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錯在不應該此時送與祝無言,回到巨劍門的時候,再送出方纔妥當。在這是柳非竹林中,只有自己和他兩人,這……聶無雙的腸子都要悔清了。
怕是真的要起是非了。
想通此事,聶無雙恨不得打自己幾個耳光,真是後知後覺,思維不密,如果原來的羅東在,定然不會讓他作出這等蠢事。怎麼看,現在的自己,都象是送上門的肥羊。
看中自己的是祝無常和那個巨劍門的老祖,祝無言只是一個長老。相比之下,自己在他眼中的價值,遠不如三十滴舟中水。此時殺了自己獨吞舟中水,對他來說易如反掌。至於火靈王,可以無視。別說他不會將此事說與巨劍門掌教,就算說了,敵人的話,又如何作得準?
“你背上,還有幾瓶?”此時祝無言眼中的火焰更盛,眼珠紅得發紫,比傀儡和魔僕的還要駭人。
“還有五瓶。”聶無雙小心的向後退了幾步,同時運轉體內的靈氣,怒吼一聲:“祝前輩,心靜自然涼!”那聲音洪亮無比,直刺人心。
祝無言眼珠中的紅色稍退,轉眼間又變得紫紅,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小子,全都交出來,你死定了。”
完蛋,祝無言此時欲貪中燒,已經聽不近去任何警言,聽聽他說了什麼?交出東西,就死定了。但凡有點理智的威脅之語,至少也是交出東西方保活命吧,象他這樣說,連威脅都算不上了,反正交不交都是死。
“通通交出來。”也不見祝無言作勢,已經到了聶無雙面前,雙手一揮,緊緊扣住聶無雙的脖子,看不出一絲分神大士的風采,兩眼腥紅如血,火焰升騰,那團貪婪的慾火,似能點燃世間萬物。
以聶無雙的修爲,全身無法動彈分毫,呼吸早已經中斷,不僅是聶無雙的肉體,在他的元嬰脖子上,同時出現了一雙小手,緊緊扣着元嬰的脖子,幾息之間,元嬰和聶無雙同時翻起白眼,全身的靈氣被鎖,別說反應,再有幾息,只怕元嬰和肉身將同時毀滅。
聶無雙是動彈不得,可那元嬰要稍好一些,翻白的小眼睛,猛的瞪圓,眼角流出一行粉紅血的液體,兩隻小手猛的扣住脖子上的小手,用力向外拉扯。隨着元嬰的動作,聶無雙這邊也喘了一口氣,似乎又恢復了幾分力量,連忙伸手,拉扯祝無言的大手。
剛剛鬆開一點,祝無言的力量又大了幾分,元嬰則在拚命拉扯,它的力量雖比不上那雙手,卻比聶無雙好得多,至少還有一絲反抗之力。
拉拉扯扯,時斷時續的喘息之聲,祝無言用盡了全力,一時之間,居然無法拿下一個小小的元嬰。如果換在平時,定然大爲驚訝,可此時他神志已失,哪還想到這些,不去搶聶無雙背上的背匣,反倒與聶無雙的元嬰較起力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無雙腦子一片空白,忽覺那雙大手的力道小了少許,接着越來越弱,直到完全消失,聶無雙終於喘着粗氣,將那雙手掰開,一屁股坐在地上。噴出的空氣帶着白煙,其中還加夾着幾絲火星。
頭上青筋凸起,血脈噴張,心底怒火升騰,祝無言你個混蛋,居然真的爲了幾滴舟中水便要殺人。同時又暗恨自己後知後覺,這等事情,居然沒想清便去作了,真是自尋死路,也怪不得旁人,別說是祝無言,換作其他分神修士,結果也是一樣。
他累,他恨,可此時那元嬰比他還要累,小嘴微張,口吐粉沫,從聶無雙的天靈處自動飛出,指着聶無雙,氣得兩眼翻白,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好半晌,那元嬰終於將氣喘均了,開口便罵:“你個笨蛋,鄉巴佬,有點見識沒有,居然作出這等蠢事,就算畜生也比你聰明,你的腦袋裡難道全是大便?”
聶無雙被罵傻了,如果別人罵他,他還真能接受,就算更難聽也是如此,可這元嬰便是自己,它跑出來罵自己,這算什麼事?
