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酸梅湯
用了齋菜，本要在廟裡歇息片刻，只能日頭半落便回去。只是趙希筱害怕趙二太太訓斥，急着要回去，邱氏只得帶着三個女孩子先回去。
回到家中的趙希筱將自己求來的平安符拿給趙二太太：“這是給老爺跟太太的，這是壽哥兒的。”
趙二太太瞟了眼趙希筱交到金鶯手中的平安符仍舊回頭去逗壽哥兒。在她的懷裡，壽哥兒咿咿呀呀地叫着，口水順着張開的小嘴淌了下來。
金燕湊着趣地搖着手中的撥浪鼓引着壽哥兒朝自己這邊看：“壽哥兒，壽哥兒。笑了，笑了。”
趙二太太笑着爲壽哥兒擦拭口水：“笑什麼呢？你笑什麼呢？”
壽哥兒笑的更歡，伸着手就要去搶撥浪鼓。
金燕試着將撥浪鼓遞到壽哥兒的跟前。
壽哥兒張着小手一把就將撥浪鼓抓住。
“抓住了。”
玉簪笑道：“這話該是我說纔對。這天燥，你火氣也大，葡萄本來就是熱性的。等會我讓你口酸梅湯，好降降火。
*
“溶月姐姐，太太跟前的金鶯姐姐跟玉簪兒姐姐過來了。”
“你聽着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
溶月只是點點頭，面上卻沒什麼；彩雲頓了頓手，瞅眼帶着三分欣喜兩分羞澀一分張揚的玉簪兒。
趙二太太沒有理會，只是指了指雙腿。
趙二太太想着那日坐着一聲不吭地樂太太，冷笑道：“她到是生了個會說話的兒子！”
玉簪兒忍不住伸出雙手捧了牙，倒吸口氣，笑道：“這酸梅湯灑了？怎麼你這話酸溜溜的？直倒牙？”
見趙二太太閉上了雙眼，婆子賠笑地道：“七姐兒有些高興，同五姑娘說了好些話。還佈施了一兩銀子，又求了五個平安符，頭一個已經給老太爺送去了。又惦記着太太吃齋，特地從寺裡帶了幾個菜回來。”
“還有一件事。後日三老爺家的六少爺就要回來了，你好生準備着，別叫三老爺家的小瞧了去。”
白白的，胖胖地。豐滿的小手背上還有小窩窩，實在是太可愛了。
“算了，我不等了，到時候同三少爺說了便是。太太說今晚做了荷葉蒸雞給少爺吃，你們到時候多勸着點。”
抓住撥浪鼓的壽哥兒瞧了兩眼便把撥浪鼓往口裡送。
溶月同彩雲相視一下，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身迎了出去。
金鶯只是含笑伸手拍了拍她，打頭進了屋子。
玉簪兒朝地上啐了口：“怎麼了？你去問她。她眼紅了。”
趙二太太揮了揮手，屋裡只剩下四個大丫鬟同玉簪兒。
金鶯打量着屋裡的幾個人，笑着道：“太太給玉簪兒開了臉，賞給三少爺做通房。如今我可是把人完好無缺地送來了。”
“這麼熱的天，姐姐過來有什麼事？”
溶月起身將金鶯送到外面，小聲的道：“若是王廚子做，怕是少爺還肯多吃幾口，睞嬸子做的，少爺怕是連沾都不會沾了。”
見趙希筱不說話，金鶯忙過去扯了扯趙希筱的袖口，使了眼色。
趙二太太點了點頭：“你去吧！多爲你三哥積些福。”
彩雲冷哼一聲：“見太太？見太太我還是這話。”
“姐姐喝些酸梅湯。”溶月又取了自己的扇子遞給金鶯。
金鶯微微一笑，拉着溶月的手道：“你還知道這麼熱的天，也不請我們進去，曬壞了嬌客，我看你怎麼跟太太交待。”
“都有誰跟着去的，做了什麼。三少爺的幾個同窗也去了，這卻是不好，你如果空就好好的說說。兩位姑娘畢竟大了。”
溶月拉着金鶯道：“我並未見過六少爺，他人如何？”
跟着趙希筱的婆子湊上前小聲道：“都是少爺的同窗，有劉公子，一個說是劉公子的內弟，叫子談，還有一個叫樂什麼來的。王廚子的那個女兒也跟着去了。”
