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凝練吞賊煞輪?”
聽到王玄要求,幷州王獨孤勝略感詫異,隨後嘴角露出笑容,也不說話,拎起桌上酒壺。
嘩啦啦…碧綠色酒水落下。
白玉盞內碧液翻滾,酒香四溢。
“老夫最喜這杯中物…”
幷州王邊倒酒,邊笑道:“世間美酒可分四色,酒器亦有講究,琉璃葡萄紅,玉液黃金卮,白玉綠竹盈,黑陶鵝兒黃,這‘綠竹酒’乃本王親自釀造,王校尉嚐嚐如何?”
說着,端起白玉盞緩緩遞來。
王玄瞳孔微縮。
這是…要考教自己修爲。
他心思敏銳,當即想清楚其中門道。
幷州王修得是皇族《混元煉形煉神術》,雖平日炁息毫不外漏,但曾擔任驍騎軍大將,必然是煉炁化神高手。
而他如今凝聚雀陰煞輪,因爲《太陰玄煞鍛體術》,煞炁精純強橫,但無非高於煉精化炁境、五氣朝元修士,比並州王還差得遠,除非藉助龍虎大印內軍陣煞炁。
但這顯然不可能。
這是純粹道行考教,不可藉助外力,而且還要考驗掌控力,不能讓白玉盞破碎。
兵家修士凝聚吞賊煞輪,融合天地靈物,一看體魄煞炁,二看入微掌控,幷州王確實經驗豐富,只此一招便能試探出他的深淺。
王玄面色平靜,同樣緩緩伸手握住玉盞,只覺這看似脆弱的白玉盞此刻如同精鋼,在幷州王手中紋絲不動,裡面酒液似乎都被凝結。
嗤嗤…
王玄眼睛微眯,太陰玄煞緩緩流動,玉盞漸漸蒙上一層寒霜。
幷州王嘴角露出笑意,寒霜隨之消失。
隨着王玄不斷凝聚煞炁,白玉盞上的寒霜也隨之凝結消散,但酒盞始終沒有移動半分。
嘩啦啦…樓閣內寒風漸起。
二人周圍冰霜不斷向外蔓延。
王玄臉色也越加凝重。
這《混元煉形煉神術》果然強橫,幷州王體內真炁雖無特性,卻似江海遼闊深不見底。
嗖嗖嗖!
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道身影,全是老態龍鍾的太監內侍,渾身陰氣十足,劍光繚繞。
這些人王玄見過,渠城大亂時,太子曾派出幾名,修煉一門同樣得自混元一炁帝君的《陰身煉形術》,專門護衛皇族。
“無妨。”
幷州王另一隻手輕輕一揮,看向王玄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幾名太監內衛身形瞬間消失。
王玄也覺手中一輕,端起白玉盞仰頭喝盡,隨後拱手道:“多謝王爺賜酒。”
“好好!”
幷州王哈哈一笑,心情似乎很不錯,“王校尉果然是兵家奇才,竟將家傳陰煞鍛體術修至如此境界,以你修爲,可融合赤金,但普通的自然看不上…”
說着,眼神微動,“本王有一塊萬年寒金,乃是得自黑淵冰原,你若融於吞賊煞輪,不僅可成就神兵之軀,還可令陰煞威力倍增,如何?”
王玄微楞,猶豫了一下拱手道:“王爺,可否半年後再說,卑職覺得應該還能再進一步。”
“再進一步?”
幷州王撫須一笑,眼中若有所思道:“看來還是小瞧了王校尉,好,這份獎賞就放到半年後,到時就看你的造化。”
“多謝王爺。”
王玄鬆了口氣,永安現在雖富裕不少,但有些天材地寶,還真不是有錢能夠買到。
二人之後的話題便輕鬆了許多,幷州王設宴款待,其間聊了些家常,隨後王玄便告辭離開。
這頓酒宴看似隨意,卻代表他正式加入了皇族陣營,或者說…太子陣營。
王玄離開後,樓閣內一道暗門突然開啓。
一名儒袍老者緩緩從黑暗中走出,如果王玄在,就會發現此人正是太子出巡時跟在身邊的幕僚,山海書院李夫子。
幷州王笑道:“李夫子,怎麼樣?”
李夫子面色平靜撫須道:“渠城封魔窟時,老夫便已注意到此人,卻沒想到王爺同樣目光如炬。”
“兵家修士,當以廟算、形勢、陰陽、技巧四法觀之,這王校尉數次身陷絕境,卻機變百出脫困,是個天生擅辨形勢的將才。”
“能憑一己之力立足幷州,周旋兩大世家,廟算還行,再加上修爲資質,劉夫子點評兵家美玉不爲過。”
幷州王點頭笑道:“如此便好,饕餮軍成軍時,必匯聚天下英才,到時世家利益糾纏,太子手中也要有可用之人才行。”
說着,臉色變得鄭重,“李夫子,那件事查的怎麼樣了?”
李夫子眼神瞬間冰冷:“神都…有大鬼!”
