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大食帝國的土地上揚起戰塵的時候,西大陸境內,一駕馬車沿着偏僻的小道,馳入了一座破舊的城堡。
“你們少爺呢?快帶我去見你們少爺!”
馬車上的乘客,是一個裹着黑袍、臉色陰沈的中年人。
他一腳邁下馬車,便立刻對着恭迎的僕人叫道。
“怎麼了,祭司大人?什麼事情讓你這般焦慮?”
漫不經心的聲音,從高高的城堡上方傳來,一個少年的腦袋探出了窗戶。
“傑恩!哦,上帝,你簡直就是撒旦的使者,居然對千里之外發生的一切,都洞若觀火,真是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被稱呼爲祭司的中年人,沒有理會少年的詢問,以遠遠超越了年齡的矯健,快步上樓,衝到了少年的面前。
“慢點說,東方人有一句諺語,叫做欲速則不達!”
少年略帶着嘲諷的一笑,用力轉動了兩側的輪子,讓坐下的輪椅,將自己帶離了窗邊,來到了書桌前。
“一切如你所料,短短几天工夫,聖龍人擊敗了大食人,征服了整個大陸諸公國,並且快速挺進了巴比倫城下!”中年人急切地說道。
“這很正常,風雨是一個用兵的高手!
“我曾經仔細研究過他所有的戰例,不按照常規出牌,發動突然襲擊,以及在遭遇戰中擊潰對方,用快速的挺進擴大戰果,這些都是他熟悉並且慣用的手法!”
少年揮手拒絕了中年人幫助的企圖,吃力地用雙臂撐着離開了輪椅,坐到了書桌前的大椅子上,然後緩緩說道。
“哼,真沒有想到大食人這麼沒用!”
中年人憤憤地冷哼了一聲,隨即說道:“現在,梅林那個老傢伙,儼然成了聖戰的英雄,地位和聲望更加顯赫,再這樣下去,下一任的教皇,恐怕就非他莫屬了!
“叔父大人這兩天也被麥堅人煩惱得不行,特意讓我來問問你,現在有什麼好的建議,能夠幫助我們擺脫這個困境?”
“建議?我早就做出了建議,可惜卻被你的叔父、我們尊敬的紅衣主教,菲斯大人毫不留情地駁斥了!”少年冷笑道。
“你是說,要我們和異教徒聯手突襲風雨嗎?”
中年人用力地搖了搖頭,反對道:“那不行!那樣的話,你不是在幫叔父大人角逐教皇的寶座,而是想讓我的家族徹底成爲西大陸的罪人!”
“罪人?歷史永遠不會鞭笞勝利者!
“你要清楚一點,如果聖戰勝利的話,尤其是依靠聖龍人的力量勝利的話,那麼梅林紅衣主教大人的威望,將遠遠壓過其他所有的紅衣主教,你的叔父,尊敬的菲斯紅衣主教大人,根本就沒有機會染指那個寶座了!”
少年的嘴角,不屑地牽動了幾下。
“事情,也並沒有如你所說得那麼糟糕!至少,現在聖龍人正逗留在巴比倫的城下毫無進展。
“在他們的四周,已經聚集起了衆多的大食軍隊;面前的巴比倫城也從最初的混亂恢復了過來,開始嚴陣以待,準備迎擊聖龍人的進攻。
“而聖龍人的盟友,我們的西大陸聯軍,儘管發動了猛烈的攻擊,卻始終都沒有突破幼發拉底河兩側大食人的攔截,和聖龍大軍的會師終究沒有實現。”
中年人不以爲然地說道:“風雨顯然犯了一個大錯誤,他沒有及時抓住機會,趁着巴比倫城混亂的時機奪取這座都市,現在,他很快就要爲這個錯誤付出代價!
“我們的問題,並不是風雨的勝敗,而是因爲風雨牽制了大食人太多的軍隊,以至於聖城,我們發動聖戰的目標,此刻顯然已經暴露在西大陸聯軍的面前,而一旦這座城市被佔領,那麼也就意味着梅林的勝利!”
“如果你和你的叔父這樣想,那麼就趁早不要再對教皇的寶座動腦筋了,因爲也許就是現在,大食帝國就已經成爲最末流的弱國任人宰割。
“梅林,將會因爲和風雨聯手,而成爲西大陸不容動搖的英雄!”少年嘆了一口氣,索然地說道。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對風雨如此充滿信心?
“事實上,我們的將軍們都認爲,風雨在巴比倫城下按兵不動的決定,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軍隊在連續作戰之後太過於疲憊,而無以爲繼,那麼就是不可理解的愚蠢!”
