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魔咆哮,灼熱的熔漿不斷沸騰,魔氣覆蓋整個戰場,衆多修士負隅抵抗,在最終即將死去之時,修士眼瞳中充斥着癲狂,奔入戰場與炎魔同歸於盡,爲同門爭取一線生機。
而在炎魔戰場不遠處,一名素衣女子注視着昔日同門被屠戮的場景,不忍道:“我們真的不出手嗎?”
在她身邊,還有一名偉岸男子,望着修士死去,眼神沒有半分動容,目光卻只落在陳漁身上。
當黑雲覆蓋,如同在陳漁身上披上一層漆黑長袍,以諸天煉魂之法將戰場中的所有淹沒精魄融入身軀時,他眼中含有一絲異樣神色,略微輕哼一聲,看着旁邊的女子難掩震驚的模樣,不愉道:“不是還有他麼,我們上去一樣也主宰不了戰場。”
羽夕照神情一震,隱隱感到寧神宗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寧神宗冷笑一聲,掃視那以魔氣覆滅蒼生的青年,轉身離開此處。
羽夕照轉過頭看了陳漁的背影,咬了咬牙,跟隨寧神宗再次遁入火焰山深處。
碩大的炎魔身軀坍塌,原本密佈戰場的炎魔大軍,被那股覆滅蒼生的魔道神通攝取全部精魄,化作一道道精純魂力被陳漁吸納。
而陳漁從戰場上落下,踩在一塊焦黑的炎魔軀體上,掃視戰場所有炎魔消失的一乾二淨,唯有他身上,一股精純的魔氣環繞,難以消散。
那股諸天煉魂的暢快讓他難以自制的顫抖,神魂吸收了太多炎魔精魄,使得三陰戮妖經和九劫羽神經在神魂強大的瞬間成長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
不過他更加關心身後的同門,他轉過頭去,發現的是一雙雙驚駭的眼神,無數目光凝聚在他身上,那股先天魔氣蘊含着難以明滅的魔道氣息,彷彿陳漁化作一名魔道大修,以魔道神通伸手間剝離生靈生魂。
陳漁低下頭,並不覺得意外,在驅使諸天煉魂法之時,他早就猜到自己要揹負的東西遠遠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
將所有先天魔氣全部收斂在道海漆黑烙印中,原本只有一丁點大的魔紋化作一團粘稠魔霧,獨自居於道海。陳漁踏步走來,略帶魔性的眼瞳逐漸趨於平和,讓很多修士忍不住後退,分不清站在他們面前的男子到底是天劍傳人還是魔道君王?
小烏龜收起玄武世界,陳漁來到東洛琉璃身邊,將她扶起,擦乾她眼角的淚痕。
戰場一片平靜……
“終於結束了!”所有人醒悟過來,癱軟在地,一羣疲憊不堪的修士不斷慘笑。
這一戰,近半名修士折損了近半,只有四五十名修士相互攙扶。
孫曜辰七竅流血,強行以丹藥恢復真元,後遺症發作,整個血肉如同被撕扯般,疼得他咬牙。
淡月哀鳴一聲,重歸玉笙簫手中,晶瑩的劍身密佈裂紋,毫無神采。
方林拄着仙劍,再也撐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大笑道:“終於殺完了!”
“沒想到我們還能活着!”
一名修士跪伏在地面上,不斷啜泣,在他身旁還有很多戰死的修士遺骨,在炎魔踐踏下死亡。
“陳漁,我清涼宗欠你一個人情。”獨孤勝雪斷了一條臂膀十分鄭重的說道。
“先好好療傷吧。”
陳漁微微嘆息,獨孤勝雪失去一條手臂,等於半廢之人,還能如此平靜的站在他面前,這股心性遠遠超過其他人。
目睹了陳漁施展那種神通,吞噬諸天生靈精魄元神,屠滅整個炎魔大軍……孫曜辰蠕動了嘴脣,始終沒有將口中的話語說出,他知道,如果不是陳漁使出這種魔道神通,他們根本無法安然站在此處。
烈焰和謝語嫣鬆了一口氣,兩人已經有赴死的信念,只希望陳漁能夠將東洛琉璃保全住。沒想到陳漁最終還能扭轉戰局。
整個黑色裂縫不斷涌出黑焰,還有炎魔從中爬出。
道海龜縮在漆黑烙印不斷涌動,感受到那深淵中散發的魔氣之源,想要衝出。
陳漁強行壓抑住進入裂縫的慾望,轉身看着四五十名修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點離開。”
孫曜辰被人攙扶起來,看着一些修士正在收斂同門遺體,聲音不由喑啞幾分。
“沒時間收斂他們的遺體了,我們走,記住此地死去同門的名字,回去稟告師門,以後好好照顧好他們的家人!”
孫曜辰幾乎是含着淚在呼喊,很多同門爲了救他死在炎魔手中,而他卻只能硬邦邦的說出這句無情的話語。
衆人心中悲憤,取下同門的遺物,記住曾經爲他們而戰的修士名字,十分不甘的跟上隊伍腳步。
轟隆隆!
