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 已經到了。”
原來成親第二日鼓樓東街周家忙不迭地派人過來說事兒也不爲別的,只是忙着請周世澤並禎娘兩個到出了三日先到那邊走動——本來按着親緣關係這也不消說, 但是那邊一屋子人心裡有鬼, 只怕周世澤這個差些講究把他們扔到後頭, 這才遣人先來說了一遭。
這一遭也不是白來的, 畢竟這會兒上門怎好空手。讓小廝送了四盤羹菜、一罈酒、一百掛銀絲面、兩套男女織金重絹衣服,寫的是周世濤和他老婆的名字——這人是曹老太君的曾長孫,與周世澤平輩, 他來送禮合適一些。送與周世澤與禎娘賀新婚。
周世澤聽到底下人的稟報,心裡是有些不耐的, 但到底沒說什麼。叫了那小廝到小客廳說話,禎娘也在一旁。他懶得說話, 只有禎娘來說道:“前日麻煩過叔祖母嬸孃他們了,今日又教兄弟嫂子費心送禮來。”
那小廝倒也乖覺,與估衣街這邊交往幾年了, 如何不知道里頭內情, 曉得周世澤是個不耐煩的主兒, 今日好容易有動聽一些的話, 就是這位新奶奶。再偷眼看周世澤少爺的臉色, 似乎是沒有不滿的樣子。立刻知道這位新奶奶的分量,恭恭敬敬答道:“世濤少爺答覆,大少奶奶也答覆, 不多些微禮,送世澤少爺和奶奶賞人的!”
禎娘曉得周世澤是再懶得搭理的, 她卻不能,只一面吩咐微雨擺四盤茶食管待這小廝,臨出門與了他一個裝了一兩銀子的荷包、一方青蓮手帕:“到家多回復你家老太君、列位叔祖父祖母、叔伯嬸孃、兄弟嫂子,我們這裡出了三日就到家裡走走。”
那小廝磕頭出門,不僅他得了好處,就是兩個擡盒子的也各得了兩錢銀子。回去以後就把估衣街這邊的情形稟報,私下裡與幾個要好的道:“我這一回可算是見着了,那邊府裡的新奶奶再沒見過那樣的,可是把往常家裡來往的表小姐都比下去了!容貌氣度與人提鞋差着一截咧!”
旁人就譏笑:“只怕是你這回收了人好處,便是看什麼都是好的了!”
那小廝也不惱,只是笑嘻嘻道:“這也算是一樣,但你們能說個不字?這有錢的奶奶誰不稱讚,與人家照面也有好處。至於家裡表小姐們,誰不知曹家不過是當年倚靠着太爺有些起色,到底不成,吝嗇的很。天長日久的,你們誰見着這幾位表小姐的一分銀子?”
如今的世道處處都言利,人人都談商,正是笑貧不笑娼。前些年雖然也崇富,但也恥於直接談錢,還說是阿堵物,是金錢如糞土纔是真清高。這時候不同了,人人都是這小廝的想頭,特別是他們這些底層小人物,更加百無禁忌。
卻不妨這幾個小廝的話讓剛剛被接到這邊陪伴曹老太君的三個曹家姑娘聽到了,其中年紀最小的當時就紅了眼睛——雖然她們自有自己的家,家裡父母俱全,但卻因爲家裡存着討好周家的心思,只要曹老太君一接,就立刻送到周家來。
一回兩回還好,長年累月的,她們又沒得閒錢打發周家下人,底下人就什麼閒話都出來了,只當她們是那等寄人籬下的一般。偏偏她們還不能輕易發作——對於這家來說她們始終是外人,動了一個下人自然不打緊,哪有下人爬到主子頭上的,這是奴欺主。然而後頭只會更不好過,人家是同氣連枝呢。
更何況頂上還有父母的吩咐,讓她們在周家和和氣氣的,與底下人也要有好名聲,這是隻望着靠她們嫁入周家呢!然而爹孃卻像是忘了,好名聲可不是好脾氣能得來的,非得有真金白銀,手上鬆了,別人嘴裡纔會鬆。
曹大姑娘攔住兩個想要上前的妹妹:“可別上前說話,咱們走另一條道吧。”
兩個妹妹卻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今日竟是咱們這些做主子的躲着這些下人,再沒這話的!況且還是他們說這些話,姐姐好脾氣忍了一回又一回,我們不能夠!他們當他們是什麼少爺老爺,就這樣對錶小姐們和一個本家奶奶品頭論足!”