中年人聳了聳肩,訝然地望着少年:“很明顯,即便風雨想要重現尼謝普爾的輝煌,似乎也遠遠比不上立刻攻陷一個帝國的都城,在軍事和政治上收穫更多——何況,相對於擁有鞏固後方的尼謝普爾,陳兵巴比倫郊外的聖龍人,所處的形勢也乎更加惡劣和危險。”
“笑話!風雨什麼時候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風雨的軍隊什麼時候會因爲連續的勝利而無法再戰?
“風雨的存在,便是他的軍隊最好的支柱,擁有風雨的聖龍軍隊,將擁有無窮無盡的精力,所有的將軍和士兵,都會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爲這位統帥獻出生命!”
少年此刻的笑容,與其說是嘲諷,不如說是一種嫉妒,激動讓他不得不中斷言論,歇息了片刻之後,方纔注視着窗外,悠悠地說道:“看着吧,這些大食人趕過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加速整個大食帝國的滅亡!”
“什麼意思?”中年人費解地問道。
“意思就是,風雨就如同獵人,在等待着獵物自動投入陷阱!”
少年看着中年人無法理解的模樣,嘆了一口氣,突然轉而問道:“你認爲大食帝國是一個怎樣的國家?”
“怎樣的國家?異教徒邪惡統治的國家,民衆被邪惡的理論矇蔽,包括官員和貴族都是奴僕的國家!”中年人大聲叫道。
“說得好,尤其是最後一句!”
少年的嘴角再次習慣性地微微牽動了一下:“奴僕,不錯,在大食帝國,所有的人都是蘇丹的奴僕!
“和貴族們在領地中擁有甚至超越君王特權的西大陸不同,這是一個完全由君王主宰一切,行省的官員和軍隊不過是蘇丹奴僕的帝國。
“對於這樣的帝國,很難征服,因爲荒地可以集中和調度全國的力量,並且內部並不存在足以威脅到蘇丹的反對力量,來充作征服者的同盟和內應。
“但是同樣因爲如此,一旦徹底消滅了能夠號召和領導這個帝國的正統,那麼接下來那些效忠蘇丹的臣民,也將會十分恭順得效忠新的征服者。
“記得亞歷山大大帝嗎?那是我們西大陸最偉大的君王之一,也是唯一一個曾經征服了那片土地的統帥。
“你應該記得,這位帝王在勝利之後很快就死去,然而他征服的領土,卻僅僅出現幾場小小的內訌,卻沒有太大的亂子。
“這一切的根源,便在於此,一個君主擁有絕對權威的國家,必定是一個極其恭順的國家,只要你證明你擁有絕對強大的力量!”
“異想天開,你簡直是在異想天開!”
中年人不以爲然地冷笑道:“照你這麼說,那麼聖龍早就在十年前就該滅亡了。他也是君王絕對擁有權威的國家,而十年前,他被呼蘭人打得大敗,甚至連皇帝都喪命!”
“那是因爲當時出現了風雨,否則,我實在懷疑,聖龍那個曾經強大、但是當時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的帝國,是否還會有足夠的血性,用生命來捍衛尊嚴和自由,而不是甘心充當奴才來換取苟延殘喘!”
面對中年人的指責,少年聳了聳肩,淡淡地爲自己辯護:“而且大食和聖龍有所不同,相對於遍佈發達的城鎮,並且豪強擁有土地和私人軍隊的聖龍,大部分土地是沙漠的大食,顯然和大陸諸公國以及呼蘭更相近。財富、軍隊和權力,都集中在少數幾座城市,一旦這些城市被征服,整個帝國也就更容易被征服。
“因此,我相信,那位帝國宰相,必然會十分樂意讓他的敵人集中起來,被他一口氣除去。這至少好過讓他的軍隊跋涉千里,在那荒無人煙的沙漠中消耗寶貴的戰鬥力、士氣和糧草,還有最爲重要的時間,從而給其他敵人可乘之機!”
“好吧,就如你所說,那麼風雨如何獲取勝利?”
中年人冷笑道:“別忘了,風雨如今唯一的收穫,只是讓他的將軍控制了從尼謝普爾到玉門關的整個大陸公路,並整編了那些歸順的大陸諸公國的軍隊。
“但是現在,他的軍隊分成了兩部分,連同他的盟友,我們的西大陸聯軍,被數量上處於絕對優勢的敵人分割開來。
“我並不想懷疑風雨的能力,但是我實在無法想像,在這樣的形勢之下,風雨如何獲取勝利?除非,他擁有魔法,能夠憑空變出百萬大軍來!”
“憑空變出百萬大軍,或許並不可能,但是如果我沒有估計錯誤,風雨確實擁有一支所有人都像想不到的伏兵,這支軍隊一旦出現,那麼戰爭就會降下帷幕!”
少年有些疲憊地打了一個哈欠,做出了送客的姿態:“所以,最後我的建議依然是儘快對付風雨!