“你是不是我啊,你居然罵我,你才全身都是大便,你不會早提醒我啊。”聶無雙本就一肚子火,被自己的元嬰罵了,更是火冒三丈,由心生形,此時的聶無雙,果然全身冒出青色火焰,轉眼間,將身上的衣袍燒得半縷不剩。這火不僅是從他體內升起,那小小的元嬰,他周身是火,一人一元嬰,同根同源,表現出來的樣子,也是一般無二。
“你是大便……”那元嬰顯然不太會罵人,除了怒罵聶無雙是大便,再也想不出其它的詞彙。
好在聶無雙並不比他強,從小生在聶府,極少接觸外人,修行之路上,認識的修士不多,而且都是有些來歷之人,象這等市井罵人之事,從未有過,因此聶無雙也不會罵人。
其實聶無雙和元嬰,本就是一體,那元嬰會的,也不過是從聶無雙腦海中學到的,本身是不會罵的,所以他們罵的完全一樣,沒有任何花樣,如果被原來的羅東聽到,定然要好好恥笑他們一翻。當然了,原來的羅東,身爲學者,罵人的水準最多也只能算是煉氣期的,距離罵架高手的距離差得頗遠。
黑暗一閃,傀儡又自動跑了出來,張嘴說道:“別罵了,你們自己罵自己很有趣嗎?”
“嗯?”聶無雙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覺得這個世界瘋狂了,不僅自己的元嬰產生了意識,跑出來辱罵自己,連羅東這本來無法自主離開自己意識海的傢伙,都能跑出來。何況那傀儡本來裝在乾坤戒中,要知道,他現在是元嬰修士,早在乾坤戒上加上自己獨有的標記,破壞或許不難,可想要從裡面取出東西來,除非經自己同意,別人能力再強,想要取出傀儡也是極難的,傀儡又是怎麼出來的?
“你怎麼出來的?”聶無雙衝着羅東大吼道,臉色極爲難看。對原來的羅東,他即敬又怕,還帶着不放心,現在的羅東,卻是個老實的主兒,平時聶無雙習慣了與他商量,時間長了,越來越覺得現在的羅東,不比從前。
“你一發火,意識海里就亂套了,我想出來就出來了。”羅東老實的回答道,他說的沒錯,剛纔聶無雙發怒的時候,意識海中亂成一團,翻滾如海浪滔天,順着那股滔天的力量,羅東很容易就跑出來了。
聶無雙沒有在這事上糾纏,指着傀儡叫道:“它本來裝在我的乾坤戒中,又是怎麼出來的,別告訴我它也活了。”如果這傀儡也‘活’了,那他真要氣瘋了,這世界到底怎麼了,爲何他越來越看不明白?
“傀儡是我的身體,我取出來的啊。”羅東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是我的乾坤戒,我沒準許,你怎麼可能取得出來?”聶無雙的火氣小了幾分,語氣雖然還是極爲生硬,卻帶着幾分好奇,同時又帶着幾分警惕,自己家的大門,別人想開就開,這還了得?
元嬰雙手環抱,斜着眼睛看着聶無雙,小臉滿是不屑之色:“笨蛋,大便,他在你意識海中,本就與你意識相通,你定下的標識,便是你的心神烙印,與他是一樣的,他自然能取出來。”
看着元嬰的模樣,聽他不屑之語,聶無雙的火氣又漲起數丈之高:“你閉嘴,你是我,你纔是大便。”
最老實的還要數羅東,看看聶無雙,再看看飛在空中,小臉漲得鐵青的元嬰,搖搖頭,不解的說道:“元嬰是你的,他是大便,你不也是大便,你們罵來罵去,是想罵誰?”
聶無雙和元嬰同時眨眨眼,動作頻率一模一樣,聽了羅東之言,一語中的,同時轉過身,指着羅東叫道:“你纔是大便。”
“我是傀儡。”羅東是老實,可他不笨,嘴角微微揚起,隨口說道,看他眼中的光芒,明顯在鄙視聶無雙和他的元嬰,誰是大便,那還用說嗎?可惜這傢伙,也是個不會罵人的,既然他們罵來罵去都是大便,想來這大便就是罵人最厲害的話,羅東已經深深的記在心中。
聶無雙和元嬰都不出聲了,對視一眼,聶無雙怒火神奇的平息下來,伸出右手,那元嬰也同時伸出右手。
靈氣進入元嬰之內,在它身體裡轉來轉去,同時,一道嬰氣進入聶無雙的體內,也轉動起來,他們都試着去搜尋對方的奇異之處。此時的元嬰也知道,自己本不應該存在,並不是元嬰不應該存在,而是‘他’不應該存在。
元嬰並無異處,除了稍顯疲憊之外,一切皆好,祝無言只是用手去掐,並未使用法力,因此他和元嬰皆無大礙。
“怪了……”聶無雙和元嬰同時收回右手。
“你體內果然有我的生命之火、神魂,沒什麼特別的。”聶無雙開口說道,盯着元嬰,似乎想要看出有何不同。
“你纔怪呢,你現在沒有元嬰,沒有生命之火,沒有神魂,可你的意識海中,卻多出一團混沌,那是什麼?”元嬰指着聶無雙的腦袋問道。
他這一問,不僅聶無雙目瞪口呆,連羅東也看着聶無雙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