說到這裡語氣免不得有些酸酸的,雖然她們還沒見過禎娘,卻已經聽周家人最近唸叨過好多回了。不外乎就是生的如何,以及帶了多少財產出嫁,那樣的嫁妝不要說有了,就是其中一些珍稀的,竟是見也沒見過的。
甚至曹老太君,見她們三個也嘆過一回——難怪原來的打算不成,原來周世澤是個這樣眼界高的。既要有十分的人才,又要有十分的家財,叫人服氣的是還真讓他尋到了一個這樣的。這樣說來倒好像她們三個如何不成一般,明明原先想要與她們嫁周世澤也是自家這位太姑祖母的意思。
曹大姑娘年長兩歲,自然考慮的多些,只得與妹妹們好聲好氣地說:“我並不是一個沒脾氣的,只是你們也看看這是些什麼人!周家的小廝、馬伕、門房,咱們出去又如何,難道與他們嚷起來,那就有臉了!”
見兩個妹妹有些服氣的意思,曹大姑娘才接着道:“再者說了,出去又說什麼?人前爲着這樣的事,周家的長輩自然會懲治這幾人,但之後又有怎樣的議論!現在誰家不是這樣的,你有多少身家就有多大尊重,爲這個鬧起來,以後更陰陽怪氣了。”
曹家三姐妹這才安安生生地改走另一條道兒,事情似乎是這樣算了,但是禎娘卻被她們記住了,心裡閒了也嘀咕一句這位周家本家新奶奶到底是個甚樣人物。也沒讓她們久等,過了新婚三日周世澤就帶着禎娘應約來到了鼓樓東街這邊。
周世澤就算心裡再不耐煩,卻還是要做些表面情的,只是在禎娘耳邊嘀嘀咕咕:“到時候你就與她們隨便說些話就是了,到了他們留午飯你別應下,我到時候找你,咱們兩個到外頭吃,太原是我地頭,有多少名吃,咱們一樣樣吃過去。”
於是到了新婚三日後,周世澤和禎娘兩人一輛朱輪華蓋大車出門,後頭還有兩輛平定小馬車跟隨,是禎孃的貼身丫頭婆子。至於周世澤的小廝則是在外跟隨着,徑直到鼓樓東街周家的房子裡來。
這房子是周家的祖宅了,自從家裡有千戶傳承起就有的,形制與周世澤家沒有增改過時候彷彿,也是寬敞闊朗的。只是這邊這些年家口繁衍,住的緊巴巴的。於是在三四年前,買下了街面斜對面一戶人家的屋子。這是門面四間,到底三層,臨街是樓,儀門內兩邊廂房,三間客坐,一間梢間,過道穿進去,第三層三間臥房,一間廚房的宅子。
曹老太君有三個兒子,單單把三兒子一大家子分到了這處居住。只是還沒分家,這三房的女眷每日還要到曹老太君這邊請安,年節上下也是分不出你我,一起過的。只是兩邊下人把曹老太君這邊稱之爲東宅,另一邊稱作西宅罷了。
周世澤攜着禎娘前頭到了鼓樓東街入口,後頭曹老太君這些人就全清楚了,只吩咐開了側門迎接。於是外頭就等着周世澤這邊的車輛到了,然後就引着進門,到了二門前頭周世澤禎娘以及後頭的丫鬟婆子才下車來。
光是這下車就把一干人等鎮住了——原來周世澤破天荒才能來一趟這邊,就是來了也不會仔細收拾排場,恨不得腳才沾地就打回轉。今日卻很不同,夫妻兩個不過出一趟們倒是帶了十幾個人。周世澤是有四個小廝,其餘的便都是禎孃的人了。
說起來這也不是禎娘故意擺排場,她自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但凡行動至少是一個嬤嬤四個丫頭跟隨。若是場合大些就更不得了了,總要有十來個人擁簇。當時盛國公府的女孩子也差不多是這樣,倒沒個人稀奇。
如今她都是一家的當家奶奶了,又是出了新婚三日頭一回見夫家親眷,排場自然不可能更隨便。若不是周世澤不重視這家,禎娘還能擺出更大陣仗呢!如今也就是這樣了罷。
兩人又走了了一路等到了正房那邊,果然也有許多丫鬟婦女走動。只見了周世澤禎娘一行人,立刻就有人說‘世澤少爺和少奶奶過來了’,然後就有人從屋子裡頭出來小跑到周世澤和禎娘前頭,引着兩人,還十分殷勤地打簾子,提醒門檻等。
等到兩人進了裡頭一處廳堂,倒是與尋常富貴人家廳堂沒什麼不同。一位發如銀絲的老婦人正坐在上首,底下是兩溜太師椅,坐了三位中年婦人,至於其餘的年輕婦人則是各站在人後。