“我知道了。”
趙二太太很快便劃過玉簪兒，瞧了坐在不遠處做活計的金燕同其他兩個大丫鬟。她們面上平靜，低頭做活。只是穿玫紅色衣裳的金雀頓了頓手，她沒有擡頭，仍舊做活。
歡笑聲在趙二太太的正房中響起。垂手站立在邊上的趙希筱羨慕地瞧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發出“咯咯”笑聲的壽哥兒的確可愛。
金鶯瞧見趙希筠還站在邊上，悄悄地走了過來：“七姑娘，今日去廟裡累了吧！喝碗冰鎮酸梅湯。”
彩雲撲哧地笑了：“嬌客？嬌客在哪裡，我怎麼沒瞧見？”
溶月這邊送了金鶯回去，纔要掀竹簾進屋，就聽見屋裡玉簪兒道：“我渴了，你也給我弄碗冰鎮酸梅湯來。別隻知道奉承金鶯。”
“你把你那姨娘的款兒收收。還沒做上姨娘就拿起姨娘的款來了。還怕別人不知道太太叫你做通房了？不過是個通房，還不是正經的姨娘呢。”
“男女大防，我叫你跟着去算什麼？還這麼多的人！”
趙希筱顫顫巍巍的道：“拜了菩薩，爲三哥許了願，求菩薩保佑老爺太太跟壽哥兒。三哥帶我們吃了神山寺的齋菜。”
“三哥說還要有事。要晚些回來。”
金鶯拍了拍她的手：“我也不曉得。只是七姑娘回來後，太太問了好些話，後來就打量着我們幾個，就選了玉簪兒。”
溶月感激地道：“多謝你。太太總是叫睞嬸子送吃的來，我都不曉得要怎麼辦。”
“你要去哪？”趙二太太有些冰冷的話語響起。
歡笑着的壽哥兒，慈祥的趙二太太，四周逗趣的丫鬟……這場面實在是太好了。不過……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閉目養神的趙二太太突然睜開的雙眼，銳利地目光在玉簪兒的面上劃過，玉簪兒心裡一驚，面上卻不改色，討好地朝趙二太太笑着。
“去廟裡做了什麼？”
“快去吧！太太這裡的佛豆我幫你撿了，你回去歇着吧！”
金鶯笑着道：“太太向來同三太太不對眼。三老爺家的人也清高，就是小丫頭也能說幾句文來。瞧我們說俗，可我們瞧他們未必也就順眼。我走了，還要伺候太太呢。”
趙二太太一手握住壽哥兒的小手，佯裝着要往自己的嘴裡送，一面“啊嗚，啊嗚”地叫着。
金鶯忙上前爲趙二太太擦了手，笑道：“七姑娘才說今日去廟裡回來的晚，沒撿佛豆，要過去撿。”
一席話說地玉簪兒頓時紅了臉，只是低頭不語。
趙希筱只是垂着頭，並不敢開口。
“我原是勸過七姑娘的，只是三少爺不肯，後來那個樂公子說吃飯的時候叫人掛了簾子。又說出來上香的人多着呢，叫人瞧一眼就不活，這世上也剩不了幾人了！”
彩雲道：“這酸梅湯還沒喝上就倒牙，你還很是不吃葡萄倒說葡萄酸。”
“你給我說明白了，今日你要說不明白，咱們現在就去見太太。”
溶月將她拉出院門，瞧了瞧四周，偷偷地道：“太太怎麼想起來要……”她口裡硬是說不出通房二字。
玉簪兒立馬拿了美人捶上前，跪在腳踏上爲趙二太太敲腿。
溶月在外頭聽着兩人說話越來越不像話，趕緊掀了簾子進去：“你們這是怎麼了？”
溶月捧了果子請金鶯同玉簪兒吃，笑着道：“怕是被老太爺叫去了，姐姐再坐一會子。”
“別這麼說。你先好好安撫彩雲吧，她一向同玉簪兒不對眼兒，瞧她方纔那兩隻眼都要冒火了。你多攔着些，總不能叫太太不高興。”
金鶯只是接了扇子，徐徐地扇着：“我在這也坐不了多久。太太命我把玉簪兒送過來。”
趙希筱忙道：“多謝，不用的。”
壽哥兒不滿撥浪鼓被趙二太太抽了去，揮動着小手呀呀地抗議着。
