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兩人在稍事休息後,便即起身起來,在白玉京的帶領下,兩人向着城中的“有間武館”走去。
這座武館是玄天門對外招收的外門弟子的日常訓練之所,畢竟山門所在距離人們的生活之所實在是有點太遠了一些,除了那些就住在山邊的弟子外,絕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在這個武館中進行日常訓練。
其實過去就算是住在城裡的那些外門弟子,每天也要走上近兩個小時的山路上山進行訓練,然後再走兩個小時的山路回家務農或是幫工,總之非常麻煩,而身爲掌門大弟子的白玉京,有鑑於這件事實在是過於勞民,在他的建議下,傳功長老謝師叔也覺得大量的時間耽誤在路上是有點不太麻煩了一些,而且很多早就已經在城鎮中住慣了的長老們,回到山門後的這幾年也已經不適應山上的清冷生活,於是乎幾乎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就通過了這一提議。
至於在命名的時候,因爲發現這年頭開武館和鏢局的人實在是太多,那些好名字基本上全都被人佔用了,結果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可堪一用的稱號。
而就在所有人都爲此撓頭的時候,白玉京在想起了上一世武俠小說中堪稱遍佈全國的第一連鎖產業“有間客棧”後,便這麼隨口提了一句,卻沒想到因爲其中頗有幾分諧趣,並且這個世界竟然沒有人給自家的產業起這麼個惡趣味的名字,結果出奇的得到了得到了在場幾位長老在內的一致好評,於是乎便這麼定了下來。
另外,在這家武館對面的那家掛在玄天門名下的客棧,以及在城另一側一座玄天門內門弟子新開的鏢局,也因此直接分別改名叫做了“有間客棧”和“有間鏢局”,從此來看,這個“魔性”的名號很有可能要因爲白玉京的緣故而在這個世界生根發芽了。
作爲門內的掌門大弟子,雖然白玉京和那些天資卓著的記名弟子有着明顯差距,但是卻要比這些只是爲了學點武藝、或是強身健體的外門弟子強得多了。
說起來,雖然白玉京的根骨算不上好,在修煉內功時進展頗爲緩慢,但是能夠被遊歷人間二十多年的玄天門的掌門看中收作開山大弟子,自然有他的不凡之處,除了他那堪稱逆天的“諸災避退”的特殊能力外,其的悟性在歸納總結某些依靠經驗和訓練掌握的技能上十分高妙,並且由於融合了上一世的經驗,以他那在這個世界上近乎於獨一無二的唯物論辯證思維方法,對於任何事物都有着自己獨到的理解,尤其對於玄天門的基礎心法、身法、拳法和劍法都有着很高的見解和認知。
在經過四五年的他隱約認識到了劍招、劍勢和劍意間的隱約聯繫,小小年紀就已經通過勤練基礎劍法和身法掌握了些微“劍勢”的皮毛,以至於不論對方用什麼招數攻過來,只要沒有超過他基礎劍法的應對範疇,那麼就絕對攻不破他的防禦,再加上他這段時間因爲邁入了練氣之門,已經開始修煉玄門正宗御劍術“無方飛劍”,體內所凝練出的真氣都會自動轉化爲劍氣,使得在運劍之時更是如臂使指無所不應,堪稱門內年輕一代的守禦第一人,最是適合於陪人練劍了,這也是他師傅見他總是往山下跑後,專門給他分配的任務,也算是沒白來城內一趟。
讓陸青萍在一旁找個地方看熱鬧後,白玉京便持劍走上了武館正中的演武場,而早就在一旁等候多時的衆多外門弟子們,立即按照之前說好的順序紛紛持劍上場。
因爲白玉京對於自己的劍術有着充足的自信,不僅不擔心別人會傷到他,他也不擔心自己會傷到別人,因此上場之人都是持未開鋒的真劍,而不去使用那些放在一側的木劍,這也是在場諸弟子爲什麼會與他對練如此積極踊躍、甚至不惜排隊的緣故了——畢竟只要是練武的,就絕對想要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回,而不是總拿着木刀木劍這種孩子的玩具耍弄。
別看白玉京纔剛剛十二歲,相比於那些最小都有十五歲以上的外門弟子來說要矮上了不止一個頭,但是當他持劍而立時,卻氣度非凡,讓人根本無法意識到他的年齡,甚至連他的矮小的身形都體會不到,反而有一種古樸渾厚的氣勢撲面而來,就彷彿直面一塊巍峨峭立的崖壁一般,給人通體上下水潑不入的玄妙之感,讓人根本興不起出手的念頭!
