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悠悠,一晃就進了二月。
二月二,龍擡頭。這是關係着農民的一個大節日,正如民謠所云:“二月二,龍擡頭,大倉滿,小倉流。”因爲二月正是農作物播種的季節。
這天家家戶戶都要煎黍米糕,俗稱之爲年糕,民間還有歌謠:“二月二,煎年糕,細些火,慢點燒,別把老公公的鬍鬚燒着了。”而中午都要吃“老龍布蛋”,一種由玉米蛻皮俗稱玉黍米加麪條。?這些都是爲了祈求農業豐收的。
而講究的人家還會薰香以驅趕家裡的味道,以確保春天到來後,家裡有着新鮮芳香的空氣以及滿滿的好運。動針線是被禁止的,因爲動針線可能會刺到龍的眼睛從而帶來壞運。還有的把草木灰灑在水缸旁邊,因爲人們認爲這樣可以引龍來佈施雨水將其灌滿。
正月末毛氏就把這些規矩跟珍兒一一詳細的說了,二月二這天孫氏也奉命過來看了一遍又一遍,見珍兒做的一絲不苟,沒有絲毫差錯才放心,安心的向毛氏覆命。
正月十六到二月份這段時間,孫氏爲了把之前因爲家裡的事耽擱的繡活趕出來,每天都到珍兒家來繡那幅雙面繡。
孫氏人好不愛說口舌,不過葉白芷私下偷偷跟珍兒說過,孫氏是覺得在家裡煩悶,再加上每天蔣氏都到她屋子裡去訴苦,話裡話外、口口聲聲都是她們現在是一樣孀居的人了,要更親近,別被別人拿捏什麼的。
蔣氏的意圖太明顯。別說是孫氏了。就是葉白芨現在都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着他們家遭了大難,沒了主心骨,害怕以後毛氏拿捏他們家,所以想跟着孫氏聯合起來對付毛氏。三個妯娌中任何兩個團結在一起,那都是起主導作用的人。
別說孫氏本就跟毛氏交好,就是她們娘仨還得靠着毛氏他們過日子,她也不會傻得跟蔣氏聯合起來跟毛氏分庭抗禮。毛氏跟蔣氏他們的品行如何,她這個做了多年妯娌的人心裡是再清楚不過了。可是她心裡不願意跟蔣氏來往太密切。但又不好拒絕她,只好每天躲着她來珍兒這裡了。
珍兒家是蔣氏無論如何不願踏入的地方。
在蔣氏的心裡,她開始跌跤就是從沒把珍兒姐弟趕走開始的。
孫氏每天繡雙面繡,也會帶着珍兒她們,跟年前一樣指導她們繡工。
葉白芨還是一副笨手笨腳,老把自己的手紮成刺蝟,在委屈的哭了幾回之後,孫氏就免了她學繡工的事兒,她一如既往的舒服睡覺。
葉白芷賣荷包掙到了銀子,從這個上面嚐到了甜頭。她繡荷包的熱情更大了,何況還有個葉白芍跟她比着。每個月誰比誰多賣一個荷包都能讓她們驕傲老久。
珍兒最近沒有學繡花了,她想給虎子做雙鞋,轉眼就快到虎子的生辰了。前些年是沒有條件,虎子的生辰一直都被忽略着,她有心卻也不能爲虎子做什麼。今年是他們落戶榆樹村後虎子的第一個生辰,而且現在的日子跟之前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她當然想讓虎子過一個開心的生辰。老話說的好,送禮不在貴賤而在心意。她想讓虎子穿上她親手做的鞋襪,衣裳。
如果說這期間有什麼事是讓珍兒格外高興的,不外乎是年初的時候村裡多了七八個孩子入了學堂。其實說來也不是她一個高興,有更多的孩子進學堂,這預示着村子裡壯大起來了。而珍兒高興是因爲這些孩子能進學跟她也有那麼點兒關係。
自從她落戶榆樹村,先收了村裡的榆錢,家家戶戶都掙到了些錢,後來又收了韭菜、蘑菇,這還不算有些孩子跟着三妞他們去割藥草賣錢,還有懂得打獵的人家掙的獵物的錢。林林總總這些錢加起來,可不就夠了一年的束脩銀子。那些湊夠了銀子能送孩子上學人家高興之餘也沒忘了感謝珍兒,家裡捨不得吃的雞蛋一家撿了十幾二十個給她送來了。
珍兒不想收可推了出去又不好看,還是毛氏說讓她以後還那幾家的禮的時候把這雞蛋的錢還回去,另外以後收東西的時候多照顧他們些就成。珍兒覺得這人情世故上她還是太過欠缺了。
二月中旬,去寺裡上了香,看虎子在寺裡過的如魚得水,人也長高了長壯了不少,珍兒很是高興。在她的印象裡,她爹齊三牛長的很是高大,人也很強壯,相反她娘楊氏卻長的很嬌小。虎子之前一直長不高,人也很瘦弱,她心裡不知道多擔憂。前世聽人說,有些孩子長的像爹有的長的像娘。虎子要是長的像她娘那樣瘦小,她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在她心裡,男人就要長的高大,肩膀要寬闊,能撐得起整個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好在虎子現在長壯了,也長高了,她這心裡才放下心來。真是幾天不見就變一個樣兒,沒半個月過來一回,虎子每次都能給她驚喜。
這天大壯趕着牛車,送珍兒跟野味還有燻肉去醉雲樓。結了醉雲樓的賬,他們就回了鋪子,今天也是鋪子裡總賬的日子。
到了鋪子才發現,有兩個都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等着她。
夏嬤嬤搓着手,歉意的開口:“珍兒,這事兒也之前也不知道,現在這一提,我也覺得有些強人所難,可是夫人把這個信兒透給我了,我又不能不跑這一趟,你看這?”
