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牧野靜風已是成竹在胸。只見他雙掌交錯於胸前,倏然急旋,兩般罡烈真氣呼嘯而出,
盤旋飛舞之際。竟將四射的斷劍攏住,且斷劍如同被一絲無形之力所吸一般,齊齊向處於核
心的城伯標射過去!
這便等於有數人同時從各個截然不同的方位向城伯發起攻擊!其實這是一種晗器手法,
名叫“殊途同般”,只不過牧野靜風是以斷劍爲暗器罷了.
斷劍紛涌而至,迫使城伯不得不回防。這些斷劍要想傷他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在城伯
刀如風飄,盪開截截斷劍之時,他忽然感覺到有一般格外銳利霸道的勁風劃空而來,聲如破
帛。城伯認定這仍是斷劍劃空而形成的銳氣,不及多想刀鋒疾拍。但銳厲勁風竟不曾被他的
刀所封住,而是不可思議地長驅直入。城伯暮然心驚!
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暗器已在咫尺之間!甚至,他有些懷疑這是一種錯覺!
但出於一種本能,他仍是將身形急閃,轉瞬之間連變十數種步伐!
只聽得“喳”的一聲,城伯只覺得臉上一疼,右頰竟已被劃開一道血口子!
讓城伯膽顫的是直到他已受了傷,仍是沒有看到是什麼東西襲擊了自己!
原來,牧野靜風以斷劍作掩護,用“無中生有”的暗器手法,靠自己的內家精氣傷了對
方,不由精神大振!
城伯右頰的傷口處有鮮血涌出,流淌下來麻癢癢的頗爲難受,城伯用手使勁將臉上淌下
的血抹去,就在他一抹之後,卻見霸天城主及議事殿衆人神色齊齊大變,如見鬼魅一般!他
們的目光都集中於城伯的臉上!
城伯暗覺不妙,用手一抹臉頰,卻已觸摸到一種薄薄的如同蟬翼般柔軟之物!
他的心不由一個勁地往下沉,往下沉—一他所觸摸到的是一張人皮面具!城伯的眼神變
了又變。終於,他一咬牙,用力一拉,整張人皮面具已被他拉了下來!
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個五旬左右的男子,他的臉色極其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甚至於
連皮膚下的青色脈絡也清晰可見!這是他的真實皮膚長年累月處於人皮面具覆蓋之下難見陽
光之故.
原來,牧野靜風的無形勁氣劃開他的面具之後,同時也傷了臉部肌膚,鮮血滲出時,將
已有一道口子的人皮面具衝得翻卷起來,衆人一見,如何不心驚?
霸天城主見狀已是驚駭欲絕!照此情景看來,牧野靜風所言不假!這個與他共處如此長
久時間之人,竟根本不是他父親的摯友聞白!
驚怒之下,霸天城主“當”地一聲揚刀鑾剩?遼?鵲潰骸澳憔烤故鞘裁慈耍俊?
城伯見霸天城主已反目成仇,心知不可能再矇騙他了,略一思忖,他忽然陰毒一笑,森
然適:“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怨不得老夫心黑手辣了!”
否罷,他一揚手,喝道:“還不動手?”話音未落。只聽得議事殿內突然響起數聲沉
悶而短促的慘叫之聲,然後便是人的身軀倒下的聲音。倒下之人竟是席遊及另外三個霸天城
的小頭目!而突出殺手的卻是晁柱、韓若、上官小飛及諸葛陣。他們與死者本是夾雜在一起,
被襲者何嘗想到危險竟會突如其來?措不及防之下,沒等回過神來,便已倒下了。
霸天城主目瞪口呆!就在這當兒,晁柱、韓若已飛身掠至門口處,將厚實的木門關上了!
議事殿內尚有十四人,除霸天城主、城伯、牧野靜風之外,尚有“霸天十衛”中的四衛:
晁柱、韓若、上官小飛、諸葛陣等人以及範書。另外還有六名霸天城其他頭目。
連牧野靜風也有些失措了,五個人的迅速倒下令殿內局面顯得極爲詭異!
霸天城主失聲道:“你們意欲何爲?”
城伯冷冷地道:“城主聽信他人讒言,不思進取,反倒迫害忠良之士,在霸天城生死存
亡繫於一線之際,我不得不肩負起拯救霸天城的重任,與城中忠義之士一道除去昏庸無能的
城主,霸天城從此便可獲得新生,真正地步入輝煌之路。”
霸天城主顫聲怒道:“你—一你敢造反麼?”
