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爺子拉着虎子說了一會兒話,這才注意到旁邊跟虎子一起進來的兩人,見一人坐着悠閒喝茶,一個站在身後,不禁問道:“這兩位小哥是?”
虎子忙到葉春水身邊,道:“爺爺,這是我春水哥,他學問可好了,教了我不少東西。他現在是個秀才哦,我也快考院試了,我要跟春水哥一樣當秀才。”
葉春水揉了揉虎子的頭,笑的一臉寵溺,這纔對齊老爺子行禮。其實剛一進屋他就行了禮了,只不過齊老爺子眼裡只有虎子,齊老太太看到了也當沒看到,所以大家都把他忽略了,這還是珍兒請他坐了,他這纔沒有傻呆呆的站在中間。
齊老爺子一聽是個秀才,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深幾分,連連到,“秀才老爺,快上座,快上座。”齊老太太也忙從凳子上起來,不敢再擅自稱大了。
“當不得這聲老爺的稱呼。”葉春水謙遜的道。
齊老爺子一輩子也沒跟讀書人打過交道,更何況是這種秀才老爺了,一時間有些手腳沒地方放的感覺。
虎子也看出他的拘謹,笑着向他介紹趙家和,“爺爺,這是家和,趙掌櫃的兒子。現在是我的書童,跟着我一起在府城讀書。”
一個下人的兒子都能讀書,齊老太太眼睛頓時瞪大了,正要張口,齊老爺子眼疾手快的打了她一下,她頓時消了氣。
現在他們吃住都靠着珍兒跟虎子,要是一句話說的不對,得罪了他們。後果可是不敢想的。
“好好,都是好孩子,讀書是好事,讀書成才。就是不能考狀元,能識字在外面做事也容易些。”齊老爺子連聲道。
趙家和羞紅了臉,這裡讀書成器的有兩個,不成器的只有他一個,也只有他以後需要在外面找事做。
珍兒進門聽到齊老爺子的話還沒多想,等看到趙家和的臉色才察覺這話有些不對,就對他道:“家和,你回來了就快去看看丫丫跟趙大娘吧,他們可是盼了你不少時間了。丫丫成天唸叨着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呢。”
提起家人,趙家和很快振作,“東家,少爺,葉大哥,我先去看我奶奶了。”說完高興的跑出去了。
葉春水留下陪齊老爺子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就告辭了。平時他回來頭一頓飯都是在珍兒家吃的,今天看齊老爺子他們在,想來他們一家人這麼長時間不見,肯定會有不少話說。他一個外人在不方便,有眼色的告辭了。
“春水哥等等我。”葉春水剛出門,就聽到後面傳來虎子的聲音。
“你不在家裡陪爺爺奶奶,出來幹啥?”葉春水問道。
虎子高興的蹦蹦跳跳,“我去看看爺爺。”說着見葉春水怔愣,低聲解釋道:“是葉爺爺。”其實在他心裡,葉老爺子纔是他的親爺爺。
葉春水一想就明白了,當初虎子剛來榆樹村的時候瘦弱的跟什麼似的,想來在家裡也是不受疼愛的。
葉春水見天色還早。也不急着回家。就跟着虎子一起去了醫爐。
這會兒有人在看診,都是鄉里鄉親的。大家都認識,見到虎子跟葉春水,那些人也不說有距離感。問了他們一些讀書的情況,雖然聽的多說的少,可是聽的人還是覺得很滿足。讀書人在鄉下人眼裡就是不一樣。
葉老爺子只在虎子他們進門的時候打了招呼,就又低下頭認真的診脈,讓葉蘇葉自己學着診脈,他在旁邊糾正,又看葉蘇葉寫藥方、抓藥。
虎子見葉蘇葉做的像模像樣,真心道:“蘇葉哥現在真了不起,都會看診抓藥了。”
葉蘇葉看了眼虎子,見他滿臉認真,並不像是嘲笑他的樣子。這段日子跟着葉老爺子學醫術,葉老爺子不止教他診脈、寫藥房這一類的,還教他識人看人,他這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膚淺。
“謝謝虎子,我還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呢。”葉蘇葉低聲道,說完又去抓藥了。
葉老爺子對他的態度很滿意,又見他抓藥一個一個的對,忍不住又過去叮囑了一番。
