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在面對著兩個紅衣喇嘛致命攻擊的生死關頭,很奇怪的回想起攻佔倫玉關的那一幕──也許是對要死在自己計劃中的一種不甘心吧!
事後風雨對於自己在瀕臨死亡時莫名其妙的走神,想了半天做出了以上的解釋。
不過正因如此,“愛走神的家夥”這個早在聖龍大學堂就已經流傳的外號就這樣在風雨的軍隊中同樣也廣泛傳開。
聖王歷753年的6月,絕對是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時間。因爲就是這一個月,一代名將風雨帶著區區數千人佔領了天下第一關──倫玉關,開始了一生的霸業;同樣也是這個月,令整個天下大局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嚴重改變了各方勢力的制衡。
衝入城內的風雨並沒有太多的興奮,整個戰局早在他當初泡在聖龍圖書館的時候,就已經不斷的做過沙盤推演了──當年出於無聊,喜愛歷史的年輕人總是在別人認爲自己發呆的時候,對天下大局不斷的做出種種推測,並根據這些推測出來的情況模擬各種進攻退守的方式。只是連自己也沒有想到會有親自試驗的機會。
當風雨押著貪財的高鳳陽從地道進入呼蘭人最後死守的內城時,整個戰局就可以說是大局已定。不過讓風雨吃驚的是在內城的一處通道里居然迎面碰到兩個紅衣喇嘛──這些家夥可是隻會出現在那些呼蘭地位最高貴的王公貴胄身邊,即使是當時的倫玉關守將──呼蘭的四大名將之一的哈里哧也沒有配置紅衣喇嘛的資格,更何況哈里哧早已被風雨調出去了,現在正在城外愚蠢的強攻呢。
難道在倫玉關內還有更大來頭的人物?
抱著這層想法的風雨手裡卻沒有絲毫的怠慢,運用奇詭的五行遁地術,在瞬間殺到那兩個紅衣喇嘛的身邊。
呼蘭喇嘛教的看家絕學是揉和了印月的逾迦術與東方武學的藏家大悲印,是一種極爲霸道的武功。
掌力所及之處,熱浪滾滾,招式也是異常詭異。
幸好由於風雨佔了先機,所以兩人根本沒有機會發揮自己的實力。
強大的氣勁瀰漫整個空間,凌厲的劍光閃爍其中。
風雨的劍非常的迅捷,遊走於紅衣喇嘛的雙掌之間。
一連串的強攻,加上那兩個家夥也同樣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搶到先機、大佔上風的風雨很快就解決了這兩個麻煩。
感到有古怪的風雨將接下來配合外面的秋裡奪取內城的事情交給了陳良,自己則帶著幾個侍從,朝裡面走去。
結果在一處暗室裡,赫然發現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正手持一柄寶劍,全神戒備;在他的身後是一個身形單薄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什麼,你是呼蘭的王太子?”
當風雨搞明白那個中年人竟然是呼蘭的第一皇位繼承人時,頭都大了。
原來,就在聖龍烽火連天的時候,遠方呼蘭的宮廷也上演了一幕權力之爭。
老可汗在西征中受了劍傷,但消息卻被呼蘭的國師張仲堅封鎖了,並且由張仲堅自己獨攬大權;一直與張仲堅不和的皇太子害怕自己被害,於是連夜出宮,在好友耶律楚昭的幫助下進入了倫玉關,原本想與正在聖龍作戰的南院兵馬大總管哥舒行文聯繫,尋求幫助。
不料風雨突然奇襲了倫玉關,這位皇太子殿下就稀裡糊塗的成了階下囚。由於這位皇太子的行動十分機密,加上事發突然,所以連倫玉關的守將哈里哧也不知道堂堂的皇太子殿下居然已經駕臨自己的城池;至於哥舒行文更是一點消息也不知道。
說起來也是風雨幸運,否則恐怕要把哈里哧調出城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後世的史家十分佩服風雨對形勢的善於掌握和利用,如同得知了白起的下落之後迅速計劃奪取倫玉關一樣;面對著這樣的籌碼,風雨很快做出了決斷。
“你認爲這個所謂的皇太子真能給予你的部落獨立嗎?姑且不論他是否有能力登基,即使他當上了呼蘭可汗,耶律部落真有希望擺脫呼蘭人的壓迫嗎?”