城伯冷笑道:“人心所向,不可違之!你不妨問問他們是會選擇你還是選擇我?”
霸天城主向晁柱等人望去,從他們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們全是城伯的人!
高高在上的震天城主竟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陷於衆叛親離之境!
城伯手指霸天城主對晁柱等人道:“從現在起,他已不再是霸天城的城主,你們協力將
他拿下,便是霸天城中興之臣!”
霸天城主忙道:“老匹夫毒害先城主即我父親的好友,混入我霸天城,其罪不容誅,諸
位且替我除去此老匹夫,我可以既往不咎。”
城伯哈哈一笑,道:“事已至此,我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正如蒙紫向你告密時所說
的那樣,證招‘霸天十衛’的目的就是爲了架空你,讓你處於他們的重重監視之下。事實上
蒙紫所知道的一切,可以說都是事實,只不過你以爲是他用來離間你我之間關係的謊言,表
面上你是信了,那隻不過是爲了設計引出煙雨門的人.而事實上你並不信蒙紫的話。”
他得意地笑了笑,又道:“霸天十衛中有六衛是我預先安插的人,“霸天十衛”產生之
際,便是你逐步步入末日之時!”
霸天城主咬牙切齒地道:“非但如此,你設法讓我提拔穆風與範書爲‘霸天雙士’,其
實體真正的目的只是要提拔範書但爲了不過於露骨,你以穆風作了一種陪襯,但你絕對不可
能讓穆風長久地呆在這個位置,所以你又設計一齣戲,好讓我誤以爲是穆風辱殺了我愛姬,
如果我信了,那麼‘霸天雙士’就只剩下範書一人,這樣一來,離你所要達到的目的又近了
一步!對不對?”
城伯撫掌大笑:“你終於明白過來了,可惜這似乎有點遲了!,’霸天城主怒極反笑,
笑聲中身形倏然暴進,刀鋒居中戳出,引起“嗖”的一聲,去勢甚急,流暢無比!他的刀上
凝集了他滿腔的怒焰,自是招招狠辣!
城伯半步不退,刀身一顫。光芒如秋水,立時抖出千百眩影,縱橫飄掠。如無孔不入的
水銀般泄向霸天城主!
兩刀相接,火星四濺.聲勢煞是駭人l數招之後,霸天城主已是相形見拙,刀勢橫擋豎
封,卻少了精絕之變!
城伯暮然大喝一聲,刀如驚電,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撩霸天城主的右肋!霸天城主
神色一變,忙強自曲身反掠,孰料城伯的刀已如同附有靈性一般倏然反跳,疾削向霸天城主
的右手手腕動脈!
霸天城主應變頗快,墓然反腕,刀身急掄下切,竟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向城伯
執刀之手砍去。
兩人斗轉星移般拆了數十招,只見滿目都是霸天城主的刀芒,刀芒劃空呼嘯有聲,宛如
狂濤怒浪!
而城伯的刀卻如同有形無質之物,竟能在霸天城主的漫天刀影中從容飄掠進退,每攻一
招,都足以讓霸天城主危機四伏!
霸天城主越戰越心驚,他發現城伯的武功明顯在他之上,既然城伯早有不軌之心,爲何
遲遲引而不發?
倏聞城伯道:“很好,竟走了三十四招。”如此激鬥之中,他的聲音仍是那般的平緩從
容!
話音剛落,便聽得“嗤”地一聲暴響,霸天城主一聲驚呼,他的刀竟已被對方紋得脫手
而飛。與此同時,城伯的刀如同一抹輕煙般飄出,閃電般抹向霸天城主的咽喉!讓霸天城主
驚駭的是城伯手中之刀的攻擊目標是他的咽喉,但他的全身所有致命部位全都感到了一種可
怕的威脅。
城伯一刀之下,竟控制了他所有的生路!即使霸天城主能夠躲過切向自己咽喉的一刀,
對方的刀也可以在瞬息間從另外一致命之處進入自己的軀體!
霸天城主的所有自信,在這一瞬間已轟然崩潰。一個失去自信支撐的人,在城伯這樣的
高手面前唯有一死而已!
霸天城主只是下意識地踢出數腿,他根本就不能指望自己能夠憑此擋住對方的攻擊-一
甚至於他已在默默等待長刀飲血的一瞬間的到來!
“當”地一聲!