醫爐的氣氛很好,淡淡的透着溫馨,葉春水跟虎子都不想走,留在醫爐裡陪看診的病人聊天,說這家裡調皮的小子,說着田地裡的活計,說着村裡的大小事……這一說就忘了時間,葉白果過來叫葉老爺子跟葉蘇葉去吃飯的時候,纔看到葉春水跟虎子回來了,她人比較直,說話也直,見他們愣了下就問道:“春水哥跟虎子在家裡吃飯不?大伯孃不知道你們來,也沒做你們的飯,你要留下來我就去說一聲。”
“不用了白果姐,家裡飯早做好了,我就是來陪爺爺說說話的。”虎子道。葉春水也拒絕了。
跟葉老爺子說了一聲,虎子跟葉春水出了醫爐,各自回家了。
回了家,虎子免不了要問問家裡的庶務。家裡就她一個男丁,當然不能把他養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性格。隨着年紀一年年大了,虎子在珍兒跟趙順有心栽培下,心智越來越成熟,比以前也穩重了不少,看他行事說話,並不像個九歲什麼都不懂的小毛孩。
虎子知道趙順也要去揚州幫趙暘銘,心裡很高興,“揚州那邊說是商機多,可競爭也大。有趙掌櫃去幫忙,暘銘哥肯定能輕鬆不少。”
趙順嘆了口氣,“讓我去揚州倒是沒什麼,我就是擔心這裡的事還沒解決,到時候只有東家一個人在這裡,她怕是應付不了。”
虎子拍拍自己的小胸膛,“趙掌櫃放心,我也長大了,是個小男子汗了,我能保護姐姐。”
趙順讚賞的看了虎子一眼,嘆息道:“虎子是真的長大了,好,等這裡的事安排好了,我就下揚州。”
看着趙順微微有些佝僂的背影,虎子咬咬牙,坐下來看書。
珍兒端着茶進來,就看到虎子用功的身影。雖說上回把話說開了,這輩子不期待他功成名就,不過虎從小就抱着要考狀元的心思,一時還是放不下的。
“虎子,歇歇吧,你這沒日沒夜的看書,我看着就擔心了。”珍兒道。
虎子應聲放下書,過來坐在珍兒身邊,看她倒了杯清水給自己。簡月娘說虎子還小,喝茶不好,家裡一直給他喝清水。
屋子裡靜靜的,有一種淡淡的溫馨在屋子裡飄蕩着。
珍兒猶豫了一下,道:“虎子,如果我跟你說姐姐會在一個月內定親、甚至成親,你會不會反對?”
“啊?”虎子喝茶的手一頓,“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定親、成親?月娘不是說姑娘十五歲之前不能談婚論嫁的嗎?你還沒及笄呢。”
珍兒心裡斟酌着措詞,反正是不能直接說是爲了保住鋪子的,虎子心思重,要是知道她用這種方式守護他,他肯定會難受的。
“生意上的事有趙掌櫃、趙管事操心,幫扶着,我很放心。家裡這幾年也攢了不少家底。上個月嚴師傅已經把冰糖的方子研究出來了,現在他已經去了揚州。揚州有趙管事他們之前打好的基礎,現在冰糖過去了,走的是高檔路線,專賣貴人跟有身份、有錢的人,趙管事說已經慢慢打開局面了,這也是一筆掙錢的生意。咱們家裡多少也算是攢了一些家底,照着這個勢頭一直髮展下去,即使你以後當官要打開局面也是不怕的。”珍兒一點點的分析着。
虎子越聽心裡越怪異,有些搞不懂珍兒說的成親、定親跟這些有什麼關係。
“我成親也不要別的,不知道虎子舍不捨得把家裡的田地給我當陪嫁?”珍兒笑吟吟的問道。
虎子定定的看着珍兒,道:“家裡的錢財跟田地都是姐姐你掙來的,你要帶走也是應該的啊。”
珍兒笑着揉揉虎子的頭,想到當初瘦小的虎子長到現在這麼壯,心裡格外有成就感,這是當初鋪子辦起來,朝廷賞賜田地都沒有的感覺。
天南地北的說了一通話,虎子還是沒搞明白珍兒爲什麼要成親,還趕的這麼急。
腦子裡暈暈乎乎、一團漿糊,虎子到第二天醒來都沒覺得想清楚,雲裡霧裡的吃完早飯,到了書房看了會兒書,實在是看不下去,虎子放下書出了門。
虎子到村長家的時候,村長家也剛吃完飯,他扛着钁頭正準備去地裡鋤草呢。
“虎子是來找春水的吧,他在房裡呢。”村長笑着道。這幾年虎子來這邊跑的勤,他又有禮貌,村長一家都挺喜歡他的。
虎子跟村長打了聲招呼,就跑去葉春水的房間了。整個村子,虎子最熟悉的地方,一個書自家,一個是葉家,還有一個就是村長家。
葉春水聽到聲音,剛打開門就看到虎子站在門口,見他怏怏不樂的,葉春水有些納悶,昨兒他走的時候虎子不是還挺開心的嗎,怎麼今兒就是這副樣子了?難道是他爺爺奶奶說了什麼話惹他傷心了?
虎子擡頭,抿着脣看着葉春水,道:“春水哥,我姐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