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醉雲樓出來,珍兒想到今天也是葉路遠休息的日子,就讓葉蘇木把牛車趕去景春堂了。
葉路遠剛把賬給算好,看時辰也差不多有人來接手了,他就回住的地方收拾東西去了。說來他來景春堂也有兩年的時間了,雖說他資質愚鈍,在這裡浸染這麼久,又被莫賬房帶過一段時間,他倒是比一般的人倒是還強那麼一點兒。
不過,他因爲沒有賣身,再加上算賬的本事連珍兒都比不過,一直都沒有很得楊掌櫃重用,每天也都是算些小賬,總總賬之類的。
葉路遠收拾好了東西,還沒出門迎面就遇上楊掌櫃什麼的小廝。
“路遠哥,你妹子來接你了。”小廝笑着道。
葉路遠一聽就知道是珍兒來了,這兩年來,只要珍兒進城有空了都會來看看他,鋪子裡的人也都對珍兒熟悉了,有時候還打趣他們兄妹關係好。其實只有他知道,珍兒跟他完全沒有血緣關係。
珍兒這會兒正跟楊掌櫃在內室喝茶。
“這是纔來的新茶,你嚐嚐看。”楊掌櫃倒了杯茶遞給珍兒。
珍兒忙恭敬的雙手接了,小小的抿了一口,讚道:“味道很醇厚,還有回甘。”她其實並不怎麼會品茶,這些也是在書上看到的,之前還不明白是什麼樣的味道,現在喝了這上品茶,就連她這不懂茶的都體會出來其中的真味了。
楊掌櫃爽朗的笑道:“小東家會品茶。”珍兒羞赧的低下頭。
還沒說到兩句話,就有管事進來回話了,珍兒看葉路遠的身影在門外一閃,也跟着起身告辭。
楊掌櫃本來也很忙,剛剛也是恰好送走了客人,又正好碰到珍兒在門口,這才邀她進來品茶。這會兒見珍兒要走。忙讓他小廝抱了一捆東西出來,看珍兒面露疑惑,楊掌櫃解釋道:“這是我們楚州府的掌櫃送來的甘蔗,說是讓我來嚐嚐鮮。我這裡有不少,這些小東家帶回去嚐嚐吧。”
珍兒看着那一人多高,紫色皮,一臂粗的東西,心裡恍然,這就是甘蔗,就是能製出白糖的甘蔗。
“謝謝楊掌櫃了。”珍兒想到她家裡的那本關於製糖的書。之前一直把它給忘了,現在有了甘蔗她說不定可以試試,這樣也就省的天天要防着後園子裡的東西被人發現了。
一路歡喜的回到鋪子裡。珍兒心裡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村裡去看看書上面是怎麼把甘蔗製成糖的。想到外面鋪子裡賣的蔗糖,珍兒想着,要是真能製出來,或許以後她的鋪子裡也能賣自家產的蔗糖,這可是個保賺的生意呀!
珍兒興致高昂。旁邊又有好久不見的葉路遠,兩人一路上跟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牛車趕到包子鋪門口,珍兒一下子就跳下去,回身看着葉路遠吃力的抱着甘蔗,正想上去幫忙,管仲在門口看到已經跑出來了。
“東家我來就成。你先進去喝碗湯吧。”管仲看着珍兒凍的有些烏青的臉。
珍兒搓了搓紅彤彤的的手,揉了揉臉,點點頭就往鋪子裡跑。
柱子拉着繮繩要把牛車栓到門口的樹上。一下子就看到樹下栓的一個大物什,“這是誰家的馬?”柱子說着想伸手去摸摸,還沒等他手靠近,馬等了他一眼,大了個響鼻。他就不敢動了。
“柱子哥,那是鋪子裡吃飯的客人的。”管仲剛剛看到這樣的高頭大馬也很驚訝。想到那客人板着的臭臉,他忙出口提醒。
柱子訕訕的抽回手,見葉蘇木已經把繮繩栓好了,也牽着牛車往樹邊走去。
“東家回來了。”王越一見珍兒進門就笑着打招呼,南星很機靈的端了碗剛盛好的大骨頭湯給珍兒,珍兒喝了口湯,滿足的舒口氣。這天氣太冷了。
從珍兒進門,鋪子裡唯一坐着的客人就擡眼盯着她看,那張臉平淡無奇,可是眼睛卻很閃亮,特別是她滿足的舒氣的時候,兩眼裡泛出的光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耀眼。
“東家,這東西放在哪兒?”管仲擡着甘蔗一頭有些吃力的問道。
珍兒三兩口把湯喝了,把碗往桌邊一放,道:“先幫我擡到後院去。”
管仲跟葉路遠同時應了一聲,兩人換了個手往後院走去。
珍兒跟在後面,一臉的興奮。
三人的身影剛消失,沒多久後院就傳來一聲驚呼聲,就連前面鋪子的人都驚動了。王越見客人一直扭着頭往後院看,忙到:“客官,你這還要湯嗎?我們這裡的骨頭湯味道純正,而且什麼都不加。一文錢一碗,不過您要了包子,可以免費爲您再盛一碗湯。”
那人盯着前面的空碗看了看,無意識的點了點頭。等到湯端上桌了,他反而有些怔愣了。其實這湯味道純正是真的,可是也沒見到多好喝,他喝過很多比這好的湯。剛剛他眼前閃過那雙滿足的閃晶晶的眼睛,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知道是不是他沒有喝出來這湯的美味。
