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順他們對於醉雲樓的熟悉程度絕對不低於雜貨鋪或者是包子鋪。一來,醉雲樓長期跟珍兒他們有合作,從趙順當了管事以後,就是他帶着趙暘銘來談事情的。二來,最近幾年醉雲樓的風頭日益強盛,每次去談事情,或是有人舉辦什麼宴會,大多數都是在醉雲樓舉辦的,來的次數多了,當然會熟悉。
可是看到這樣盛大的場面,趙順跟趙暘銘心裡還是一沉。虎子乖巧的跟在他們身邊,光看他們的臉色就知道今天這場宴會不簡單,也愈發低調起來。
可惜,有的時候你想低調,有的人卻未必願意。
“趙掌櫃、趙管事,幸會幸會呀。”趙順他們剛進門,就聽到有人大聲叫着他們的名字過來拱手作揖。
趙順回了一禮,回道:“幸會,幸會。”開始跟來人寒暄起來。
做生意的誰不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新知縣一來就受到所有人的矚目,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密切關心着,今天這宴會雖說之前一點兒風聲也沒露出來,可是平白無故的舉辦宴會,要麼是爲了與鄉紳們結識,要麼是爲了把沒燒起來的三把火燒起來。
不過,大多數的人認爲是後者。
新知縣纔剛到,基本上城裡有名的人都送了拜帖請吃飯了,新知縣有的去了,有的派了親信去了,說來誰都沒得罪,還把棘陽縣有頭有臉的人都給認了個遍。所以說今兒這事,肯定不是專門爲了結識鄉紳。
寒暄了一會兒工夫,趙順跟趙暘銘他們才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了。
“趙掌櫃,你這聽到什麼消息沒有?”身旁的人壓低聲音問道。
趙順微皺眉頭,眉心聚滿憂愁,“我也不知道,這突然說請客,還是知縣大人請客,哎呀,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陣仗呀。”
旁邊的人應和道:“說的是呀,這事誰見過呀?我隔壁的隔壁是個車馬行,也是這兩年纔起來的,他們東家也收到邀請了。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我還沒跟人家一起同桌吃過飯呢。”
“是呀,我旁邊的一個糕點鋪子的東家也被邀請了。”
“還有我隔壁的一個紙貨鋪子的掌櫃,也在受邀請之列呢。”
旁邊的人越說越多,大家也聽的越來越沉默,這是棘陽縣能稱得上的行當的當家人都請來了呀,這新知縣到底想幹什麼?
齊強腳下帶風的穿梭在長廊上,想到等會兒的情形,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翹起。
“齊大人,人都來了。”齊強態度恭敬,卻怎麼也藏不住話語裡的笑意。
齊柏宇點點頭,止住了話頭,對旁邊的人道:“安盛兄,請。”
廖當家的廖安盛忙往旁邊讓讓,謙虛道:“大人,您先請。”
齊柏宇也不再謙讓,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面。
聊當家緊跟其後,在門口路過齊強旁邊時,還停下跟他拱手見禮。
趙順他們聽了齊柏宇的話,再看着大廳中央,站的整齊的三人,一時面面相覷。
就這樣就成立了商會?
這商會的會長就是廖家的當家人廖安盛了?
這齊大人把自己的親信齊強安排在副會長的位置上,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呀?
……
衆人心裡一個接着一個疑問閃過,卻都沒有人出來反駁。
“好,知縣大人英明!”不知道是誰先帶了頭,接着下面的人像是突然驚醒似的,紛紛道:“對,知縣大人的這個決策太好了,我們在知縣大人的領導下,一定能更好!”
“知縣大人英明!”
“知縣大人英明!”