珍兒皺着眉,凝神想了一會兒,才道:“大娘,這個事兒吧,我還真不能給你一個準信兒。你也知道,這個活計本來就趕,前些日子家裡又出了這麼些事兒,本來活計就耽擱了,二伯孃最近也是沒日沒夜的再趕工,想在夫人定下的日子到之前把活兒做好。你看光這就夠戧了,現在要提前完工,怎麼也,”降低聲音,珍兒道:“也有些強人所難呀?”
夏嬤嬤垂下眼,也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道:“要不,你先回去問問孫大妹子,看她能不能再趕趕?我呢,去跟夫人說一聲,看能不能把小姐進京的日子往後拖拖,要不然也就只能小姐先走,這邊繡品等孫大妹子繡好了再派人送過去了。你看行不行?”
“行,肯定行。”珍兒點頭,再行不過了,不管怎麼說,能不能敢的急的,這其中的困難得讓周夫人知道,得讓她知道二伯孃爲這做了些什麼。
這個事兒有了商量的餘地,夏嬤嬤鬆了口氣的同時,就提了另外一件事兒,“大少爺要陪着大小姐進京待嫁。周小姐跟夫人提了,想讓我們一家給她當陪房,昨兒夫人爲了我跟盼兒的意思,我們覺得這也是主子給的體面,再加上阿風跟盼兒的身份在那兒,再留在府裡身份尷尬,我們就同意了。這回也是要陪着大小姐一起進京的。”說起這個,夏嬤嬤更覺歉疚了,“我這說走就走,又得給你添麻煩了。”
阿風之前是周大少爺的貼身小廝,盼兒之前是周大小姐的貼身侍女,夏嬤嬤就更不必說了她是周大小姐的奶嬤嬤,這幾個人的身份都在那兒。之前周夫人擔心夏嬤嬤以後跟着周小姐去了楊家,怕她倚老賣老,害了周小姐。她一輩子吃了一個老虔婆的苦,她可不願意周大小姐跟她一樣的命苦,所以就給夏嬤嬤找了個幹閨女爲她養老,又免了她的差事,只當養了閒人一樣養着她。就連阿風都給調到外院去,跟着大管事一起做事了,可謂是良苦用心。
可等她這一切都做好了,才知道楊大少爺專程送了個教養嬤嬤過來,這個嬤嬤別說是禮儀規矩了,就是楊家內部的彎彎繞繞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周小姐的心思性子再加上那個教養嬤嬤的幫助,她一定能很快在楊家站穩腳,而且姑爺看着也是個有心的。不擔心周大小姐嫁過去的事兒,周夫人心裡一陣輕鬆,周小姐找她要夏嬤嬤一家,她也就同意了。
珍兒笑道:“大娘可千萬別這麼說,這大半年來,鋪子裡多虧有你幫忙,要不然我可不知道得忙成什麼樣兒了?而且這跟着周大小姐也是好事,對盼兒姐跟阿風哥都好。楊家可是大族,憑着阿風哥的本事,以後你們會過的更好。這是好事,我聽着高興還來不及,可沒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大娘也別想太多了,啊。高高興興的回家收拾東西,走之前抽個空兒,我們可是要給大娘、盼兒姐還有阿風哥送行的。”
夏嬤嬤高興的拍了下手,一下子笑容就爬滿了保養得宜的面龐,拉過珍兒的手,道:“我知道你懂事,知道了這些不責怪我不說,肯定還會真心爲我們高興的。我有的時候呀,喜歡你這樣懂事,有時候又心酸,你說你盼兒姐都成親了,這都快當娘了,還成天長不大的,最近更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們倆呀,要是這性子換換就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