“或者,就遠離麥堅,比梅林更加親近聖龍人。
“存在着風雨的大陸,任何人與之爲敵,都是愚蠢的選擇!”
“射擊!”
隨着指揮官的一聲令下,密集的箭雨,鋪天蓋地地傾瀉。
瞬時間,人仰馬翻,唉聲連連。
面前的敵人紛紛落馬。
無數戰士,消失在了萬馬奔騰的沙場。
然而更多的勇士,憑藉着精湛的騎術,驚人的膽略,還有那麼一點運氣,以及高超的武藝,終於殺到了陣前。
迎接他們的,是嚴陣以待的戰車,反射着寒光的盾牌,還有刀山、槍林。
巴比倫城下,此刻已經是戰作了一團。
彼此之間,犬牙交錯、喊殺震天。
雖然風雨先一步發動突襲,將幼發拉底河左岸的大食人,趕到了河的另一邊,但是西大陸聯軍的猛攻,卻始終未能夠突破背靠河岸、在幼發拉底河右岸駐紮的敵人,實現和聖龍人的會師,因此充其量不過是牽制了聖龍人背後的敵人,確保了風雨軍背後的安全。
與此同時,以尼謝普爾爲據點,拓跋成統帥西征軍、大陸諸公國的附屬軍和部分西大陸聯軍,正滾滾南下,可惜受到了大食人的層層阻截——那些沙漠的戰士,驅趕了成百上千的駱駝,在廣闊的沙漠組成了流動的防線,極大阻滯了聖龍人的前進。
一時之間,風雨背靠着幼發拉底河,不得不承受來自三面的夾擊,即便是作爲憑靠的河岸對面,也同樣存在着敵人。
幸好,相對於沙漠戰士的駱駝,聖龍人也有自己野戰中防禦的王牌。
那就是白虎軍的神龍戰車。
這些在同呼蘭人的作戰中建功巨偉的神奇武器,此刻也成爲了帝國宰相堅強並且可靠的盾牌。
數百輛戰車,連成了一個弧形,恰好擋住了敵人的攻擊。
依託在戰車之後,將士們用弓箭和刀槍,給予強攻的大食人極大的殺傷。
而騎兵,這些遊動的幽靈,則在風雨巧妙的指揮下,不時發動小規模的出擊,打亂大食人進攻的步驟,卻又從不遠離戰車掩護的半徑,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從容縱橫於戰火硝煙的沙場。
聖龍人在整個戰鬥中,顯得遊刃有餘,他們讓大食人付出了持續而且慘重的傷亡,同時卻以微弱的代價,鞏固自己的陣地。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聖龍遠征軍可以高枕無憂。
事實上,長時間不間斷的戰鬥,讓將士們的體力開始嚴重透支。
大食人的人海戰術,逐漸發揮了效用。
在付出了極大代價之後,沙漠大軍顯然也如願以償地開始以壓倒性的優勢,奪取了戰鬥的主動權。
潮水般涌來無休無止的進攻,終於讓聖龍人逐漸無力,防線漸漸產生了可怕的漏洞,傷亡的數量也慢慢朝着聖龍人這一邊添加。
便在這時,在大食人看來,聖龍軍隊似乎發動了孤注一擲的突擊。
原本徘徊在神龍戰車掩護半徑之下,令人恨得咬牙的騎兵,突然從右翼出動,猛烈地朝大食軍隊的中路穿插;而大名鼎鼎的聖龍近衛軍,也開始實行中央突擊。
強大的騎兵,衝散了大食的軍隊,揚起的塵沙卷裹了視線所及的一切。
在激戰了十多個時辰之後,已經厭倦了在神龍戰車面前徒勞進攻的大食人,終於開始和聖龍軍隊短兵相接了。
伴隨着兵器清脆的撞擊聲,一隊隊疾馳的旋風在中途猛撞。
黑色的鐵流,掀起了憤怒的波瀾,隨即迫使原本前進的大食人,朝後方狼狽的逃竄。
“不要慌亂,立刻發動反擊,你難道還沒有看清嗎?那是聖龍人在掩護他們的神龍戰車後退,聖龍人已經要放棄他們第一道防線了!”
如果可以的話,韓讓簡直就想立刻把兵權從面前這個愚蠢的大食將領手中奪過來。
這是什麼樣的軍隊,什麼樣的將領啊!
他不得不佩服大食人的勇猛。
這數十萬信仰真主的軍隊,竟然個個都不知道死亡爲何物,人人都以爲真主爲榮,這樣的視死如歸,甚至都可以和強大的呼蘭大軍媲美。
然而他們的作戰……他們的作戰,簡直就是一塌糊塗!