……
從幷州王府出來時,已是華燈初上。
夜風微寒,滿城燈火璀璨,王玄坐着馬車穿行於大街小巷,兩側茶樓酒肆隱約傳來縱酒歡笑聲。
他微微搖頭,眼中陷入沉思。
看來這次《名將譜》頭名怕是會落入蕭家之手,對方不僅拿出龍象墓,還集結畢方軍精銳加入府軍,永安無論哪方面都不佔優勢。
敕封山神…蕭家是發了什麼瘋?
回到興業坊駐地,王玄將情況一說,其他人也無可奈何,世家底蘊一出,永安確實扛不住。
祁隆搖頭苦笑道:“這分明就是作弊,明眼人都看得出,蕭家這是完全不理會江湖風評了啊…”
一時間,衆人陷入沉默。
王玄見狀,面色平靜道:“事已至此,不必強求,永安未來不在一時得失,明日起輪崗,讓弟兄們見見這府城繁華,述職過後,立刻離開。”
“是,大人。”
……
既然已放棄爭奪,王玄也就不再理會此事。
第二天,府軍開始輪崗,這次跟隨而來旳有許多平民子弟,從未來過府城,自然是要趁着熱鬧買些零碎。
而王玄則來到了府君廟。
依託封神術,大燕社稷廟亦有等級之分,地位最高者,自然是位於神都的人道祖廟,供奉三皇和大燕先祖,其次便是各州府君,各縣城隍,各村土地。
康元府君廟自然是面積廣闊,大小十幾個院落,一年四季香客如雲,亦是太一教幷州分壇所在。
在府君大殿上香後,道童便領王玄來到後院,見到了宏源真人。
二人再次相見,自是一番唏噓。
王玄名聲勢力名聲飛速增長,宏源真人的態度也隨之變得更好,親自倒茶後微笑道:“王大人出手果然不凡,軍鼓戲、五色銅,不僅站穩腳跟,還攪動朝堂風雲,老道佩服。”
“還要多謝真人幫忙。”
王玄已知道宏源真人請評門爲自己宣揚,雖說對方愛鑽營權勢,但不得不說合作很愉快。
“舉手之勞而已。”
宏源真人微微點頭,“蕭家的動作老夫已知曉,《名將譜》一事不可強求,卻是老道食言了。”
王玄面色平靜道:“無妨,真人提攜之情,在下心領,不過有一事卻很好奇,蕭家爲何如此急迫?”
“這個老道確實略知一二。”
宏源真人拂塵一甩,微笑道:“皇上祖廟之行後,蕭劍秋元帥便親自找到老道,說會奪得敕封山神名額,不過要我隨他去九龍嶺走一趟,佈置山神廟。”
王玄眉頭微皺,“九龍嶺遠在蕭家領地之外,龍象墓也在那邊發現,難不成找到了什麼…可以蕭家千年底蘊,又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興師動衆?”
“這個老道卻是不知。”
宏源真人微微搖頭,“之所以告訴王校尉,是要你知道萬事不可強求,這次並非小輩間嬉鬧,若要硬來,對上的可是蕭劍秋。”
王玄這下徹底死心,拱手沉聲道:“多謝真人提醒,王某已心中有數。”
離開府君廟後,王玄微微搖頭,看着街上人來人往,嘴角忽然露出笑意,對着身後莫雲霄道:“走,與我去買些胭脂水粉。”
莫雲霄笑道:“大人,莫家可什麼都有,便是神都香玉坊的胭脂,夫人也能隨時拿到,這府城能有什麼好東西。”
王玄搖頭道:“我買的是情誼,你已與春妮訂婚,趁這機會也買一些。”
“情誼?”
莫雲霄若有所思,隨即搖頭道:“大人給夫人買即可,春妮不愛紅妝,我還是給她買把上好匕首。”
王玄頓時無語。
“聽我的,買胭脂!”
二人邊走邊聊,漸漸匯入人羣。
而在他們經過的一間茶館內,卻是熱鬧的很。
“我壓蕭家!”
一名額頭貼着膏藥的漢子嘬了口茶水笑道:“此事已無懸念,最近的消息你們可是聽到了。”
“放屁!”
旁邊絡腮鬍漢子沉聲道:“我看好王校尉,皇上親自下令嘉獎,若世家都如此行事,這《名將譜》有什麼用?必然是王校尉頭名。”
遠處老者一聲嘆息,“只能說你見識淺薄,此事已無懸念,可惜王校尉英雄了得…”
“蕭家太過分!”
“沒錯,簡直是不…”
“噓,禁聲,不要命了!”
不少人都嘆息搖頭。
百姓觀念很淳樸,也不曉得其中因果,雖說宏源真人已讓評門停止宣傳,如今全是爲蕭家造勢,但越是如此,越激起百姓心中反感,不免要議論兩句。
臨窗座位上,一名正喝茶的強壯漢子聽着衆人議論,臉色越來越難看。
啪!
“小二,結賬!”
伴着一聲冷哼,漢子憤而離去。
小兒過來,倒抽一口冷氣。
只見一粒碎銀已深深陷入桌面,周圍是一個如火燎般的焦黑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