城伯的刀在即將劃斷霸天城主的喉管的剎那間,牧野靜風出手了.他沒有直接爲霸天城
主擋下那一刀,而是徑取城伯,他用的劍又是一把極爲普通的劍,是從地上死者手中拾得,
此時城伯的刀與霸天城主的肌膚只有三寸之距。
但城伯沒有等殺了霸天城主之後再自保,不是不想如此,而是不敢冒這個險,他清楚地
知道牧野靜風的劍法已至化境.任何失誤都可能帶來可怕的結局。
他的刀結束霸天城主的性命只需極爲短暫的一瞬,但對方的血、肉、骨骼會讓他的刀略
有滯納——也許,在這看似微不足道的時間裡。牧野靜風已能夠完成許多不可思議的動作。
在牧野靜風的劍下,他不敢做任何的冒險。
死神便如此奇蹟般地與霸天城主擦肩而過。霸天城主只覺全身虛脫,似乎所有的精氣之
神已被城伯的那一刀揮去了!此時,晁柱的槍已悄無聲息地向他追扎而來。沉浸於呆滯之中
的霸天城主竟無視貫日長虹般的長槍,一動也不動“卟”地一聲,晁柱的長槍穿透了霸天
城主的大腿!襲擊者與被襲者齊齊吃了一驚。
晁柱沒有料到霸天城主根本不思閃避,他的槍之所以不是扎穿霸天城主的心窩,而是大
腿,那是因爲在他的設想中霸天城主必定會有所動作,他考慮了對方可能會有的動作,萬萬
沒想到霸天城主根本就沒有任何動作2他心中暗道:“早知如此,若是直取對方心臟,只怕
早已得手了。”
霸天城主只覺劇痛鑽心,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低頭一看,駭然發現鋒利的槍尖已從前
邊穿過!
屬下的反叛使霸天城主狂怒至極!怒焰使他本已消失的勇氣又重新回來了,他暴吼一聲,
竟不轉身——事實上那杆長相也制約了他的動作——而是迅速倒掠!
晁柱的槍由本已存在的槍孔中直搖而入,不過這一次是霸天城主主動向晁柱的身子靠近。
槍身與霸天城主的肌肉骨骼的快速摩擦,使那一片肌肉有了一種烈火炙燒感.
晁柱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霸天城主竟絲毫不顧惜自己的血肉之軀,當他回過神來時,霸天
城主已與他近在颶尺!
霸天城主從腋下如閃電般反拍數掌。晁柱的槍大部分都已穿過了霸天城主的身體,他的
兵器等於被霸天城主以獨特的方式“奪”了過去!情急之下,他不得不棄了手中的長槍,猛
吸一口氣,倒掠而回.而此時霸天城主的凌厲掌風己“嗖”的一聲劃開了他的衣衫,帶給了
晁柱沁骨之寒意。
晁柱堪堪閃過霸天城主凌厲的掌風,對方已霍然轉身反手在插入其腿的槍桿上一託一道,
長槍便帶着一般熱血,如毒蛇般飄射而出!甚至還有被槍身帶起的血淋淋之肉沫!
晁柱被霸天城主如此神勇之舉驚呆了,似乎霸天城主已不再是血肉之軀!
晁柱本來完全可以避開標射而來的這一槍。而事實上他卻沒有避開——擊敗他的不是霸
天城主的武功,而是他的憤怒!
當帶着血腥氣息的長槍迎面而來時。一種莫名的驚懼佔據了他的心靈,以至於他的反應
遠比平時慢上了許多。
長槍帶着一股冷風,從他的肩窩處射入,竟穿體而過!
晁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
沒等霸天城主有更多的動作。韓若、上官小飛及諸葛陣已齊齊撲上!
霸天城主這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如果他不能殺出議事殿,他便必
死無疑!
但如今之局勢,要想殺出議事殿又談何容易?右腿之創傷處鮮血噴涌,因失血過多,右
腿已有些麻木了.何況他已是手無寸鐵?
韓若三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一時攻勢如潮。根本不給霸天城主喘息的機會!霸
天城主在三大頂尖高手的夾攻之下已是險象環生!
牧野靜風之所以出手助霸天城主,只是因爲他不希望對方所有力量對自己形成圍攻之勢,
霸天城主的存在,勢必可以牽制住幾個人的刀直.如此一來,他方可以安心對付城伯!
