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干活的時候珍兒總有些心神不寧的,阿大他們也看出珍兒有心事,不過他們現在身份未明,也不敢隨意打聽,只默默做着事。
珍兒心裡確實有些煩躁,二妞人機靈,嘴甜又會來事,昨兒傍晚在村裡溜達了一圈,事情就打聽的差不多了,今兒早上早早的就來跟她說了。
何大嬸那張嘴還真是不讓人省心的,自己偷偷摸摸從中掙了銀子就算了,竟然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到處宣揚,二妞不費吹灰之力就打聽到了她收野味的價錢,心裡對她很是不以爲然。
從得到了消息,珍兒心裡就有些急躁。說實在的,大壯跟着他們幾個縣城、村子兩頭跑了這麼多回,再加上年紀也差不多,他們也算是比較談得來的夥伴,這要是因爲家裡的事而讓他們疏遠了,想想還真的挺不捨,挺惋惜的。
大壯說過,是他爹讓他來跟珍兒他們交好的,從這一面來說,也就他爹還比較明智,可就是攔不住他娘。現在也就看他爹怎麼做了,她心裡也還是不想失去大壯這個朋友的。
何獵戶心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昨兒晚上大壯來找他,把村裡的傳言說了,而大壯隱隱的意思是還想跟着珍兒做事,讓他約束一下他娘。他也知道自從跟了珍兒他們,自家兒子不說掙不掙錢,就是說話做事也跟之前有了很大變化,再也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上山下河、摸魚捉蝦的泥小子了。現在出門很多人都找他打聽他們家小子,對這樣的變化他很高興。
可什麼事有喜就有憂。他家婆娘也沒說錯。他們家柱子也只比葉蘇木小一歲。可人家眼見着都要當爹了。他們家小子的親事還連影子都沒有,他們家柱子哪一點兒比那葉蘇木差?說來說去,還不是他們家太窮。
他家婆娘收東西壓了價的事兒他怎麼會不知道?還不都是爲了那倆小子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現在村裡都傳開了,他也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了,一是給珍兒告罪,以後收東西就得按她定的價,一點兒的便宜都不能佔了。二是,藉着這次機會跟珍兒分道揚鑣。他們自家收野味自己找買家。就像他家婆娘說的,這十里八鄉的人賣野味現在都賣給他們是爲什麼?還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要不然珍兒就是拿着銀子也收不到東西。
銀子沒有他們可以借,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買家。
大壯一整天都盯着他爹,想知道他爹到底是怎麼想的,明天就是要跟珍兒一起往縣城送野味的日子了,他真的怕他爹因爲眼前的這點子小錢就想岔了。可他昨兒把能說的都說了,也不知道他爹到底想不想得通。
翌日,大清早的收拾好了東西,大壯跟柱子兩兄弟把籠子搬上牛車。裡面都是要送到醉雲樓的野雞什麼的,跟爹孃打了招呼。就趕着牛車去了珍兒家。
珍兒也早就收拾好了,正在醫廬裡幫葉老爺子收拾藥草。自從她開始採藥材賣,葉老爺子就給了她不少醫書讓她看。她雖然識字,但是太深奧的東西還是不懂,好在葉老爺子也只是想讓她知道各種藥草的習性跟長相,給她看的都是一些淺顯易懂的書,配的也還有草圖,這也就是想讓她對藥草有個大致的瞭解,不至於採錯了藥草。
大壯他們過來了,珍兒跟葉老爺子說了聲,又把屋裡的鑰匙給了阿大他們,讓他們晌午去幫她餵豬餵雞。後院還有葉十一哥他們在幫着蓋院牆,她家實在是抽不出來空管飯,好在也是一個村子的,她多給點工錢他們回家吃也是一樣,就是這水還是要送的,阿三高興的攬了送水的活兒。
家裡的事安排妥當了,珍兒也放心的去縣城了。
一路上大壯不敢看珍兒,他知道村裡的閒言肯定已經傳到珍兒耳朵裡了,她不問是她尊重他們,可是他爹到今天還沒給珍兒一個說法,這就是他們家不對了。
柱子到底是多吃了幾年飯,即使心裡也有點彆扭,但還是一路上跟珍兒說着閒話。現在他爹還沒決定好怎麼做,說不定以後他們家還是要跟着珍兒呢,不管怎麼說處好關係總沒錯。
珍兒也只當沒看出來大壯跟他哥彆扭的神色,柱子跟她閒聊她也跟着答話,就像她真的沒有聽到那些從何大嬸嘴裡說出來的自己靠着他們家掙銀子一樣。
到了縣城,牛車還是一路直奔醉雲樓後巷。
