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的夏州,四周都被白雪茫茫所包圍,舉目遠眺不見半點的顏色,寒風凜冽的吹拂足以讓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哈一口氣都迅即化作了霧團,飄散於上空。
然而,伴隨着鐵蹄陣陣、擂鼓隆隆,飛揚的旌旗很快遮蓋住了天空,整齊的方陣緩緩然而卻又沉重的壓來,從四面八方逼近了城池,槍的紅纓在白色的世界中是如此的醒目,刀光的反射更是那麼冰寒刺眼。
一個又一個的方陣,一輛又一輛的戰車,一隊又一隊嚴整井然的戰士,彷彿從地底冒出一般,瞬間鋪滿了城池前方的空地,黑壓壓的似乎看不到盡頭。
“風雨軍來了!”
“風雨軍來了!”
敵人逼近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夏州城內。
毫無鬥志的敗軍臉色煞白,顯然還未從幾日前兵敗如山倒、生死懸於一線的驚險中擺脫出來,根本就沒有戰鬥的勇氣;夏州的軍民也同樣膽戰心驚,風雨軍是近年神州聖龍最具傳奇的軍旅,大敗北方的呼蘭帝國、遠征西南的印月他邦,正是這支勁旅讓四十萬燕家軍灰頭土臉,也正是這支雄師,讓自己的子弟親人葬身惡魔嶺。
恐慌,很快傳遍了整個城池。
絕望,迅速的漫布大街小巷。
尚未交戰,憑藉着往昔赫赫的戰功,進犯的風雨軍顯然已經先聲奪人,在氣勢上佔據了優勢,並藉助着風雨軍無往不勝的歷史,令一種無法與之抗衡的無力感,迅速瀰漫在了所有守城的將士心中。
“好像來的主要只是白虎軍!”
由於發現了剛纔那個令他和梅文俊遠遠看去都有些緊張的“風”字,不過是全軍的總旗,而標誌着統軍將領的旗幟之上,則分明寫着一個“朱”;和風雨軍交手多次各有勝敗的燕耳,一眼指出了眼前敵軍的隸屬和番號,語氣顯然在不自覺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只是迅速的醒悟過來自己似乎有些怯敵示弱的表現,臉色不免微微發紅。
“朱大壽,爲人沉穩,然而生性耿直不喜奉承,投奔風雨軍前便已經身經百戰,可惜因爲得罪權貴而最終貶爲一個小小的兵部員外郎,直到被風雨軍重用,歷任白虎軍副統領、統領,參加過錦州解圍戰、涼、夏大戰等一系列風雨軍的大小戰役。白虎軍爲風雨軍六軍之一,全軍配備了能夠遠攻近守的‘神龍戰車’,擅長於野戰中的防守反擊,即便是縱橫北方號稱無敵天下的呼蘭帝國鐵騎也無可奈何,爲風雨軍的獲勝屢建戰功!”
梅文俊微微揚眉,心中迅速調出了白虎軍及其統領的資料。
在風雨軍下屬的秋風、青龍、白虎、赤獅、碧蛇、黑狼六大主力中,白虎軍不算是最強大的一支,當然也非最弱;正如同朱大壽在風雨軍濟濟一堂的名將之中,不算是最有才幹的一個,卻也絕對很傑出。
唯一讓梅文俊感到奇怪的是,白虎軍擅長野戰中的防禦而非攻城,此次前來進攻夏州,居然讓白虎軍打頭陣,實在是沒有道理。
很沒有道理。
不過,他也無暇想這麼多。
因爲,白虎軍攻城的弱點,此刻還沒有機會顯露,他梅文俊卻必須舍其長、揚其短,主動出城挑戰號稱野外不敗長城的白虎軍。
“如此壯舉,文俊兄豈能少了燕某!”
