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當歐靜步入李中慧的居處時,看到的是李氏家族的女皇,正在挑燈夜讀,那首詞在李中慧口中吟來,不僅原先的豪邁雄武不減,而且更有一種巾幗的英姿。
“姐姐還沒有安睡嗎?”
笑語中,無憂谷主邁入了李中慧的臥室。
看見歐靜走進來,李中慧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動盪,只是淡淡地說道:
“中慧乃是女流之輩,不敢挑燈看劍,自然也談不上馬馳驚弦,便唯有夜來翻書消磨時光了!”
“姐姐莫非是責怪歐靜?”
無憂谷主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心中知道若說李中慧沒有半點怨憤,是絕不可能的。
這便是聖龍的傳統。
在聖龍人眼裡,只有喋血沙場的壯士方纔是值得敬重的英雄,而無論何種原因成爲俘虜,都將是人人唾棄的對象,即便李中慧當日是爲了掩護風雨,即便李中慧是風雨的妻子,風雨軍的主母,也無法扭轉風雨軍官員和將領們心中的執念。
因此,當李中慧和被俘的將士釋放過來之後,迎接他們的是疑慮的目光以及有意無意的迴避。
如果風雨在聖京,情況或許會好很多,可偏偏風雨軍的最高統帥,此刻卻正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中慧豈敢責怪妹妹!”
顧影自憐的李中慧,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一反往昔風風火火的作風,執住歐靜的手,拉着後者一同坐下。
她確實沒有責怪無憂谷主的任何理由。
儘管作爲風雨軍的主母,那些部下尚不敢如對待其他釋放歸來的將士那般隔離審問,但是無法如以往那樣發號施令,也得不到官員們誠惶誠恐的順從,卻無疑是對習慣了主宰一切的李中慧最大的折磨。
在這樣的氛圍中,李中慧的確無比真實的感受到,無憂谷主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想要幫助自己的心願,因此當歐靜拜訪自己的時候,風雨軍的主母,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了感激。
“姐姐……”
歐靜遲疑着開口。李中慧此刻的表現,是在迥異於她往昔的爲人,這讓無憂谷主不由心生感嘆,同時卻也有些難以啓齒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此次前來,她除了想要安慰李中慧之外,實則還是有很多事情想向這位風雨軍的主母請教——儘管無憂谷主在內政方面一直爲人稱道,但是面對如此複雜的軍事和政治局面,卻非她所長,而聖京的文武官員中,如果不想跟那個鐵面無情心狠手辣的血衣衛統領打交道,那麼找李中慧這個連風雨也一向很欽佩的女人,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魏廖是否把呼蘭人釋放的風雨軍將士,全部秘密移置到了鄂州,逐一嚴查?”
幸好歐靜的爲難並未持續多久,李中慧很快便恢復了往日堅強剛硬的一面,冷笑着主動詢問起來。
“……不錯!”
歐靜猶豫了一下,如實地承認,隨後生怕李中慧誤解似的,急忙補充道:
“姐姐莫要誤會,魏統領也是爲了聖京的安全,畢竟呼蘭人的奸細無孔不入,所以還是有必要防範於未然!不過,無論如何,我都決不會讓人來打擾姐姐半分!”
“哼,那也要有人敢!”
歐靜的話似乎讓李中慧自覺受到了傷害,不假思索的冷哼道,一雙美麗的鳳目,閃爍着的是剛烈的神采。
不過,話纔出口,李中慧便察覺到如此說話,似乎也衝擊到了歐靜,不由呆了一呆,若要她收回,卻是在面子上萬萬行不出來,當下場面便有些僵住了。
反倒是歐靜並不以爲忤,微微一笑,說道:
“那是自然,風雨軍上下,誰人不敬佩姐姐這樣的巾幗英雄!”
“妹妹也不要說這麼多好話來哄我!”
李中慧的嘴角泛出了些許的無奈,說道:
wωw⊕TTκan⊕¢O “咱們姐妹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想風雨肯定沒有料想到我會被張仲堅放回來,聖京這邊的局面他是如何安排的?”