懶散的男人兩腿可在案前,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姿勢半躺在椅子上,毫不謙虛的說道:“不如把一部分賭注押在我這邊吧!雖然我的實力還很弱,但是我以三千人奪取了天下第一關,很快就會成爲整個聖龍的民族英雄;不久的將來就會擁有軍隊和地盤,你爲什麼不想做一次長線投資,看是不是我有可能給你想要的東西?”
簡單的幾句話說服了耶律楚昭──這個未來天下第一外交家──暫時同自己合作之後,風雨便作了各種部署;而被派到哥舒行文那裡的耶律楚昭也第一次發揮自己的外交天賦,成功的把哥舒行文引了過來。
被後世稱爲極其無恥、殘忍的陰謀啓動了。
“喂,你發什麼呆啊?……呃……”
女孩責罵以及隨之而來受傷的呻吟,驚醒了風雨的回憶。
紅衣喇嘛致命的攻擊被卓靜雯給擋住了。身爲徵北大將軍的愛女,她的武功雖然還及不上七品高手的標準,但也已經是身手不凡了。
當初風雨組建軍隊時,很頭疼對這位吵著要帶領軍隊的大小姐的安排,只好連哄帶騙的把她安置在近衛隊中。在幻想著有朝一日帶領軍隊去見父親的喜悅中,卓靜雯倒是沒有鬧太大的意見。
這次風雨一時衝動,殺出了城,沒想到她也一聲不響的跟在了後面。在這位大小姐的血管裡流淌著的是軍人好戰的血液。
正在風雨身邊不遠的她,憑藉著自身的武學造詣,及時感受到了高手進攻的氣息,並在關鍵時刻化解了這次危機。
雖然受了重傷,但是卻成功的阻止了紅衣喇嘛的企圖。而與此同時,跟隨在左右的歐仁也飛身趕到了這邊,乘一個紅衣喇嘛不備之際,一劍刺死了他。
回過神來的風雨,急忙扶出受了內傷的卓靜雯,用盡全身最後的氣力,不避不閃,朝再次攻過來的紅衣喇嘛刺了過去。
那家夥沒有想到風雨會選擇同歸於盡的打法,慌亂之中,急忙在空中扭身,改變落地的方向。雖然在落地之後,連殺了兩個赤獅兵團的士兵,但真氣一時間調節不過來,被乘隙攻過來的歐仁刺了個重傷,狼狽逃去。
此時的風雨猛地吐了一口血,暈倒在地。
當時的這些事情只是在幾個兔起鶴落之間,雖然十分混亂,但是時間卻非常短。周圍的戰士看到風雨倒地之後,十分恐慌,眼看著整個陣形就要被衝破了。
“保護風雨將軍!”百里錫急中生智的一喊,拯救了整個軍隊。
將士們停止了慌亂,十分悲痛的扶起了他們的主帥。在百里錫的指揮下,軍隊很快重新組織了起來。這些將領和士兵並不象當時聖龍普遍存在的以掠奪爲生的僱傭兵和一心想著自己領地的君王的寵兒,
這是支爲了保衛家園以及尋求榮譽和自由而組成的軍隊。
所以面對著尊敬的統帥受到了重傷、整個軍隊受到覆滅的危險時,戰士們突然冷靜了起來,這些日子裡風雨刻意使這支軍隊形成的爲生命、榮譽和自由而戰的信念,一下子從內心深處涌了出來。
一批士兵倒下了,又有另一批戰士頂了上來。
每一個人都是面帶著微笑,顯得那麼的從容與鎮定。
在他們的心中,保護敬愛的統帥、捍衛軍隊的榮譽和追求自身的價值,這些目的已經上升爲神聖的使命感,在每個人的身上爆發了起來,形成了驚人的戰鬥力。
這,就是風雨甦醒之前的景象。
當風雨恢復過來時,整個軍隊依然保持著旺盛的鬥志和完整的陣形。
在這樣的平原上,面對著佔壓倒優勢的呼蘭騎兵,主將又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
“將軍,敵人好像要把我們逼到城門那裡去,迫使我們爲他們開路!”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怯生生的對著自己心中景仰的主帥說道。在風雨暈倒的時候,百里錫派出了一個百人隊,負責照顧安置在陣中的風雨、洛信和卓靜雯,這個士兵就是其中一員。
