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龍歷753年的六月,倫玉關已失守了三個月,離聖龍河大戰也過去了兩月有餘,整個天下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
呼蘭帝國已經包圍聖京近兩個月,整個中原除了林仁山鎮守的錦州、上官明鏡鎮守的韓陵等少數幾個城池之外,不是被呼蘭大軍攻克,就是開城投降,四大家族的軍隊卻依然只顧著防守自己的領地,無意與勢力正盛的呼蘭人一決高下。
昔日裡有天下第一關之稱、是整個聖龍帝國北方國防最前線的倫玉關,如今成了呼蘭帝國的大後方,大批掠奪來的財富和壯丁被源源不斷的彙集到這裡,然後被運回本土充實國庫和支援西線的戰爭。往日戒備森嚴的氣氛早已蕩然無存,屢戰屢勝後養成的傲氣,和身處第一關的依賴心理,再加上背後就是故國,使得呼蘭守軍根本沒有正在敵國作戰的自覺。
誰也沒有料到,在倫玉關南側山林上,正埋伏著整裝待發的秋風兵團的戰士。白起看著從倫玉關一列一列走出來的呼蘭鐵騎,不由嘆了一口氣,轉身問風雨道:“將軍是如何肯定哈里哧會中這麼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
風雨淡然一笑道:“因爲他哈里哧是一個名將。”
看著白起迷惑的眼光,風雨繼續解釋道:“第一、我軍打著將軍的旗號不斷派兵騷擾、襲擊倫玉關附近的押運隊,在一般人的心中一定會認爲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但哈里哧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在他心裡一定會奇怪爲什麼用兵如神的白大將軍會行使這麼膚淺的計謀?於是從他的內心深處就否定了這是一個調虎離山之計。
其次,呼蘭注重軍功,身爲名將卻駐守在後方,看著同僚們在前方殺敵立功,他的心裡一定不平衡,有機會讓他表現,當然是求之不得;更何況在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不斷有敵人騷擾而自己卻不聞不問,這也是身爲名將的榮譽所不能允許的。
再次,身爲名將,不但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對於像將軍這樣一直交鋒、不相上下的對手也一定十分重視;而身處倫玉關這樣一做名城,又使他自然而然的對城池的防守力有一種過分的依賴。所以他一定會率主力來圍剿將軍,同時由於堅信將軍無法輕易攻取倫玉關,一定會有意無意的放空倫玉關的守備,說不定眼下他正做著白大將軍城下受挫,而他哈里哧大將軍從後襲擊,活捉聖龍名將的美夢呢!”
白起聽得連連苦笑,太可怕了,敵我雙方、甚至是倫玉關這座堅城,都成了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少年用以克敵制勝的工具了。
風雨卻沒有顧及白起在幹什麼,他的所有精力都被眼前那個瘦小老頭手中拿的城防圖所吸引。
在到了無憂谷之後,風雨才發覺這裡不簡單,簡直可以說是藏龍臥虎。歐仁的父親原先居然是朝中的內閣大學士,後來因爲得罪了權貴才告老還鄉,建立了這個無憂谷。由於在倫玉關附近,所以一直得到了倫玉關前後三任守將:高戰、卓不凡和白起的和照顧;許多不能見容於聖龍帝國宮廷的奇人異士都投奔到這裡來了。
如今正在風雨眼前的老頭叫南天門,雖然其貌不揚,當年卻是聖龍帝國第一巧匠,因有一次喝醉酒,得罪了一個貴妃,只好逃到了無憂谷。十年前正是他主持了倫玉關的修整。
風雨看著眼前的地圖,不由暗中嘆了一口氣。這倫玉關不愧是天下名城,依山傍水,地勢險要;城牆之厚之高堪稱當代之最;而且由三道外城牆、兩道內城牆組成,城牆上五步一堡,十步一壘,寬足以並行五匹馬,同時還配置了大型的連弩和投石車;城中佔地遼闊,人口達幾百萬之多,各種行業應有盡有,甚至還設置農田,完全自給自足,根本不怕圍城,儼然是一個國中之國。如果不是呼蘭用了內奸,這座城根本不可能被攻破。
不過眼下的情形卻是反了過來,有這身爲天下知名的、又非常熟悉城中佈局的能工巧匠從旁協助;又有白起這位聲名卓著的將軍起而號召;再加上一月以來,風雨不斷的派人混入城內,聯絡城中的奴隸準備暴動;而呼蘭守城的主力又被調開了,在城中防衛空虛,內外呼應的情況下,倫玉關幾乎是唾手可得了。
突然間風雨心中一動,問白起道:“是什麼人爲呼蘭想出了計謀奪取倫玉關的。”
白起嘆了一口氣,憤憤的道:“還不是那個大漢奸張仲堅!原本呼蘭只是一個小國,年年向我天朝納貢。到了現今的可汗啓用了一批我聖龍帝國的甘心爲奴的敗類,方纔有了今天的強盛。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這張仲堅。
他原本是我朝的一個進士,由於爲人狂傲、性情暴烈,居然動手殺了當時的太師令狐選材,逃到了呼蘭。結果被呼蘭可汗重用爲國師,委以軍政大權。
此人倒也十分有本事,在他的任下,十年滅七國、三十餘部落,統一了大草原;後又整軍西征東伐,使呼蘭成了塞外第一強國。可惜空有才華,卻甘心爲異族所用。”
風雨聽了也頗有感慨,治國之道首在用人,聖龍帝國一直以來都是人才輩出,可惜空有才俊,卻不能委以重用,反而讓人才外流幫助他國發展,轉而成爲自己的威脅。這恐怕是當政者最大的失敗。
當然,風雨也不苟同張仲堅的做法,雖然他同情他的懷才不遇,欣賞他的快意恩仇,但是決不同意他反過來危害自己的民族。無論如何,不公的只是朝廷,自古以來沒有永遠的朝廷,朝廷可以推翻、可以消滅;但是民族、自己的民族卻是永恆的。民族,她需要無數成員用心去維護、去耕耘;用血和汗去澆灌。朝廷可以消失,但是民族必須讓每一個人去挺身保衛,如果自己的民族滅亡了,那麼自己還算得了什麼?
正因爲此,風雨從來就沒有打算要忠君報國,甚至還會去發點國難財,但是他決不會像張仲堅那樣引狼入室,殘害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同胞;這也是後來,身爲帝國臣民的他屢屢坐視朝廷的危亡而不管,但當民族到了危機時刻,卻毅然的拋卻個人恩怨,用霹靂手段來救亡圖存,甚至不惜從根本上滅亡其他民族。
不知不覺中,天色暗了下來。一隊又一隊的戰士人銜石、馬銜草,穿著奪來的呼蘭軍的軍服,悄然的步下了山崗,投入到了奪取倫玉關──這座天下第一關的戰爭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