“這個……”
歐靜略略躊躇了片刻,方纔答道:
“姐姐你既然明白,妹妹也不瞞你!宰相大人確實沒有料到姐姐你會回來,所以臨行前是這樣安排的——朱大壽將軍負責保衛聖京和鄂州的通道,即便是天子的詔令,也絕對不許踏入聖京城半步,更不準北上;魏廖全權負責緝拿呼蘭的奸細,宰相給予了魏大人隨機處變的權力;歐仁……舍弟歐仁負責組建風雨軍北上兵團,全權指揮風雨軍北伐;至於這居中協調的職責,則蒙宰相不棄,交給了歐靜!不過,現在姐姐回來了……”
“宰相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中慧如此處境,自然避嫌爲好!”
李中慧微微一笑,打斷了歐靜的話。
只是表面的鎮定,卻壓不住心頭的巨震。
“魏廖執掌血衣衛,負責緝拿呼蘭的奸細,歐靜生性穩重,深受將領和官員的推重,又一項主持內政,讓她居中協調,這都說得過去!但是,朱大壽的白虎軍乃是風雨軍如今在中原的主力,爲何不準北上,只是爲了防衛聖京嗎?歐仁雖然忠勇,但是論到帶兵打仗,肯定不如朱大壽,和蒙璇相比更是望塵莫及,風雨棄置這兩員大將而用歐仁主持北伐大局,實在太過兒戲了吧?若不是我突然被釋放回聖京,蕭劍秋有心生疑惑,這四人的組合,能夠抵擋住天子的威嚴,保住對風雨軍的控制嗎?風雨究竟有什麼打算?”
巨大的疑問,在李中慧的心頭翻江倒海的奔騰着,似乎想到什麼,卻又一時之間難以完全把握。
正在此刻,遠處突然傳來了隆隆的戰鼓和震天的號角,打破了房內的沉寂。
“呼蘭人又來襲擾了?”
雖然令人頭昏腦脹的喧囂,使得歐靜只看見李中慧的嘴皮動了動,根本無法聽清對方究竟說了什麼,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猜測出李中慧究竟在說什麼。
“是啊!”
大聲的應道,並且用力的點了點頭。歐靜很懷疑李中慧是否聽見自己在說什麼,不過似乎溝通並沒有發生太大的困難。
呼蘭人對聖京城的襲擾,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就這一點而言,歐靜不得不佩服風雨的先見之明——正是在風雨的極力堅持下,白虎軍始終堅守在聖京的南門之外,有效的護衛着自鄂州北上對於聖京城的源源不斷的補給,從而迫使呼蘭人終究沒有再次席捲而來重新圍城。
“看來如今,張仲堅至少在兩件事情上達成所願了!”
良久,當大地重新恢復了平靜之後,李中慧幽幽的說道。
“姐姐的意思……”
歐靜遲疑的詢問,對於權謀,她在李中慧面前唯有甘拜下風,因此頗有興趣聆聽李中慧道破其中玄機。
“第一,雖然釋放的戰俘中的確很有可能隱藏奸細,但是被我們盡忠職守的魏大人如此一來,卻正中張仲堅的下懷,讓風雨軍內部從此埋下了彼此懷疑的陰霾……”
李中慧頗有些激憤地說着,揮手阻止了歐靜想要辯解的話語,繼續道:
“若只是這一點倒也不要緊,問題卻出在第二件事情上!”
“願聞其詳!”
被李中慧這麼一說,歐靜也不由緊張了起來。
“我問你,風雨臨行之前,是否有讓歐仁步步爲營,謹慎北伐的吩咐?”
李中慧不答反問。
“……是!”
歐靜頓了一頓,應道。
“那麼事情便十分明瞭了!”
李中慧略略思付片刻,將前後的事情整理了一番,不由顯出了領悟的神情,隨即便冷笑着道:
“由於風雨臨行之前害怕軍權被蕭劍秋所奪,局面不受他控制,因此特意留下白虎軍在後方,又讓歐仁謹慎小心,由此可見風雨根本就沒有打算在這段時日展開和張仲堅的決戰,而是想要穩住戰線,將戰爭的勝負寄希望於秋裡在後方的搗亂上!”
“啊!”
