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憎天據說已經死亡,其部衆四處劫掠!”
“確認耶律留鉑、李淳遇害!”
“趙亮、哈桑大師至今下落不明!”
“尚興部聚集昌平城,戒備森嚴,遲遲不肯奉令回錦州敘職!”
“血衣衛呈報,蓋憎天被殺,初步斷定爲部將孫德順所爲!”
“初步探明,自從馬家寨被滅之後,馬智、馬禮兄弟前往投靠了燕南天!”
“聖京密報,林玉寒自昌化兵敗之後,消失了一個多月,再次出現是在幽燕節度使燕南天之千金燕芷若的生日宴會上,並且在這段時日與燕芷若過從甚密!”
“簏城急告,呼蘭帝國減輕了攻城的力度,目前僅僅是調兵圍困,間或有些騷擾,主力卻在軍營之中按兵不動,行動可疑、意圖不明,報請風侯裁決。”
“皇甫家族增兵夏州,動向不明!”
“倫玉關耶律明雄將軍連上十三書,請纓求戰!”
“孫德順控制昌化,指認蓋憎天謀反,被朝廷冊封爲昌化縣男,鎮守昌化。燕南天調遣近五萬兵馬向昌化移動!”
……
一道又一道的奏報和消息,在兩天裡源源不斷的到達了錦州城,送交風雨的手中,局勢顯然產生了十分激盪的變化,西北的風雨軍正處在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態勢之中,從上到下積聚的怒氣急需得到發泄,重臣遇害後的民心士氣也需要得到振奮,而罪惡的源頭卻已經似乎直接指向了燕南天——聖龍帝國的東北強藩,這讓風雨迴旋的餘地一下子縮到了最小,何去何從怎樣應付的問題緊迫的擺在了風雨的面前。
“難道是燕南天指使的昌化兵變?”
風雨喃喃自語道,雙眼冒出了一道寒光。親信的傷亡讓他怒火中燒,而“西門”、馬家兄弟的參與更讓他感到事情的不簡單,所以當燕南天這麼快就派兵進駐昌化,頓時使得風雨加重了原先的疑慮,感覺到了大戰將至的沉重。
“大哥,出兵吧!蒙璇願爲先鋒,踏平昌化、昌平二城,進而收復聖京,爲死難將士報仇!”
蒙璇上前請纓道。
“請風侯下令!”
歐仁、蘇倫、陳良等將領也對望了一眼,紛紛上前附和。
風雨冷冷的注視着眼前將領們的激憤,手中則把玩着兵符,心中猶豫不決。
就政治的層面而言,其實究竟誰主謀了這場兵變已經並不十分重要了。
如果要開戰的話,現在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可以利用天下人對自己遭到兵變之難的同情,將矛頭指向燕南天,這樣就會師出有名,贏得政治上的支持。而一想到有可能借此機會參與到逐鹿中原的賭局中來,並且是一戰定乾坤,就不由得讓風雨感到了一絲激動和興奮。
但是,燕南天畢竟是當前聖龍帝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之一。和燕南天開戰,就意味着全天下的盤局產生根本性的變化,甚至可能引發全國範圍的內戰,風雨軍原本保持中立的超然地位也將因此而結束,少了許多回旋的戰略空間,無論是對於燕南天還是風雨,都是生死存亡的一戰。
更何況,皇甫嵩、蕭劍秋等豪強世家乃至聖龍皇室會因此做出怎樣的反應,呼蘭、麥堅等強國將如何參與,都是讓人十分頭疼的未知,稍有閃失恐怕就會造成江山社稷的淪喪,乃至揹負千古罪名。
而且,風雨的直覺告訴他,事情並沒有想象的簡單,燕南天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用這樣的方法和自己鬧翻,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恐怕也正有人巴不得雙方大打出手,一邊從中獲取漁人之利。
如此巨大的抉擇,讓風雨不敢掉以輕心。
“風侯!”
正在這個時候,卻見李中慧在侍女的扶持下,緩緩的走了出來。身懷六甲,又聽聞父親的噩耗,使得這位鐵腕的女子也終於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夫君平安歸來之後再也忍不住蛻去了往日鎮定威嚴的僞裝,在悲慟中顯得格外柔弱。
“夫人,快快坐下!”
風雨忍着剛剛被處理好的傷痛略略站起,攙扶李中慧坐到了自己身邊,眼神中充滿着憐惜和溫柔。
“風侯,妾以爲當務之急應該是確認尚興將軍的動向,另外必須冷靜處理當前的變故,絕對不要因爲一時意氣而自亂方寸!”
李中慧非常平靜的說道,平靜的語調讓人簡直不敢相信這位年輕的女子剛剛纔承受了父親遇害的痛苦。
“不錯,我也認爲尚興將軍應該不會負我!”
風雨緩緩的點了點頭,原本想習慣性的站立起來在房內跺步,但是背後傷口的疼痛讓他立刻止住了動作,眉頭不由自主的緊了一緊。
那個女人還真是厲害!