“劍勢”其實並不是什麼太過於神秘的事物,簡單來說分爲兩個方面,一個是對於自身劍招的控制力,另一個則是對於對方招數的預判力,而隨着不斷掌握更多的招數,自身出招時所能夠使長劍波及的範圍就會越來越廣,自身招式存在的漏洞也會越來越少,例如若是他所掌握的招數中,沒有應對被人從當頭劈下所能夠進行格擋或是閃避反擊的招數,那麼若是敵人使出這樣的招數,對他來說就是個致命破綻,但若是學到了可以補足這一缺漏的招數,那麼這一破綻也就不存在了。
而所謂“劍勢”,就是將所有自己所能夠出招的動作完全熟練掌握後,將相互重疊的招式進行精簡和凝練後,形成一套將身邊所有可供出手的路數全數囊括的體系,這就是彷彿是在意識層面“織就”出一張由不同的招數和身法構成的網絡,使得只要敵人的招數在這套系統的應對範疇之內,就可以從容應對——說起來,傳說中的“獨孤九劍”其實就是劍勢一道的另類高級應用,只不過其的重點不再是編織自身的防禦網,而是精煉進攻的招數,並解析對方的防禦體系,從而做到“無招破有招”這種看似頗爲神奇的事情。
因爲白玉京有過上一世無數武俠小說的薰陶,以及許多武術名家不再敝帚自珍將許多流派的不傳之秘都放到了網上廣開方便之門,雖然他沒有因此學到什麼真功夫,但是最起碼在學術層面上頗有些高屋建瓴的優勢,這讓他往往能夠對於同樣的招數有着更加獨到的理解,而此刻能夠憑藉玄天門的基礎劍法就能夠凝練出這麼一套可以完美應對玄天門所屬劍招的初級劍勢,便是他從中得到的好處之一。
“出招吧。”
“請大師兄指教!”
因爲白玉京的劍勢震懾得對面的弟子不敢出招,見狀他便直接開口催促,以免這一站就是幾分鐘沒個動靜。
由於在開口吩咐的同時白玉京稍稍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破綻,於是對面的少年立即不再猶豫,墊步而上便是一記「白虹貫日」直向白玉京的胸前遞了上來。
只見這一劍出手是又快又穩,劍尖、劍身和劍柄與地面完全平行,在白玉京的眼中看來,整把長劍簡直凝聚了一個點,水平稍差一些,甚至對於這把劍距自己的距離遠近都會出現判斷失誤,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其所趁!當真是刁鑽老辣,一點都看不出這樣堂堂皇皇、法度森嚴的一劍,竟然是出自這麼一個面色稚嫩的半大少年之手!
“竟然是這一招!薛師兄自創的殺招雲光三色的起手式——白虹貫日!”
“薛師兄不愧是外門首席弟子,光是這一劍就讓人不得不甘拜下風,聽說前些日子鍾師兄和薛師兄在私下裡比武,竟然被薛師兄一連十二招「白虹貫日」逼得束手無措!”
