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她們很好奇簡月娘跟葉白薇說了什麼,不過她們倆既然避開了她們這幾個小姑娘,就證明這話是不能讓她們幾個小丫頭聽的。珍兒還好些,有些事她知道是不能問的。吳玲玉卻是個藏不住話的,每天跟在月娘身後,不是大獻殷勤就是死纏亂打,可月娘的口風卻一點兒也落,讓她鬱悶了好幾天。
藺城晄是要跟趙家的人一起去京城的,這回人家能停幾天,讓他回家一趟就已經是很大的人情了。
葉白薇在葉家歇了兩個夜,第三天一早,藺城晄就來接她回去了。回了家,叮囑好他娘照顧好葉白薇,他也要趕緊去府城跟趙家人會合。
依依惜別的送走藺城晄,葉白薇強忍着淚意與不捨揮了揮手。
藺城晄坐上牛車,回頭又看了一眼家門口站着的一排家人,又看了看挺着大肚子的葉白薇,內心更加堅定。
揮了揮手,藺城晄就讓車伕趕車了。
一直到牛車遠遠的成了小點,藺城晄的臉都看不清了,葉白薇纔開始失聲痛哭。
他們成親這麼久,這是第一回分別。
藺夫人剛剛哭了一會兒了,這一會兒剛好情緒平復了,她攙扶着葉白薇,勸道:“媳婦,城晄他這是上京城求學,一年多時間就回來了,你別哭了,你這還懷着身孕呢,小心哭壞身子啊。”
藺城晄的妹妹也在旁邊勸着,葉白薇越哭越傷心,撲在藺夫人的懷裡。
葉白薇被藺城晄接走了。毛氏他們覺得心裡若有所失。葉白芍卻有些坐立不安。
她回孃家這麼些天了。沈光沒來接她回去不說,連派個人來問問都沒有,家裡人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看她的眼神卻都知道出了問題,待她也格外的客氣。想到葉白芷什麼都讓着她,就讓她覺得想吐血!
她葉白芷有什麼了不起的,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定親,脾氣不好。名聲也差,她要再在家裡守大半年的孝就成了老姑娘了,誰還看得上她?
自己都是個破罐子了,還每天嘻嘻哈哈的,沒心沒肺的,跟個傻大姐似的,裝給誰看呀!
她葉白芍還不懂你葉白芷,每天晚上肯定躲在被窩裡哭吧!小時候就喜歡做這事,沒想到這麼大個人了,還整天做這樣的事。丟不丟人呀!
什麼不想出嫁,以後要招婿入贅爲家裡支撐門庭?說的好聽。還不是嫁不出去不好意思了,才說這樣的話來撐門庭的!她以爲她是誰呀,撐門庭用得着她招婿嗎?他們葉家是沒有子孫了是吧!葉蘇木、葉蘇葉他們不能支撐門庭是怎麼的,還要你葉白芷招個外人進來支撐門庭?
葉白芍越想越氣,豆大的眼淚也吧嗒吧嗒的開始掉。
“二嫂,勞煩你了啊,這也是白薇喜歡吃着瘦肉蒸蛋。你說他們城裡人,吃得就是講究,這蛋羹單吃還覺得沒味道,還非要加些肉末在上面。肉末也挑剔,還要先做個半熟,然後放上去蒸,這樣入味什麼的。”蔣氏說着發出一連串開懷的小聲,好像要吃這樣的蛋羹的是她一般。
孫氏從雞窩裡拿了四個蛋出來,靦腆的笑了笑,“城裡人就是講究。咱們白芍也是從小在城裡長大的,見識多,吃穿的也好,現在嫁了人,婆婆跟相公又疼着,吃這點子不算什麼。”孫氏說完就去了庖下忙活,反正要給小茵陳蒸蛋羹,多蒸一份也不算什麼。
蔣氏又發出一連串爽朗的小聲,這才推開門進了西廂。
“娘,你剛剛在幹什麼?什麼城裡人講究吃的好,你這是想讓二伯孃他們笑話我呀,跟個暴發戶似的!”葉白芍自怨自艾了一會兒,見蔣氏進來,忍不住就遷怒道。
蔣氏見她紅腫的眼睛,臉上的笑一下子就收斂了,板着臉繞過葉白芍進屋裡去。
葉白芍見她娘這樣給她使臉子看,氣的更狠了,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掉了起來,“你們都看不起我!你們都嫌棄我!我知道,我爹犯了事兒,我就不再是那個爹孃捧在手心裡的寶了,你們隨意的想怎麼擺弄怎麼擺弄,想怎麼折辱我就怎麼折辱我!不想養活我了,嫌棄我拖累了,隨意找個人都能把我給嫁了!……當是在大牢裡得天花死了的怎麼不是我呀!我要是死了,或許還能得家裡人一些憐惜!”葉白芍說完,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蔣氏剛剛在外面強撐着,這會兒被葉白芍一番夾槍帶棍的話一說,也跟着一邊掉眼淚,一邊道:“你說我們嫌棄你,我們作踐你,你也不想想,咱們家風光的時候你過的是什麼日子,就是那城裡的千金大小姐能比得過你的有幾個?那個時候,那麼多人跟我說想讓你過門當媳婦,你不是嫌棄人家這家底子薄,就是嫌棄那家婆婆太嚴厲,挑來挑去都挑不好,我說了你兩句,你還說自己年紀好小,不着急。好啊,你爹出了事,咱們一家子進了大牢,出來了身上就不好看了,你還作!你爺爺讓守孝,你不樂意,怕守孝出來了年紀大了找不到好的了。我爲了你,忤逆你爺爺,連你大伯孃都給杵了一頓,好不容易爭取到了時間給你說親事,你又挑!不要鄉下的泥腿子,不要小戶人家的次子,不要寡母養大的孩子!咱們是什麼家庭,你非要這樣挑那樣選,我連這張老臉都不要了,去城裡找你舅娘幫忙,人家把我給轟出來呀,人家嫌棄我們,人家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我跟人家沒有關係了……”
看到靠在牀頭痛哭流涕的蔣氏,葉白芍的哭泣也停止了,她也知道她娘爲了她做了多少事,可是她就是心裡有一口鬱氣難平!