歐靜驚呼了起來,她突然想到了風雨臨行之前自信的預言——真正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應該是在幽燕;而影響天下未來格局的關鍵,卻是江南!當時她根本無法理解,甚至還覺得這純粹是風雨離開聖京的藉口,然而聽到李中慧這般說來,卻不由信了幾分,只是依舊有些迷惑的問道:
“秋裡只有三萬兵馬,縱然在後方鬧得天翻地覆,又怎能擊敗張仲堅?”
“如果換了別人,或者不敢如此確信,但是風雨卻一定!”
李中慧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道:
“無憂谷主莫非忘了咱們風雨軍是如何起家如何壯大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榮譽、土地和財富更讓男兒們拼命的?涼州是如此,素來民風激烈的燕趙,恐怕更會因爲放下鋤頭拿起刀劍殺敵,便可以得到世世代代夢寐以求的土地還有英雄的榮譽而瘋狂!本來,呼蘭人終究不過是外人,縱然聖龍帝國在腐朽十倍,在爭奪民心方面也絕對不如咱們風雨軍,更何況秋裡如今把所有貴族的土地都分給了那些貧民,你說那些貧民能不爲了咱們的宰相大人而拼命嗎?這天底下,還沒有哪一個國家的人口比得過咱們聖龍,真讓這些聖龍人瘋狂起來,就算是一人吐一口唾沫,那唾沫星子也足以淹沒了這些呼蘭人!更何況,張仲堅也有着致命的弱點,若是時間長樂,後院失火,呼蘭大可汗的討伐,足以讓他的百戰雄師變成軍心渙散不堪一擊的殘兵!”
“原來如此,難怪宰相大人不怕陛下北上,成爲驅逐呼蘭的英雄!”
歐靜喃喃的說道,分不清是興奮,是害怕,還是失望。
“不錯,風雨根本就沒有想過讓蕭劍秋在戰場上獲取勝利!”
李中慧冷冷的說道:
“事實上,咱們宰相大人還恐怕巴不得呼蘭人在聖京以北佔領更多的土地纔好!只要聖京不失,那麼聖龍的人心就不會太亂,帝國的元氣也不會傷到哪裡去;這樣的話,呼蘭人佔領越多的土地,擁護咱們宰相大人的力量也就越強大!”
“可是,這和張仲堅達成心願的第二件事情有什麼關係?”
歐靜被李中慧的這番分析,震撼住了,過了不知道多久,都沒有消化過來。幸而,頭昏腦脹中,總算還記得最初的話題,不由問道。
“我的傻妹妹,呼蘭大國師張仲堅的心願自然是阻止咱們宰相大人的計謀,保全自己打敗聖龍了!”
李中慧莞爾一笑,道:
“由於我回到了聖京,必然讓蕭劍秋顧慮重重,結果自覺前往聖京和我爭奪對風雨軍的控制權根本沒有把握,所以留在了東線;同時,天子也絕非泛泛之輩,自然看到河北局勢的演變,雖然極大打擊了呼蘭人,卻同樣也動搖着聖龍帝國的根基,所以他坐不住了,寄希望於秋裡牽制住大量呼蘭軍隊以及張仲堅在北方立足未穩的契機,希望自己控制的諸侯聯軍能夠北伐成功,選擇了軍事上突擊。
“而聖京方面,則由於歐仁和朱大壽都屬於能夠忠實執行命令卻不善於隨機應變的將領,必定會嚴格遵循着風雨原先的命令,對於北進採取了十分謹慎和保守的態度,再加上顧慮到呼蘭人對聖京持續不斷的襲擾,生怕被張仲堅乘虛奪取聖京,因此肯定不會如東線那般急進,勢必造成了東西兩線軍事上的不協調,姐姐我雖然不懂軍事,但是這樣的局面,想必任何人都應該明白其中的後果……”
“那豈非糟糕了?”
歐靜也同樣不懂軍事,不過李中慧所描述的形勢,還是立刻讓她看出聖龍大軍隨時都有被逐個擊破的危險。
“就看咱們宰相大人如何力挽狂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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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撇了撇嘴,李中慧的神情有些無奈,也有些幸災樂禍:
“你也不必枉費心機去說服你的寶貝弟弟,歐仁對風雨一向忠心耿耿,何況如果我沒有料錯,風雨在臨行前也一定對歐仁千叮萬囑,讓他避免和呼蘭人決戰,而天子東線的慘敗,在我們很多將領和官員的眼中,甚至是巴不得發生的事情,因爲這可以幫助他們更快的擁戴風雨主政朝綱,自己也順便成爲開國功臣,因此除非風雨如今即刻趕來,否則這樣的戰局是任誰也挽回不了的!”
