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嬸帶着珍兒跟趙婧涵追到二門外,就看到吳媽媽扶着楊氏正要上馬車,後面一輛車上楊婉琳已經站在車前,彎腰正要進去,聽到聲響回過頭來。
珍兒只覺得楊婉琳看過來的那一眼如淬過毒的針,讓人遍體生寒,她不禁打了個突,卻沒怎麼在意,而是過去扶住楊氏:“夫人,這會兒父親跟暘銘都不在,多事之秋就不要出去了,外面不安全。”
趙二嬸跟趙婧涵也跟着勸她,都不想她這個時候出門。家裡本就一團亂,她去外面跑不還得人掛心?
楊氏一把推開珍兒,滿臉戾氣的大聲喝問:“怎麼,我連門都出不得了?齊珍兒,你別當我不知道,你跟你弟弟命硬,剋死了你爹孃。祖父、大伯不喜,被趕出了家門。後來走哪兒禍害哪兒,現在你大伯一家已經家破人亡了,咋,這才嫁到我們家,就開始禍害我們!我告訴你,他們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放開,給我滾遠點兒!”
趙二嬸跟趙婧涵目瞪口呆的看着楊氏,完全不敢相信這是平時那個高高在上的貴夫人。
珍兒卻毫不意外,這幾天楊氏一直沒給她好臉色過。之前還想讓她去侍疾,被她給推了。要是平時,楊氏怎麼作她,她能人就忍了,可這關鍵時刻,楊氏自己軟成一團就算了,憑什麼還要她陪着楊氏一起瘋?
吳媽媽歉意的看了看珍兒,偷偷往後面馬車一指。
趙二嬸、珍兒他們都看到了,也明白她是說這事是楊婉琳攛掇的。
趙二嬸見勸不回來楊氏,就吩咐管家多派了幾個護院陪着楊氏一起去寺院。
趙老夫人聽了丫鬟稟報的二門上發生的事,臉也沉下來,等聽到外面傳來趙二嬸、珍兒她們的聲音,就揮手讓傳話的丫鬟下去了。臉色也逐漸和緩,等珍兒她們進屋的時候甚至還笑了起來。
“娘,大嫂心裡擔心大伯跟暘銘。想去寺裡爲他們祈福。我看大嫂這兩天擔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想着她去了或許還好受些。就讓管家送她們去了。現在天冷,想來晚上她們就回來了。”趙二嬸說着,很是歉疚。大嫂出門沒來跟老婦人是說,就連她這個主人也繞過了,這樣做即不給她們面子,也顯得楊氏很沒有禮貌。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苛責她的時候,她認下錯讓老夫人有個臺階下。也好不那麼生氣。老人家身體經不住氣。
老夫人心裡還是很氣憤的,不過看二媳婦把錯攬在自己身上爲大兒媳開脫,這也是她們妯娌好的表現,老夫人也沒就再說什麼了。只道:“讓跟去的人小心看顧着,都是女眷,小心別讓人衝撞了。”
落井下石的人自古就不少。趙家在芙蕖是大族,雖說趙山長跟趙二叔都是低調的人,可保不定有人眼紅趙家或是有世仇什麼的。楊氏跟楊婉琳姑侄倆都是女眷。是最容易下手的。
趙二嬸點點頭,下去吩咐了。
下晌管家黑着臉回來了。很快木筆她們就打聽到了:楊氏跟楊婉琳姑侄要在寺裡住三天,虔誠的祈禱。
老夫人聽了晚飯都沒吃幾口,趙二嬸那麼好脾氣的都差點摔了茶碗。
楊氏她們去的是個古寺,寺廟的名聲還不錯。趙家又是常年供奉的。住持還專門留了院子給趙老夫人等女眷去上香用,這回楊氏她們去就是住在那裡。
老夫人生氣不管,趙二嬸還是忍着氣把官家叫來細細問了一遍,知道楊氏她們住的不錯,住持還專門把客房那裡清乾淨了,家裡帶的幾個婆子也住在一起伺候着,這才放心。
趙二叔去了遼東,趙暘緒本想跟着去,路上有個照應,遇到事情也好有個人商量。可趙家人丁本就單薄,趙暘緒也走了,家裡連個主持大局的人都沒有,趙暘緒只好留下。趙二叔走之前把他叫到書房好好叮囑了一番。趙暘緒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重了,要看顧好家裡祖孫三代的女眷。
晚上在書房聽了管事回話,又聽了派出去的人打聽到的消息,趙暘緒愁眉不展。
第二天趙二嬸聽說書房的燈亮了大半宿,心裡既心疼又無奈。要說讀書趙暘緒都沒這麼認真,可這回是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她也不好怎麼勸,只叮囑下人看顧好,廚房也每天做好吃的養着。
趙暘緒送走了自家這邊的一個管事,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這做生意果然不簡單,平時看他爹處理事情很簡單,三兩句就說到要點,他只覺得平常,今兒自己處理起來才覺得麻煩的很。
“後面還有那個管事?”趙暘緒問道。
書童靜寧心疼的看着自家少爺,他家少爺可是有大才的,怎麼能爲了這些事跟這些管事打交道呢?
