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高手過招從來不會使多餘的動作,長谷川壓住雲羿之後,雙拳似狂風驟雨般搶攻雲羿面門。雲羿無力反攻,只能擡起雙臂格擋。
長谷川的法術如何他尚不清楚,但其拳勁頗重,幾拳下來雲羿雙臂疼痛無比,再擋雙臂有可能被打折,不擋面門就會中拳,更加危險。
想及此處,雲羿猛抖腰背,長谷川受力前撲,雙手左右分撐地面,雲羿藉機摟住長谷川的脖子,額頭猛撞其面門。
長谷川猝不及防,被撞得鼻血肆流,雲羿不待其回神再撞一頭,隨即又接一頭,接連三頭,長谷川被撞得眼冒金星,雲羿趁機將其推開,起身自袖口抖出一道火符,掐訣唸咒。
火符咒語並不冗長,指訣也不繁瑣,片刻之後火符於長谷川前胸起火,瞬間蔓延開來。
長谷川有感回神起身,想要脫下藤甲,奈何藤甲脫卸並不靈便,一時半會兒根本不下來,只得倒地翻滾試圖碾滅火焰。
邪馬臺軍見得主帥遇險,由幾員偏將帶領前衝,企圖搶救長谷川,一萬多人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合圍而來,浩浩蕩蕩,聲勢滔天。
眼見局面失控,城頭上的飛鳥緣見勢不妙,下令全軍戒備,與此同時派兵出城保護雲羿。
接應的士兵尚未出城,雲羿便拽起長谷川的一條胳膊往城中跑去,邪馬臺軍在後窮追不捨。
衝進城門,雲羿攔住了那些正要整隊出城的士兵,高喊道:“關門,關門!”
倭人士兵雖然聽不懂他說什麼,但見到城外衝來的邪馬臺軍,立刻關門。
“先生,你沒事兒吧?”飛鳥緣跑下城頭。
“沒事兒,叫人拿水過來,這傢伙不能死。”雲羿迴應一聲,扭頭再看長谷川。
長谷川此時已經昏迷了過去,其胸前的藤甲已經燒燬過半,藤甲下的衣物也被燒燬,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待得士兵提着水桶前來,雲羿立馬接過潑水滅火,隨即夾起長谷川快步登上城頭。
邪馬臺軍此時已經準備攻城了,雲羿上到城頭提着奄奄一息的長谷川高喊道:“不想他死的都給我退後!”
飛鳥緣隨即跟上城頭,高聲以倭語翻譯,耶馬臺軍聞聲發愣,不知如何取捨,短暫的猶豫之後,一員頭戴二翎盔的偏將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耶馬臺軍並未退出太遠,不足三裡便停下整隊,幾員偏將略顯緊張地看着城頭上的雲羿,生怕他一不小心將長谷川扔下城頭摔個粉身碎骨。
“先前用箭偷襲我的是哪個?”雲羿招手叫過了飛鳥緣。
飛鳥緣定睛眺望城外的邪馬臺軍,片刻後擡手指向前排三員偏將中最右側的一人。
“派人去與他交涉,讓他進城與我商議退兵之事。”雲羿說道。
“他怕是做不得主。”飛鳥緣皺眉說道。
“做得。”雲羿加重了語氣,那員敵軍偏將長相併不出衆,但箭法出奇地好,兩次偷襲他也不怕誤傷長谷川,這固然是因爲長谷川身穿藤甲,但也足以說明他對自己的箭法頗有自信。
此外,此人兩次偷襲,長谷川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滿,說明此人很可能是長谷川的心腹,開弓偷襲也可能是之前得到了長谷川授意。
飛鳥緣還想再說,雲羿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頭,擡手招來一名弓兵,自他背後箭囊取出一支箭矢。
倭人還不會使用鐵器,箭頭是用石頭磨製而成,因此所有箭矢並不完全相同,重量也有差異,射出的距離和速度也不完全相同。
此外,倭人造箭工藝很不成熟,箭矢尾部沒有箭羽,這樣的箭矢速度要快許多,但平衡性很差,射出後很容易偏離預定的軌道,除非射箭之人本身對箭術有着極高的造詣,每支箭矢捏在手裡就知道該怎麼射,用多少力。
將箭矢還給那名士兵,雲羿舉目遠眺敵軍中的那員偏將,此人相貌平平無奇,但雙目炯炯有神,這是神箭手的特徵。
雲羿叫住了幾名臨時充當使者的兵卒,轉而衝飛鳥緣說道:“算了,不用派人去了,他們離得不遠,直接喊話吧。”
飛鳥緣答應一聲,轉而以倭語轉述他剛纔的話。那員敵軍偏將聽完又回覆了一句,飛鳥緣聞言眉頭緊鎖,不再說話。
“他說什麼?”雲羿問道。
“他限咱們三日內放還長谷川,不然就要攻城。”飛鳥緣的語氣中不無擔憂。
雲羿冷笑道:“告訴他,不用等三天,晚飯之前他要是不進城和談,我就殺了長谷川。”
飛鳥緣有些爲難,沒有立刻轉述他的意思。
“你有好辦法嗎?”雲羿挑眉看她。
“沒有。”飛鳥緣無奈搖頭。
雲羿沒有再說,拖着昏迷的長谷川下得城牆,往軍營中走去。
飛鳥緣衝對方喊過話後快步跟了上來,指着長谷川皮開肉焦:“他都這樣了,怕是活不了了。”
“他體內有靈氣,癒合能力遠超常人,再配些藥草死不了。”雲羿說道。
“靈氣?”飛鳥緣不明所以。
要想跟她解釋清楚靈氣是什麼很麻煩,雲羿便沒有多費脣舌,拖着長谷川走進軍營,跟隨飛鳥緣進入最中間的營帳中。
“讓人取些止血的草藥來。”雲羿放下長谷川說道。
飛鳥緣聞言滿面通紅:“軍中原本儲備的藥草已經用完了。”
雲羿一聽就明白了,軍營裡沒有藥草,只得擡手封點了長谷川幾處大穴,緩解他的疼痛。
長谷川雖然還在昏迷中,但胸前大面積的燒傷令他額頭冷汗直冒,身子不時抽搐。
見此情形,飛鳥緣更爲躊躇,於帳內往復踱步。長谷川只要還活着,敵軍就不敢輕舉妄動,倘若他死了,敵軍就可能暴怒攻城。
雲羿看穿了她的心思,卻沒有出言安撫她的不平的情緒,長谷川是什麼修爲他還不清楚,但此人既然能夠會飛沙走石的障眼法,修爲應該不會太低,不致於就這麼死了。
眼見飛鳥緣愁眉不展,雲羿便道:“放心好了,他死不了。藥草既然用完了,何不派人入山採藥?”
