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南天和他的謀士談論憲政的時候,在新近爲風雨入京而修繕起來的涼國公府內也正在同樣的討論。
相比起燕南天府邸的豪華,勝利者的宅第卻顯得格外簡樸。
出身於平民的風雨顯然十分厭惡這種貴族的排場,所謂的涼國公府也僅僅是當初李氏家族的一處地產,雖然也有數個庭院,但是無論裝飾還是點綴充其量卻不過是富商或者三、四品官員的水準,只是四周的鐵甲森嚴,還有府內佈局的曲折層疊,無不暗合兵法,又彰顯了恢弘的氣度和威嚴的肅穆。
一個不懂得享受的傢伙!
無論是出於敬意還是出於傲慢,在那些京城的達官貴人和目光如炯的有心人眼中,對於風雨身居高位卻又遠離貴族所流行的奢華,不由產生了共同的評價,只是前者有些不屑,而後者則是戒慮。
但是不管外人的心中如何想,風雨似乎並沒有改變自己行爲的意圖,在接受了天子率領諸侯以前所未有的禮節隆重迎接,以及隨即與之長時間的秘密會談之後,風雨返回自己的府第是已經是掌燈時分。
相對於外面百姓們接着迎接風雨而兀自沒有停歇的歡慶熱鬧(部分是聖京很久沒有這樣的歡慶了,部分則是由於朝廷官員爲了迎奉風雨這位新貴而下達的命令),堂堂涼國公府似乎有些落寞。以萬人矚目的英姿進入聖京的主角,也並沒有任何顯耀與慶賀的意思,而是不顧旅途疲勞,立刻召見了自己的心腹,先一步進入聖京最終促成了此次憲政的最大功臣,風雨軍特使耶律楚昭。
“恭喜涼公,根據憲政的法案,您擁有了和天子等同甚至更大的權力,不僅可以名正言順的徹底擁有西北三個行省;而且可以否決執政議會提出的任何一個法案;可以在必要時解散整個議會;可以解釋議會任何一個法令;最重要的還可以提名宰相的人選和更換宰相,從而控制朝廷中樞的運作。”
在書房內,耶律楚昭一邊格外興奮的稱呼着風雨剛剛獲得的爵位,一邊不無自豪的介紹着自己一手締造的傑作。
的確是一個傑作。
在複雜繁瑣的種種規定之中,耶律楚昭非常自豪的認爲自己爲風雨軍爭取了最大的權益——以三分天下的力量獲得了對於整個議會進而對於整個帝國的支配權。
這,是一場足以名垂史冊的外交爭鋒。
而這一切,完全有賴於自己傑出的外交才華。
早在風雨軍攻打巴蜀的時候,耶律楚昭便奉命秘密前來聖京。當時,他是以西北名儒、風雨軍重臣陳善道的副使的名義前來的,給外界造成的印象便是協助陳善道運用其名望拉攏各方諸侯,以便和天子對抗,從而在即將到來的憲政中獲取好處。
恐怕當初誰也會料想到,在這個來到聖京之後便時常周旋於達官貴人、名流士紳之間的特使團,其實真正掌握大權的,不是那個德高望重的老學究,而是他耶律楚昭,來自於草原部落,被人們視爲蠻夷胡人,然而又沒有草原部落的野人那樣孔武有力,反而更象南方人文弱的古怪青年。
作爲當年一手促成舉族南遷投奔風雨軍的有功之臣,耶律楚昭在外交談判中功勳顯赫,他曾經連合縱橫挑撥草原各部落削弱呼蘭帝國實力,導致了風雨的“漢月計劃”達到了最大的成效;也曾經孤身一人深入敵帳,藉助着風雨的威勢成功說服呼蘭的大將,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的佔領了玉門關。
不過這一切,並沒有怎麼放在聖京的那些自恃甚高天子近臣們的心上,直到談判開始之後,自詡才高八斗的大臣們方纔發現這個年輕人的厲害之處。
堅忍不拔、靈活機動,時而怒髮衝冠、威武不屈,時而巧妙周旋、以退爲進,在彬彬有禮絲毫不遜於聖龍名門的風度禮節背後,有的卻是對於既定目標的執著,對於複雜陷阱的敏銳,對於脣槍舌劍的嫺熟,對於方式方法的現實,以及實現目標的狡猾。
雖然說外交的成功源於力量的根基,但是同樣的力量卻完全可能在不同的外交家手中結出不同的果實。
耶律楚昭則的確沒有辜負風雨的信任。
通過不懈的努力,風雨軍獲得了戰場之上無法獲得的利益——對於風雨軍極其有利的勢力範圍的法統確認。
這就是憲政和民主——那些從白毛鬼出學來的遊戲規則的奧妙吧!