在其出招的同時,圍站在演武場兩旁的衆弟子們就頓時譁聲一片,似乎沒料到這位薛師兄一出手就用出了自己的殺手鐗,紛紛興奮激動的議論了起來。
即使是在面對這樣一招讓人不得不拍手稱讚的劍招直指之下,白玉京依舊有餘韻將周圍的喧譁聲收入耳中,心中也不免對面前這位薛姓弟子的功夫紮實頗感讚歎,不過這樣的一招,卻依舊不足以威脅到他!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把明晃晃的長劍即將遞到白玉京面前兩步之內時,一直垂劍站立的少年,終於動了。
只見他手中的長劍不緊不慢的緩緩擡起,在剛剛提起過腰之時,隨即扭身下折,卻又剛剛轉折之後再次一轉,長劍斜斜向上劃過,剛剛好挑在了薛姓弟子的劍柄前端,一招彷彿教科書般標準的「青龍出水」一觸即收,將面前之劍高高向一旁挑起,將對面的後續殺招,於舉手投足間輕鬆化解於無形——若是他的劍尖稍微再向前遞出半寸,這劍就會精準無比的挑中對方的神門穴,任何人捱上這麼一下都必然會因此而撒手棄劍,如此一招之間便即克敵制勝,實在是輕而易舉之事。
只不過此刻既然他是在幫外門弟子陪練,自然不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因此就稍微留了一手,劍勢乍現即收,讓對面可以繼續進招而得到更多的鍛鍊機會。
而就在白玉京將對方的長劍挑起後,薛姓弟子紮實異常的基本功只用一個呼吸便調整好了姿勢,長劍稍稍收回之手,基礎劍法中的「天紳倒懸」一式便隨即出手,自上而下向着白玉京下三路直刺而來,由於這招大違常理,招式所指最是讓人不好用力,往往就算是被擋住也能夠強行破開,算是小輩弟子中最喜歡使用的招數——唯一的問題,只在於這招的出招同樣很彆扭,劍上基本不可能續足力氣,而且一出一入之間很難銜接緊密,因此一般也就是用來欺負欺負那些招式不嫺熟的傢伙,在面對強敵時很少使用,否則就要小心被對方趁隙而入、空門大開。
不過,此刻白玉京要比對方矮了近一個頭,這一招原本爲了保證居高臨下的優勢而在將劍擡高時所出現的種種破綻自然不復存在,此刻使來竟然頗有些咄咄逼人之勢,就連在周圍旁觀的衆弟子也紛紛發出了心驚膽戰的驚呼聲!
在見到這一招後,白玉京卻絲毫不感畏懼,反而對於對方的變招之快、選招之準暗感讚許而露出了微笑,由於對方爲了調整姿勢而慢了一線,再加上他本來就破招在先,又多了數分餘韻,於是乎不慌不忙之間,一招最是講究蓄勢的「蒼松迎雪」便已經準備妥當,並隨即向上斜擋而去,穩穩的架住了對方的劍鋒後,向上一格,因爲被擋住劍招而稍微使岔了力氣的薛姓弟子頓時被打亂了陣腳,一連向後退出三步,這纔將將調整好了重心,重新站穩了腳跟。
“現在換我進攻了。”
如此淡淡的提醒了一句後,白玉京隨即漫步上前,拔劍就是同樣一招「白虹貫日」刺了過去。
與之前薛姓弟子的那招劍法不同,白玉京手中的「白虹貫日」毫無任何氣勢可言,甚至在遞出時頗爲隨意,毫無任何速度可言,讓旁人覺得就算是趁此機會發動反擊也足夠了。
可是,只有在直面這一劍的時候,纔會意識到明明這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劍,劍尖卻在以一種常人難以察覺的幅度輕輕顫動着,並於那纖毫之間,舞出一朵朵絢麗莫名的劍花!
這劍尖的每一次輕顫、都指向自身的一處破綻,甚至在冥冥中給人一種只要對方有意,就可以瞬間以此爲引,發動迅雷一擊的大恐怖之感!
但是,偏偏這劍尖顫動的極爲迅疾,眨眼之間就能顫動三次以上,變招之快簡直讓人躲無可躲、防無可防,只能夠狼狽的等待對方的招數由虛化實之際,纔好出手反應——這正是玄門正宗至高無上的“以氣御劍之術”,也就是白玉京這段時間邁進了練氣的大門,這才能夠使出這種對常人來說簡直宛若“仙凡之別”的世外神劍!
此刻其實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使出這招“御劍術”,結果頓時震懾住了這個貌似憑實力成爲外門首席的薛姓弟子,直到他手中的長劍停在了他的一步之外的胸前,對方也只是彷彿如墜噩夢一般的滿頭大汗的呆立原地,而根本沒有能力還上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