙希厚從懷着取出一枚喜蛛樣式的金銀絲健人插在瑞雪髮髻上：“這是我給你的。五妹她們都有。”
瑞雪還以爲趙希厚的要求是什麼，卻不過是每日的飯菜必要她來做，還有一點，就是要他心情愉快。最後一條，瑞雪只覺得趙希厚是無禮取鬧，她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不高興？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什麼時候說回去了？”
瑞雪擡手捂住額頭：“我纔不看。這是給小孩做的，我又不是小孩了。”
“我可不想每日都有人上門鬧，我這還要做生意，沒工夫打理那些瑣事。”
“好是好，只是難對了些。”
趙希厚瞥了眼自己身後的溶月，賠了面子道：“瑞雪，我還只能住在這了。爺爺昨兒說了，我這次要考不中，也別回去了。他就當沒我這個孫子。”
“既然這樣，我也有要求。”瑞雪看着趙希厚也提出了她的要求。
崔懷光一瞧見趙希厚，立馬拉住他：“快到二樓去，到憑蘭，我去叫邱相公，一會就過去。快去。”
“那叫什麼？那是董師傅給的。你等等。”瑞雪說着就往外跑。
瑞雪掙扎：“你要做什麼？放開！”
“果然是妙。甚好。子對午。”
趙希厚硬是掰着瑞雪的手，示意她放下來：“怎麼不是小孩，在爺爺面前咱們都是。爺爺都給爹畫了。”
瑞雪神色一凌，往後退了一步：“你要做什麼？”
“你來了。我字寫的好吧。呃，那個洗了。”
瑞雪讓人接過匣子，當面打開：“去請人來稱了。”
“好了！讓我瞧瞧！”趙希厚收了手，繼續託着瑞雪的臉，仔細地欣賞着自己的書法。“嗯，還不錯。爺爺說，王叔不在，就你一個人過節，想來也沒人給你畫額，讓我一定給你畫了。”
碩大的布條就掛在樂民樓正廳。來樂民樓吃飯的文人雅士像來多，又是到晚上，有些官員也來了，瞧着那上聯，不由揣摩一二。
趙希厚瞪了溶月一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瑞雪擡手摸了下，笑着對趙希厚道：“多謝你了。只是……我沒給你們準備東西。”
“那好，那好。這條就抹去。那就先要頭一個，剩下一個等我什麼時候想到了我再同你說。放心，我不會讓你上天摘星，下海撈月的。”
“那就說說看。”瑞雪到是想聽聽他要怎麼說，在這住上三個月，那日的損失就該回來了。
溶月突然上前一步，命人從馬車上取過一隻匣子：“這是太太讓我給你的。裡面是四百兩銀子，少爺前些日子在這的花銷。”
溶月沒想到趙希厚居然會留下。她以爲那麼說趙希厚肯定會生氣，事實上趙希厚是生氣了。她以爲趙希厚會叫她把東西帶走，然後少爺就此就跟自己回去了。
“不行。”
趙希厚開了扇子，徐徐地扇子：“既然這樣。那我就在這住下論文。要多少銀子，我一文都不少你的。可我的銀子也不是那麼好得的，每樣都必須合的我意。”
趙希厚緊緊地託着瑞雪的面龐，不許她動彈：“不許動。寫歪了，別怪我。”他伸出手指擱在瑞雪的額頭上
冰冰的水跡在額頭上滑過，感覺怪怪地，細細地感覺，瑞雪知道趙希厚在自己的額頭上寫的是個‘王’字。
趙希厚“呼”地鬆了口氣。緊張死他了，他還以爲是什麼呢，卻是這個。讀書而已。小菜一碟：“沒問題。”
趙希厚低頭瞧着瑞雪：“你說的？”
趙希厚也笑了：“你也覺得好笑是不是？你不知道，爺爺叫爹過去的時候，爹的臉有多黑。他不願意，反而被爺爺訓了，才老老實實的上去。對了，我也有東西給你。”
趙希厚用力地扯了瑞雪一下：“真是你說的？”
等她趕到的時候，但瞧趙希厚寫了那下聯被崔懷光掛了上去。
“啊？哦！”趙希厚這才送開手，“你看看我的字寫的好不好？”
“哦？你也有要求？哪有人給客人提要求的。瑞雪不是我說你，你也不滿大街的打聽打聽。這開門做生意的，哪裡挑過客人？我就沒聽過那個客人長的不好，就不做他生意的。瑞雪，做生意可不能這樣。”