葉白芍走過來坐在蔣氏身邊,拍了拍她的背,勸道:“娘,你別傷心了,我剛剛不是有意責怪你的,我是生沈光的氣!我這嫁過去才一年,他娘就是我不能生養,要給我沈光納妾。娘,你不知道我婆婆說話有多難聽,她話裡話外都是說我當年坐過牢的事,還說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被那些人看過身子……”葉白芍羞憤難當,卻還是道:“成親第二天一早,她就衝進了新房,拿了元帕看,還把沈光叫去問這元帕有沒有作假,爲了這事,沈光不知道給了我多少臉色看。我也是心裡憋屈,這才口無遮攔的。”
蔣氏疼惜的看着葉白芍,心裡早先的那點子委屈這會兒也消散了,“怎麼娘倆的命怎麼這麼苦呀!”葉白芍跟蔣氏抱頭痛哭起來。
“白芍,這事,不管你婆婆怎麼說,你都不能跟女婿使臉子。這納妾的事,說一千道一萬還是看女婿是個什麼態度。他要是不樂意,你婆婆也不能逼着他不是?他們沈家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底氣還能足的跟人家一樣,想怎麼納妾就怎麼納妾?我看你婆婆也是個外強中乾的。”蔣氏說着,靠近葉白芍低聲道:“你呀,只要把女婿的心留住,好好的把他留在屋裡,早點懷上孩子,你婆婆呀,準保稀罕你稀罕的不成。”
葉白芍眼神一暗,想着這樣的事,要是不能跟自己的親孃說,那還能跟誰說,“娘,沈光他,他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跟我,跟我那個了。”說完,滿臉的紅霞。
“哪個了?”蔣氏見她扭扭捏捏也說不清楚,忙問道。話一出口,又看葉白芍是這個神情,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豈有此理!這是他們欺負我們葉家沒有人了是吧!”蔣氏拍了一下牀柱子,氣憤的站了起來。
葉白芍被尖利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隔壁屋的方向看了看,忙拉她娘坐下。
葉白芷他們搬到西廂房,跟蔣氏他們毗陵而居了。
靜靜的等了一會兒,葉白芍見隔壁沒有動靜,想着葉白芷去齊珍兒家了,葉白芨應該還沒醒吧,這才抱怨道:“娘,你這是見別人看不到我們家的笑話了是吧!”
蔣氏聽她這麼一說,下意識的收斂的動作,聲音也放輕了。等坐下以後,才明白過來,“白芍,現在咱不是愛面子的時候。孃家這個時候不出面,難道等你婆婆真的給你找個妹妹回來,咱們去吃喜酒啊?走,我們去找你大伯孃,讓你大伯還有大哥、弟弟去給你撐腰!”
蔣氏拉着葉白芍就要往東廂房去,葉白芍去拉着牀板不願意走。
葉白芷剛一進門,就看到孫氏端了個碗站在西廂房門口,一臉的躊躇。
“娘,你端的是啥?好香啊。不會是趁我不在家偷偷的做好吃的了吧?”葉白芷笑着,把籃子放在屋檐下,幾步走到孫氏面前。
孫氏強扯了扯嘴角,看了看西廂房緊閉的門窗,笑道:“庖下里還有一碗蛋羹,你去拿了喂小茵陳吃。”
葉白芷看了她娘手裡端的蛋羹,笑道:“你這是給白芨開的小竈吧。我告訴你,可不興這麼慣着她,姑娘家哪裡能貪口腹之慾,說出去多難聽呀!”
“你才貪口腹之慾呢!娘那是給白芍姐吃的,又不是給我的。而且,玉姐姐說了,吃飯皇帝大,愛吃也是有講究的!”葉白芨趴在窗戶上,大聲反駁道。
另,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