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風喚雨?
衆人聽罷,面面相覷。
莫懷閒沉聲道:“呼風喚雨之術非同小可,太一教藉助醮壇才能用出,黃老確定麼?”
黃元子眼中有些擔憂,撫須道:“老夫幼年時遊歷江湖,後來也結識不少山中妖修,曉得不少隱秘之事。”
“聽他們說,海州外島上有水府妖巢,因遠離中土,未受人族清繳,實力異常強悍,並且妖王有海中秘寶,可呼風喚雨,興波作浪。”
“能使出這種手段的,除了太一和玄元二教,就只有那些海州妖王!”
蕭仲謀眼睛微眯,意味深長道:“海州羅家雖說世家,但只是大魏之亂時才崛起,經營海中珍寶迅速積累底蘊,看來他們和海中聯繫不少…”
王玄心中瞭然,對着莫懷閒使了一個眼色,對方立刻拿出卷軸記下。
這種情報相當重要,只要有蛛絲馬跡,四海門便能運用大量信息進行推算。
旁邊李春娘笑道:“看來他們想跑啊…”
“跑不了!”
王玄一聲冷哼,手中墨玉寶弓突然出現,搭弓引箭對着矇矇黑霧。
汪汪!
伴着阿福幾聲低吼,氣浪翻滾,金羽箭破空而出,隨後王玄劍指牽引。
若距離太遠,王玄還真沒辦法,但如今雙方相距不過十里,阿福動用神通便可隨時監聽。
呼風喚雨這麼強悍的法術,無論使用秘寶還是醮壇,炁息根本無法掩藏。
轟!
果然,伴着一聲轟隆巨響,漫天黑霧洶涌翻滾,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去。
“找死!”
遠處傳來個氣急敗壞的吼聲。
只見魏子城營中,一名老者左手端着枚碩大明珠,右手捏動法訣劍指牽引。
鏘鏘鏘!
夜空中氣浪翻滾,一枚魚叉模樣的法器正與金羽箭不斷碰撞,靈光四濺。
老者手中明珠光芒明暗不定,炁息躁動,顯然受創不輕,卻依舊保持完好。
而魏家府軍則已披甲策馬,連帶兩頭巨鱷戰獸也挪動腳步,看樣子正準備棄營而逃。
他們要趁着那老者施法離開,沒有組成軍陣防護,自然被王玄一擊得手。
夜色下,轟鳴聲持續不斷。
那老者道行也是高深,王玄此時已處在軍陣之中,雖說未用“蓄勢一擊石破天驚”等秘法,但對方單手便能擋住,顯然已是煉炁化神,坎離交匯之境。
張橫一看,頓時陰陽怪氣道:“幼,這偷偷摸摸的準備去哪兒啊,行事鬼祟,還敢謊稱府軍,罪加一等!”
這便是王玄教他的話術。
抓住擅自帶兵離境要害,咬死對方是盜匪,反正魏子城又拿不出調兵軍令。
即便拿出來,也不認!
魏子城徹底繃不住了,臉色陰沉道,扭頭說道:“諸位,這可是他們先動手,打!”
話音剛落,就見海州公子羅豐年退後一步,就連白子軒也抓着躍躍欲試的周童往後退。
魏子城後背也同時發涼,心中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緩緩轉身,童孔一縮。
只見王玄全身金光繚繞,竟臨空懸浮而起,手持墨玉寶弓,龍晶金羽箭正對着他們,眼神森冷。
衆人靈覺不凡,王玄又毫不掩飾,因此都能察覺到龍晶金羽箭上恐怖殺機。
“你…”
魏子城咬了咬牙,眼中震驚。
御空飛行,這是兵家修士凝聚吞賊,鑄就神兵之軀纔能有的表現。
這傢伙…什麼時候成就吞賊?
兵家修士鑄就神兵之軀後,不懼圍攻,不懼飛劍,實力會勐然提升一截,看模樣融合的還不是普通靈物。
雀陰境時便能依靠軍陣襲殺煉炁化神,如今怕是更難對付。
更重要的,他心中莫名有種感覺:
這瘋子,真的會動手!
“王大人是吧。”
羅豐年突然拱手微笑道:“在下海州羅家羅豐年,一切都是個誤會,只因路上盜匪頗多,魏兄將莫家子弟護送過來而已。”
說着,對魏子城打了個眼色,“是吧,魏兄。”
要認慫……
魏子城瞬間明白羅豐年意思。
世家爭鬥,大多時候沒有重新開始,也沒有徹底結束,只有風水輪流轉,一局接着一局。
他們身份尊貴,還有大好前程,金玉豈可和瓦片同碎,來日再收拾他!
想到這兒,魏子城也擠出個笑容,“是啊王兄,咱們可是老相識,在下不過是來護送而已。”
王玄面色平靜,“先把人交出來!”
魏子城眼皮微抽,深深吸了口氣,對着旁邊家將沉聲道:“放人!”
他沒討價還價,免得生出事端。
魏家軍營中,數十名莫家子弟被放了出來,雖各個鼻青臉腫,但卻未受重傷,連帶着一車地磁龍晶也緩緩推出。
望着那車地磁龍晶被永安府軍接手,魏子城深深看了王玄一眼。
他此刻已在反省。
上次在仙泉,見王玄被蕭家壓着一頭不敢吭聲,以爲是個投機之人,沒想到膽子如此之大。
真以爲有了太子觀照,便能肆無忌憚?