當梅文俊決定付諸行動的時候,周圍的官員們不是出於對梅文俊的信任盲目的追隨,就是嚇得臉色蒼白、兩腿發抖,在場的只有燕耳能夠明白梅文俊的用意—— 面對風雨軍的先聲奪人,要想振奮已經膽怯的己方戰士,唯有在風雨軍主力雲集之前,主動向這支先頭部隊出擊,爭取戰術上的局部勝利,以此來振奮城內軍民因爲戰敗而消沉的士氣,從而確保在接下來艱難的守城戰中,保持戰鬥的意志和團結。
所以,燕耳用實際的行動支持了梅文俊。
讚賞的看了一眼燕家軍的統帥,梅文俊迅速的躍上了戰馬,對着挑選出來即將追隨自己出徵的四千戰士,大聲喝道: “兒郎們,後方是我們的家鄉,前方是雲集的敵人,家園的子弟需要時間來雲集,爲了巴蜀的安寧,我們唯有奮戰!”
“奮戰!”
士兵們異口同聲,聲音響徹雲霄。
每一個皇甫世家的子弟兵都知道,家族的精銳已經損失殆盡,目前夏州的五萬軍隊已經是戰敗之後家族唯一一支能夠一戰的軍隊了,在後方家鄉的動員和徵召新的部隊需要時間,而時間則必須通過自己的奮戰來拖延。
所以,他們別無選擇。
更何況,他們跟隨着的是發自內心敬仰的統帥。
“戰鬥吧,別在皇甫世家的面前,丟了咱們幽燕男兒的臉面!”
相對而言,燕耳的動員則相對簡潔,然而同樣實用。
從聖京浩浩蕩蕩殺過來的四十萬大軍,如今一路潰敗,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再加上爲了迷惑風雨軍而兵分四路,以至於自己統率的主陣到了夏州便連傷帶病的加起來只剩下了不足七萬人了,緊隨而來的風雨軍根本不給燕家軍整頓的時間,以至於這倖存的七萬人如今還算象樣的,就只有燕耳身邊的這三千近衛部隊了。
不過,在雪洗恥辱的動力下,在燕耳刻意挑動起來的對軍人榮譽的追求下,這支軍隊迅速擺脫了戰敗的陰影,鬥志在瞬間激升了起來。
就這樣,七千燕家和皇甫世家的聯軍,在燕耳和梅文俊並駕齊驅的一馬當先之下,出人意料的殺出城門,呼喝着,馳騁着,奔向了風雨軍的陣營。
號角悠揚,戰鼓隆隆,胯下戰馬在疾馳,手中的大刀在揮舞,七千名騎兵,猶如七千下海的蛟龍,又彷彿七千上山的猛虎,撲向了根本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敢大膽出擊的敵軍。
倉促而且零星的箭矢,無法阻擋勇士們前進的道路;來不及佈陣呼應的戰車,更是不可能成爲衝鋒的障礙。
如同疾風般殺來的聯軍,迅速在風雨軍中播撒了死亡的請柬,伴隨着鮮血的四濺,雪白的大地迅速被猩紅的血液染紅,整齊劃一的陣營也由此產生了混亂的漣漪。
“殺!”
梅文俊的劍下,飲滿了冤魂的鮮血。
天殘劍,聖龍帝國的三大名劍之一,曾經奪走過無數帝王將相武學宗師的生命,最終被皇甫世家的家主皇甫嵩贈送給義子梅文俊,此刻卻又被劍的主人擁有捍衛起前主人的基業,在千軍萬馬之中揮發着其無可匹敵的犀利,所到之處刀斷槍折,鮮血在噴灑,頭顱在飛舞,道路在屍體中誕生,在彼方死亡的同時也開拓了己方的生存。
“真是有趣!”