耶律楚昭有些得意的想道,通過對於憲政規定的討價還價,這位來自草原的年輕人,憑藉着自己極其敏銳的政治觸覺,憲政,意識到了這個從麥堅引進的新鮮玩藝的真實本質,而對於這種本質的領悟,則讓他在那些諸侯們渾渾噩噩、絕大多數天子和風雨的者們都莫名其妙乃至不約而同的激烈反對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到了其中的奧妙以及對於風雨權勢擴張的好處。
——根據憲政的遊戲規則,理論上,只要爭取一個盟友,便可以控制三個人的團隊,而三個人則可以控制五個人,五個人可以控制九個人,九個人可以控制十七個人,十七個人控制三十三個人……,以此類推,當這個團隊能夠控制五十一個人的時候,便可以進而控制一百個人,而控制了爲數一百人的執政議會百人團,根據憲政的規定也就意味着獲得了對於整個聖龍帝國的統治權。
而實際則比這個更爲簡單,因爲耶律楚昭爲風雨爭取到了更爲有利的特權——三位總督聯合提案所產生和天子等同的解散議會權、否決法案權、任免宰相權,此外還有法令的解釋權,這一切都將幫助風雨根本無需戰爭,便可以操縱議會,進而控制帝國。
上兵伐交,戰勝於朝廷之上!
這是耶律楚昭在締結這份風雨軍和宣武帝之間協議的時候,腦海中所冒出的最爲強烈的念頭。
不同於那些對此不屑一顧,並且不滿給了那個並沒有自己牢靠的軍事力量的天子太多的權力,認爲完全可以通過戰爭擴展勢力範圍進而無力統一帝國的好戰的將軍們,耶律楚昭格外清晰的認識到了,相對於武力征伐,自己在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爭取到的,是戰爭永遠無法真正獲得的對於風雨權勢的法統的承認。
只有毫無政治頭腦的人,纔會認爲軍隊可以解決一切。
一個依靠武力登上王位的君主,和一個依靠世襲和傳統擁有王位的君主,他們的力量根基是完全不同的。
依賴武力獲取王位的君主,如果不能夠在擁有了帝國之後轉向世襲君主的話,那麼完全依賴於他自身魅力和能力的權力勢必會隨着他自身的衰弱而煙消雲散;但是擁有世襲和傳統的君王,則完全可以憑藉着傳統的力量來維繫自己的統治,只要自身沒有太過糟糕的錯誤和惡劣的行爲,同時也沒有來自外面的更爲強大足以摧毀內部傳統和團結的力量,那麼這個君主將會世代延續。
雖然傳統會妨礙到變革和進步,但是他卻可以提供穩定和安全,這是風雨和風雨的將軍們所建立的王國所最爲欠缺的東西——出身於平民依靠軍隊起家的風雨,如果無法得到貴族和民衆們在法統上的的話,那麼再遼闊的領地也不過是曇花一現,伴隨着風雨可能出現的錯誤或者個人的衰老死亡,將隨時面臨着天子以大義名份的征討和部下們的反叛。事實上,這種情況在去年的年底就已經出現過一次,儘管擁有大義名份的一方並不一定能夠獲取戰爭的勝負,但是卻可以獲得外交和政治方面的主動權,讓另一方陷入被動,風雨確實爲此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所以,在風雨的將軍們不滿無法通過戰爭來獲取武勳,而天子的近臣們彈冠相慶維繫了天子的威嚴、拯救了社稷的延續並且制約了諸侯的同時,耶律楚昭卻自信滿滿的認爲,自己正在動搖一箇舊帝國的根基,開創一個新帝國的未來。
因爲,在絕大多數人的視野盲點,風雨其實收穫了很多。
