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拉斯普欽學派的駐地大神廟內的核心大廳。
……
“狩獵時刻又要開始了?”
“是的。”
維爾莉特點點頭。
“而且,從下週開始是一年一度的春獵祭典。”
女巫穿着法袍,手裡握着羊皮卷和羽毛筆,一邊彙報情況與回答問題,一邊還要隨時記錄巫師領袖的話,她看起來已經習慣這種忙碌的工作了。
狩獵時刻——是在魔塔內部已經流行八百年以上的一種培養年輕巫師的習俗。
青年時期的男巫與女巫們,需要通過與邪魔與非凡者們的廝殺,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並在過程中得到鍛鍊和成長。
或許是因爲和繼承了“荒原狼”之名的黑塔最高巫師議會,存在某種相似性,這種較爲原始的選拔方式,從開端到結束,都充滿了一種野性的粗糲感;而由此培養出來的下一代,就是黑塔巫師和其他地方的巫師最大的不同。
起初創建習俗的人,從一開始就打算將生活在塔內的人們當做兇惡的狼來培養;而還處於“黃金生涯”的年輕巫師們,便是寄宿着可能性的狼崽。
這寓意是如此明顯,甚至就像原始部落的人們在集體狩獵野獸之前,還要舉行祈求上天祝福的祭祀儀式與舞蹈一樣,黑塔上同樣有着類似的習俗。
只不過,並不是每一次狩獵時刻都會有,僅僅是在被稱爲“春獵”——每年舉行的最大規模的狩獵開始前,纔會有盛大祭祀盛典。日期一般都會定在“爐邊會議”結束之後。
“老師,您會參加祭典嗎?”
女巫等待了一會兒,沒有得到迴應,纔再度詢問道。
與確實會決定塔內實際事務的爐邊會議不同——雖然對於巫師領袖來說,沒有任何事具備強制性,但爲了自身和學派的利益,他們還是會出席會議——而春獵前的盛典則更像是一種傳統儀式,“荒原狼”成員的出現會激勵參與狩獵時刻的年輕巫師們,但並不是每一位巫師領袖都會願意次次親自到場。
就像曾經的拉斯普京,就從來沒有湊過這個熱鬧。
“......”
我就不去了吧。李察德很想這樣回答,畢竟自己和拉斯普京之間,要說有什麼共同點的話,恐怕就只有更願意宅在家裡這件事。
但是,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又開口問道:
“此次春獵的場所會在哪裡舉行?”
李察德從康芒斯·晨星口中聽說,僞裝成商隊、並已混入教廷重要成員的瑪麗王后的使者團,正在朝魔塔方向靠近,顯然是有所圖謀;而狩獵時刻,正是魔塔住民們大舉離開的時機。
教廷的來意他雖然猜不到,但很可能是衝着魔塔或者自己而來的。
這兩者之間會不會存在某種關聯?
他不想事事都從陰謀論的角度來思考,不過……
“就在寂靜嶺地東側,具體地點未定,追蹤獵物同樣會是狩獵考驗的一環。”
“目標呢?”
邪魔和人類都是巫師們狩獵時刻的對象。
在魔塔被某幾位被性格殘忍的黑巫師統治的時期,從年輕巫師們那裡收繳上來的人頭和財富會成爲評定成績的標準。
當時的黑塔巫師,對於地上王國而言就是最兇惡的強盜,他們劫掠村莊、襲擊倉庫,無惡不作。最囂張的時候,甚至會對有正規軍守護的大城市出手。
畢竟,相比起在荒原上獵殺危險的邪魔,手無寸鐵的平民就像蟲豸般弱小。普通士兵同樣不是他們的對手,而等當地的領主調來集體行動的非凡者,他們早就退回魔塔之上了。
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當教廷的勢力遍及神聖同盟全境,每一個村莊都設立有教堂,而人類王國又在長達百年的總體和平時代中變得強大和繁榮起來之後,黑塔的狩獵時刻雖然還能存在,但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肆意妄爲了。
現在,年輕巫師們歷練的人類對象,往往是盜賊,傭兵團或者通緝犯。
而最常見的的目標則是邪魔,它們就像人類的非凡者一樣使用魔力,身體構造會因爲魔素的高度濃縮而產生變異。從它們身上,往往能提煉出珍貴的鍊金材料。
“這次的目的地是朗曼·霍爾大人提出的。狩獵對象是一頭成年霧妖。”
“......?”
李察德下意識蹙起眉頭。
據他所知,霧妖可不是尋常巫師能對付的對象,
儘管它並不集羣行動,但危險性卻遠遠在一般的巢穴生物之上
霧妖一族中的王種,等級評價在“超危種”以上,相當於人類的大師位階,而成年霧妖起碼需要經過充分準備的複數高等巫師纔有可能對抗。
但最重要的是,這種邪魔的身軀能以一種霧氣般的形式存在,根本難以察覺。
霧妖所捕殺的獵物們,往往就是在這種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冰冷的霧氣侵入呼吸道和內臟後死亡的。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應該是在爐邊會議上提出的,並且經過了各位的同意。”
金髮少女雖然看不到李察德的皺眉,但卻能敏銳察覺到老師身上縈繞着的低氣壓,她小心翼翼回答道。
.....真遺憾,當時我根本沒心情認真聽。李察德微微嘆了口氣,又說道:
“霧妖並不是什麼一般的邪魔,常人根本無法察覺到它們的蹤跡。他們打算怎麼做?只靠一幫年輕人,別說該如何對付,在這之前,要如何找到目標?”
“據說,朗曼·霍爾大人邀請了某個預言巫師家族來做客,那邊已經決定,會派出年輕一代的觀星術士和我們一起參與到春獵中。在這羣人的幫助下,我們能在一定範圍內測算出霧妖的去向。”
“這麼說來,維莉,你要參加嗎?”
“是的,老師。作爲首席生,我有義務作爲學派代表參與春獵。”
她低下頭。
“只要您不反對的話。”
觀星術士......霧妖......
李察德不經意間用手輕輕敲打着扶手。
半響後,他才低聲說道。
“……有一件事情,維爾莉特。”
李察德沒有再稱呼女孩的暱稱,而是換成了全名。
這就像是一種提醒,令少女沒來由地感到緊張。
——“昨天,你看到了我面具下的臉,對嗎?”
“哎......?”
這出人意料的話語,令維爾莉特的表情僵硬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