根本沒有任何的戰略眼光,也不具備戰術的技巧,完全就是比拼生命和人力。
因此,儘管擁有遠遠超過聖龍人的軍隊,但是激戰這麼久,卻有三分之二的傷亡出自大食的軍隊。
眼下,大食人的表現更加糟糕。
很明顯,風雨這一輪反擊,暴露了聖龍人久戰疲乏,已經無力維繫原有的戰線,不得不選擇收縮來拖延時間,原本正是大食軍隊乘勝追擊,一舉奠定戰局的大好時機——如果是呼蘭大軍或者風雨指揮的聖龍人,絕對不會放棄這樣的良機。
可惜,一支糟糕的大軍,被一批糟糕的將領指揮着。
此時的韓讓,真有些後悔自己來這裡擔任大食軍隊的客卿將領。
這些纏着頭巾的無知狂徒,對自己的意見不屑一顧,卻又偏偏總是做着最爲糟糕的錯誤選擇。
韓讓很清楚這支軍隊該做什麼,但是這支軍隊會幹什麼,卻只有天知道!
於是,事情便繼續糟糕的延續下去。
聖龍人的突擊,讓大食人不知所措,白白浪費了最佳的戰機。
縱橫馳騁的聖龍騎兵,便這樣在人數遠遠超過己方數倍的敵陣中,有若閱兵一般,耀武揚威的掠過,從右翼殺到中路,又從中路殺出左翼,最後則從容的揚長而去。
而趁着這個機會,聖龍人的步兵方陣則如韓讓所料的那樣,進行了適當的調整。
在丟下了數十輛廢棄的戰車和數千名英勇將士的屍體之後,聖龍人放棄了曾經讓大食人屍體堆積如山的第一線,開始以預先部署的第二線作爲防守的依託。
“幸好,大食人足夠多,而風雨卻沒有可靠的援軍!”
無可奈何之下,韓讓的嘴角泛起了自嘲的苦笑。
的確,風雨孤軍深入巴比倫城下,實在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良機。
他的西大陸盟友,更爲關注的是聖城,而對於風雨奪取巴比倫,卻明顯懷抱着既喜且憂的複雜心情,因此絕不可能在關鍵時刻予以風雨有力的支援,像如今這樣在幼發拉底河對岸的牽制性進攻,絕對是他們所能夠做的極限。
至於他的部下,那些聚集在尼謝普爾城的軍隊,此刻正被大食軍隊的駱駝陣阻擋。
在巴比倫城的北方,根據他韓讓的建議,大食人部署了足足二十萬的大軍,就算排成方陣毫不還手任由聖龍人屠殺,也足夠聖龍人殺一天一夜的。
因此,只要能夠在接下來的一天之內擊敗面前的風雨,這個可惡的聖龍統帥,那麼整個局面就會徹底扭轉過來——韓讓並不在意大食帝國和西大陸人將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尾,反正他們的爭鬥正好給了呼蘭人,尤其他尊敬的義父張仲堅重振旗鼓的機會。
到時候,趁着聖龍內部一團亂麻,皇帝、羣臣、豪強、貴族以及風雨麾下那些手握重兵的將領們爭權奪利的時候,呼蘭大國師將以呼蘭拯救者和振興者的身分,重返呼蘭城,統治整個草原,甚至是天下!
一天的時間!
只要一天的時間,擊敗眼前的風雨!
這個判斷,讓韓讓似乎呼吸到了勝利的氣息。
這似乎並不難。
儘管到目前爲止,聖龍人的作戰十分出色,不愧是風雨所統帥的雄師勁旅,但是他們的血肉之軀,顯然已經無法應對那些宗教狂熱者奮不顧身近乎自殺的猛攻。
毫無疑問,就眼下的形勢而言,戰爭已經變作了純粹的消耗戰,而這也正是大食人的長項,似乎即便是風雨這樣的戰爭天才,對於大食人這種死打硬拼的正面交鋒,也只能夠是束手無策,迴天乏力,除非他能夠變出一支援軍來。
“嗚——”
然而,似乎是上天存心捉弄可憐的將軍,就在韓讓滿懷復國希望的時刻,遠處傳來了號角嗚咽。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韓讓面色煞白地驚呼。
同樣面色煞白的,是進攻的大食人。
雖然他們擁有足夠的宗教狂熱,卻也只能夠支撐他們在可以看見勝利曙光時的奮勇,但是眼下,他們能夠感受到的,卻似乎只有被真主拋棄的絕望。
——聖龍人竟然在絕不應該出現的方向出現了。
第四章巴比倫淪陷
“我的軍隊中沒有懦夫的位置!”
