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門口,一羣大嬸媳婦子堵在門口,叫喧着要趕走齊珍兒姐弟。
葉老三一家早在人堵在門口的時候就躲回西廂了,任外面吵的熱火朝天都不出門。
來的都是女人,葉石韋一個大男人不好出頭,就陪着葉老爺子去找村長商量解決之道了。
毛氏叮囑葉白薇照看好懷有身孕的兒媳杜雲,她自己在門口跟鄉親們周旋。
“都跟你們說了,珍兒姐弟現在不在這裡,你們爲啥還在這裡糾纏?”葉白芷怒吼道。大清早起牀,珍兒不在牀上就算了,連虎子都不在,他們的包袱還有揹簍都不見了,葉白芷想到珍兒昨天收拾衣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肯定走了!都怪她太粗心大意,明明珍兒收拾衣裳就不對勁,她還真信了她學縫衣裳的話,她就是個豬啊!
“你說不在就不在啊,我們要去看看。別是對着我們說她走了,其實是躲着呢吧。”蔣氏的好姐妹,那叫蓮姐的說道。
葉白芷瞪着眼看着她,恨不得眼刀子往她身上刮個幾刀,“怎麼?蓮嬸這是想要搜查我們家了?”
那蓮姐聽葉白芷這麼說一下子戳中她的心事,有些羞惱,又見她攛掇的幾個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忙梗着脖子道:“誰說的,我就這麼說說,畢竟說那煞星離開的只有你們家,別人可都沒見着呢。我們要查查也無可厚非不是,你們說對嗎?”
她周圍的幾個人聽她這麼說,覺得也有道理,都點點頭。
“蓮妹妹這話說的不對。”毛氏開口了,語氣還是一貫的慢條斯理,卻總能讓人靜下心來聽她說話,“珍兒姐弟不管走了沒有,在村裡沒有想好解決方式前,你都沒有權利趕他們姐弟走。更沒有權利堵在我們家門口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毛氏最後一句話語氣嚴厲,質問的最前面幾個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他們也是被蓮姐一慫恿就衝過來了,卻也沒想那麼多。這葉家可是本家呢,葉老爺子的輩分還比較高,他們當家的見了都得叫聲三公三叔的。這要是鬧得太僵,回去了肯定得被自家當家的訓斥。
毛氏見好幾個人已經有些心生退意,接着道:“我們葉家一向以仁孝立世,即使沒有什麼傑出的人物或是值得紀念的功勳,可提起我們榆樹村葉家,誰不得讚一聲仁孝世家?今天你們不管不顧闖到長輩家裡來,還要趕走這一對孤兒,可有想過會造成什麼後果?可有想過人家會怎麼看我們葉家?可有想過以後你們的兒女怎麼立世?”
毛氏的爹是個秀才,她從小耳濡目染的,說話做事都帶着些文氣。這一連串的反問下來,衆人都面色潮紅,隱隱有羞愧之意。
這時齊珍兒帶着虎子出現在衆人面前,衆人只是讓了條道讓他們姐弟進門,卻也沒敢怎麼說他們了。
遠遠的齊珍兒就看見有人堵在葉家門口,不用想也知道跟他們姐弟有關。她怕他們說出什麼難聽的話,或是有什麼過激的動作傷着了葉家人,帶着虎子就忙往這邊跑。等近了,正好聽到毛氏的一番話,心裡頓時溫暖很多。
毛氏沒有從齊珍兒姐弟的悽慘身世入手,讓衆人同情他們,從而接受他們,而是從大義出發,從葉家的傳世之言出發,讓身爲葉家的媳婦或是女兒們羞愧,這纔是真正的良策,聰明人。
葉家門口因爲毛氏的話以及齊珍兒的突然出現,鴉雀無聲。打破這寂靜的是葉白芷。
從齊珍兒拉着虎子出現,葉白芷就睜大了眼,生怕他們一轉眼又消失了。當確定了他們姐弟是真的回來了,她纔沒有壓抑自己的心情,又是哭,又是笑的撲過來打齊珍兒。
“你個小沒良心的,不聲不響的就走了,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還說要結草銜環報答我,你是欺負我好騙吧?”