溶月笑着瞧了瑞雪，低頭對趙希厚道：“沒什麼。上回來，瑞雪拿了算盤，劈哩啪啦地跟我算了一大通的帳，說是少爺住在這樂民樓的花銷。要我趕快結了帳。我今兒特地送來的。到時候要是被人上門去要，旁人知道了，不知道要怎麼笑話咱們府上呢。”
趙希厚見他說的那麼急，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匆匆忙忙的趕去，不過是一個夫子出了個對聯，要會會金陵的才子。
瑞雪方纔不顧一切衝了出去，叫人看見她額頭上的‘王’，大家都忍不住打趣她，她這纔想起自己額頭的字，跑去洗了，打算找趙希厚算賬，卻聽人說他在前面。
“我去去就回來。”
“你給我住嘴。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趙希厚的氣都撒在了溶月的身上。好個瑞雪！她居然巴不得自己早些走，她好跟那個姓袁的……呸！那個姓袁的心思，早就落在那個楊三高還是高三楊的身上，哪裡瞧的上她。以爲自己長得像就行了？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讓你如意。
瑞雪道：“你愛聽不聽。”
“怎麼，不回答我了？”
趙希厚見瑞雪答應了，笑着道：“既然談生意，就該把人請進去。你有看人當街談生意麼？我腿都站累了。你。”趙希厚隨後指了個夥計，“去泡壺好茶，送到我屋裡。”
趙希厚見她跑了出去，忙提醒道：“瑞雪，等等。”
溶月見趙希厚生氣，心裡一喜，面上卻不敢露出來，口中道：“枉我們老太爺以前對你那麼好。少爺就是上你這住幾日，也是給你面子……”
“肥羊？好肥羊！我原來就是你眼中的肥羊。”
趙希厚一回身卻是邱端甫：“子談也來了，這聯出的卻是不錯。”
“你就趁着這個機會回去吧！躲了這些日子總該好了吧！沈大人那裡沒把你怎麼樣吧？二老爺有說你個不字麼？老太爺有罰你麼？”
瑞雪也沒想到趙希厚居然要求留下來。她實在想不出來，這有什麼好的。趙家的錢多的花不掉？上這兒幫趙老爺花錢？這有沒有人伺候他，就圖口吃的？
“端午橋於端午日登端午門。”
瑞雪正色道：“我這隻有一條。那就是你在這要好好讀書，不許在這搗亂！”
趙希厚笑了笑：“這卻好對，爺爺以前出了這個。下聯就是揚子云渡揚子江到揚子縣。”
趙希厚忙轉向邱端甫：“那日叫你跟我一起回去，你也不肯，爺爺都說我了。叫我給你畫額，你別推啊。連我爹都畫了。還有五妹叫我帶了東西給你，你同我去屋裡，我拿給你。還有，爺爺瞧了你讓我帶回去的文章，說很好，批文都在上面了。又開了題讓我帶過來，說十日後，讓我們回去，他要講解。快走快走！”
趙希厚拉着邱端甫一溜煙的跑了。
瑞雪留在那看着趙希厚的字，看着他的對聯，又瞧了瞧進到裡面的趙希厚。想了想，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差，可是爲何要做成那個樣？
她擡手再次摸着髮髻上的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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鴨蛋：這玩意好像在端午節前後賣的很兇悍。其中高郵鹹鴨蛋以出雙黃爲名兒。南北朝時的《齊民要術》中就有記述：“浸鴨子一月，煮而食之，酒食具用。”東京夢華錄》也對此有過描述。
健人：一種飾物。端午節佩戴。也叫豆娘。端午節除了這個還有佩戴百索，提及這個，我就想起了金虔，話說金虔用展大人劍穗編的百索十分熱銷，如今已經賣了兩年，不知道今年端午，金虔賣的是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