說來珍兒跟後廚也算是老熟人了,進了後院,醉雲樓庖下的管事高興的迎了出來,跟珍兒寒暄了幾句就開始驗貨,又過了稱,就給珍兒打好了條子。
珍兒接過條子,掏出之前打的條子,去前面櫃上找醉雲樓的大掌櫃了。
今兒是結賬的日子。要是之前,大掌櫃肯定就隨意打發個賬房把銀子給珍兒結了就算了,可自從上次船運的事兒以後,他對珍兒就另眼相看了,每次珍兒來,不管再忙,他都會來打個招呼。
珍兒知道他其實給的是楊家的面子,她現在就是怎麼解釋人家也不會相信她跟楊家沒有關係,所以她也沒多費脣舌,只是每次跟大掌櫃接觸她都留了心眼,可不敢隨意在讓大掌櫃套了話,讓她辦根本辦不到的事兒了。
拿了銀子,客套了兩句,珍兒正要走,突然想起來剛剛在院子裡看幾個婦人正在燻肉,就留了心眼。自家買了這些野物,因爲要保持新鮮,都是養着送活的來的。可是這養了幾天,再怎麼精細的照料着它們也還是瘦了一兩斤的,這些都是銀子呀。而且打獵的時候也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沒有傷到這些野物,死傷了的野物絕對比活的要多。死了的還不好賣,很多獵戶家裡一年四季都不缺肉吃,卻很窮就是因爲這個。
珍兒看他們在燻肉就想着,她也可以把那些死傷了的獵物收了,到時候薰了直接賣過來,也省的浪費了。
大掌櫃的聽珍兒這麼說,也挺感興趣的。要是珍兒肉薰的好,他們也省了些力,省的每次宰這些畜生都弄的後巷裡雞飛狗跳的。
“不知道這燻肉的法子小東家有沒有?我們酒樓裡還有一兩個有這方面秘方的人,要不讓他們去跟小東家交流一二。”大掌櫃笑容可掬的道。
這樣的秘方一般都是家傳的寶貝,一家幾代人都是靠着它吃飯的。
珍兒忙擺手,道:“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事我卻是不能接受的。我這本來就搶了人家的活,可不能再搶人家的飯碗了。我家大娘手裡也恰好還有一個燻肉方子,就是不知道薰出來的肉合不合掌櫃的意,我回去先試試,薰一些出來讓掌櫃的嚐嚐,要是好咱們再商量這剩下的事,不知掌櫃的意下如何?”
當然好了!大掌櫃一拍掌,道:“我看挺好的,小東家真是會做事,那我就等着小東家送燻肉來了啊。”
告辭出來,珍兒心裡盤算了一下,有着小小的雀躍,高興的跳上了牛車。珍兒只顧想接下來怎麼辦,也沒注意到柱子跟大壯兩兄弟倆黑着的臉。
到了鋪子裡,王越母子正在打掃鋪子,擦洗桌椅。看到珍兒進門,王大娘喘着粗氣,扶着腰站起來。
珍兒見王大娘跟王越兩人都臉紅的不行,忙問道:“大娘跟王大哥這是怎麼啦?不舒服嗎?”
王大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拿起旁邊的蒲扇使勁扇了扇,才道:“東家,我沒事兒,就是熱到了。”
珍兒接過她手裡的抹布,對她道:“大娘跟大哥累了一早上了,歇歇吧,剩下的活計我來做。”大壯也像平時來一樣伸手接過了王越手上的掃帚。
王大娘母子都推搡着,“東家,你歇歇,沒多少活,我一會兒就做了。”
“大娘,大哥身上的傷還沒好,還是歇歇吧,你們這要是累壞了,我纔要勞累呢。”珍兒勸道。
夏嬤嬤剛好端了洗趕緊的碗筷來前面,聽到珍兒的話,也跟着道:“大妹子,你跟阿越兩個是得歇歇,這兩天可真是把你們累壞了。”
王大娘不好意思的笑笑,王越也到板凳上坐下歇息了。
柱子也有眼神的接過夏嬤嬤手裡的筲箕,按夏嬤嬤的指示把碗筷都放好了。
夏嬤嬤捶了捶腰到王大娘身邊坐下,對珍兒道:“珍兒呀,面沒啦,還有最近這兩天韭菜雞蛋餡兒的包子賣的不錯,韭菜也要多送些了。我前兩天炒你那個紅菇,有客人看見了,也說這種蘑菇好吃,就問了我在哪兒買的,我說是自家上山撿的,我看他挺失望的。”
“對對,我那天吃飯,也有幾個客人看到了,想買我們的蘑菇,不過這事兒還沒跟東家說,我也只說是自家上山撿的,那客人走的時候還看了好幾眼蘑菇呢。”王越也跟着道。
珍兒知道他們的意思,她其實心裡也有這個打算,只不過是現在還有些事情沒理順,而且鋪子太小,人手也剛夠,這要是在鋪子裡賣別的,地方騰不出來不說,連人照看都沒有。
“那這個事情我在想想,看能不能騰個地方出來,專門賣蘑菇,還有咱們自家產的一些東西。”珍兒道,想到麪粉的問題,她有問道:“麪粉我不是買的夠十天的嗎?這還有三四天呢,怎麼就沒啦?”
夏嬤嬤跟王大娘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閃過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