衆人紛紛應和,一時間整個醉雲樓都回響着這樣的聲音,讓人聽了心神激盪。
趙順跟趙暘銘交換了一個眼色,都低聲跟着應和。
一場飯吃的異常艱難,無論誰找趙順一起去給齊柏宇敬酒,趙順都給推了,倒是趁着人多,去給齊強敬了杯酒。
虎子一直乖巧的坐着,吃菜也只吃面前的三盤,離得稍遠一些的菜,哪怕菜色再好,他再愛吃,也不會伸筷子去夾。
從出門開始,趙暘銘就覺得虎子今天有些怪怪的,這會兒見他這樣謹小慎微,還以爲他是被新知縣給嚇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怕,沒事的,你上次也參加過知縣的歡迎宴會了,他跟咱們離的遠,不容易見到的。”
虎子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吃飯。
旁邊的一個商人不常出席這樣的宴會,顯得有些拘束,同時有些期待和緊張,能來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也是知縣的一種認可,他要是想露臉就要抓住這次機會。握着長袍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汗漬在白色的長袍上留下了印記,他卻沒有注意到。
猛的端起酒杯,他下定了決心要去敬酒,路過虎子旁邊時,看到圍在知縣跟新商會會長身邊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頓時又有些退縮了,他腳下一個發軟,人也往一旁歪去。
虎子剛喝了口茶,還沒嚥下去就被人從後面壓過來,頓時一頭磕在桌子上,嘴裡的茶葉噴了出來,牙齒還咬到嘴角,血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趙暘銘一下子慌了神,忙掏出隨身帶着的面帕子給虎子捂住嘴,嘴裡問道:“小少爺,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虎子嘴皮子破了,他一動血就直流,也不敢再張嘴了。趙暘銘看他的樣子不對勁,準備帶他去看大夫。
這邊的動靜很快傳到齊柏宇、齊強他們的耳朵裡。早就聽說棘陽縣有姐弟倆很有本事,自己開了鋪子還請了掌櫃、管事的回來,這樣的人當然引起了齊柏宇的關注,他讓人帶話要東家也出席今天的宴會就是爲了看看這傳奇的姐弟倆的。不過,聽說姐姐年紀大了不常出現在衆人面前,他倒也不強求,看看弟弟也成。這會兒出了這種事,正好是他表現關心的好時候。
“快去請大夫,就說是我讓人去請的。”齊柏宇吩咐道。他身後的隨從聽了,忙跑去請大夫了。
旁邊的人聽了齊柏宇的話,紛紛恭維道:“知縣大人真是百姓的好父母官,連這點小事都要親自過問,真是辛苦了。”
齊柏宇謙虛的笑了笑,往虎子他們這邊走來。
趙暘銘抱起虎子正準備去找大夫的,聽到人喊道:“知縣大人已經吩咐人去請大夫了,還是不要隨意挪動傷者的好。”那個碰到虎子的人也手腳抖動個不停,嘴裡一直在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真的對不起。”
人羣圍的太緊,趙暘銘知道他就是抱着虎子往外衝也不容易,要是再碰到虎子的傷口就不好了,這會兒也沒堅持,只是用手壓着虎子的傷口,不讓它再流血。
看到齊柏宇過來,人們都往旁邊讓了讓,給他流了一人過的路,旁邊還有人把事情經過給複述了一遍,在加上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不知情的還以爲虎子是傷的有多慘呢。
齊強見齊柏宇進去了,就沒跟着往裡面擠。他最不耐做這樣的戲了,又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人,連認識都不認識,還要裝作很關心的樣子,累不累呀?
扭過頭輕哼了一聲,見沒人注意到,齊強就開始嘚瑟起來:他本來還以爲齊柏宇會安排他進衙門當捕頭的呢,沒想到卻是去新開的商會。雖然離他想的有點距離,不過商會更好。以後他管着這些個棘陽縣的大商鋪,誰還敢收他的錢?以後莉香想要什麼他就給她買什麼,再也不用欠賬,成天提心吊膽的擔心有人上衙門去討債了。
齊柏宇虛情假意的安慰了虎子一番,見只是個毛頭小子就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了,只當是祖上留了些錢財下來才讓他們姐弟開了鋪子,有心開始跟趙順他們搭話。
趙暘銘心急如焚,沒心思跟齊柏宇周旋。好在他身份只是個管事,上面有趙順頂着。
“趙掌櫃跟趙管事都姓趙,不知道有什麼淵源?”齊柏宇問道。
趙順看了趙暘銘一眼,心思轉了轉,道:“實不相瞞,暘銘是我一個遠方侄子,這回也是跟着我出來歷練的。承蒙東家看得起,給了個管事的頭銜。”
趙暘銘給虎子擦血的手一頓,很快恢復常態。
齊柏宇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正好有人喊大夫來了,就順勢退了出來。
大夫來了,人羣自動又讓了條道出來,齊強眼神一瞟,突然頓住,剛剛一閃看到的那個人影,他怎麼覺得有點兒熟悉。可是,不應該呀,那人不是早幾年前就死了麼?
齊強撓撓頭也想不明白,正想擠進去看看,恰好齊柏宇從圈子裡面出來了,對他使了個眼色帶他去了旁邊。
細細交代了幾句,齊柏宇見齊強都記住了,才又過來,正好聽到大夫說虎子的病情,“問題不大,就是外面破了個皮兒。最近要注意飲食,等到傷口好了就行了。”
拿着大夫開好的藥方,趙暘銘再三道謝,才覺得壓在心口的大石松開了,要是珍兒知道虎子受傷了,還不知道得傷心成什麼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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