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給孫氏他們留了些蘑菇,葉白芷他們收拾着就要走了。孫氏滿臉不捨的拉着她們的手,期期艾艾的道:“要不住下來歇一晚,明天再回去?”
葉白芷握了握她孃的手,道:“娘,你這說的什麼傻話?我們出門只跟家裡說是上集市上來看看,今兒要是不回去,大伯他們還不得急死了。反正這裡離家裡近,你要是想我們了,就租個牛車回去看看我們。”說着,她掏出錢袋,留了三十多文錢,剩下的都遞給孫氏,道:“娘,這是我繡荷包掙的錢,你先拿去用,不夠我下回來了再給你。小心收好,別讓他看見了。”這個他,大夥都心知肚明,指的是葉石斜。
孫氏連連擺手,“我不要,我有銀子,你爹給我銀子了。這些錢你拿着,自個買些胭脂水粉、頭飾首飾什麼的,要不給你大伯孃他們買些東西都成,娘不缺錢。”
“娘,你收着,別推搡着讓白芨那個死丫頭看到了,要不又有麻煩了。”葉白芷不耐煩的把錢袋塞到孫氏手裡。
孫氏無奈,只好接下了錢袋,叮囑道:“白芷,我跟你爹不在家,你要聽你爺爺跟大伯他們的話,別到處亂跑。還有,晚上也不要熬夜繡荷包,傷眼睛。”
葉白芷點點頭,同樣叮囑道:“你平常注意些,珍兒交給你的事小心着些做,別讓人發現了,還有,也別爲了躲人就晚上做,你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珍兒這個事重要,你晚上做,要是燈光不好,繡錯了怎麼辦?”
“你平時要做繡活,就把白芨拘在自個身邊,你教教她就好。就是別說的太詳細了。她藏不住話。還有,我三嬸一家都是人精,只有白芨那個傻的纔會覺得他們一家是菩薩轉世,你平常多看着些,別讓他們再來往這麼密切了。”葉白芷像是把身份顛倒了一樣,拉着孫氏不停的叮囑着。
孫氏含淚點點頭。珍兒生怕她們越說越難過,忙拉住葉白芷。對孫氏道:“伯孃,你要是想我們了就回去看看啊。還有這個月二十六藺家要來人商量請期了,大伯孃讓你們到時候都回去。我們這只是先頭兵,過段時間蘇木大哥會專程來說這事的。”
孫氏瞭然的點點頭,她說呢,怎麼這麼大的事大嫂會那麼隨意的讓幾個丫頭帶信過來。
葉石斜跟常珊在醉雲樓吃了飯。送常珊去了繡坊買布做衣裳,他一路哼着小曲回了丁字巷。遠遠的看到迎面走過來的人像是葉白芷跟齊珍兒,還有一個小丫頭,頓時瞪大了眼睛,脖子跟胳膊又開始隱隱作痛,一個轉身,麻利的往回跑,躲進了另外一條衚衕。
還真是這小煞星跟小母老虎來啦!直到珍兒她們走遠了。葉石斜才偷偷的從衚衕裡出來。抹了把額頭上嚇出來的汗,往自家跑去。
珍兒他們在景春堂後門等了沒多久。葉路遠就出來了。先是寒暄了一陣,珍兒就問道:“路遠哥,你那麼急的帶信讓我來有什麼事?”
葉路遠聽到珍兒問這話,左右瞄了瞄,見周圍沒人,才壓低聲音道:“你託楊掌櫃打聽曹魏,他打聽出來了,不過前幾天他去臨安府參加茶會了,沒等到你,就託我告訴你。”說着聲音更低了,在珍兒耳邊輕聲道:“楊掌櫃說,他的人看到過一個跟曹魏很像的人,出現在黃禿子身邊。”
“黃禿子?”珍兒疑惑的問道。
二妞他們一聽珍兒不知道黃禿子,就像是平時失去的自信一下子都回來了一樣,炫耀般的跟她解釋:“黃禿子是個禿頭,這是別人給他起的外號,也有人叫他黃老大。他是棘陽縣最大的幫派青龍幫的壇主,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手底下的人也比較兇悍,屬於誰都不敢惹的人。我們棘陽縣有一句話,叫最兇不過廖老倌,最狠不過黃禿子。說的就是他跟廖家的當家人。”
廖家當家人珍兒聽說過,就是那個無論青紅皁白,極其護妹的人嘛。這廖老倌跟黃禿子齊名,看來都是不好惹得人,不過……
“曹魏怎麼會和幫派的人混到一起去的?”
葉路遠想了想,道:“好像是曹魏脾氣不好,跟碼頭上的工人處的不怎麼和睦,後來有幫派去收保護費跟管理費,他不給,就跟那些人打起來了。那回鬧的比較狠,碼頭上的人怕因爲他跟幫派的人鬧僵,把他給趕出來以圖跟他劃清界限,對,就是那回他滿身是傷回村裡那回。後來他離開了村子,也不怎麼的就入了黃禿子的青眼,收在身邊當個跑腿的。他好像在青龍幫混的還不錯,數得上號的幾個舵主都跟他稱兄道弟的,下面的小弟們也叫他一聲曹大哥。我去他常去收保護費的街上遠遠看過,雖然變化比較大,不過我敢肯定他就是曹魏!”