城伯在刀上已浸淫三十幾年,而且這樣的刀法又是傾空靈子數十年的心血、集武林諸般
刀法之精華於一體,自是驚世駭俗!好在牧野靜風對這樣的刀法亦是熟悉得很,這使他在無
形中佔了便宜。
牧野靜風將其師祖所傳之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雖然只有四招,但其中之玄奧卻深如海,
他人如何能窺出其中的詭異?
城伯越戰越心驚,他已發覺牧野靜風的劍招只有四式,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對方
看似簡單的四招劍法化開,對於這一點,他是再瞭解不過了,因爲他自己的刀法本身就有這
樣的特點.這也是“平天六術’的共同特點!
城伯得到這套刀法之後,潛心鑽研了數十年,可謂是窮經皓首,殫盡思慮,他本以爲自
己已經將刀法之靈魂悟透,現在見了牧野靜風的劍法之後,才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空靈子傳授給牧野靜風的劍法的卓絕之處。首先並不在於其招,而在於其神.“平天六
術”乃空靈子悟成,他將武功心法化爲招式,其招式自然最能體現“平天六術”超凡入聖的
武學內涵!
牧野靜風直接從空靈子那兒承習了這樣的劍法,自然是能融萬般變化於不變之中。而城
伯由武功心法領悟出來的刀法,即使已是超凡脫俗,但仍是無法與空靈子相匹比——這正是
牧野靜風始終佔着上風的主要原因。
這是一場極爲獨特的生死搏殺,交戰雙方的招式都極少,但招式中所隱藏的變化與殺機
卻是如滔滔江水,無窮無盡!
倏地,牧野靜風的劍幻出一道奪目之光孤,冷芒閃過之處,一道血箭標射而出!城伯的
腹部已經添了一個劍孔!
城伯應變極快,刀貼身走,使牧野靜風無法乘勢而進!
但牧野靜風的絕世輕身功夫配以出神入化的劍法,在一招得手的情況下,立即得勢不饒
人,身軀如翩飛之驚鴻,劍勢綿綿不絕!
一時城伯四周皆是劍影,牧野靜風的劍從任何一個可能的角度盤旋飛舞,劍劍驚心!一
聲悶哼,城伯的右臂中了一劍!
攻勢更甚!
城伯的防護圈越來越小!
此時,牧野靜風心中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此時發動如此凌厲無匹的攻擊之人不是
自己,而是手中的劍。劍芒如雪!
劍芒迷茫處,城伯身上不斷有血霧拋灑開來,而且一次比一次鮮豔奪目!
空氣中瀰漫着微甜的血腥之氣—一劍芒倏收!牧野靜風卓立不動,而他的劍尖竟已指在
城伯的眉心處!
城伯竟是滿身血污!他的身軀可謂是千瘡百孔了,大大小小有數十處傷正在向外“呼呼”
地冒着血!城伯的刀還在手上,刀身已被自己的血所浸染,而握刀的手則在抑止不住地顫抖
着!
城伯那雪白的頭髮上已沾着斑斑血漬,他的目光呈現了一種死亡的灰色。既有無邊的恐
懼.又有空洞與絕望。恐懼不是針對自己的死亡,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早已超越了對死亡的
恐懼,讓他心寒的是對方無堅不摧的劍術!
牧野靜風冷冷地道:“三十年前你做下天理不容的罪孽時,恐怕沒有想到你所得到的武
功非但不能實現你的野心反而會成爲你的催個符吧?”
城伯嘶聲道:“師父他—一他還活着嗎?”
“呸!像你這樣毫無人性的東西也配稱他老人家爲師父?”牧野靜風氣憤不過,劍尖一
遞,便見一道殷紅的鮮血從城伯的額頭上流了下來!
城伯哺哺地道:“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天意?天意?”
牧野靜風沉聲道:“冬醜已死,你即將步他的後塵!如果你想死得乾脆利落,就告訴我
你是誰,是朝莫,還是夏戈?。
城伯發出如獸般的怪笑聲:“我是誰?三十多年了,我都忘了自己是誰一”
就在這時,只聽得一聲慘叫,牧野靜風一驚,回首一看,只見霸天城主正如一棵被伐倒
的樹一般緩緩倒下!
他的胸口處鮮血如噴泉般洶涌而出!一方嫋雄,竟死得有些不明有白!
忽覺手頭一緊,牧野靜風募然心驚,不用回頭,他憑自己的手感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果然,城伯的眉心處出現了一個血窟窿!他幾乎是緊隨着霸天城主的倒下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