——風雨將不再是一個在法理上無法干預朝廷否則視爲篡權的地方諸侯;也不再是天子任命的、隨時可以撤換,僅僅是擁有對於自己采邑世襲的國公;如今,他的地位來自於他控制的領地,他的軍隊、實力和影響,卻可以名正言順的擴展到京畿乃至全國,任何的質疑從此都將反而變成了大逆不道。
相對而言,天子雖然依靠憲政挽回了曾經已經失去的對於帝國的控制權,通過這場複雜的憲政遊戲,來影響和操縱議會進而主宰帝國,同時皇室的地位也得到了進一步保障,至少在權力鬥爭暫時失敗的時候,基本上可以不必擔憂權臣們威脅到皇室的生存(沒有這個必要),因此擁有了一定的退路,以及重整旗鼓的空間和時間。
但是,天子對於帝國的絕對統治權卻淪喪了。
過分注重於現實,並且過分自信自己只要能夠暫時從諸侯們兵馬的威壓下解脫出來,便一定可以憑藉自身的能力和正統的力量恢復皇室昔日威嚴和輝煌的蕭劍秋,和絕大多數人一樣,都忽略了其實憲政的實施,已經逐漸喪失了他賴以爲生存的正統力量,而且這種力量的消失,絕不是通過權力鬥爭的勝利便可以輕易恢復的。
“耶律先生辛苦了!”
和耶律楚昭有着共識的風雨,並沒有理會風雨軍內部對於此次和天子達成協議的不滿之聲,給予了耶律楚昭很高的評價。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儘管身體似乎因爲當初飲下了政敵的毒酒而遺留了不少麻煩,再加上連續幾次的重傷和沙場奔波的操勞,所以顯得單薄和文弱,但是這一切都卻無損於那睿智的頭腦。
以聖龍帝國前所未有的傳奇和年齡獲取了帝國有史以來人臣們所無法比擬的功績與權勢,使得這位臉色微微蒼白、舉手投足也有些憊懶的青年,已經登上了權力的顛峰,放眼聖龍無人能及,然而只有最爲親信的部下,方纔會從偶爾閃現出銳利的眼神中,看到那無法言喻的深邃,而正是這種投向於遙遠和未來的目光,帶動了風雨和他的部下們,始終都沒有駐足和滿足於現有的一切,爲聖龍乃至世界演繹了一曲又一曲令人驚歎和激昂的奏鳴。
事實上,在多年以後人們關於聖龍帝國最後這段歲月的回顧中,不得不承認,憲政——這個最終在聖龍帝國這個保守的國土上所催生的嶄新事物,實際上是由蕭劍秋和風雨這兩位帝國末期最爲傑出的年輕人共同作用的結果。
前者兵出險招,大膽的置死地而後生,力圖延續已經病入膏肓的帝國,挽回可以說已經成爲事實的割據和即將成爲事實的皇室毀滅;而後者,則目光敏銳的看到了其中的契機,斷然放棄了短期的利益,憑藉着強大的兵力外加前者正統的名份,了這個實在無法評價其對聖龍是福是禍的大膽嘗試,並且從中獲取無形的政治利益。
這是一個延續了聖龍帝國的壽命,卻最終從根本上動搖了聖龍帝國政治傳統的革新——儘管合作雙方的初衷僅僅是一場爲了各自利益而進行的暫時的權力妥協。
多年以後,風雨也不得不感嘆自己和蕭劍秋當年的這一場蘊含着無限殺機也同時包容了無限生機的合作,自己也說不清這個革新對於自己即將創建的帝國乃至整個神州,究竟意味着什麼。
而在聖龍歷七五六年的三月末,尚無法將目光觸及遙遠未來的風雨,卻很滿足於憲政的實施,阻止了帝國幾乎就要成爲現實的崩潰和分裂,以及爲自己所獲得的巨大的政治利益和勢力擴張——前者是風雨和蕭劍秋的共識,後者則是風雨軍的利益所在。
“接下來,希望先生能夠繼續發揮您的專長,團結議會的議員們,推出有利於帝國統一和安全的法案!”