“真……真是這樣嗎?”
歐靜皺了皺眉,顫聲問道。
她原本不是決斷軍機的人物,此刻更是毫無半點主張,過了半天,方纔勉強笑了一笑,岔開這個令人厭惡的話題,問道:
“這麼說來,呼蘭大國師釋放姐姐,便是爲了這兩個目的!”
“至少如今我想不出他還有什麼目的?”
李中慧冷笑着道:
“雖然在外人看來,張仲堅決不會白白的放棄我這麼有用的棋子,無論如何也要和風雨討價還價,獲取什麼客觀的利益纔好!不過,妹妹跟隨宰相也有好幾個年頭了,應該知道咱們這位宰相的脾氣,他雖然有時候也會作出一些讓步,但是江山社稷在他心頭的份量可是比什麼都重,讓風雨軍爲了我李中慧一個人,而置神州於危難,那是風雨萬萬不會答應的,二這又恰恰是張仲堅唯一感興趣的事情!所以,如果我是那個呼蘭大國師,也不會白白的養着一個光吃飯的主兒,哪怕有能夠達成我上面所說情況的一半的機會,他也一定會把我放回來試試!”
說這番話的時候,李中慧有些酸。
此刻,李氏家族的女皇心情顯然並不好。
除了因爲聖京眼下令人窒息的氛圍之外,風雨突然離開聖京罔顧自己生死的事實也讓李中慧的心頭多少有些悵惘——儘管在理智上,李中慧並非不能夠理解風雨的用心,但作爲一個女人,她卻不喜歡這樣。
若是逸如在就好了!
自覺到李氏家族的利益和地位正在受到威脅和動搖,李中慧不由有些懊惱當初沒有堅持讓李逸如留在中原。
這個李氏家族的少年軍事天才,倘若此刻能夠留在中原戰場的話,不僅是風雨的一大臂助,而且也顯然有利於李氏家族利益的維護。
“逸如在就好了!”
同樣的感嘆,發自千里之外的風雨。
此刻的風雨軍統帥,儼然已經成爲碧雨樓的貴客,這是天下衆多武林人物一生期盼着的殊榮。
不過,這份榮幸風雨無暇欣喜,只因爲他愕然的發現呈於自己的面前,竟然是傳說中公孫世家的密寶水幕乾坤。
“當日,公孫無用老大人發現局勢不妙之後,便將這公孫世家世代秘傳的寶物交給了公孫飛揚將軍,公孫飛揚將軍聞說涼國公南下,便將此寶暫借給白某,希望能夠對涼國公大人有所幫助!”
理解風雨的驚訝,正在運功施展“水幕乾坤”的白飛雲,淡淡的說道。
“啊,果然好寶貝!”
聞言,哈桑不由好奇的上前,想要摸一摸,看看究竟是什麼,竟然能夠憑空出現這麼一到水幕,將千里之外的事情如此栩栩如生的放映出來。
幸好,黑巫師的舉動,被一旁的袁紫煙和蒙璇同時制止。
風雨則沒有作聲。
他的心神完全被水幕乾坤上展現的戰場所吸引。
這正是中原複雜的戰局。
一個前所未有的遼闊戰場。
一個極度犬牙交錯的戰場。
由江淮北上,經齊魯而直指幽燕,聖龍大軍彷彿長蛇一般蜿蜒。
這支龐大的軍隊經淮水入泗水,途中鑿鉅野澤三百里,引汶水會於清水,再由清水入於聖龍河,以通舟運,大軍逆流而進,除了留下一部分兵馬留守石門,作爲後方的糧草中轉之外,其餘兵馬一路北上,連克齊魯和京畿東部十多城,目標儼然指向了河北重鎮鄴城。
與此同時,盤踞在聖京的大軍卻彷彿一個圓球,主力尚在聖京城以南護衛着荊州自聖京的通道,先鋒也剛剛展開到聖京城北方百餘例,和東線之間的距離逐漸擴大。
而招展着狼旗的呼蘭大軍,卻直插東西兩線的聖龍大軍之間,不停的騷擾着聖京城,同時一支兵馬正朝着齊和江淮三處交界的石門星夜奔襲,另一支兵馬則在聖龍河之北的鄴城嚴陣以待,隱隱然形成了夾擊之勢。
“石門,若不能夠保全石門,東路軍很可能全軍覆沒!”