果然,衆人離開不久,又有更多炎魔大軍衝出,其中還有一頭渾身黑甲的魔焰生靈,掃視這片戰場,貪婪的看着地上修士屍體,快速將肢體血肉精華吞噬,略帶不甘的看着陳漁等人退去方向,大聲咆哮,卻不敢離開此處,過了不久,才帶着炎魔大軍落入裂縫中繼續沉睡。
“好恐怖的炎魔!”
一羣人心有餘悸的看向遠方,特別是那尊黑甲炎魔,那種氣息足以比擬元嬰,若不是逃離迅速,被那頭炎魔纏上,即便是陳漁,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數十人埋頭前行,陳漁攙扶着東洛琉璃,不過東洛琉璃似乎察覺到此刻的陳漁彷彿經過這一戰,陳漁變化極大。
讓她難以忘記,陳漁一人阻擋整個炎魔大軍,不知道使用了什麼神通,不過那種魔氣籠罩的絕世身姿卻讓人難以忘記。
“你想問什麼就問吧。”陳漁默然說道,嘴角噙着一絲無奈的笑容,他明白,從使用諸天煉魂法開始,算是墮入魔道……不過他並不後悔,因爲東洛琉璃、玉笙簫、方林還有很多天劍修士因此活了下來。
東洛琉璃搖了搖頭,說道:“只要你還是陳漁,我就不需要多問。”
陳漁能夠從那雙平靜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輪廓,微微一笑。不過,從現在開始,他卻思考了一個問題,什麼是正,什麼是魔。
難道習天道吞吐靈氣,垂聽大道聖音,纔是正道,而修行魔道神通,視人命如草薺就是魔?
從小接受詩書禮儀教化的陳漁此刻在正魔之間開始動搖。
過了許久,他不去多想,將這個問題隱藏起來,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尋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讓衆人調養傷勢。
一行人踉踉蹌蹌的沿着火焰山脈的路不停往前走去。
在前方,隱隱有仙光流淌,幾根斷壁殘垣的石柱倒伏,經歷無上歲月的石亭早已破敗不堪,不過此地彷彿有一股陣法保護,阻隔火焰山的火靈氣息,靠近便感覺一陣涼爽之意。
陳漁踏足此處,四處搜尋並未發現有什麼危險,遂道:“現在這裡休息片刻,各位道友好好調養傷勢吧。”
“好!”孫曜辰點了點頭,讓主峰修士相互修士,輔之以丹藥溫養傷勢。
陳漁望了望小烏龜,說道:“你取一些丹藥分給衆位道友。”
小烏龜起初還有些不願意,畢竟他們爲了這羣丹藥耗費了不少手段,不過看着數十名修士神情萎靡,傷痕累累的摸樣,它不情不願的取出將一些封存的丹藥從龜殼中取出,分給衆人吞服下去。
“多謝了,陳漁!”獨孤勝雪手中拿着一枚丹藥,而清涼宗衆人手中也分到一顆,吞服下去頓時傷勢頗有好轉,再次謝道。
“此地屬於困局,若是不相互幫助,恐怕很難走出。”陳漁說道。
“感謝他幹嘛,要感謝本尊,這些丹藥是本尊賞賜給你們的!”小烏龜冷哼一聲,望着衆修士手中的丹藥,忍不住心疼。
衆人知道陳漁這隻小烏龜奇異之處,雖然聽着有些彆扭,不過也沒有過多計較。
陳漁取出一塊藥王參片,其中沾染着寶液,在小烏龜哀怨的眼神中,交給了東洛琉璃。
這是一株藥王白參身上斬獲的神藥,十分珍貴,在外界難以尋找,而東洛琉璃動用了太多次黃金血脈的異象,血脈本源受損,唯有這種天材地寶方能恢復。
當參片被陳漁取出,一股芳香肆意的味道將所有人的實現牽引過來。
這絕對是曠古寶藥,陳漁手中竟然有一片!
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東羅琉璃沒有半分扭捏,接過那塊散發晶瑩寶光的參片,含在口中,瞬間,一股強大寶液從參片中不斷溢出,寶藥精華充斥四肢百骸,她的全身都在盪漾着金色光芒,黃金血脈在寶藥的促使下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
衆人相繼回頭,可以看到金芒中,女子如高貴的女仙,血脈散發着尊貴的氣息,特別是吞天道經被血脈激發,一尊黃金饕餮呼之欲出。
東洛琉璃閉上眼睛,充分吸收寶液,陳漁站在殘破涼亭邊緣,目光仍舊在打量前方,忽然,一道人影從前方蒼穹之上跌落下來,彷彿被人硬生生從頂峰擊落。
陳漁隱隱感受到那到人影身上傳來的波動十分熟悉,踏足而出,來到蒼穹。
是葉遮天!
陳漁將葉遮天接住,可當他看到人影的第一眼,心中也忍不住一驚。
葉遮天的身軀不斷滴出血液,肉身近乎崩潰,若不是有一股仙道光芒守護他心脈,陳漁都懷疑他馬上都會死去。
不過葉遮天仍舊保留神智,陳漁將他接住時,他突然轉過身來,滿是血跡的手緊緊抓住陳漁臂膀,一雙癲狂的眸子彷彿看到極爲恐怖的東西,不斷吶吶道:“小心…小心魔徒,他是……”
他還未說完,便雙眼閉合,昏迷過去。
獨孤勝雪支撐起破敗軀體,飛快取出一些療傷寶液,朝葉遮天嘴中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