當穿越整個印月沙漠的時候,這句話成爲了趙亮的口頭禪。
毫無疑問,在羣星薈萃的風雨麾下,從一名士兵成長起來的趙亮,絕對不是一個惹人注目的將領。
他沒有白起、朱大壽的資歷,沒有秋裡、洛信和風雨之間的親密關係,沒有李逸如、風天華這般才華橫溢散發着炫目的光彩,更沒有秋十三郎、秦紀的勇猛,沒有雅龍、雲笑天的睿智,沒有如歐仁這般受到風雨的庇護和照顧,沒有拓跋成、耶律楚振這般出身將門所擁有的先天優勢。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趙亮都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一個很普通的軍人,也許如果不從軍的話,則是一個很普通的農民。
但是,卻偏偏是他完成了風雨最偉大的一次突襲。
——當洛信的軍隊打通了印月半島和大陸公路聯繫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風雨的目的竟是讓前者接手對印月的統治,而讓駐紮印月的遠征軍騰出手西進,穿越隔離半島和大食的萬里沙漠,從側翼給予大食人最致命的一擊。
這絕對是一次華麗的用兵。
不動聲色的兵力調動,大張旗鼓的親自誘敵,暗渡陳倉的快速進軍,最終的結果是導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巴比倫城下風雨身上的大食軍隊,遭受了聖龍人一次漂亮的反包圍。
風雨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策畫了這一壯舉,而趙亮與生俱來的聖龍人那種堅韌耐苦的精神,則是促成這一壯舉的最關鍵因素。
要知道,橫亙在印月和大食之間的印月大沙漠,白天炙熱無比,夜間則可以凍死所有的戰馬,無所不在的毒蟲、變幻莫測的沙塵暴、出沒無常的沙漠強盜,飢餓、炎熱以及乾渴,一切的一切,都讓最英勇的軍隊也望而卻步。
風雨選擇了印月遠征軍,無疑是明智的,因爲相對於他的其他軍隊,這支由很多種族組成的聯軍,顯然已經習慣了印月炎熱的天氣,因而也就更能夠適應沙漠惡劣的自然環境。
不過,最終讓風雨這個大膽設想化作輝煌的勝利,而不是歷史的笑柄,趙亮卻功不可沒。
正是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將軍,帶領了軍隊完成了這一次艱苦的行軍。
在爲時半個月的進軍中,趙亮始終都走在隊伍的最前列。
他將自己的戰馬讓給生病的傷員,他把自己的水袋讓給年幼的士兵,他嚴厲地駁斥隊伍中的怨言,他的堅定和樂觀,支撐了整個軍隊的信心和凝聚力。
於是,這支主要由印月奴兵組成的軍隊出現在大食的領土之際,大食人甚至還以爲這是自己勤王的義勇軍。
根本沒有料到敵人會從自己後院和腹地出現的大食人,幾乎將整個東南部國土敞開給了聖龍人。
儘管,當時哪怕只要有一個勇敢果斷的將領,調集起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就足以將這支衣衫襤褸、疲憊不堪的軍隊重新趕回沙漠,然後在惡劣的自然條件下自生自滅。
然而,一切卻如風雨大膽的預想一樣,忙着救援都城的大食人,在自己的後院根本沒有任何的重兵,而且誤以爲是友軍的他們,甚至爲趙亮和他的部下,敞開了城池的大門。
橫越沙漠的大軍,便大搖大擺的進入城市,進行了最好的休整,然後在大食人做出反應之前,風馳電掣一般奔赴巴比倫城下。
當如同神兵天將一般的軍隊,不可思議地出現在戰場之際,對陣雙方的士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整個戰場上,到處沸騰着聖龍人勝利的歡呼。
他們爲統帥的神奇用兵而驕傲,同時也爲友軍創造的奇蹟而自豪。
相對而言,大食人則士氣低落,絕望和沮喪的情緒充斥整個軍隊。
在他們看來,聖龍人似乎得到了神靈的幫助,而他們卻遭到了真主的拋棄。
不該出現的敵人,從不該出現的方向出現,這個事實本身,就讓人引發無數的聯想,而這樣的聯想,更讓人陷入恐慌。
面對着四面飛揚的塵土,和到處歡騰的聖龍人,他們被未知的恐懼所籠罩,就彷彿整個大食的國土,如今都已經被敵人所佔領,片刻之前還在爲蘇丹效忠奮戰的士兵和官員,此刻更爲擔心的則是自己後方的家園、親人和財產。
這種暗自萌發的擔憂,開始慢慢壓過了對君王的效忠,最終導致的,是整個軍隊徹底性的崩潰。
擅長痛擊敵人擴大戰果的風雨,並沒有放棄這個機會,事實上也根本用不着他下令,他那些久經沙場的部下,早就明白自己應該幹什麼。