沉吟良久,風雨方纔臉色沉重的道出結論。
“這就是涼國公大人的勝券在握嗎?”
一旁的袁紫煙忍不住嘲諷。
對於風雨自信滿滿的不顧呼蘭南侵的威脅,居然將手伸展到了江南,甚至還開始打起收服天池劍宗的主意,讓袁大仙子頗爲不滿,以至於言辭中不自覺地失去了原有的風範。
“哼!”
風雨無心和袁紫煙進行沒有營養的鬥嘴,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面前的水幕乾坤,呆呆的愣了半天。
蕭劍秋居然連乘自己離開的時機前往聖京控制軍隊的氣度都沒有,這雖然多少也包含了張仲堅莫名其妙的釋放了李中慧所引發的變數,以及蕭劍秋過分高估自身掌握的兵力和了呼蘭大軍在秋裡的騷擾下受到的影響,然而如此畏難退縮,又急功近利,卻讓風雨不免對這位號稱賢明的天子十分失望。
一時間,風雨軍的統帥頗有些自覺無趣。
很顯然,自己處心積慮甚至不惜身陷險地的誘餌,並沒有引來蕭劍秋,以至於原本預計中聖京城將會展開的爭奪兵權的勾心鬥角也就無從談起,可惜蕭劍秋卻也沒有高明的應對,反而選擇了東線突擊這麼一個糟糕的方案,促使聖龍和呼蘭之間理應避免的大決戰提前爆發了,頓時將局面弄得更加複雜。
“宰相何不督促歐仁將軍迅速向天子靠攏?”
白飛雲皺了皺眉,他也同樣看出了問題的所在。
雖然和風雨有賭約在先,但是如果從此驅逐走呼蘭大軍的話,白飛雲寧可天池劍宗輸掉這一場賭局。
“來不及了!”
風雨卻有些頹然的應道。
如果是秋裡、蒙璇或者李逸如,恐怕早就率軍星夜奔馳,搶佔石門了。
可惜,秋里正在幽燕激戰,蒙璇則呆在了自己的身邊,而李逸如則鎮守着印月半島,此刻統率大軍的是歐仁。
他之所以選擇歐仁,而不是無論能力威望更加出衆的蒙璇來擔當統帥,原因便是歐仁缺乏蒙璇、李逸如那種緊緊把握時機隨機應變,敢於進行有算計的冒險來博取戰爭勝利的膽略勇氣和眼光,然而卻更爲服從自己的命令,能夠按部就班的執行原先的作戰計劃。
這樣的將領帶兵,無疑更能夠貫徹自己的意圖,從而避免大決戰的爆發,雖然少了一些進取精神,但是卻更加萬無一失。
可惜如今也正因爲如此,使得雲集在聖京城的風雨軍主力,即便察覺到了東線友軍的危機,也很難做出及時的應變,縱然有扭轉局勢的機會,也只能夠眼睜睜的看着錯過。
“難道宰相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袁紫煙的指責,在風雨聽來格外刺耳。
他無奈的揮筆下了一道手令,讓身旁的金岑立刻安排飛鴿傳送至聖京,心裡卻沒有太大的把握,只因爲早在臨行之前,風雨便已經再三叮囑過歐仁,無論發生什麼情況,即便是自己的親筆手令,也決不能更改原先的作戰部署。
這一招,起初只是爲了牽制蕭劍秋,避免聖龍大軍受到天子的壓力,過早的和呼蘭人進行沒有勝算決戰,然而如今,卻讓風雨突然有了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萬里戎機,瞬息萬變,豈容猶豫僵化?
風雨自覺到了過分自信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