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閃,石清、閔柔持劍一齊向白萬劍刺去。雙劍刺到他胸前一尺之處,忽得凝立不動,猶如烈馬僵住了般。
石清說道:“白師哥,請!”
“這些江湖人士,除了喜歡口頭佔個理字博得同情,其實不就是好面子嗎?明明要動手,我師傅不拔劍招架,你們又不動手,真是臭不要臉!”
趙旋早就想要找其他人試試手,來到白萬劍身旁。
“師傅,不如我們師徒一同會會江湖盛名的正直大俠?”‘正直’二字諷刺意味十足。
雖然沒有名分,趙旋還是叫白萬劍師傅。這授業之恩,不能忘。
更何況白萬劍毫不藏私,是個好師傅。
雪山派衆人,包括花萬紫在內,知道自己根本沒資格上場,只能旁邊看着。雖然大家看不慣趙旋,但也知道趙旋的實力。
白萬劍凝視劍尖,又深深地看了眼趙旋,他向前踏一步,黑白雙劍就往後退一步,向後推一步,黑白雙劍又向前踏一步。劍尖與胸膛始終就差一寸,這是逼他。
無需多言,白萬劍拔出長劍,向石清招架。
趙旋不甘落後,對閔柔出手。
“前輩成名已久,趙旋倒是要見識見識。”
“看來雪山派出了個了不得的弟子。”
儘管敵對,閔柔還是能保持臉上的客氣。
叮叮數聲,場上已經交手了幾個來回,四柄長劍顫閃出刺眼的亮光,兩兩四團劍花由簡入繁,相互拆招,攻勢愈發兇險,空氣中也帶了一絲森冷寒意。
趙旋初戰,剛開始幾十招生澀乾硬,還是閔柔多少讓了他一些,主戰場都在石清和白萬劍之間。
可隨着招式的增加,趙旋慢慢地適應了所謂的劍招對拼,對劍刃寒光的畏怯消退,攻勢愈發猛烈,劍法也變得行雲流水,渾然天成。
閔柔從起初還帶有一絲教導的味道,現在卻發現自己的壓力越來越大,趙旋的功夫正不斷提升,而趙旋內力渾厚,更是發揮出雪山劍法的幾分精髓。
周圍雪山派弟子目光轉向趙旋,從起初的不爽,到現在的驚訝,他們赫然發現,憑趙旋現在的本事,都可以當他們的師叔了。
閔柔的劍法隨式而轉,劍舞隨心。
連戰半小時,閔柔感覺內力不濟,臉上不減平時的溫雅嫺靜,招式依然狠辣。
趙旋的劍法冷冽如狼,攻勢如虎,當一劍差點挑開閔柔的青色長劍時,趙旋收劍拱手,說道:“多謝閔大俠提攜,晚輩此戰收穫良多。”
他停手,自然是因爲長進無多了。
“以戰養戰,進步斐然,雪山派什麼時候出了你這麼一個弟子?”閔柔誇讚道,像是忘了之前趙旋言語上的得罪。
因初戰時閔柔在劍招中有教導趙旋,趙旋才如此客氣。
如果閔柔一開始就全面進攻,而趙旋又沒有渾厚的內力支持,恐怕趙旋會很狼狽。若是江湖拼殺,趙旋最終就算勝了,也只會是慘勝。
不得不說,這一戰給趙旋增加了不少實戰經驗。
“我是白師傅新收的徒弟。”
趙旋笑着看向身旁,白萬劍和石清、閔柔其中一人都在伯仲之間,自己分擔了閔柔,使得白萬劍和石清倒是能戰得痛快。
白萬劍注意到趙旋已經收手,看着前方與自己鬥得難捨難分的老友,心中慶幸結交了趙旋,不然肯定要被石清夫婦聯手壓了下去。
石中堅看了許久,愣愣出神顯然是入了迷。
趙旋扭頭看向他,長劍丟了過去。
“我不想打了。但和她停手似乎不合時宜,不如你向她學學,試試你最近學的招式?”