風雨看了看眼前的局勢,的確,在朝城門方向的壓力減輕了,相反背著城門方向的壓力卻大大加強。
毫無疑問,哥舒行文準備利用自己的這支在城外的孤軍來做他進攻倫玉關的先鋒。這在戰術上是十分可取的,面對著如此堅實的城牆,強攻只會徒曾傷亡,利用對手的人馬作攻城的先鋒則有效得多。
面對著自己這一方的親人被敵人的刀槍驅趕著、作爲人質衝到了面前,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心痛,至低限度會極大的打擊防守方的士氣和減低自己的傷亡。
如果向自己人射箭,無疑會讓士兵感到十分猶豫,在政治上也會處於相當的被動;如果放任敵人衝過來,則又有了破城的危險。
先前,正是運用了這種戰術,才輕易的衝到了倫玉關的城內。只是由於風雨和洛信的牽制,使白起爭取到了時間;而呼蘭這一方面卻由於大隊人馬調動的不順利以及攻城器具的沒有及時跟上,不能對衝入城內的軍隊做出有效的支援,這纔有了悲慘的失敗。
有鑑於此,這個方法雖然冷血,但卻十分有效。畢竟在戰場之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作爲一名將軍他的職責本來就是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傷亡,同時取得最大限度的戰果。
所以要強令敵人不傷害自己,並以此對戰爭做出種種限制,真是一種十分可笑的邏輯。戰爭的本身就是要求無差別、超範圍的削弱敵人保全自己。當然風雨並不是主張和贊成冷血的殘殺無辜的人民並且爲了勝利而不顧及任何人道上的限制。但是這種限制只能出於將領的自覺,但並沒有任何立場要求敵人也跟著遵守。
畢竟正義也好、道德也好,這一切的推行必須有強大的實力作爲後盾;自己的家園、榮譽和自由必須、也只能是由自己來捍衛!
這也就是風雨在他風起雲涌的日子裡始終同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格格不入的原因。
也許自己是一個真小人吧!──風雨對自己如此評價。
不管怎樣,哥舒行文的這一決定對處於重圍中的風雨而言其實也是一種幸運,畢竟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否則如果哥舒行文想要不顧傷亡一舉殲滅風雨的話,大可以不顧城樓上不斷髮射的投石車對自己隊伍的殺傷力,用大規模的弓箭遠程射擊,那麼處在重圍中的軍隊可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了──這也是風雨最害怕的局面,所以他始終命令部隊緊緊貼著呼蘭人。
不過如今明確了呼蘭人的意圖後,風雨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看到身邊那個士兵欲言又止的樣子,風雨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趙亮!”受寵若驚的士兵激動的答道。
風雨記下了這個名字,能夠在激烈的戰鬥中洞悉敵人的意圖,說明此人有著很高的戰略天賦,值得培養。
如此想著的風雨,微笑著對士兵說道:“你是不是擔憂我們會中計?”
滿臉通紅的士兵靦腆的點了點頭。
風雨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說了八個字。
──決定著整個戰役最終勝負關鍵的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