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血紅,
璀璨銀輝似瀑布倒懸而起,
古戰場陷入詭異寂靜。
眼前變化令人猝不及防,王玄與岑虛舟皆是頭皮發麻,退後一步小心戒備。
“洞…洞天通道?”
縱使岑虛舟見多識廣,此刻腦中也一片空白,“大陣已毀,爲何會開啓,還有對面是何邪物,那老妖分明是被硬生生拖入…”
“先生莫慌。”
王玄握緊長戟,死死盯着那通天玄光,“這東西應該有問題,否則數千年來,對面早有東西出來。”
岑虛舟也冷靜下來,看着周圍若有所思道:“那老妖說這叫通幽大陣,老夫雖從未聽過,但看模樣,應該是藉助山川地炁,行奇門遁術通往他處。”
“這種大陣再玄妙,也不可能隨心所欲,對面必有相似大陣,這玄光,或許是來自對面…”
王玄聽罷,稍微鬆了口氣。
岑虛舟的意思他已瞭解。
這種東西,應該是類似傳送陣法,需得兩頭互通才行。
對面打開了門,所以萬相老妖才能進入,而這邊陣法損壞,對面的想出都出不來。
岑虛舟苦笑道:“世人皆傳洞天乃仙家福地,歷代成就地仙者,無不費心尋找,想不到竟是大凶之地。”
“此事隨後再說。”
王玄從懷中掏出虎符,沉聲道:“先生,此地異象必驚動四方,你且持我虎符出去穩定軍心。未免意外,我在此地觀望一番。”
“是,大人!”
岑虛舟曉得厲害,當即持符而去。
王玄心中一動,令阿福緊隨其後,免得營內衆人生疑。
很快,戰場中心就只剩下王玄一人,他持戟而立,身後披風獵獵飛舞,在漫天血色中,靜靜望着那道沖天玄光。
即便見過不少玄妙術法,眼前景象之瑰麗,還是令人目眩神迷。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敢靠近,於是再次發動燭龍眼望炁,這一看,頓時發現蹊蹺。
如此大的動靜,龍脈竅穴及周圍地炁卻無絲毫動靜,那道玄光好似憑空出現在祭壇上,散發着從未見過的絢麗銀色靈炁。
而在天空之中,與這玄光相相接觸的煞炁、血虯盡數被捲入其中,原本濃密的血雲被穿了箇中空,好似巨大的紅燈籠…
王玄這下更加肯定。
這玄光必是來自那所謂的“洞天”,還有古繚國來自幽冥的異仙傳承、岑虛舟所說的地下龐大風水格局…
這坎元山脈必然隱藏的驚人的秘密!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另一種東西。
在那血雲之中,還有許多龐大虛影翻騰,有龍有虎,有高大旳金甲神人,甚至還有太極圖…
陣魑!
王玄當即想到屠蘇子明所講述的邪祟,此物乃軍陣異象,亦可凝聚煞炁攻擊,相當於與軍陣作戰。
好在,這種邪祟似乎更喜歡血雲之中環境,並沒有下來的意思。
大約兩炷香的功夫,那沖天玄光陡然收縮消失,天地間也再次暗了下來。
王玄鬆了口氣,望向那條水道。
說實話,這個古戰場十分重要,僅那些血虯,就可令永安府軍實力大增,更別說還能找到兇屍煉化道兵。
而這古戰場也同樣兇險。
雖大的隱患有兩點,一是這溝通洞天的玄光,必須隱瞞消息。
其二,便是下方修蛇。
這種級別的兇獸出世,必會引發驚天災劫,若搞不好永安也會遭殃。
萬相老妖能安然出入,莫非此物還在沉睡?
王玄咬了咬牙,一個縱身便來到洞口,此時裡面水面已變得清澈,好似溫泉一般滾滾涌動。
噗通!
沒有絲毫猶豫,王玄跳入洞中,沿着水道迅速下潛。
他鍛體成鋼,又有雙目神通,自是可以水中視物,本以爲會昏暗不明,但下潛十丈後,便有紅光從水道深處傳來。
下潛百丈之後,水道陡然變得寬闊,王玄心知已快靠近龍脈竅穴,凝氣斂息更加謹慎。
隨後,眼前便出現一個巨大空間。
王玄頓時兩眼圓瞪。
只見下方地炁竅穴周圍鐘乳石早已破碎,好似硬生生被撐大拓寬,周圍有密密麻麻蜂窩狀水道不知通向何處。
而在中心,則是一個大如山巒的巨卵,表面薄膜正是他在路上發現的那種,不過層層疊疊厚度驚人。
巨卵之中,赫然有一條巨蛇盤繞,即便化作蛇陣,亦如小山一般,漆黑土黃鱗片相間,氣勢驚人,頭部鱗片更一枚枚斜豎凸起,倒戟如林好似龍髯…
修蛇,果然是修蛇!