風雨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在突圍的時候,和那個神秘女子的對招,現在想起來還讓風雨震驚不已。在風雨的記憶中能夠擁有這樣功力輕輕鬆鬆重創自己的,恐怕也就是白飛雲了,雖然那個交手的女人功力應該遜於白飛雲這樣的高手,但是相差也不會太多,實在是一個恐怖的對手。
回想到當時交手的情景,風雨依舊忍不住嚇出一身冷汗。雖然僅僅是風馳電掣的一剎那,但是其中的驚險卻是唯有風雨自己心中明白,如果不是當時她手下留情,自己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然而這個女人潛伏水中,僅僅是爲了擊傷自己嗎?爲什麼不乘勝追殺?要知道甚至只需要纏住自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此外,這個女子手持着玉蕭,和聖京城中兩度聽聞的樂聲究竟有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她是不是傳說中的“西門”,她數次參與到了阻擊自己的行動中來,卻又屢屢放過自己,究竟是什麼意圖?
這讓風雨感到萬分迷惑,這個神秘的女子顯然牽扯到複雜的陰謀,也顯露出整個局勢的複雜和多變,因此也就讓風雨更加不敢輕易做出戰爭的決定了。
“兵者,國家大事,生死根本,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看見風雨凝神深思,李中慧在一旁輕輕的念起了聖龍帝國兵法之祖的名句。
“你反對出兵?”
風雨向妻子投去了詢問的目光。作爲用兵的名家,風雨當然清楚這句話是神州千百年來用心血凝聚成的智慧結晶,高度概括了用兵的艱險和關係重大,提醒將領和統帥千萬要慎之又慎。
如今,聰明而有遠見的妻子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要用委婉的方法來提醒自己切莫因爲一時意氣,而做出不理智的選擇。
“兵是必須要用的,風雨軍絕不能一聲不吭的承受如此奇恥大辱,否則風侯將無法號召天下英雄,麾下臣工將士也將因此而心寒意懶!所以,不但要出兵,而且要一戰告捷,打出風雨軍的軍威士氣,向天下人展示風侯的赫赫武功,震懾那些對風雨軍有狼子野心的宵小。畢竟天下大勢講究的是實力和利益,和平不是依靠退讓和忍耐可以得到的,只有強者方纔擁有真正的和平。所以必須以戰止戰,展現出風雨軍足夠的實力,方纔能夠讓那些四方窺視的豪門強藩畏懼風雨軍而不敢輕舉妄動!”
李中慧歇了一下,繼續侃侃而談道: “但是,自古以來,用兵都是爲了利益,一場超出了自身器量和能力的戰爭,註定是一場失敗的戰爭。眼下的風雨軍,雖然自從建軍以來戰無不勝,短短數載成爲天下強藩,但是也因爲發展過速、戰線過廣,而存在着很多的隱患,急需時間來整頓,尚未有充足的實力投入到天下逐鹿的戰爭中來。夫君你這次親往聖京,和那些聖龍的豪門強藩虛以委蛇,不也正是爲了這個目的嗎?
既然如此,就絕不能夠因爲一時的意氣,而破壞了整體戰略的部署。這兩年風雨軍之所以能夠憑藉一地偏隅而征伐四方,擴地萬里,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風雨軍能夠在各方征戰中置身事外,保持強大的中立並因此坐收漁利。而在如今印月戰場依舊存在隱患,而西北呼蘭有虎視眈眈的情況下,這樣的原則實在不應該丟棄!”
“說得好!”
風雨重重的點了點頭,妻子的分析也正是他對於大局的判斷。的確,在如今的形勢之下,一味的委屈避戰,只會讓人產生風雨軍軟弱可欺的印象,從而變本加厲、得寸進尺,所以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但是戰爭絕不能夠無限擴大,破壞風雨軍眼下有利的戰略格局,破壞自己這次千辛萬苦在聖京城爭取到的勢力分割,否則就算戰場上獲取了勝利,這樣的勝利也勢必會因爲戰略環境的惡化而化爲烏有。
“不錯,不僅是我們並不希望打一場全面的戰爭,燕南天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剛剛掌控聖龍大局,他也需要我們承認他新近建立的權威,同時更需要風雨軍出兵聯手消滅龐勳殘部,增添他的威信,由此可見,燕南天介入的深度只在於試探我軍和希望乘機奪取昌化、昌平等地,佔據較好的戰略要地,但應該和我們一樣,絕對不會希望過度捲入這場戰爭的漩渦不可自拔,讓其他實力坐收漁人之利。因此,這一戰只要把握好,完全可以在有限的時間有限的規模下結束,這個風險值得冒!”
風雨一邊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邊喃喃自語的推論道。妻子的一番話,終於讓他下定了整個戰略部署的決心,也終於決定擺出不惜魚死網破的氣勢,重創一下燕南天的軍隊,用實力而不是用退讓來確保西北的和平以及風雨軍的尊嚴,然後在軍事勝利的前提下再迫和燕南天,維持這次聖京之行爭取來的戰略空間。
想到這裡,風雨不由眼前豁然開朗,果斷的下令道: “小璇,你立刻根據尚興是否可靠制定出兩套方案,務必要速戰速決,一戰定乾坤,一戰揚威名!”
“啓稟風侯,外面有一個自稱哈桑的黑老頭,說是您的朋友,要求接見,還說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稟告!”
還沒等蒙璇來得及應答,卻見一名親兵匆匆趕來,前來稟告。
“快請!”
風雨愣了一愣,看來這位來自於炙大陸的黑巫師,在這場混戰中保全了平安,這個消息讓已經承受了太多親信部屬陣亡而難過的風雨感到了格外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