這可麻煩了!
葉白芷看珍兒皺眉思索良久,問道:“珍兒,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她怎麼知道怎麼辦?珍兒覺得她的頭都大了,曹魏可真是能惹麻煩的,還一回惹的比一回大。他做什麼不好,竟然去混幫派,他不知道那些人是過着刀上舔血的日子嗎?他忘了他還有一個日夜擔心他的母親以及一個失蹤了的妹妹嗎?
“我們先回去吧,把這事跟葉姑姑說說,反正我們只答應幫她找到曹魏在哪裡,可沒保證要把曹魏給她帶回去。”珍兒煩躁的道。
葉白芷想到上回在碼頭上,她們去找曹魏被人刁難,他明明看見了還視而不見,讓她們受人侮辱,心裡也藏了火氣,對珍兒的提議沒有異議。她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回去的路上,白芷跟二妞都有些沉悶,對她們來說,曹魏雖然不姓葉,可是村裡人就那樣把他趕出來也太不近人情了。要是他還留在村裡,或許就不會誤入歧途,走上了這樣一條不歸路。
珍兒不知道怎麼勸慰這樣兩個處世未深的小丫頭,因爲對於她來說,這樣的事見到的太多了。在高門大戶裡,別說是對你有潛在威脅的人,就是沒有威脅,有些人爲了一些見不得人的目的,也會把別人往死裡陷害。村裡人爲了整個村子的安慰不收留曹魏,說起來,有理卻沒有裡罷了。
葉家東廂,葉石韋跟毛氏正在商量着地裡的事。
“這下了場雨,地裡的苗長的是壯多了,我一天去看就變一個樣,照這樣看,今年這場收成不差了。”葉石韋樂呵呵的說着。
毛氏瞟了他一眼,道:“你現在知道不差了,之前還不是擔心雨水不足,苗出的不好,嘴上的泡都不知道長了多少。都說心寬體胖,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老七家,人家傷了手還那麼久不能下地的都不急,這每天樂呵呵的吃藥,還有空去村頭跟那些老爺子們打葉子牌,你看人家還長胖了,哪兒像你,整天吃的不少,就是不長肉。”
葉石韋皺皺眉,辯駁道:“又唸叨,又唸叨!人家老七家路遠多有出息,那可是景春堂的學徒呢!景春堂啊,村裡有幾個人敢進去,人家路遠在賬房裡學算盤哩,等以後出息了,那是我們村裡的頭一份。”
毛氏白了他一眼,微偏着頭,問道:“怎麼,這是嫌棄我們家蘇木沒出息啊?”
葉石韋搖搖頭,道:“我嫌棄啥,各人有各人的命,我們蘇木不是吃那碗飯的人,我也不強求。當初我們可也是住縣城的,可是我就是對看診、做買賣這些不感興趣,這不也回村裡了嗎?難道你嫌棄我做不成大事,嫌棄我是個泥腿子?”
毛氏啐了他一口,嗔道:“我要是嫌棄你,當初就死拉着你不讓你回村裡了。說實在的,你也別嫌我這話難聽,我就是覺得只要離你那兩個弟弟遠些,我做啥都有勁,睡覺都香些。他們只要離我近些,我晚上就得做惡夢。哎呀,我們是舒坦了,可就是虧了蘇木了。”
“是虧了蘇木了!”葉石韋也跟着喃喃道。
葉蘇木走到毛氏門外,正要敲門,就聽到他爹孃在商量事情。他本來想等他們商量完了再進去,誰知這說着說着就說到他頭上了。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個虧了,在這麼多兄弟姐妹中,他其實是最幸福的一個。
小時候是爺爺手把手教他識的字,寫的字,聽她娘說,人家小孩第一聲喊的都是娘,他最先喊的竟然是爺爺。他爺爺奶奶都疼他,小時候他也是個頑皮的小孩,要什麼都得給,不給就哭鬧,他娘打他的時候,總有爺爺奶奶護着他。
後來他奶奶走了,他們一家跟着爺爺回了鄉下,他就是陪伴爺爺度過最艱難日子裡的人。現在虎子跟爺爺有多親,他跟爺爺只比他多不少。想到這些,他正想敲門告訴他爹孃他不虧時,卻聽到他們又轉了話頭……
“我拿白薇的嫁妝單子給老爺子看的時候,老爺子說,白薇是我們家第一個孩子,要辦的隆重些,以後她們姐妹都按她的辦。”說到這裡,葉石韋頓了頓,“老爺子把他的體己銀子也拿出來了,分成了六分,當着我的面分的,給了一份給白薇。我聽他說的意思,珍兒也算一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