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順說是給珍兒時間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可回到村裡後還是找了簡月娘,把事情跟簡月娘說了,想讓簡月娘從旁勸勸。
簡月娘一聽就不同意,“怎麼能這麼做?珍兒是個姑娘家,這嫁人對她來說可是一生大事,哪裡能這麼潦草、匆忙?這鋪子銀子齊強他們想要拿去就是了,這些東西沒了還能再掙,可要是所嫁非人,這一輩子可就毀了?再說,那齊強他們也未必能拿到鋪子,珍兒早早的就寫了信進京,讓程世子幫着在中間周旋,她都把製糖方子獻給朝廷了,難道還連鋪子跟朝廷賞賜的田地都保不住?”
趙順倒是沒想到簡月娘這麼反對這事,見珍兒沒有反對,像是認真思考的樣子,他倒真的沒想這麼多。
齊老爺子跟齊老太太到了村裡,前兩天的水土不服突然就好了。齊老太太不如之前病怏怏的,精神頭一天比一天好。齊老爺子不用擔心老伴,又見珍兒家日子過的紅火,家裡和和氣氣,沒有劉氏他們那裡那麼多吵吵鬧鬧、勾心鬥角,再加上鄉下人淳樸,他們很快找到了齊家莊一般的歸屬感。
早上吃了飯,齊老爺子碗一丟就揹着手到後面的果園去了,這會兒正是結果子的時候,看着收拾的整整齊齊的果園裡,漫山遍野四處覓食的小雞,樹上一個個翠綠的小果子,看着煞是喜人。
這幾年下來,虎子跟珍兒已經融入了榆樹村,村裡人見他們姐弟倆對葉老爺子跟親爺孫一般親。早把他們當成一家人了。現在突然冒出一個虎子跟珍兒的親爺爺跟奶奶。大家突然覺得不適應,就像是本來屬於你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一般。對於齊老爺子跟齊老太太也只能維持着表面上的親近,不能真正的接納他們爲村裡人。
齊老爺子在村裡轉過幾回,感覺到大家雖然對他比較客氣,卻不親近,但是珍兒跟着他一起走在村裡的時候,情形卻又不一樣。大家都把珍兒當成自家的孩子一般,能說能開玩笑。很是親近。有了對比,齊老爺子也明白大家對他的排斥,就不太喜歡在村裡逛了,每天都後山轉悠,感受着播種的忙碌,期盼着豐收的喜悅。
齊老太太就不喜歡出去逛了,她現在完全過起了老夫人的生活,每天有丫鬟伺候着,吃啥喝啥只要說一聲,庖下就能做出來。還不用她動手。院子裡的人看到她也是客客氣氣的,這讓在黃土地裡刨了一輩子食的齊老太太很是享受。頭開始幾天她還就着自個身子不好。唸叨着珍兒不識好歹,不該告齊強,讓她去衙門把狀紙拿回來。她說什麼珍兒都微笑着,也不跟她反駁,過後卻吩咐下面不用伺候她了,飯菜也是隨便做點兒隨便送過來,她要是真的想吃就讓她去庖下。
就這樣磨了齊老太太兩天,她就開始不習慣起來。特別是看到簡月娘一個下人身邊還跟着丫鬟伺候着,院子裡的人對簡月娘比自個還恭敬,齊老太太就不淡定了。
藉着齊老爺子的勢頭,齊老太太服了軟,珍兒又安排木筆去伺候她了。這會兒她沉迷在富貴鄉里,完全忘了自個還在牢裡關着的寶貝孫子了。
劉氏拎着裝飯的食盒進了陰暗的牢房,一進去就感覺一陣陰風吹來,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忍不住打了個突。
齊強的妹子是齊柏宇的寵妾,還生了知縣大人的長女,他自個還是知縣大人的重視狗腿,獄卒也不敢把他當成其他犯人那樣,只好把他單獨關在一個牢房裡,裡面還收拾的乾乾淨淨,這在牢房裡已經算是不錯的環境了,不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齊強過了幾個月的富貴日子,早忘了在齊家莊住低矮茅屋的日子了,現在住在這樣的牢房裡,心裡當然不爽,頭一天被關進來,又是罵又是詛咒的,把幾個獄卒折騰了一遍,他們心裡也窩着火氣,不過是忌憚着知縣大人才忍着。
這過了幾天了,知縣大人那兒一點兒話都沒交代,聽人說知縣大人已經很久沒進過齊姨娘的院子了,獄卒們都猜測齊姨娘是不是失寵了。這些年每個飯點兒劉氏都來送飯,不過她卻一點兒也沒打賞獄卒,態度還非常的不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幾個獄卒已經很有怨言了。現在看到齊強跟劉氏也沒一開始的諂媚、巴結勁兒。
“喏,快進去,說完了話趕緊出來。”獄卒把劉氏帶到牢房門口,涼涼道。
齊強聽到動靜忙跑過來扒着牢房柵欄,“娘,戶籍文書拿回來沒有?我什麼時候能出去?你看看這裡,不是老鼠就是蚊子的,好可怕。”
劉氏滿眼含淚的看着齊強,心疼的不行,“強子,知縣大人已經讓人去齊家莊拿信兒了,你再忍耐幾天,很快就好,很快你就能出來了啊。”