帶着嬪妃妻妾坐在巴比倫的城樓上觀戰、原本希望慶祝勝利和炫耀自己偉大的大食君臣們,目瞪口呆地發現,片刻之前城外己方漫山遍野的軍隊,此刻竟然如同決堤的洪水般一潰千里。
旌旗被踐踏在了腳下,兵器四處丟棄,空無一人的駱駝和戰馬撒蹄遠走,擁擠成一團又一團的士兵,早已經沒有了戰鬥的意志,更像是求生心切的難民,有若行屍走肉一般隨波逐流,到處亂竄。
信誓旦旦效忠君王和真主的軍隊,已經完全拋棄了自己的誓言、榮譽和忠誠。
他們成了一羣又一羣的遊兵散勇,無視被屠殺的同伴,一心一意只想逃離這修羅般的沙場,甚至內心之中,還暗自爲被屠殺的不是自己而慶幸。
哭泣,城頭的哭泣伴隨着城外的哀嚎響起。
儘管此刻全力追擊逃兵的聖龍人,根本沒有餘暇進攻城池,但是絕望的感覺很快從戰場彌散到了城內。
剛剛從前兩天戰敗中恢復過來的士兵,再一次目睹了聖龍人強大的武力,好不容易鼓動起來的戰鬥意志,瞬間化作了灰燼。
這些戰敗過的士兵,很快就影響到了城內原本沒有參戰的友軍。
他們開始效仿城外的同胞,扔掉了兵器,打開了城門,趁着混亂,逃離這已經註定成爲絕地的城池。
混雜在士兵中的,還有當機立斷的貴族和官員。
哭嚎聲中,曾經是沙漠權力中心的巴比倫,此刻儼然成爲了人間的地獄。
逃跑的行動將恐慌如同瘟疫般散播,很快,城池寬敞的街道都擠滿了堵塞的人羣。
偉大的城市,居然沒有絲毫的抵抗,便宣告完全淪落。
“這位是弗裡德爾殿下,我的義子。作爲聖龍和西大陸友誼的橋樑,他將在我的保護之下,成爲巴比倫的大公,統治這一塊土地,而聖龍,將和西大陸一起,共同擁有對於這個帝國的統治權!”
懷抱着身着西大陸騎士服裝的孩子,風雨朝着巴比倫城,這個自己剛剛征服的城池前進,並以最爲簡潔的話語,向部下們介紹了自己的決定。
沒有任何人表示質疑,至少沒人敢在當面質疑。
帝國宰相的威望,顯然已經上升到了無與倫比的巔峰,他的意志、他的決定,在聖龍,都如同君王一般被一絲不扣地得到執行。
還未從勝利中平息過來的聖龍人,此刻更爲擔心的,還是巴比倫城是否潛藏着圖謀不軌的刺客和殺手,畢竟這是一個暗殺者盛行的國度。
對此,風雨卻沒有太在意。
無論是出於自身的驕傲,還是出於政治上的原因,他都準備以懷抱孩子的姿態,第一個進入巴比倫,以此來讓人們加深自己是這個帝國征服者和保護者的印象。
於是,得益於帝國宰相固執的堅持,身爲血衣衛的常四,得以成爲目睹帝國宰相進入這座古城的第一個聖龍人,見證了這個偉大的歷史時刻。
當時,他正趴在城牆的一個陰暗角落裡,這個位置這個角度,肩負着警戒的重任,而這個位置、這個角度,恰好讓他比所有的同僚都搶先看到風雨進入城池的這一幕。
當然,作爲一名必須隱藏姓名不見天日的血衣衛成員,常四的這份榮耀絕對不可能留諸史冊。
如同其他很多事情一樣,人們總是更容易看到那些有利於勝利者和權力者的記錄,因此誰都不會去在意幾個血衣衛事先遷入巴比倫城進行警戒的事情,因爲帝國宰相的光芒,已經足以讓同時代所有的君王都黯然失色,自然也就遠遠掩蓋過了那些黑暗中的武士。
然而即便如此,常四還是頗有些心滿意足。
至少,這已經絕對可以讓他擁有向同僚和子孫吹噓的資本。
——畢竟,他親眼目睹了那位偉大的統帥。
和絕大多數聖龍人一樣,他認爲自己是風雨最忠實的擁護者,因爲那位宰相驅逐了呼蘭人的威脅,更因爲那位宰相將土地恩賜給了他這樣一個、在聖龍帝國原本是永無出頭之日的流民。
風雨在聖龍帝國小心翼翼推行的新政,雖然讓一些大貴族和豪強咬牙切齒,但是卻讓大多數中下層貴族從戰亂和異族統治的驚恐中擺脫出來,得到了強而有力的保護。
同時他也讓庶民——那些被聖龍貴族們視爲螻蟻,事實卻證明這些人一旦爆發,會產生難以想像破壞力的羣體——不但擁有了溫飽,還獲得了出人頭地改換門庭的機會。
而這些足以讓風雨贏得了包括常四在內的,聖龍底層民衆的擁護和忠誠,讓他們無怨無悔地將自己的丈夫兒子和兄弟,交給了風雨,追隨風雨轉戰千里,創建帝國更爲耀眼的輝煌。
因此,此刻的常四,在保持警戒的同時,絕對是以一種信徒的虔誠和狂熱,注視着進入眼簾的風雨。
白馬銀甲,黑色的戰袍,帝國宰相當先策馬前行。
在他的身後,是浩浩蕩蕩身經百戰的軍隊。
這些軍隊魚貫而入,整齊劃一的隊列中,散發着唯有經歷過沙場廝殺和生死考驗,方纔能夠散發出來的凌厲和肅殺。
而在風雨的身前,和風雨同坐在一個馬鞍上的,則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據說是帝國宰相的義子,將作爲和西大陸人合作的妥協,成爲巴比倫的統治者。
對於這個孩子,常四並不是很在意。
儘管和許多戰士一樣,他對於讓這個小傢伙,輕而易舉地擁有無數聖龍戰士們付出生命的代價方纔贏得的戰果,多少有些微詞,然而既然這是帝國宰相的決定,那麼還有什麼理由反對?
