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來。”到底什麼是團練啊?大魏開國至今已經兩百餘年,這些開國之初的事情早已沒多少人記得了,李圭顯然不是少數人之一。
接過王季和送上來的奏摺仔細看了看,李圭有些拿不準其中的味道,於是讓魏士良將奏摺讀了一遍,然後問道,“諸位愛卿有何看法?”
“陛下,如今我大****敗於唐括部,數十萬禁軍精銳一朝喪盡;加之近些年來災害不斷,諸多邪教乘機作亂,河東四府之事恐怕只是開始,山東、江淮一帶亦有邪教私下串聯,起事作亂也只在旦夕之間;各州府的守軍早已糜爛不堪,恐怕無力應對這樣的局勢;唯有召集鄉紳籌辦團練方爲上策。”按照昨日的安排,參知政事胡鬆年首先出來幫腔,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大魏養士二百餘年,現在是他們報效國家的時候了;士紳們皆是各地威望出衆之輩,有他們出面籌辦團練上可以幫助當地官員清淨地方,下可以約束鄉民、剿滅亂黨,王侍郎所言乃是兩全之策,宜當即刻昭告天下。”
“陛下,京營禁軍的撫卹戶部早已無力承擔,更別說籌集軍費用於平定四處亂事了;而王侍郎所言不需朝廷花費一文錢,即可安定四方,此乃老成謀國之道,微臣贊同胡大人的看法,理當馬上籌辦此事。”戶部尚書也出來給王季和站臺,我戶部現在是沒錢了,如果不辦團練你就等着天下大亂、烽煙四起吧。
“如今我大****敗,朝廷宿將盡皆喪失,即使禁軍重建,一時也找不到這麼多帶兵的將領來;而若是辦了團練,朝廷自可以向開國之初那樣從團練之中選拔人才補充到禁軍之中。”兵部尚書袁汝夔也銷了病假,出現在朝堂之上,當然今天另一位兵部侍郎卻又突然告假了,這些日子朝中始終有幾位手掌兵權的重臣缺席。
“按照王侍郎的意思,我大魏有多了一條選拔將領的途徑,對朝廷是大大的好事。”這可是從那些勳貴手中奪走兵權的好辦法啊,袁汝夔已經在考慮族中有那些子弟略知兵事可以藉着張果率軍平叛得機會混一點軍功,到時候自己就可以順勢將他們調入京營禁軍了,如果從這個角度看,河東四府出現動亂倒也並非全是壞事。
世家、寒門一系的官員有和上述幾人同樣想法的還有很多,他們紛紛出來爲王季和站臺,縱使偶有不同意見也是他們提前安排的託,只是爲了引出更多的支持罷了。
見出來表示支持的都是楊介夫一系的人馬,李圭有些擔心,將目光移到勳貴一系大臣的身上,“昌華伯,你如何看待此事?”
“開國之初,北地的確有興辦團練之事,也曾有團練之中的俊纔跟隨太祖、太宗橫掃漠北,爲朝廷立下功勳之人;只是如今適不適合再興辦團練,老臣年紀大了,一時之間還想不清楚。”錢颯還沒有回江南去,今天也出現在了朝堂之上,只是他的話等於沒說一樣。
“昌華伯掌管運河多年,自當知道依靠運河沿岸的禁軍是沒辦法防禦這麼多賊寇的;興辦團練亦能保住運河平安。”現在通過這件事纔是最緊要的,於是袁汝夔也顧不得和勳貴之間的矛盾,拋出了誘餌,“昌華伯也可以讓家人在江南興辦團練嗎,日後江南一帶的平安恐怕就要拜託昌華伯了。”
錢颯撫須點頭,似乎認同了袁汝夔的說法;接着李圭又將目光移到李悠身上,“嘉州伯,你如何看待此事?”
“微臣記得當年各地團練只允許使用刀槍弓箭,嚴禁置辦強弩鎧甲等重器,並僅限於維護地方平安,不得越境辦事;若是王侍郎所說的團練也是這般,微臣認爲倒也可行。”李悠按照和姚廣孝商議的結果,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沒有強弩、鎧甲這些東西,僅僅只有布衣和刀槍弓箭,團練或許可以剿滅亂民,但不可能是禁軍的對手,因此陛下你就放心吧,他們不會對你的統治造成威脅。但是至於日後麼,大魏欺上瞞下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怕再多上這一件。
有他們倆爲例子,其他本想反駁的殘餘勳貴紛紛將話吞了回去,細細想起自己的家族能從中撈到多少好處來;能站在朝堂上的就沒多少笨人,他們也很快琢磨清楚了文官們支持此事的原因,在當地擴大自己家族的影響誰不喜歡?於是他們罕見的對文官一系提出的政策表示了支持。
寶座上的李圭眉頭越皺越緊,朝廷文武羣臣同時對一件事表示支持,這可不是好事啊,他再次想起了李悠在有郕王府背景的茶樓就坐,以及太平郡主入宮拜見太后之事;心中頓時警覺起來,莫非李悠真的和楊介夫他們攪到一起了?
“既然如此,那就照此擬旨傳抄天下吧。”心中縱使有百般的不願意,可既然羣臣全都表示支持,他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辯駁,只能按照羣臣的意思允了王季和的奏摺。
“陛下聖明。”朝堂上難得的響起了齊聲稱讚,羣臣紛紛面帶喜色琢磨起自己的家族能從此事中撈取的好處來。
不能再讓李悠繼續壯大實力了,李悠現在僅僅手握一個指揮的兵馬就已經隱隱有引領年青一代勳貴的趨勢,若是再把他前些日子堅守尉州、保駕回京的功勞兌現,他起碼要官升三級,到時候手上握有的兵馬就更多了,那時候還能得了?
不行,此人既然和楊介夫等人有所牽連,就不能再讓他掌握更多的兵權了,得想個法子把振威營從他手裡收回來才行啊,沒了兵權就不用再害怕他和楊介夫勾結了,退朝之後,李圭回到宮中暗暗琢磨着。
可是到底用什麼辦法呢?李圭的手指不斷在桌子上敲擊着,心中閃過無數點子,但最終卻都被他一一否決,始終找不到什麼太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