管仲從後院回到鋪子的時候,看到還坐着的人愣了愣。他在後面都耽擱了一會兒了,怎麼這人還沒走?管仲用眼神示意王越,王越攤攤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南星一見管仲進來,把手裡的抹布往他手裡一塞,幾步就跑到後院去了。也不知道剛剛東家拿回來的是什麼東西,不過吳姑娘叫的那麼大聲,應該是個很了不起的東西吧。南星想着加快了腳步。
管仲捏着手裡的抹布,開始擦桌子。剛剛吳姑娘看到那捆甘蔗,衝過來抱住東家又是叫又是跳的,把他們都嚇了一跳。東家使勁推她都沒推開,還是他跟葉路遠把東西扔了,使了勁才把她給拉開的。結果她看到甘蔗被扔到地上,又撲過去抱住甘蔗了。也是因爲她,他們才知道這個東西叫甘蔗,以及怎麼吃。
東家說這個東西她有用處,就沒人分了一截,等會兒讓他們吃,剩下的她要留下來用。
南星一進後院,就看到沒人都抱着一截白白的東西在啃,吳玲玉看到他,立馬拿了一截甘蔗遞給他,道:“快吃,快吃,你們東家可小氣了,那麼大一捆甘蔗不讓吃,只讓沒人吃這麼一點兒。”
珍兒也抱着一截甘蔗在吃,雖然冷,可是抱着手爐吃甘蔗,倒也覺得還好。這甘蔗真的甜,雖然甜味沒有吃糖濃郁,可是卻更甘甜。
一直到珍兒吃完了甘蔗,想着前面應該忙完了,就洗了手洗了臉,拿着手爐去前面鋪子裡了。
一進門看到還坐在那裡的客人,她也愣了一愣。這人坐在這裡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走?
這鋪子裡賣的都是包子跟湯一類的,每天來吃的人也都是附近的街坊、逛集市逛累的人跟附近碼頭上的工人,這些人平時吃飯都挺趕時間的,從來沒有人一下子坐了這麼久還不走的。
珍兒愣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坐着的人感覺到後面有人進來,回頭一看是珍兒,朝管仲道:“結賬。”
管仲忙過來,道:“客官,一共是八文錢。”
那人聽了,端起碗,也不管裡面的湯是不是冷了,一口氣把湯給喝了,才道:“我沒錢了。”
管仲一愣,反應過來臉色一變,但態度還很客氣:“客官,我們這是小本生意,不能賒賬的。”
這包子鋪做的就是一文兩文錢的生意,如果說之前還有人打包子鋪的生意,時不時上門收下保護費,可是自從珍兒用斧子把丁大少看了,門口還留着一把閃亮亮的斧子以後,這附近的地痞流氓就再也沒來找過茬,這鋪子已經平靜的讓管仲差點忘了這集市上並不缺少惡霸、地痞了。
就是個小孩子來買包子,也照樣給了錢的,這人看着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是個吃霸王餐。
“我沒說不給錢,你看我栓在門口的馬值多少錢,你扣完了飯錢把剩下的錢給我就成了。”那人轉過頭,直盯着珍兒道。
珍兒看着那人,總覺得他不是來吃包子的,難道是因爲沒了路資,想來這裡拿馬換錢?
可是他那馬看着很健壯也不像是有疾病的樣子,拉到馬市去應該能賣個好價錢,那他怎麼會來這裡呢?
管仲也有些緊張的看着珍兒。門外的那匹馬,他就是不懂馬也知道那匹馬不錯,少了二十兩銀子絕對拿不下了。可是看這個人的樣子,像是價錢隨東家給的樣子。也不知道東家會給什麼價?
珍兒笑了笑,道:“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看您這一路風塵僕僕的想來也是趕了不少的路,這些包子就當是我這個棘陽縣人盡了地主之誼請您吃的,以後要是再路過棘陽縣,您再來吃頓包子就成。”珍兒說完,又讓管仲去拿幾個包子裝上想讓這人帶走。
沒想到那人卻開口拒絕了,“這可不行。自小家父就教導在下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今天東家好心不收我錢,我卻不能吃白食的。既然東家不要我的馬,那不如我就留下來給東家做事,直到還清了我所欠的飯錢,再掙夠了路費再走。”
珍兒還沒反應過來,那人接着道:“東家,我叫趙暘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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