的確,還有什麼理由反對?
宰相的英明,已經被無數事實所證明,因此,宰相的決定,自然有着更爲深遠的高瞻遠矚,這樣深遠的戰略目光,自然不是自己這樣升斗小民所能夠理解。
常四的想法,在聖龍軍中很有代表性。
他們已經懶得思考,開始習慣性地信任和依賴風雨的判斷,然後全心全意、無怨無悔地追隨,即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種全民的狂熱,顯然和雲濟爲首的革新派,期望輿論開放、公衆監督的目標不相符合,不過卻已經成爲了聖龍不容逆轉的風氣。
對於英雄的崇拜,和千百年來長期形成的順從君王的權威,讓諸如常四這樣的人,對於聖京城內風生水起的辯論和瓦報不屑一顧。
那不過是一些貴族和書生們無聊的把戲!
辛勤耕作的農民和浴血奮戰的將士,總是用這樣一種輕蔑的口吻,冷眼旁觀那些自詡爲國爲民開起時代風氣的士人。
在他們的眼中,這些人不過是躲在後方,既不敢上前線保家衛國,也不能夠背扛肩挑做出實際貢獻的寄生蟲而已。
有什麼理由,去相信這些自以爲是的士大夫,卻不相信真正帶來勝利、財富和榮譽的帝國宰相?
至少常四是這樣認爲的。
他一邊以激動的心情注視着那位統帥的一舉一動,一邊則用眼睛的餘光四處搜尋。
他毫不懷疑,他會毫不留情地用最殘忍的手段,擊斃任何膽敢行刺宰相的敵人,如果有必要,他也絕對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宰相的安全。
如今,唯一讓他失望的,是四周太安靜。
只有軍隊入城的行進聲。
巴比倫,這座偉大的古城,此刻成爲了無聲的死地。
幾乎所有守衛這座城市的士兵,都已經放下武器逃散。
這座城市,乃至這座帝國的統治者,則已經放棄了自己的責任和義務。
剩下的,只是一些躲在家裡的民衆。
他們大多數人非常麻木,懷着或者恐懼、或者擔憂、或者自暴自棄的念頭,旁觀着這個國家的征服者,進入他們曾經頂禮膜拜的皇宮。
當然,這裡面一定也有很多不甘心失敗,隱匿着等待時機的暴徒。
後者,則是常四捕獵的目標。
就在常四和他的同僚們對整個城池嚴密佈控的時候,風雨則帶領他的雄師勁旅,直奔城池的中央,帝王的行宮。
那是一個絕對不遜色於聖京皇宮的建築羣。
巍峨的拱門,層疊的庭宇樓閣,潔白光滑的大理石,華麗奪目的珠石寶玉,一切無不映託着王家的威嚴和高貴。
“的確是一座雄偉的宮殿,無愧於千年的文明!你即將成爲這座城市、乃至這個國家的統治者,高不高興?”
當風雨仰視面前巍峨的宮殿時,突然心中一動,隨口詢問自己懷中的孩子。
“弗裡德爾的心中,只有誠惶誠恐!”
孩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怎麼,你害怕承擔這樣的重任?”
風雨略略皺眉,對於孩子的拘謹有些不悅。
“不是害怕,而是茫然!”
出乎風雨的意料,孩子的口中,竟然說出了遠遠超越其年齡的話語:“我不知道該如何統治這片土地,這片延續千年的土地!不知道該如何讓這裡的百姓安居樂業,不知道該如何讓東西大陸因此擁有和平,更不知道該如何讓這裡永遠安定,沒有外來的侵略,也沒有內部的紛爭!”
“這些話,是誰讓你這麼說的?”
