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珍兒他們到的時候,莊子門口已經聚了幾家人了,都帶的有姑娘,有的還帶了兩個。
再次經歷到這樣的場景,齊珍兒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這些人裡面有些才八九歲,比她還小,甚至都不知道賣身是怎麼回事,就要去齊府受那個紈絝子弟的折磨了。她雖然心疼她們,可她也知道自己幫不了他們。願意賣女兒的都是家裡窮的實在沒辦法的,他們也知道賣了以後這女兒就不是自家的了,主子可以隨意打罵甚至發賣了。而他們之中幸運的,只有像萍兒一樣遇到一個好主子讓她一個月回一次家,要不然以後就算到死也不能回家見親人了。
齊珍兒因爲有齊強的關係被排在了前面,其實齊珍兒想前世她能被選上,劉氏他們應該沒少花心思吧。
第一關是莊子上的吳管事先選一邊,把不合適的都給退了回去。第二關纔會由那齊府來的管事選。
齊珍兒毫不意外的通過了第一關。進了莊子裡,齊珍兒就看到先選進來的幾個女孩都站在院子裡,她也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站着。
等人都選好了,齊府來的管事纔在吳少爺的陪同下出來。這個管事齊珍兒知道,也就是內院一個二等管事,姓詹,在府內並不受重視,這次因爲齊家莊遠沒人願意來他才自告奮勇接下這活。在齊府他不受重視,可來了這裡人們都敬着他,他也擺足了大管事的譜。
他慢慢的走過一個個小丫頭,仔細挑挑揀揀,有不合格的就給剔除了。每到一個人面前,吳紹雨都會大聲說這是誰家的閨女,多大,會做什麼等等。
見還有兩個人,那詹管事就到自己這裡來了,齊珍兒心裡不禁有些焦急。齊鳳兒怎麼還不來?難道她昨天的話沒起作用?還是她真的被劉氏給攔下來?
還有一個人就到齊珍兒的時候,一個悅耳的聲音傳來,齊珍兒終於鬆了口氣,她從來沒覺得齊鳳兒的聲音這麼好聽。
“哥,娘讓你回去,她找你有事。”齊鳳兒從門口進來就喊道,那聲音清脆悅耳,引的人往她那邊看。
她今天真的把那件新做的衣裳穿上身了!
齊鳳兒本來長得就不錯,又被劉氏嬌養着,皮膚白皙細嫩,看着就像個小家碧玉,今天穿着這新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家的小姐呢。
詹管事看到齊鳳兒也是眼前一亮。這次他來招丫鬟,本以爲聽見說是縣城齊府招人都趕着來呢,誰知道來的都是些歪瓜裂棗,連他都看不上更何況那府裡的人精了。不過眼前這小丫頭不錯,年紀不大身形什麼的卻是好的,帶回去好好調教調教絕對出色。
齊強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他娘找他有事,可他也沒想太多,反正他已經跟吳少爺說好了給他家留一個名額,就算他不在吳少爺應該也能給他辦好。
齊強應了一聲就跟管事還有吳少爺告了罪回家了。他走到齊鳳兒面前卻見她一直盯着齊府來的管事,沒有動腳,問道:“你不回啊?”
齊鳳兒只想着把他打發走好跟管事說說話,含糊道:“我想在這兒湊湊熱鬧,你先回去吧,娘找你挺急的。”
齊強想他娘應該是想聽結果吧,也沒管齊鳳兒就走了。心裡思忖着,他要把這事辦好了就讓她娘去莉香家裡提親,有了齊珍兒的賣身錢,家裡辦事的錢就有了。
齊珍兒見齊強離開了,心裡鬆了口氣,她從決定要走就在想要怎樣避開齊強,不管用什麼辦法總要費一番功夫。現在齊鳳兒把他弄走了,正好省了她的麻煩。
齊鳳兒見齊強的身影消失了,磨磨蹭蹭的走到吳紹雨旁邊,佯裝好奇的問東問西。
吳紹雨因爲齊強的緣故對鳳兒也熟,對她的問題耐心的回答。
詹管事雖然也在認真的相看着小丫頭們,心裡卻也留意着鳳兒這邊,見她對齊府的事很是上心,就覺得有戲。
這時正好到齊珍兒這兒了,齊鳳兒爲了吸引那管事的注意,故意驚訝的叫道:“珍兒,你怎麼在這兒呢?我剛看到虎子往大鵬山那邊去了,我以爲你也在那兒呢就沒管他,這他一個人去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吧?”
大鵬山就是齊珍兒去挖過野菜的那座山,因爲山比較大,兩邊的小山就像翅膀一樣,村裡人都稱呼它爲大鵬山。
齊鳳兒語氣裡的焦急與擔心表現的恰到好處,讓人聽了既感覺到她對虎子的關心又能體會到事情的緊急。
齊珍兒聽了她的話心裡一突,虎子去大鵬山怎麼讓她知道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虎子揹着東西,如果齊鳳兒真的看到他了不可能不攔住他?而且她明知道今天自己會賣身怎麼會裝作不知道呢?齊鳳兒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齊珍兒只一瞬間慌神就想到答案了,齊鳳兒想騙她走。本來她還在找藉口離開,齊鳳兒這話正好給了她藉口。她迅速調整好表情,焦急的拉着齊鳳兒問:“鳳兒姐,虎子一個人去的嗎?這樣的季節他去哪兒幹什麼?”