“少爺,你歇歇吧。大少奶奶是商戶出身,她肯定懂的比您多,我看不如把這些事情交給大少奶奶。”靜寧倒了杯熱茶遞給趙暘緒。
趙暘緒睜開眼看了他一眼,“以後這樣的話不許說了。我堂堂一個男子漢,家裡出了事不能站起來爲家人撐起一片天,反而躲在她們身後算什麼男人?”
靜寧張了張嘴。
“大嫂爲了大哥跟大伯的事操碎了心,我怎麼還能爲了這些事去煩她?大嫂既然進了我們家,她就是我大嫂,是我們趙家的宗婦,我以後要再聽到你說大嫂的壞話,休怪我不念情分了。”趙暘緒黑着臉。他也知道家裡有不少人因了門第的原因對大嫂多多少少有些不恭敬,他以前只當是下人不懂事,今兒聽了從小跟在自個身邊的書童說話都這麼不知尊重,才知道大嫂日子過的艱難。
靜寧羞愧的低下頭。
“還有誰要來回話?”趙暘緒敲打了一番倒也沒揪着不放,這會兒不是糾纏這些問題的時候。
靜寧道:“是北邊的兩個管事,之前說好今兒跟少爺說北邊的生意,不過到現在只來了一個管事,還有一個沒來。”
“沒來的是誰?”趙暘緒隨口問道。
“趙廣財。”見趙暘緒面露疑惑,靜寧忙把這人的身份介紹了一遍:“他爹是北邊的大管事趙福平。這回出事的貨就是他爹管着的。老爺見朝廷沒有追究趙福平,又想着這事是趙福平管着的,趙福平對那邊也熟悉,老爺就把趙福平帶走了。說是少爺要問北邊的事找趙廣財就成,他從小跟着他爹跑北邊那趟線,什麼都懂。”
“他沒來?”趙暘緒臉色有些不好看,這麼重要的人,這麼重要的事,他竟然還放了主子鴿子。趙暘緒見過趙福平,是個精明但衷心的人,對他們都畢恭畢敬的。不過他兒子卻是沒見過的。
靜寧對這些管事的也不怎麼熟悉。
南星每天都帶來趙暘銘父子的消息,知道他們在牢裡沒有被動刑,只不過吃穿差了些,好在兩人心態都比較好,聽說完全不見頹唐。
“不提審也不搜查,這上面到底是什麼意思?”趙二嬸憂心問道。
老夫人也滿臉焦急,一個兒子關在大牢,前途未知,一個兒子在外奔波,路途艱難,她這當孃的怎麼放心得下。
“娘,要不我給我表姐寫封信,讓我姐夫幫着打聽打聽。”趙二嬸躊躇着道。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有心了,可你姐夫纔是個七品的小吏,他怎麼會知道刑部甚至是上面是什麼想法。”
老夫人還有話沒說,趙二嬸的那個姐夫膽小怕事,她表姐又是個脾氣火爆的,別到時候沒幫上什麼忙,反而讓人家夫妻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趙二嬸也知道自家姐姐、姐夫什麼品性,很是羞愧。
“祖母,我給程世子寫了信讓他幫忙周旋,順便打聽京裡的消息了。現在天寒路滑,想來是信在路上耽擱了,過幾天應該會有信兒傳來了。”珍兒道。
老夫人點點頭:“想來也是路上耽擱了。”
當天晚上,兩個婆子扶着面色蒼白的楊氏進了家門。
“什麼?楊婉琳失蹤了!”老夫人驚的站起來,“怎麼會不見了?不是有婆子守着門嗎?她帶的丫鬟呢?”
楊氏哭的不能自已,期盼的看着老夫人:“我們也不知道,晚上我在抄佛經,爲老爺跟暘銘祈福。婉琳說有些不舒服,我就讓她回去先歇着了。半夜有一陣兒喧鬧,我也沒在意,今早丫鬟進去叫婉琳起牀才發現她牀上沒人。我們找遍整座寺廟都沒找到人。娘,這下可怎麼辦?我把婉琳弄丟了,還怎麼見我兄長跟嫂嫂?”
趙二嬸過去扶住楊氏,安慰着她。
老夫人臉色很不好看,這都是楊氏自己作的。好好的家裡呆不住,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幺蛾子。
“表小姐的丫鬟呢?那個叫綠蘿的。”珍兒問道。這個綠蘿她印象深刻,是個懂的鑽營的。
楊氏像是沒聽到珍兒問話,只嚶嚶的苦着,拉着趙二嬸哭的像是丟了自個的閨女。
跟回來的婆子見珍兒看向她,忙恭敬的回道:“那姑娘也不見了。”
“屋裡的牀鋪很整齊,衣服也不見了吧。”珍兒涼涼道。
兩個婆子驚詫的擡頭,老夫人跟趙二嬸都看向珍兒,就連楊氏也暫時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