“誒!”石中堅笑着撿起了鐵劍:大哥把機會讓給我,我一定要好好表現表現。
閔柔自以爲石中堅是她的大兒子石中玉,看着她輕喊着“玉……”,眼中已噙着淚花。
石中堅持劍對上閔柔,笑道:“大哥停手,你們就少了個人,我來和白師傅聯手湊個數。不過觀音娘娘,我也不怎麼會,請你指點。”
閔柔多年不見兒子,雖然身上多了點風塵,但還是能認得一二,石中堅內力藏着一股逸興之氣,眸光精亮,似乎體內蘊藏渾厚的內功,不信孩子會是傳言中的那個惡徒,心中更是溫情和惱恨。
“好,那我們研討武功,點到即止,勝負的事情讓他們二人去爭。”
場面上,打鬥再次展開。
趙旋才懶得管石清如何誤會真相,抓了把青豆坐在一邊的石臺上觀察兩兩對決的戰鬥。
不接觸劍法,趙旋還不懂什麼叫招式,幾天的練習切磋和今日的實戰,讓他心裡已經有了譜。此時看着白萬劍與石清交戰,心中總有體悟,甚至在石清的一招一式間偷學了些,兩指併合成劍暗中比較學習。
石中堅總是不小心把內力灌注到劍裡造成不小的威力,甚至斬斷了閔柔的佩劍,令石清下意識叫“好”。
閔柔和石清同時有了個念頭,兒子能有如此渾厚的內力,但劍法粗鄙,在雪山派一定受到了排擠。
這母子之間的戰鬥實在沒什麼看頭,打了七八分鐘後,閔柔一件不小心把燭火斬了,屋中一片灰暗,只好立刻收招。但石中堅不懂,睜眼瞎後不退出戰場,反而往前一步迎上了長劍,想要敘舊。
“這熊孩子,還是被他娘插了。”趙旋搖了搖頭。
雖然沒能感應到周圍是否有人,但他有理由相信,叮叮噹噹已經來了。
石中堅受傷,現場一片混亂,石清和白萬劍也停手。
石清擔憂兒子傷勢,俯身查看石中堅的劍傷。只見他胸口鮮血緩緩滲出,顯是閔柔反應夠快,兒子還很堅挺。
石清、閔柔正自心下稍慰,只見白萬劍將冷森森的長劍抵着石中堅的咽喉。
“你兒子羞辱我愛女,害得她小小年紀投崖自盡,此仇不能不報。兩位要是容我帶他上凌霄城去,至少尚有二月之命,但若要搶人,我這一劍便刺下去了。”
石清投鼠忌器,生怕白萬劍真的殺人,只好抓住閔柔的手腕,示意她就此離去,另想辦法。
“二位慢走!”
趙旋笑着打招呼,目送夫婦二人離開殿堂。
因爲閔柔手裡拿着火折,她離去後導致屋中又陷入漆黑,也就這一會的功夫,等衆人回過頭重新點上蠟燭看向石中堅的時候,發現受傷的小子不見了。
白萬劍目眥盡裂,心中驚愕,緩過神後跳上屋頂,跑向草地,尋找周圍可藏身的地方。
“鬼鬼祟祟的不是好漢,出來決個死戰。”
又過了會,他又喊道:“貝大夫,是你嗎?”
趙旋默默地看着這個四十左右的男子露出悲哀的神情,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眼睛發熱。
“師傅,雖然人消失了,但至少你家阿繡和你娘仍在人間,不是嗎?”
白萬劍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淚腺不讓它噴涌,看向趙旋說道:“三日的功夫,你已經學會了雪山劍法,是不是應該告訴我孃的消息了?”
白萬劍突然患得患失,害怕之前趙旋給的消息是假的。
“看到您,我真的很想念我的父親,可惜他不在了。”趙旋閉上了眼睛,說道:“阿繡很幸福!”
沉默良久,空氣一片冷清,雪山派衆人也圍了過來。
趙旋說道:“多謝師傅幾日傾囊相授,趙旋感激不盡。趙旋一定將阿繡和史婆婆安然帶還給你。”
“這麼說,你們走散了?不對,難道她們身處險境中?”
白萬劍突然反應過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總之心頭慌亂無比。
趙旋已經啞口,只好不正面回答,拱手道:“請白師傅給個信任,趙旋告辭。”
其實趙旋想要跪下感謝的,可是想了想,自己又不是古人,實在拉不下這個臉皮。
雪山派衆人站在林邊,看着趙旋消失在黑夜中,無一人阻攔。
白萬劍輕輕嘆了口氣:“希望他能幫我帶回阿繡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