齊鳳兒見她上當,心裡很得意,卻佯裝關心的說:“我也不知道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這句話提醒了齊珍兒,她猶豫的看看那管事又看看鳳兒,最後咬咬牙歲那管事說:“我不賣身了,我要去找我弟弟。”
詹管事還沒明白什麼回事,吳紹雨卻叫了起來:“齊珍兒這賣身的事都說的好好的了,你怎麼又反悔了呢?能進齊府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你真的願意放棄?”
齊珍兒狠狠一咬牙,還是那句話:“我不賣身了,我要去找我弟弟。”說完也不管他們的反應,就跑了。
吳紹雨見追不上她了,只好把她的名字給劃掉了。
這時詹管事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見到齊珍兒的時候也小小驚了一把,齊珍兒雖然表現的很膽怯,但她的禮儀什麼的卻是沒有錯的。聽到她是齊興文家的他還很滿意,昨晚喝酒的時候他已經答應吳管事賣他哥人情給這齊興文家的一個名額,本以爲那是個不怎麼樣的丫頭,沒想到雖然身形差了點,這禮節還成。哪成想,到了了這時候人跑了。
“紹雨賢侄啊,你不是說讓我給齊興文家留一個名額嗎?這我給你爹這個面子,名額留了,可這人跑了,你讓我回府怎麼交代?”詹管事想用這件事拿捏吳家跟齊家,當衆就發起難來。
吳紹雨畢竟年紀小不懂這裡面的彎彎繞繞,直白的說:“她跑了就跑了唄,反正這裡還有很多丫頭,挑一個抵她的名額就成了唄。”
詹管事聽他這麼說,對他的水平摸了個七七八八,知道他還不成什麼氣候,隨意嚇唬下就成了,想着黑下臉:“我看在你爹跟我都是齊府管事的份上給他這個面子,沒想到他倒還拿起橋來了。這還是齊府的莊子呢,他是不是還真以爲是他能做的了主的?連個小小的佃戶都能隨意掌控齊府買丫鬟的事了?”
吳紹雨這才明白詹管事的用意。他這話說的狠了,要是齊府的人真的以爲他爹在莊子上作威作福,當成自己的莊子,肯定饒不了他們一家,說到底他們家也是奴才。還有齊家,他們也是齊府的佃戶,靠着他們纔能有口飯吃,這要鬧僵了,他們都得不了個好。想到這裡,吳紹雨不禁埋怨起齊強來,都怪他非纏着要給他們家留個名額,這人跑了給他們留個難題。
看到旁邊的齊鳳兒,吳紹雨不禁打起主意來。
“詹管事,是我不懂說話惹惱了您。請您看在我年紀小的份上不要跟小侄一般見識。”吳紹雨跟着他爹出去見過幾回世面,也知道小心說話賠好。說着指着齊鳳兒說:“這裡不還有一個齊興文家的嘛,詹管事您看,她怎麼樣?”
詹管事本來對齊鳳兒就很滿意,這會兒見目的達到心裡很是高興,面上卻拿喬不肯露出半分,只問道:“你能保證她是自願賣身的?你要知道我們齊府那可是良善的人家,從不強買強賣的。”
吳紹雨聽他這麼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轉過頭對齊鳳兒說:“鳳兒,我跟你哥是好朋友,這可是他求我我纔給你家留了個名額,現在珍兒跑了,我也不好交差不是。你看這齊府是大戶人家,雖說找的是丫鬟,那拿出來也比小戶人家的閨女強很多不是。你願意進齊府嗎?”
齊鳳兒佯裝猶豫拿不定注意,看看詹管事又看看吳紹雨,囁喏的說不出話。
那詹管事頭揚的高高的,彷彿對這裡的事不在意,只等着他們談不隴就會齊府告黑狀,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
吳紹雨狠狠心,對齊鳳兒點明要害:“鳳兒別忘了你家可也佃着齊府的地呢,要是得罪了他們你家還想過安生日子?”
齊鳳兒彷彿才知道事情這麼嚴重,下了大決心說:“我要是進齊府,那是不是就不會找我爹孃的麻煩?”
吳紹雨聽她這麼說放下心來,露出笑容說道:“鳳兒,我就知道你是個大義的女子,你放心絕對不會找你爹孃的麻煩,相反還會給你們家影銀子,給你們減租呢。”
對齊鳳兒點明瞭要害,吳紹雨就讓她回去了。詹管事明天就會回齊府了,這些選中的小丫頭也會被帶走。畢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今晚就讓她們回家好好跟家裡高個別。
詹管事看事情解決了,就接着往下看小丫頭了。吳紹雨在旁邊小心翼翼的陪着可不敢在託大了。
晚上把事情給他爹說了,又給詹管事送了份大禮才堵住了他的嘴,當然這是後話了。
至於齊鳳兒達成了自己的心願,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蹦蹦跳跳的往家裡跑,她卻不知道家裡已經有一場狂風暴雨在等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