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開始消退,可心中的悸動卻越演越烈,危機就在眼前。危機、危機,有危險,自然也有機會。聶無雙拚命的回憶着當初羅東講過的每一句話,眼睛緊盯着四周閃亮的尖刺,腦袋卻像是一團漿糊一般。
由於眼睛瞪得太大,聶無雙覺得眼角發澀,似有眼淚流出,眼前一片模糊,在模糊之中,好似看到一個巨大圓形,緩慢的旋轉。這是什麼?定睛細看,那圓形又消失不見,再瞪眼時,那圓形再次出現,這次聶無雙看得真切,全身一陣顫抖。
“是那陣圖,我看見了,是陰陽陣圖。”聶無雙激動的叫道,邁開雙腿,向前衝去,極陰生極陽,自己是在極陰之位進入魔聖神潭,自然以極陽之眼離開。
傀儡一臉的茫然:“你看見什麼了?我看到的全是光點,好多顏『色』的。”羅東『迷』『迷』糊糊的被聶無雙拉扯着向前跑去。
聶無雙一頭衝進極陽之眼,身體四周依次亮起七彩光點,接着那些光點連成一線,一條彩虹出現在他眼前。不急細想,聶無雙一腳邁上那道彩虹,那彩虹果然是實體,居然承受住聶無雙和羅東兩人的體重。
隨着聶無雙邁上彩虹,那條彩虹開始拉長,同時四周的壓力急速退去。聶無雙心中大急,一邊順着彩虹向前狂奔,一邊叫道:“羅東,你個笨蛋,幫我加速。”自從進入這裡,羅東都是被他拉扯着前進,傀儡的雙腿幾乎不用動。
原本一具傀儡的重量,在聶無雙的眼中,也不算什麼,背後的三十滴舟中水,纔是最大的負擔,可現在他必須追在彩虹拉長之前,超過它,眼下的速度就顯得太慢了。儘管此時聶無雙已經拚盡了全力,可與那彩虹拉長的速度相比,還是要慢上不少,何況那彩虹拉長的速度明顯在加快。
聽到聶無雙的喊聲,羅東終於反應過來,一手託着他背後的舟中水,同時雙腿發力。別看傀儡在聖域之中,實力只是普通,可力量並不算小,比起同階的修士,還要強上幾分。有他的幫助,聶無雙只覺背上立時輕鬆了一半還多,雙腿的運動的更快,數息之間,追上彩虹的源頭。
到了彩虹的盡頭,聶無雙毫不猶豫,一腳邁向黑暗虛空。
身體向下一墜,眼前一片光明,頭上一輪火紅的太陽,腳下綠草如蔭,花香撲鼻。深吸一口氣,一股清靈之氣,令他全身倍感舒爽。體內的嬰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成長,成長的速度之快,讓聶無雙在幾息之間,由高興變得驚慌起來。
要知道,破丹成嬰幾乎是聖域之中,絕大多數修士的夢想,而元嬰期也是公認的高階修士起始點。雖說還算不上真正的高階修士,但成長起來只是時間問題。
可現在聶無雙驚慌的也正在於此,他百年之內破丹成嬰已經是機緣無限了。元嬰成長的慢些本屬正常,可此時成長的速度,遠超正常成長的數千倍,數十息時間內,那嬰胎不僅眼睛完全睜開,身體壯大一倍,四肢也伸展開來。
短短几十息,聶無雙通體是汗,那嬰胎不受控制的瘋狂生長,接着自動盤膝而坐,開始吐納,雙手舞動,那姿勢怎麼看着眼熟?