風雨愣了一愣。
孩子的話裡,有很多正是他風雨一直想要做到,卻也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做的目標。
因此,如今突然聽到孩子如此直言不諱的陳述,讓帝國宰相不禁心頭涌上了一絲疑竇和戒備。
“沒有人讓我這麼說!”
搖了搖頭,孩子仰起頭,看了看身後這個宣稱要做自己保護人的統帥,不知怎的,一種親切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坦然而答:“這些都是我在空閒時候的胡思亂想。
“您知道,我雖然體內流淌着英雄弗裡德爾的血液,但是一直以來,都只是生活在一處偏僻的莊園被一對老夫婦照顧,直到梅林主教大人找到我,聲稱作爲對我的先輩,偉大的聖戰士的褒獎,聖廷準備讓我成爲巴比倫大公,成爲您的義子。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即便是那些王子恐怕也很難適應,而我,則只是一個聖戰士的後代。
“因此,我曾經以爲這是玩笑,這是夢境,而當我確認,這是尊敬的梅林紅衣大主教的諾言,當我聽到您,偉大的東方帝國的統帥的宣告,這才惶恐地發現,一夜之間,我竟然要承擔一個我根本就沒有想到過的職責。
“這種惶恐,讓我反覆深思。
“我一次次詢問自己,詢問自己究竟該怎樣做?畢竟,這裡曾經是一片延續千年的土地,建立過如此輝煌的文明,也曾經擁有過顯赫的強盛,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帝國,最終就也只能夠化作灰燼。
“那麼,我,究竟憑什麼來擔任這裡的統治者,肩負這裡萬民的生計?”
“哦?你真是這麼想的?是誰讓你,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這麼早便擁有了如此強烈的責任心?”
望着孩子認真思索的神情,風雨感到了無比的驚訝。
很顯然,眼前的孩子,在這麼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考慮,如果他不是被人別有用心的教唆,那麼就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
“這都是雪雅阿姨的教誨!她以前是我的監護人,也是我人生最爲重要的導師!”
孩子回答的神情中,充滿了崇拜和眷戀。
“那麼,她希望你成爲怎樣的大公?一個真正的巴比倫大公,一個西大陸王國最爲堅定和忠誠的盟友?”
風雨的話語中,不自覺地散發出一絲森然,眼神裡也繼續閃爍着警覺。
“不!事實上阿姨並不贊成我擔任巴比倫大公。我想,如果我成爲一個快樂的平凡人,也許更讓她滿意!因爲,她一直都認爲,無論是英雄還是君王,都揹負了太多的責任,反而不如平凡人,更能夠無拘無束地做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
孩子搖了搖頭,說出了風雨意料之外的回答。
“無拘無束做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恐怕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風雨不由苦笑了一聲。
的確,又有幾個人能夠宣稱自己隨心所欲?
無權無勢者,或許會羨慕權力擁有者的強大和主宰一切的瀟灑,然而真正到了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時候,實際上卻會發覺,自己反而爲了擁有權力,平添了更多牽制、更多束縛、更多考慮。
“這麼說,難道你的雪雅阿姨反對你擔任巴比倫大公?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又爲何會做違揹你尊敬的監護人心願的事情?”
進行談話的同時,風雨已經從戰馬上躍下,牽着孩子的手,緩緩踏步在這片東西大陸樞紐地帶權力中樞的地磚上,有若朝聖者一般,向前方的正殿邁去。
那裡,有象徵着威嚴、權力、秩序、法統的皇冠和寶座。
“因爲我是弗裡德爾!”
緊隨着帝國統帥的步伐,孩子一邊走,一邊說道:“一直以來,雪雅阿姨都讓我牢牢記住,我是英雄的子孫,我未來的人生道路,不管是平坦還是坎坷,騰達還是普通,都絕對不能夠玷污父輩的榮耀,一定要做一個有所爲、也有所擔當、頂天立地於這個世間的人!
“所以,雖然我知道,對於我的任命,也許更多的是來自於東西兩塊大陸權力的妥協,也許是爲了平息西大陸那些國王和將軍們的爭鬥和,但是我並不想只是做一個無所作爲的傀儡……”
說到這裡,孩子激動地喘息了一下,如果說他其實對風雨,這位傳說中的統帥還有些敬畏的話,那麼現在,他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之中:“不,我不願意做一個無所作爲傀儡。
“如果我是巴比倫大公,那麼我就要做一個真正的大公!
“我希望能夠溝通東西大陸的交流,我希望能夠給我的子民帶來幸福和安定,我希望讓這裡成爲人間的天堂!
“否則,我寧願不做巴比倫大公,不要這虛無的榮耀!”
“會的,你一定會成爲一個出色的大公,相信我,我的孩子!”
風雨輕輕地拍了拍孩子的小腦袋,喃喃。
此刻,他的心中,再一次掠過了那金髮碧眼的麗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