滿意於眼前成果的風雨,給耶律楚昭下達了進一步的任務。
畢竟,憲政的確立,雖然在名義上將諸侯們繼續拉攏在了帝國的統治下,但是也給了地方更大的權力,這無疑埋藏了分裂的危險,這也正是憲政受到詬病,以及風雨內心有些忐忑不安的地方。
“請涼公放心,如今河北、江南都受到外族的入侵,相信令狐世家和燕字世家一定會贊成戰爭期間全國協調的國防法案,至於維護帝國的統一,則必然是天子的心願,所以耶律有足夠的信心讓這兩個法案在日後議會的通過!”
面對風雨的擔憂,耶律楚昭則表現出了極大的信心,努力打消着風雨的顧慮。
在這位來自草原的精力充沛的年輕人看來,所謂的外交和政治,便是運用適當的手段以共同的利益爲紐帶,最大限度的聯合自己的同盟者,從而擴大成功的機率。而以目前聖龍帝國的現實而言,原本就已經擁有了三分之一票數,同時還享受這三位總督席位所帶來特權的風雨,很容易便可以在聖龍的政治格局中找到足夠的盟友,來推動風雨口中的那兩個法案來作爲維繫聖龍帝國作爲一個主體存在和安全的保障。
實行了憲政的聖龍帝國,將是一個出色的外交家充分施展才華的偉大舞臺!
甚至,耶律楚昭已經感受到了時代的召喚。
來自草原的年輕人毫不懷疑,有了天子的號召和風雨軍的強大武力震懾,實行憲政之後的聖龍很難再會出現如同涼州戰役那樣大規模的內戰了,受到制約的諸侯們或者會有一些小動作,但是在理智的情況下應該不會做出讓自己成爲衆矢之的以至於權勢和家族灰飛煙滅的蠢事來。
所以,未來聖龍帝國的內部鬥爭,很有可能是在廟堂之上展開的,將軍們如果不相賦閒在家的話,便只有去征服異邦——這也是風雨最終傾向於蕭劍秋憲政的一個重要原因;而權力的分配、勢力的調和以及國家的大政方針,則必須由政客們進行明和暗的、令那些武夫們根本無法明白的交易才能夠實現。
而這個,也正是耶律楚昭最爲擅長的。爲此,耶律楚昭再一次強烈感覺到自己當初決定讓家族投靠風雨這個迅速崛起的強者的英明,他的內心如今到處都是洶涌着投身風雨麾下,創造出一個強大的千年帝國的衝動。
“如此最好!”
然而,讓耶律楚昭略略有些失望的是自己所滿懷激情的主公,似乎對於自己所描繪的前景並不是非常相信和感興趣。
和耶律楚昭不同,身爲主君的風雨,顯然有着自己的看法和觀點。
在風雨而言,如果能夠讓聖龍帝國的物質力量從內戰中擺脫出來,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但是風雨的內心卻並沒有部下這麼樂觀和自信。
站在遠遠高於部下的戰略層面上看,風雨很容易就可以發現所謂的憲政,這種在聖龍帝國從未有過的新生事物,其實有着太多的不確定性,即便是已經達成的協議,也有可能隨着現實的變化而發生改變,甚至是風雨軍已經取得的利益,其實也存在着很多隱患。
當然,這一切全局的而且僅僅是預測、現在尚未出現也無法左右的東西,風雨並不認爲有必要現在就全部告知僅僅是負責對外聯絡的部下,所以他僅僅是毫無內容的讚揚了幾句之後便改變了話題:“如今除了聖京的憲政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要聽聽你的意見。”
“請風侯吩咐!”