在戰鬥中,突擊的七千鐵騎,迅速形成了三角的魚鱗,而原本和梅文俊並駕齊驅的燕耳,卻不知何時起在沉默中自覺的充當了陣心的角色。
此刻,眼看着前方痛快淋漓的廝殺,頓時被紅紅的液體激發出了心中因爲壓抑而累積的殺戮渴望。只是,身爲陣心,就必須負責整頓隊形、及時支援和調動部隊跟上以及轉移,認識到這一點的燕家軍少帥,不得不抵制了赤膊廝殺的誘惑,卻轉而老練狠辣的配合着梅文俊的衝殺,將七千人的隊伍整合成了一個完整的整體,如同一把犀利的尖刀狠狠的刺殺在了風雨軍的軀體上,加倍的擴大了因爲梅文俊的武勇而給風雨軍帶來的重創和破壞。
於是,梅文俊和燕耳,這原本地處一南一北、一西一東的當代聖龍帝國最爲傑出的將領,在無言的默契中揭幕了未經彩排的表演,一個所向披靡,指揮着突擊的方向;一個沉穩老練,整合着部隊的步伐,在號稱虎狼之師的風雨軍陣營中翻江倒海,興風作浪,伴隨着戰旗的飄舞,演奏着刀光劍影下的強音。
戰鬥的天平一時間似乎完全向燕字世家和皇甫世家的聯軍一邊傾斜,騎兵們不合規則然而卻犀利無比的衝擊一次又一次準確無誤的擊打在風雨軍的軟肋上,以至於被攻擊的一方枉自有強大的兵力卻也有力無處發揮,整體的配合被破壞殆盡。
曾經所向披靡甚至可以抵擋草原上呼蘭帝國騎兵的白虎軍,此刻顯得岌岌可危,由於傷亡的加大,陣形的混亂,讓戰士們的士氣開始消沉了下來,崩潰的前兆悄悄然而卻讓人憂心的出現。
“如果一向擅長騎兵突擊的風雨軍,竟然敗在了敵人同樣的戰術上,那簡直就是武人天大的恥辱!”
儘管佩服敵人兩位將領的英勇善戰和配合默契,主持風雨軍的統帥朱大壽,還是被眼下的戰局給激怒了,只因爲這樣的戰術恰恰是風雨軍的擅長,以往的無數次戰鬥中正是依賴白虎軍牽制住了敵人的進攻而精銳的騎兵則橫衝直撞的殺入敵陣從而獲取勝利,如今敵人竟然用這樣的戰術反過來對付風雨軍,則未免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味道,怎能不讓白虎軍的統領七竅生煙。
但是,身經百戰的宿將並沒有失去因此失去冷靜。
“防線——榮譽——不敗!”
這個歷次戰鬥之中錘鍊出來的口號,迅速的傳遍整個戰場。
傳遍戰場的不僅是簡單的口號,還有原本消沉的人心。
“我們是白虎軍,在廣袤的野戰中,千百輛神龍戰車掩護下的白虎軍團便如同一座移動的堡壘,進攻則所向披靡,防禦則堅如磐石,即便是縱橫無敵的呼蘭鐵騎,也不得不在神龍戰車的面前黯然神傷!”
因爲口號回憶起軍團輝煌的戰績,這樣的回憶讓戰士們爲軍團的過去而自豪,爲自己如今的驚慌而羞愧。
“不能夠讓失去的弟兄們在地府之下責罵我們!”
這樣的共識很快在全軍達成。
鎮定逐漸壓倒了恐慌,隊形也開始整合了起來。
“嗚——嗚——嗚——”
就在此刻,在成批戰士不屈的倒地之際,伴隨着淒厲的號角,還有晃動的旗幟,白虎軍並沒有因此而崩潰,反而開始有條不紊的反擊。
那一輛輛原本四處散亂的神龍戰車轉眼間拼湊成了滴水不漏、曾經經歷過千軍萬馬衝擊而不倒的防線,那一列列的戰士如同繃緊的弓弦一般站立在神龍戰車的兩旁,有條不紊的堅守着自己的崗位,放心的將自己的安全交給了戰友,同時卻又毫不退縮的承擔起保衛戰友安全的重任。
粗兩根木杆連接着的雙輪,在推動中運轉;壯的鐵鏈將成百上千輛戰車緊緊的相連,成爲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長城。車首猙獰的神獸張牙舞爪的瞪視着,格外森嚴恐怖。神獸口中巨弩不時噴射出死亡的邀請,力道十分強勁,一箭射出往往會釘死幾名士兵,不僅殺傷力驚人,而且極大的挫傷了進攻者的士氣。戰車四周的刀槍更是在陽光的反射下,泛出陰森的光芒,彷彿是地獄的照明,無情的刺入靠近的騎兵,將敵人迂迴的空間逐漸壓榨。
“果然不愧是野戰中的長城!”