齊珍兒任由葉白芷數落自己,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從她的魔爪下掙脫出來。
“大伯孃、嬸子,我早上帶着虎子去集上了,沒跟你們說一聲,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毛氏笑着道:“回來了就好,下次出門說一聲,省的大家擔心。”
齊珍兒還沒說話,那剛剛沉寂下來的蓮姐又開始鬧騰了,“我說嫂子,這齊珍兒姐弟可是煞星呢,你留他們姐弟在榆樹村,要是以後克着人了怎麼辦?我們村裡再仁義,也不能留一個隨時都會害我們的人在身邊啊?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雖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卻也泄露了他們的心思,他們也是這樣想的。
毛氏被他們看的冒火,剛要開口,卻被齊珍兒搶了先。
“各位嬸子、嫂子,我剛剛忘了說了,我回來就是來收拾東西的。”
衆人因爲齊珍兒的一句話炸開了鍋,齊珍兒頓了頓,等他們稍微安靜些了,接着道:“之前我跟弟弟因爲被蛇咬,被好心的葉大夫所救,他憐我們姐弟孤苦無依,收留我們並悉心照料,對葉大夫及葉家衆人對我們姐弟的大恩大德,珍兒姐弟銘記於心。我們姐弟無以爲報,本打算與恩人毗鄰而居,卻因身世不能爲世人所容,珍兒姐弟不願爲恩人增添困擾,已經決定要離開榆樹村。”
這段話齊珍兒故意說得有些文縐縐的,好讓他們有些忌憚。因爲鄉下人大多數都沒念過什麼書,他們對讀書人有一種膜拜,而齊珍兒說話做事帶有文人的氣息,他們即使畏懼她煞星的傳聞,對她也還是會另眼相看。更甚者會猜測他們姐弟是否是傳說中大家的人。她這麼做一來可以讓村裡人忌憚她,以後她走了不會找葉家的麻煩,二來以後也不會亂傳他們姐弟是煞星的事,省的給他們帶來源源不斷的麻煩。
“我希望大家對我們姐弟的誤解或是怨恨,都能隨我們姐弟的離開而消散。另外,葉大夫是一個宅心仁厚的大夫,相信大家對他也很敬重,以後想這種堵人家家門的事,三思而後行!”
齊珍兒說完,對毛氏跟孫氏跪了下來,虎子跟着他姐也跪着,“珍兒跟弟弟虎子這段時間以來多謝兩位嬸子照料,我們姐弟無以爲報,請受我們一拜。”說完,不顧毛氏跟孫氏阻攔,磕了個響頭。
圍在葉家門口的人中也有那多愁善感的,見齊珍兒姐弟這樣,也紅了眼眶,暗暗覺得自己做的太過了。這姐弟倆來了榆樹村這麼久,村裡也沒發生啥大事,兩人看着印堂發亮,也不像無福之人。要是沒人傳,根本就看不出他們失怙失恃,是煞星。當然,這煞星之名還不知道從何說起呢?村裡也不是沒有沒爹沒孃的孩子,也沒見把人趕走啊?這肯定是誰看不慣他們姐弟,想把人逼走,使得陰狠招數。
衆人心裡這樣想着,再看看葉家三房人,除了葉老三一家,老大媳婦毛氏跟老二媳婦孫氏可都出來替齊珍兒說話了,這親疏遠近一看便知,更甚者,那謠言估計也是他們傳的呢,畢竟除了葉家自家人,這齊珍兒姐弟又沒有跟別人接觸過,肯定沒得罪別人。
葉白芷不捨齊珍兒姐弟,可也知道她留不住他們了。村裡人都堵他們家門口了,她要是不讓珍兒走,那就是跟整個村子裡的人爲敵,以後葉家在村子裡還怎麼立足?想到以後見不到珍兒,葉白芷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流了下來。
就在葉白芷跟齊珍兒相互惜別,依依不捨,葉家門前籠罩這一股離別的傷感時,葉路遠氣喘吁吁的跑來,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你們這羣人堵在葉家門口乾嘛?還不趕快去祠堂,有人來砸祠堂啦!”
衆人聽的一片譁然,紛紛往祠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