耶律楚昭躬身行禮道。
“最近,麥堅將會派遣一個使團前來聖京,主要是談判和聖龍帝國的貿易,以及海疆的安全,當然也會涉及到印月,所以我和天子商議過了,風雨軍到時候也將會派遣特使參與這次的會談……”
“請涼公放心,卑職一定全力以赴!”
幹勁十足的耶律楚昭,急忙信心滿滿的答覆道,不過隨即他略略停頓了一下,方纔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僅僅是印月的事情倒也簡單,畢竟逸如將軍已經獲取了足夠輝煌的勝利,將目前的勢力範圍永久固定化,應該不成問題。不過麥堅人一直秘密着安宇人侵犯我海疆,如果能夠在談判中迫使其妥協,倒是涼公可以藉機影響到江南的好機會,只是如此一來,就非耶律一人能夠擔當的事情了,還是請軍師來主持大局吧!以軍師對麥堅的瞭解,以及在麥堅的人脈,相信在此次談判中一定能夠事半功倍!”
“不,不!”
風雨卻搖了搖頭,他緩緩的站起身,揹負着雙手凝望着窗外,似乎在考慮着什麼措辭,過了半響方纔說道:“你誤解我的意思了!無論是印月的事情還是安宇的事情,恐怕都很難在這次會談中得到什麼決定性的進展,所以不值得雲軍師出面,甚至連你都不必出面!我現在只是需要你提供一個合適的人選,能夠應付這些麥堅人,但是他的言行又不會影響到風雨軍未來的行動,明白嗎?”
“是……”
沒有想到風雨對這件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態度,出乎意料的耶律楚昭呆了一呆,權衡了很久才答覆道:“如此說來,屬下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他叫王光宇,乃黎縣縣令王眺的侄子,任職於軒轅軍校爲客座教授,此次恰好隨同屬下前來聖京協助憲政的談判事項。此人能言善道,又由於受其叔父的影響,精通西大陸的語言,想必也能夠和原本便出自西大陸的麥堅人進行交流。”
“王光宇?”
風雨略略思付了一下,記起了對方。在風雨的影響中,應該是一個色膽包天的少年,居然爲了博取妹妹風馨的青睞,死皮賴臉的跟着從涼城跑到了玉門關,還不惜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和自己麾下的愛將趙亮爭風吃醋,一想到這些風雨實在忍不住從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不過從中倒是可以看出此人確實很會說話,而且又受到王眺——這個有學識、有見解的文人的調教,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那好,就是他了,記得叮囑他我的意圖!”
“遵令!”
耶律楚昭在風雨似乎無意繼續的暗示下,心領神會的退出。但是風雨對於此次和麥堅會談的意圖,卻讓這位擅長外交的年輕人感到了困惑。
如果說,風雨無意於向麥堅施壓,解決安宇在江南的問題,雖然未免太過於漠視帝國在江南的領土和民衆的疾苦,有悖於風雨一向苦心維護的“憂國憂民”的形象,但是多少還可以理解爲目前暫時沒有能力有效過問的風雨軍,準備休養生息之後再插手;那麼借麥堅特使團前來聖京,利用兩國中央政府的名義將印月戰場由作爲地方勢力的風雨軍所簽訂的具有臨時性質的停戰協議改變爲具備永久法律效力、最終確認印月勢力範圍劃分的和平協約,乃是真正起到鞏固在印月所獲取勝利成果的作用,卻實在沒有道理忽視。
除非……
耶律楚昭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風雨並不滿足於目前在印月的成果並且顯然準備再進行戰爭,不由心中暗自震驚,繼而又有些擔憂,以至於原本從府外持續傳來的歡慶喧囂,此刻也被這位外交天才心頭的憂慮而取代了。
相比起一百場戰爭的勝利,恐怕各方勢力法統上確認的協議更能夠捍衛戰爭的果實!
年輕的風雨軍特使,心中的理念似乎和將軍們有所悖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