發覺自己的進攻越來越艱難,而身邊戰士的傷亡越來越慘重,梅文俊苦笑,知道縱然不情願,然而今天的勝利戰果也只能夠到此爲止了。
只是,眼下的問題根本不是己方單方面的願不願意戰鬥就此結束這麼簡單,對方那個被激怒了的將領顯然並不打算就這麼輕易放過這支突襲的部隊。
事實上,任何有常識的指揮官都清楚,一旦全殲了這支顯然是守城部隊中的精銳之後,接下來的攻城幾乎就沒有懸念了。
白虎軍的戰術顯然很縝密,堅實的戰車一旦布成了陣形,天生就是騎兵的剋星,縱然是世居草原、差點將聖龍滅亡的呼蘭帝國的王牌狂騎軍,面對白虎軍的神龍戰車也不免興起無力之感。
梅文俊的部屬雖然精銳善戰,但是和狂騎軍比起來終究還是不如,在白虎軍冷靜下來之後,損傷迅速的增加,週轉的空間也越來越被壓縮,在用鐵皮護衛的戰車和戰車四周山林一般大刀長槍的包圍合攏之下,似乎陷入了絕境。
“那麼就看看你是否有如此的器量吧!”
隱隱的,微笑浮現在了夏州太守的嘴角邊。
緊接着,手持天殘劍的戰神,就彷彿突然發了失心瘋一般,竟然加速衝鋒,方向則赫然是風雨軍的中軍主帥所在。
“媽的,瘋了嗎?”
被嚇一跳的顯然不只是風雨軍,還有處於進攻一方陣心的燕耳。
雖然說擒賊先擒王,但任何正常思維的人都可以毫不費力的得出結論:現在這麼做顯然即不現實,也不高明。
如果可以的話,燕家軍的少帥顯然非常願意選擇率領部隊自行撤退,但是考慮到此刻單獨撤退姑且不論能否衝破素來以野戰的防守反擊聞名的白虎軍的包圍,即便是衝破了返回夏州也一定被那些對梅文俊敬若神明的部下給生吞活剝,因此不得不打消這個極具誘惑的念頭,老老實實的繼續發揮陣心的作用。
只是,心中卻充滿了絕望,暗自咒罵着在他看來實在名不副實的所謂聖龍帝國第一勇將,甚至連祖宗十八代的男女成員都問候到家了。
絲毫沒有察覺到戰友如此惡毒的謾罵,梅文俊勇往直前的衝鋒,跟隨在他身後的是從來都沒有擔心和動搖過的夏州子弟兵,以及雖然不情不願卻在形勢所迫之下不得不緊隨其後的燕家軍。
不得不佩服燕耳的統率能力,整個隊伍依然猶如整體一般的運轉自如,彷彿義無反顧的匕首,扎向了風雨軍的心臟。
匕首的最前方,是手持天殘劍的梅文俊。
渾身浴血的梅文俊,此刻已經接觸到了護衛朱大壽的中軍,護衛在朱大壽身邊的精銳戰士,紛紛躍馬橫槍,挺身上前,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肉體組成了一道血肉的長城,忠誠的保衛着主帥的安全。
而分散在四面八方、沒有料到敵人竟敢突襲自己主帥的風雨軍,在意識到主帥身邊兵力薄弱之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向中間圍攏過來。
“授死!”