趙二太太將壽哥兒交給了奶媽子，命她抱了出去，自己則洗了手：“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什麼都不說就出去？”
溶月急切地問道：“都問了什麼？”
趙希筱如蒙大赦一般退了出去，匆匆地走到東廂佛堂，在觀音像前合十拜了，上了一柱香，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從袋子裡挖出一碗黃豆潑在地上，默默地撿了起來。
趙二太太輕輕地“哼”了聲，慢悠悠地道：“三兒？三兒怎麼沒同你一起回來？”
沒頭沒腦的一句，婆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着。
趙希筱嚇得趕緊住了腳，慢慢地轉過身子。
趙希筱停住了腳，偷偷地瞧了眼趙二太太，她在都壽哥兒，想來不是說自己。她轉了身子。
彩雲沒好氣地道：“你自己不是長手了，叫我做什麼？難道太太沒給你笑丫頭使喚？”
趙二太太忙按住了他，笑責道：“你個小貪吃，什麼都往嘴裡送，這東西能吃麼？”
溶月得了金鶯的全話，立即命小丫頭將玉簪兒的包袱接了過來，笑着拉着她的手道：“給你道喜了。”又叫人收拾出屋子給玉簪兒一人住。
“三少爺呢？方纔聽人說三少爺已經回來了。”
金鶯拉着她悄聲道：“我只是傳太太的話，你到時候叫王廚子做了同樣的送來。”
眼瞧着趙希筱出去了，趙二太太招來跟着趙希筱出去的婆子過來問話：“都是哪些人去的？”
玉簪兒也毫不示弱：“你一口一個姨娘什麼意思。”
“放肆！”
趙二太太歪再靠枕，閉了眼睛，輕聲問道：“七姐兒今日怎麼樣？”
“不累。我這就去撿。”趙希筱忙擺了手，就要去東廂房撿佛豆。臨出門的時候，又聽見壽哥兒發出一陣笑聲，她有些念念不捨地回了頭。
打扇地金鶯見趙二太太一直在打量着她們，只覺得有些怪異。太太今日是怎麼了，突然對七姑娘那麼關注。
趙二太太冷哼一聲：“你還知道這個。”她重新戴上了爲了抱壽哥兒而歇下的戒指，“又不是初一十五，你今日去廟裡做什麼？你還學會拉着旁人一起來說事！”
壽哥兒很快被新遊戲奪取了目光，將撥浪鼓的事情丟在了腦後，樂呵呵地同趙二太太玩起了遊戲。
溶月瞧了滿面通紅的玉簪兒，又見她手裡還提着包袱，略有些疑問地瞧了金鶯一眼。
彩雲冷笑道：“我呸！眼紅你小老婆？我又不是孃家人，仗着你出人頭地，飛黃騰達。你以爲世人都跟你一樣，一心巴望着當小老婆。我呸！你那狐媚子樣，也就是當小老婆的命！”
“什麼小老婆，不小老婆的！”
屋裡的三人一聽到這個聲音都住了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便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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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梅湯：我國最古老的飲料。古籍中所載“土貢梅煎”，就是一種最古老的酸梅湯。南宋《武林舊事》中所說的“滷梅水”，也是類似酸梅湯的一種清涼飲料。目前我們喝的則是清朝御膳房流傳出來的宮廷配方，另外酸梅湯的水一定要礦泉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