“我們倭人不通岐黃之術,少有人認識藥草,軍中原來儲備的幾種藥草將士們雖然都認得,但此處的山中並不容易尋找。”飛鳥緣搖頭說道。
“那戰場上撤下來的傷兵怎麼醫治?”雲羿再問。
“聽天由命。”飛鳥緣尷尬應聲。
聞聽此言,雲羿沒有再問,聽天由命說白了就是等死,再聯想到那些戰場上受傷的士兵,即便撤回後方,其最終結果無非是傷勢惡化,難逃一死。
過了片刻,有士兵送來了午飯,飛鳥緣一直憂心忡忡,便沒有進食,雲羿不管那些,該吃吃該喝喝。
吃罷午飯就睡覺,醒來剛好到晚飯時間,雲羿不感覺到餓,便沒有吃,而是衝手裡拿着一張糙米餅的飛鳥緣問道:“來了沒有?”
飛鳥緣搖了搖頭,放下糙米餅,扭頭看向地上的長谷川,眉宇間的憂色更加濃郁。
“別看了,讓人拖出去掛城頭上砍了。”雲羿說道。
“這使不得。”飛鳥緣皺眉看他。
“管他使得使不得,別讓人覺得咱們慫了,不然這仗贏不了。”雲羿也皺起了眉頭。
飛鳥緣正要反駁,一名士兵突然掀開帳簾闖了進來,跪倒衝飛鳥緣嘰裡呱啦地說着什麼,飛鳥緣聽完衝那士兵點了點頭,那士兵起身跑了出去。
“來了?”雲羿猜測。
“來了,就在城外,就他一個人,”飛鳥緣直身站起:“咱們去迎他。”
“迎他幹嘛?他是誰的爹從墳裡爬出來了?”雲羿將飛鳥緣拉回座位:“等着吧。”
“這樣不大好。”飛鳥緣皺眉說道,卻沒有再起身。
“行啊,你去迎接,我隨時都可以脫身。”雲羿擡手指向帳簾。
飛鳥緣歪頭看他,沒有起身。
“你想留下見面的餘地,等到收復失地後再與對方和談,人家可不一定領情。”雲羿冷笑連連。
不呼國原來是邪馬臺國的附庸,眼下兩國交戰,日後便是修好也不得長久,邪馬臺國完全可以拿此次戰爭說事,找個再度發兵的藉口。
飛鳥緣點了點頭,拿起剛纔吃剩下的半塊糙米餅繼續進食。
不多時,門外有倭人士兵喊話,飛鳥緣迴應了一句,隨之走進一名頭戴二翎藤盔的倭人,雙目精光閃爍。
雲羿側目而視,此人先前兩次射箭偷襲他的那個傢伙。
來人進帳後看到了地上的長谷川,惡狠狠地瞪了雲羿一眼,不待飛鳥緣說話便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對方剛剛坐下,雲羿便突然閃身上前,一記手刀砍中對方脖頸,對方立時癱軟昏倒。
“真他娘當老子叫你來談判的啊?給我綁了這狗孃養的!”雲羿將他從椅子上拽下來扔到了地上。
飛鳥緣此時已經愣住了,他沒想到雲羿會突然變臉,待得反應過來,卻見雲羿已經掀開帳簾衝守候在外的士兵招手了。
“怎麼說綁就綁?”飛鳥緣走到雲羿身旁,擡手遣走了兩名正準備進帳的士兵。
“綁了他我心裡舒服。”雲羿說完又衝那兩名準備退走的士兵招手。
飛鳥緣再度擡手遣二人離開,二人頂着一頭霧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見此情形,雲羿沒有堅持,放下帳簾回到座位坐下:“這傢伙應該是長谷川的心腹,綁了他退敵把握更大。”
飛鳥緣扭頭看了看雲羿,見他面色如常,道:“這麼做會令敵人更加憤怒。”
“你想做保全性命於亂世的小人,還是想做被大辟斬首的君子?這傢伙先前偷襲我,綁了他。”雲羿加重了語氣。
“當真要綁?”飛鳥緣猶豫。
“優柔寡斷,婦人之仁。”雲羿瞪了她一眼:“你叫不叫人,不行我自己動手。”
飛鳥緣拗不過他,只得點頭答應,叫來了帳外的兩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