“幾天,幾天,到底還要幾天?”齊強煩躁的吼道,“又不是你住這裡,你當然不知道住這裡有多難受了!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啊,娘,你去找爺爺,他們肯定有法子讓齊珍兒跟虎子妥協。你跟他們說,讓他們到齊珍兒鋪子門前去鬧,最好拿跟繩子,齊珍兒要是不同意撤了訴訟,就讓我爺爺跟奶奶吊死在他們鋪子門前。齊虎子現在要考秀才,齊珍兒肯定怕把事情鬧大的,你快去讓我爺爺去找齊珍兒。”
齊強催促的急,劉氏的嘴角卻僵住了。
“你還傻站着幹啥,快去啊。”齊強踢了牢房柵欄一腳,吼道。
“強子,你別生氣,別生氣啊。你聽我跟你好好說,”劉氏好言相勸着,“你不知道,我那會兒也是氣暈了,我氣你阿爺在公堂上說齊珍兒不是他孫女,害的你坐牢,我,我一氣之下,我就把他們給趕跑了,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柳氏說完,忐忑不安的看着齊強。
“什麼?你把他們趕跑了?”齊強大吼道:“你是豬腦子啊,你把他們趕跑了,現在還有什麼能拿捏齊珍兒姐弟的?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孃,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好把家財都給我哥是不是?”
劉氏被齊強凶神惡煞的樣子嚇的倒退幾步,一臉蒼白的搖頭,“強子,你怎麼會這麼說?我疼不疼你你不知道嗎?你哥從小不在我身邊長大,我可是把一顆心都給了你呀,你怎麼能說這麼戳我心窩子的話?”
“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快些走。”獄卒不耐煩的踢了踢柵欄,催促着。
劉氏還想再說兩句,可看齊強轉身坐回牆角,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只好轉身走了,臨走還忍不住一步三回頭的看齊強。
出了牢房,劉氏跑到樹下狠狠的哭了一會兒,想到齊強有現在都是齊珍兒那個死丫頭害的,就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轉身,劉氏往旁邊的牢房走去。一進去就有兩個女獄卒一臉諂媚的跑過來,劉氏也不進去,遞過去一個小碎銀角子。獄卒一捏,估摸着有四五錢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盛,對身後的獄卒使了個眼色,兩個獄卒往牢房裡面去了。
“劉夫人,您請坐。”獄卒狗腿的搬了個凳子給劉氏,還裝模做樣的拿袖子把凳子給擦了擦。
劉氏坐下,一臉恨意的盯着牢房門口。
很快進去的兩個獄卒拖着兩個人出來,他們身上穿着白色的囚服,身上血跡斑斑,頭髮凌亂着蓋着整張臉,也看不出到底是誰。劉氏卻開心的笑了。
獄卒把那倆人綁在架子上,就開始拿鞭子招呼她們。本來暈過去的兩人被鞭子一抽又醒了過來,一眼看到高高在上坐着的劉氏,頓時罵罵咧咧起來。
“劉氏,你個賤婊子,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你個狠心的毒婆娘,死了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這個狠狠咒罵的人赫赫是邢寡婦。她從被劉氏扔到這監牢裡,早就被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從一開始的求饒到現在的惡毒咒罵,她已經對或者走出牢房不抱希望了,所以罵起來一點兒顧忌也沒有了。
旁邊架子上綁着的是邢莉香,她到底還年輕,被這樣折騰了幾天,早就有些懵了,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這兩個賤人,一個勾引她相公,一個揹着她在外面攢私房,兩個都是臭不要臉的婊子,真是千人騎萬人枕的賤貨,活該下地獄。
獄卒站在旁邊看着這對罵的場景,這幾天這樣的事經常發生,他們都淡定了。等劉氏好不容易打完了罵完了,他們接手再打一頓,不把邢寡婦跟邢莉香打死就成。
這邊過的水深火熱,仇根深種,珍兒他們卻是完全不知道的。虎子接到珍兒他們的信兒,知道她已經去衙門告齊強他們了,也知道齊強跟邢莉香現在被關在牢裡。雖說這個結果跟預想的差很遠,不過短期之內能不再見到齊強那張令人討厭的臉,虎子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又知道齊老爺子跟齊老太太現在住在村裡,虎子就收拾了東西回來看他們兩老了。這會兒珍兒家裡正熱鬧呢,齊老爺子跟齊老太太拉着虎子,笑的一臉開心,跟對珍兒的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