魏子城將心中殺機壓下,臉上露出溫和笑容拱手道:“王玄,在下有要事先行告辭,下次見面再敘舊。”
“急什麼?”
王玄澹澹一瞥,“事情還沒弄明白,我讓你們走了麼?”
這下,無論魏子城還是羅豐年,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
魏子城深深吸了口氣,“王玄,這局我認輸,你不講規矩,那以後也沒人會和你講規矩。”
“規矩?”
王玄啞然失笑,隨後兩眼冰冷如刀掃視了一圈,“你們這些公子哥,怕是過得太安穩了一些,以爲是玩遊戲麼!”
“我便教教你,什麼…是他媽的規矩!”
“來人,把他們給我統統圍住!”
“涼州府軍私自離境,涉嫌勾結妖邪,謀反作亂,事情未弄清楚前,一個也不能離開!”
“諸軍聽令,有誰若敢反抗,或私自逃走,格殺勿論!”
“是,大人!”
一連串命令,驚得衆人目瞪口呆,靈源縣府軍還在猶豫,永安府軍卻已轟然應諾。
永安府軍跟隨王玄連番大戰,是真正的驕兵悍卒,這些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王玄一聲令下,他們毫不猶豫,渾身炁息炸裂,身上修蛇玄虎血影涌動。
轟隆隆…戰馬奔騰,鎧甲涌動。
嘩啦啦…長矛如林,弓弦繃緊。
瞬息之間,涼州魏家府軍一千人就被包圍得水泄不通,根根符箭瞄準,殺氣毫不掩飾。
吼!
被殺氣刺激,魏家兩頭巨鱷戰獸立刻暴躁不安,張開獠牙大嘴一聲巨吼,失去控制,轟隆隆向外奔行。
戰樓之上,涼州府軍頭皮發麻,竭力想要控制,但戰獸明顯已經癲狂。
王玄二話不說,搭弓引箭。
嗡嗡嗡…陰陽玄煞運轉,海量軍陣煞炁加持,整個人金光繚繞,周圍空氣似乎都在顫動。
鑄就神兵之軀,對他來說最大的好處,並非能肉身抵擋飛劍,而是能聚攏更多煞炁。
蓄勢一擊,石破天驚。
原先軍陣煞炁加持,同時使用這兩個秘法,身軀根本無法承受,而如今輕鬆至極。
轟!轟!
衆人只見空中一聲爆響,恐怖殺機便轉瞬而去,沿途竟留下金色殘影。
吼!
一頭巨鱷頭部厚厚玄銅鎧甲瞬間炸裂,血肉四濺,伴着淒厲嚎叫翻到在地,瘋狂掙扎,身上玄銅戰樓也隨之傾塌。
另一頭則更慘,金羽箭從眼中穿過,在大腦炸裂,一聲蒼涼嚎叫後栽倒在地,腦漿從鼻孔噴出,很快沒了氣息。
“你,你…”
魏子城氣得渾身發抖,但被周圍軍陣殺氣壓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羅豐年臉色陰沉,一把攔住了他,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多嘴。
周童和白子軒縮了縮頭,他們驕橫卻不是傻子,否則哪能在神都逍遙那麼久。
眼前這傢伙,顯然是個瘋子。
還是個道行高深的瘋子。
對方顯出的實力,在軍陣加持下,已遠不是他們能夠對付。
就連那海妖老者,也將寶物收起,識趣得縮頭躲在後方。
王玄掃了一眼,見無人再敢反抗,才一聲冷哼,轉身走入軍帳。
進入大帳內,李春娘苦笑了一聲,“王兄,你闖大禍了,我剛纔還看到周家白家兩個二世祖混在其中,事情再無轉圜餘地。”
“爲何要轉圜?”
王玄望向遠處夜空,“他們不過是些孩子而已,仗着家族支撐,以爲自己計謀多端,我的目標,根本不是他們!”
李春娘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蕭仲謀卻苦笑一聲,微微搖頭。
他知道王玄說的沒錯,世家子弟無論多英明,也都是家族棋子,沒了家族做後盾,立刻顯出原形。
這種事,也是他經歷大劫後才明白。
莫懷閒看了一眼蕭仲謀,微笑道:“在下不擅佈局,現在還一頭霧水,蕭兄看來明白大人意思?”
蕭仲謀沉默了一下,隨後對着王玄拱手道:“分威者,神之覆也。故靜意固志,神歸其舍,則威覆盛矣,大人此番若成,幷州便可暫時安穩,在下佩服!”
……
幷州王府,後花園。
“王爺,那邊事情鬧大了。”
幷州刺史劉長庚苦笑道:“王玄把魏家府兵和幾大家公子全都扣下,聽說連飯都不給吃,要讓他們自證清白。”
“眼下朝堂江湖早已沸騰,涼州數縣府軍調動,聽說已有兩萬人陳兵兩州邊境。”
“他們有膽子進來纔算!”
幷州王毫不在意,悠悠喝着茶微笑道:“這是兵家陰符分威法,如勐虎巡山,威勢遍及山川,一舉一動必引發羣獸反應,非是揚威,而是要洞悉陰陽虛實。”
“放心,打不起來的,王玄此舉,是要洞悉對手,看看都有什麼人敢跳出來,看看那些世家會對太子不利。”
“立刻下令,各縣府軍馳援靈源,要唱戲,便索性唱臺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