不好,這不是長風居士的聖手舞嗎?聖手舞可是修行魔氣的初始功法,自己修的卻是靈氣,這可如何是好?聶無雙心神已『亂』,不知如何是好,連運轉靈氣都忘了。
他是忘了,可那嬰胎卻代他開始運轉靈氣,在體內以一個聶無雙從不曾見過的循環路線,周而復始的運轉起來。開始的時候很慢,半刻鐘的時間才運轉了一週,到後來則越來越快,半個時辰之中,居然運轉了八十一次。
其實當元嬰盤坐的時候,聶無雙已經清楚過來,本想阻止元嬰自行其事,可腦海中閃過一念,硬生生將這股心念強行壓制,同時用內視之法,細觀元嬰的一舉一動,包括那遊走於體內的線路,更是一絲不落。
那靈氣運轉到第二圈,他便發現,這運動的並非是普通的靈氣,在靈氣之中,還夾雜着元嬰的嬰火嬰氣,到了第十圈,他已經看出轉運線路的奧妙。雖說是第一次看到這運轉路線,可這段時間,他經常會回憶起《陣法本源》,因此很快便看明白了。
傀儡一動不動的守護在聶無雙身邊,這個羅東雖不令人滿意,卻極爲淳樸,認定聶無雙是他的夥伴之後,盡心盡力,從不偷懶。
元嬰運行完之後,深吸一口氣,一雙小肉腿用力一蹬,從聶無雙天靈跳出體外。在空中翻了兩個筋斗,飛到聶無雙面前不足半尺之處停了下來。
“元嬰?”羅東看着元嬰叫道,又看了看聶無雙,不明白他沒事放出元嬰何意。雖說元嬰的嬰氣嬰火,在對戰之時,威力極大,可如果元嬰受損,卻會令修士得不償失。爲了保證元嬰的安全,修士平時也不會輕易讓元嬰離體。
那元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撓了撓腦袋,一雙本是雪亮的大眼睛中透出幾分『迷』茫:“我是你對吧。”
此言一出,羅東感覺傀儡的頭立時大了三圈,這叫什麼話?聶無雙的元嬰,自然便是聶無雙,元嬰的身體便是根本。元嬰修士如果失去肉身,憑着元嬰依然可以奪舍重生。如果元嬰沒了,任是**還在,那也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破丹成嬰的那一瞬間,聶無雙的神魂、生命之火,便已經注入到嬰胎之中,這元嬰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別看眼前的羅東,出現自主意識的時間不長,可畢竟數十年的記憶還是在的,沒有經歷的記憶,只有羅東讀過的書籍、玉簡的記憶。這部分的記憶內容龐大無比,無所不包,因此元嬰的本質是什麼,根本不用人教,現在的羅東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對……”不僅羅東頭大,聶無雙更是一頭霧水,眼前的一切都成了雙影,眼中即有元嬰,又有自己。
“那我是誰啊?”元嬰『摸』着小腦袋,一臉的不解。
“你是我啊。”聶無雙一邊回答,一邊試着控制元嬰,那元嬰果然如他控制那般,雙手握在一處,向後飛出數米。
“疑?好奇怪啊,我沒想動啊。”元嬰再次擡起小手,『摸』着自己的腦袋說道。這個動作讓聶無雙覺得無比熟悉。沒錯,每當自己有事無法決斷之時,都會有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這元嬰就是自己,可它還是自己嗎?
再看一眼元嬰,眼前的景象清晰了許多,除了元嬰再無自己。心中卻又嚇了一跳,這元嬰成長的速度太快,以聶無雙的見識,眼前的元嬰已經基本成熟,應該算是元嬰中期了。可他卻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實力增長,甚至如果不是刻意去感應,都無法感應到自己的元嬰。
這種感覺一出,立時全身冷汗直流,元嬰對修士意味着什麼,他又如何不知。難道這元嬰要脫離自己的身體?如果真的那樣,自己將會如何?
修士世界存在了多少年沒人知道,從有記載開始,聖域發生的變故無數,其中還有許多是並未流傳下來的。可無論哪一本典籍,哪一片玉簡,都從未提到過,元嬰會自主離體,更沒有講過,元嬰有了自己的意識,修士會如何。
心中暗念一聲:“回來。”隨着他的意念剛落,那元嬰‘嗖’的一聲飛回他體內,接着又‘嗖’的一聲從天靈飛出,轉到聶無雙面前,臉上的『迷』茫之『色』更重:“奇怪啊,我來回跑什麼啊?”
聶無雙只覺眼前一黑,完蛋了。羅東的神魂,在黑堂之中,一分爲二,原本的羅東被留在黑堂之中。這次返回聖域,他的麻煩事不少。需要找尋心妍兄妹,爲長風居士破解魔胎之法,一切作完之後,再去聖魔壁壘,找回失去的羅東神魂。
這些事情,一件都沒作,自己和元嬰又分成兩部分了,這可如何是好?
心中正焦躁之時,那元嬰眼皮一垂,好象睏倦想睡,接着雙眼果然緩緩閉上,小嘴微張,打了個哈欠,便再無聲息。同一時刻,聶無雙心神一震,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傳來,心神一閃,那元嬰便回到體內。
這次元嬰極爲老實,聶無雙對它的感應也變得清晰無比,自己便是元嬰,元嬰便是自己。
長出一口氣,控制着元嬰飛出體外,四周張望片刻,心神動處,元嬰無所不從,如臂使指,那元嬰再次變回自己的一部分。
“奇怪啊。”聶無雙輕聲叫道,聲音卻是從元嬰的嘴中吐出。忽然那元嬰雙目圓睜,四下打量,猛的飛回體內,聶無雙縱身一躍,跳到空中,這裡可以飛行了。可他此時,根本就沒想這些細節,低頭向下看,倒吸一口冷氣。
手指抖動,片刻間,翻遍了乾坤戒中的一切,同時意識海中翻滾不停。數息之間,已經將乾坤戒和意識海檢看了一遍。
沒錯,不是自己記錯了,可羅東和傀儡呢?他本應該就在自己身邊,他一直看着自己和元嬰,傀儡那驚訝的表情,歷歷在目,怎麼轉眼間傀儡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