一馬當先的梅文俊,根本沒有理會這一切變故,更沒有理會眼前的障礙。
一瞬間,人與馬,彷彿合而爲一。
飛速的奔馳着,犀利的天殘劍因爲內力的催動,竟然泛發出點點的藍色光芒,顯得分外得嚇人,在揮舞中折斷了無數的兵器,更有無數的騎士迎面掠過,很遠之後身軀卻分作了兩段,生命永遠的離去。
“當!”
迫不得已,朱大壽最終還是和梅文俊面對面的對上了。
第一個回合,朱大壽便發覺自己的四肢發軟,手中精煉的鋼刀也在撞擊中折爲兩斷,幸好多年的沙場廝殺,讓他下意識的挪動身體保護自己,方纔沒有連同整個身軀,在那柄恐怖的殘天劍下,分成了兩半,步鋼刀的覆轍。
然而就在這個時刻,梅文俊的第二劍已經接踵而至。
氣勢如虹、所向披靡。
殘天劍上的藍光此刻已經達到了極盛,大約長達一尺,不等寶劍的實體碰觸到,即便光芒所及也是飛沙走石、天地失色,凜冽的殺氣漫布整個空間,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方圓,有若天神的憤怒,哪是人世間的凡物所能抗衡。
“呃……,該死!”
只可惜正當關鍵時刻,梅文俊卻感覺到心口一陣疼痛,忍不住微微呻吟了一下。他明白,前日被殺手伏擊留下的傷口竟然在此時發作了,當下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偏了一偏,所謂失之毫釐繆以千里,終究沒有當場如願的將對手斬落於馬下。
即便是偏落的劍鋒,也依舊擦過了對手的肩膀,帶來的是鮮紅血液的飛濺,還有對手的翻滾落馬。
“好險,不愧是聖龍第一勇將!”
白虎軍的統領心中清楚若不是立刻機智的滾落馬下,又被蜂擁而至的部屬救起,自己肯定會成爲明年祭奠的對象。
意識到自己絕對不是對手之後,摸了摸額頭的冷汗,不顧肩膀上的傷痛,朱大壽調動了更多的部隊簇擁在自己的身前,抵禦這個可怕的敵人。
然而,一擊不中之後,梅文俊卻並沒有戀戰,而是突然勒住了戰馬,低聲暴喝了一聲“撤”,便迅速將馬首調轉過來,超相反的方向殺去。
“高明!”
直到此刻,燕耳方纔放下心來。
因爲,梅文俊並沒有瘋。
這是一次高明的聲東擊西。
由於風雨軍的移動和急於保衛自己的主帥,此時陣型早已紊亂。如果能利用好這絲契機,未必不能殺出去。
同樣發出如此稱讚的,還有朱大壽: “不貪功、不發熱,即便是充當前鋒投入到熱血沸騰的沙場,卻依舊保持着絕對的冷靜來掌控全局,不愧是當代的名將!”
除了和燕耳同樣的原因之外,朱大壽還非常佩服梅文俊對於差點殺死自己居然沒有半點的惋惜,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將時間花費似乎只要在攻擊一次便很有可能斬殺自己、結束戰鬥的冒險上,而事實上當時只要梅文俊有哪怕一丁點的躊躇,那麼匯聚過來的風雨軍便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將整個突擊的部隊給完全淹沒。
這,大概就是名將的風範吧!