在這種巨物面前,即便王玄也是心驚肉跳,但隨後就發現異常。
這修蛇雙目緊閉,炁息全無,好似徹底死去,胎膜內血光不斷溢散,融入地炁之中又升騰而起。
原來如此…
王玄看了看周圍,頓時心有所悟。
想必當初那場大戰,雖說巡天軍全軍覆沒,但這修蛇也受了不少傷,所以將這裡拓寬築巢,以某種秘法休眠。
這片古戰場如此驚人,估計也離不開修蛇向外滲出的炁血…
想通這點後,王玄也放心了許多。
天生萬物,自有陰陽平衡,這蠻荒兇獸恐怖至極,但呼吸之間也需要海量靈炁,更何況受傷休養。
即便藉助龍脈地炁,想要甦醒估計也在千百年之後,無需他操心。
人族世代相傳,三皇帶領人族崛起,破開黑暗,點燃傳承之火,曾將中土邪物兇獸盡數滅殺,纔有如今繁榮。
修蛇便是其中出名兇獸,偶爾有些古老壁畫上,也描述有其盤山吞月,吐霧蔽日的形象。
王玄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兇物,心中好奇心大增,忍不住沿着巨卵向下探查。
靠近後,看得更清。
這頭修蛇果然受了不小的傷,許多鱗片碎裂,還有一根根木樑粗的符文銅矛插入其中,頭頂更是有一條恐怖裂口。
一柄長刀鑲在裂口末端,也不知是何等高手劈出,可惜長刀已靈韻盡散,扭曲碎裂。
巡天軍周遊天下,鎮壓大楚氣運,妖邪俱不敢冒頭,修蛇也傷成這樣,可見當時戰況之慘烈…
來到巨卵底部時,王玄頓時愕然。
只見下方沉澱着半截破船,還有密密麻麻屍體,皆被一層胎膜包裹。
而在上方,赫然是修蛇腹部,明顯有道裂口,只是已覆上了一層白膜。
原來是傷口流出…
王玄若有所思,環繞一圈查看,果然巨卵一側,有道小小裂口,胎膜內修蛇血水向外流出,絲絲縷縷滲入石縫,血色龍脈地炁升騰而起。
而在旁邊,赫然有幾具被胎膜包裹的七兇悲屍,如黃銅塑像,眉目間隱有蒼涼憤怒…
王玄陷入沉默。
兇兵邪祟,多爲戰場殺意癲狂,臨時突破失敗走火入魔,自此淪爲邪物。
大楚皇族爲尋洞天求長生,卻令巡天軍盡數覆滅,自然不願記入史冊,說不定還是某些人暗中搞的鬼。
這些軍士本應守護鎮壓人族氣運,卻盡數隕落,死時心中怕是有不小的怨氣…
……
細雨停歇,天邊隱現一絲魚肚白,此時已入立夏,坎元山脈靈氣充沛,空氣微涼,吸一口便令人神清氣爽。
然而,軍營中卻氣氛壓抑。
“大人回來了!”
忽然一聲響箭直衝雲霄,有搜山軍暗哨興奮高呼,整個軍營頓時陷入沸騰。
王玄闊步歸來,在府軍一衆高層簇擁下回到大帳,免不了一番詢問。
屠蘇子明苦笑道:“王兄,昨夜軍中差點亂套,您爲一軍之主,這種事最好還是交給探子做。”
“屠蘇兄放心。”
王玄掃視了一圈,望着衆人好奇目光,沉聲道:“諸位莫怪,昨夜之事且不可外泄,否則必招來災劫,時機一到,自會爲諸位解惑。”
“我等聽大人之言!”
衆人雖心中疑惑,卻沒有反對。
昨夜岑虛舟歸來也是如此,他們又不是傻子,雖有好奇也只能壓下。
屠蘇子明則面色平靜,王玄已傳音給他,隨後自有解釋。
見衆人答應,王玄微微一笑點頭道:“這古戰場雖說極爲兇險,卻也是一番機緣,我等開荒計劃,看來要變一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