朱大壽忍不住感嘆。
就在朱大壽轉念的時候,衝在最前方的梅文俊已經與風雨軍交上手來。
在出人意料的向中軍的衝鋒,很成功的調動了關心主帥安危的風雨軍之後,夏州太守的馬頭卻毫無預兆的調轉了方向,從斜裡率先殺出了因爲調動而出現漏洞的風雨軍陣營,爲自己的後續部隊開闢了撤退的生路。
此刻他是全力出劍。快逾閃電一般的橫劈豎砍,每劍過處必然是鮮血四濺、人仰馬翻,頓時拉枯摧朽般殺開了一條通道。
另一邊的燕耳也不敢怠慢,急忙調動全部精神,控制着全軍擴展被梅文俊開闢的道路,緊隨其後的殺過去,眼看既要殺到了風雨軍的外圍,到時候只需要一陣疾馳,便可以返回夏州城,此戰的任務也就大功告成,結果自然是大大的振奮己方的鬥志,而風雨軍則必然士氣消沉。
“哼,就這麼容易突破的話,未免太小看我白虎軍了!”
可惜,另一方的統帥顯然並不是如此想。
在震耳欲聾的擂鼓聲中,風雨軍迅速做出了相應的變化,一隊又一隊的戰士,飛快的繞到了後面,很快就形成了嚴實如鐵桶般的陣勢望不穿底,將聯軍突圍而去的希望扼殺在了功敗垂成中。
“倒黴!”
燕耳的心中一陣發苦。
儘管和風雨軍交手多次,但是象這般殺入敵軍陣營橫衝直撞的戰鬥,卻是生平第一次,他萬萬沒有想到白虎軍的戰鬥力竟然是如此的強,陣形的配合又是如此的默契,神龍戰車又是如此的機動而且堅固。
一隊又一隊的士兵,此刻藉助神龍戰車的掩護,有條不紊的逼近,慢慢的壓縮着騎兵的迴旋空間,箭矢的飛射帶給運動中的騎兵威脅和傷亡,而密集的刀槍則有效的遏制了騎兵藉助機動力殺入陣營衝散全軍的企圖。
太小看白虎軍了!
雖然,此次突擊是爲了振奮守軍的士氣,抵消風雨軍出現時刻意展現的威懾,從而確保夏州城內剛剛經歷過慘敗的軍隊能夠停住敵人的進攻,從而守住城池和重新整頓敗軍,就戰略而言一點都沒有錯誤,但是面對如此擅長野戰的對手,燕耳還是開始對自己居然親自投入這樣的戰鬥產生了動搖。
無力感,因爲長久的戰鬥,以及對於無法突圍的焦慮,讓這位來自燕字世家的名將也逐漸感到了沮喪,還有疲乏。
燕耳如此,其他的戰士更是如此。
傷亡開始加大,絕望和懷疑也開始在心底萌發,似乎突擊的軍隊難逃覆滅的厄運,這是每一個現場的戰士,無論敵我所共同的想法。
除了一個人。
梅文俊。
他依然從容,嘴角浮現出鎮定的微笑,戰馬再次被他突然的緊緊勒住而轉移方向,自信彷彿從來就沒有從他的身邊流逝過。
(注:所謂神龍戰車實際上便是用兩根木杆連接雙輪,推木杆則車輪就向前轉動。兩杆之間用數條橫木連接,橫木上安裝可以運載巨弩的支架,支架上還備有可裝箭頭和石塊的皮網兜。另外還繪 制了神獸模形,罩在戰車上,當向敵人射箭時,箭頭正好從神獸的口中射出,還可以從神獸模形的眼睛處觀望敵情。戰車的下部裝上盔甲般的圍裙,以保衛士兵的腿和腳。戰車的前部裝有兩排槍刀,每排槍刀各四支,上面是長槍,下面是短兵器。長兵器,是打敵人的;短兵器,是用來刺殺馬匹的。戰車的兩邊都裝有鐵索鉤,在駐營的時候,戰車的鐵索鉤連起來,就成了營地。
白虎軍設十團,每團五千人,配備神龍戰車一百六十輛,每輛二十五人,分別是由四名士兵負責推動、一人負責站在車上了望指揮、二十人分別爲盾牌手、弓箭手、刀槍手負責保衛的。同時每團留有一千人即一個營作爲戰略預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