禎娘暗自估量各人身份,這邊周家女眷也在估量她。禎娘甫一進來就晃了在場各人的眼,頭上插戴的是一整套十三件金廂孔雀穿花嵌寶首飾,端的是富麗堂皇。等到把身上那一領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裡子的斗篷給解開,有丫頭抱到一旁去後才見到她身前那一串項鍊。
那是今年顧家新出的珍珠揀最好最圓的串成,在脖子上繞了三圈,最長的部分依舊能垂到肚臍處,襯着身上大紅織金妝花錦雞羅立領襖兒領口上足有二錢重的紅寶石釦子,什麼叫珠光寶氣,這就是珠光寶氣了。只這兩件東西,就隨意把在場女眷所有首飾裝扮加起來都比下去了,直看的在場的眼暈,心裡暗暗猜想禎娘到底是個什麼出身。
禎娘哪裡知道她們一點子小心思,只是依着禮節與長輩行禮,還好不是嫡親的,也用不着下跪的大禮,不然周世澤再不願意的。禎娘這一回卻是把往常禮儀上的東西全用出來了,雖說在場的女眷不見得有那些見識,但很能唬人。。
果然一時所有女眷都是一頓的樣子——要知道這時候一些禮節表現是很能說出一些東西的。許多東西都能現教,但是禮儀一樣講究應對和熟練。現教不說會不會走樣,只說到了場合上總是免不得呆板。
禎孃的禮儀是文媽媽手把手訓出來的,從小從走路說話擡手做起,文媽媽則是當年隨着盛國公府大小姐跟着宮裡嬤嬤學習的,自然不是尋常。這樣從小耳濡目染,對她來說就是本能,她隨意做出這些刁難人的禮節就是知書識禮如沐春風。在場的看了,自比自家一下就有了些心虛,只是不知道這心虛哪裡來的。
有禎娘給各位長輩和妯娌行禮,自然也有同輩回禮。等到一圈禮儀下來,順便也就把見面禮送出去了。在場的長輩自然少不得一雙鞋,這鞋子自然講究,不要說上頭的手工和意頭,只是鑲珠釘寶輝煌異常這一樣就足夠她們笑得合不攏嘴了。
特別是有些小人家出身的媳婦,再等到別的禮物——就是照着輩□□份各有不同的釵環首飾這些,簡直是喜形於色。好歹這是見新人的喜事,至少沒顯出眼皮子淺來。然而語句和氣,親熱異常是免不了的,只當這是一位專門來財的福星。
和送禮一樣,新媳婦自然是要收禮的。若是一般人家,只怕新媳婦是有的賺的。只是禎娘身家擺在這裡,總不會故意拿些不當的東西。於是兩廂交換,那邊給的除了曹老太君和三個叔祖母是金的玉的,其餘的好些有銀鎏金的釵環,差着一些的就是兩方手帕了。
曹老太君心裡覺得丟人,當這些媳婦吝嗇,看到人家厚禮了卻也不暗暗換些好的來。表面上卻不能露出來什麼,只能以後敲打。對着禎娘依舊是一副慈祥樣子,真個佛爺也沒有這樣團團和氣的。
這一圈認識完,外頭就有人來請周世澤,自然是那些老爺少爺們了,禎娘和周世澤是分兩邊招待的。周世澤皺着眉頭點點頭,對禎娘道:“我到外院說幾句話,你在這兒喝茶,待會兒再過來!”
有個與禎娘同輩的女眷,應該是嫂子罷,拿了塊帕子捂住嘴笑道:“到底是新婚夫妻呢,世澤兄弟也太小心了,這也捨不得!咱們這些人可不會吃了你媳婦,你只放心去罷,咱們婦女人家自己說話!”
周世澤心裡憤憤,他還真怕這些人吃了禎娘呢。只是禎娘卻是不怕的,與丫鬟一起重新爲周世澤整理了外頭的大氅,送他道:“你就去把,只記得少吃些酒。”
周世澤不知道想到什麼,心緒好了許多,只連連點頭,這才退出去了。這下便只剩下了一班女眷,大雪黎也不好有什麼外頭賞玩,於是曹老太君便吩咐內設桌席,上來一些乾果蜜餞並清茶等,請禎娘坐了說話。
禎娘應付着便聽有一位嬸孃道:“說起來今歲家裡的乾果蜜餞還是在你家乾果鋪子裡稱的,做的味兒很不壞,比過去的強。雖說也貴了許多,總歸是照顧自家生意罷!”
這裡頭有個故事,周世澤家的乾果鋪子開着,算是附近也小有名氣的,就是爲了味兒好花樣多,雖然比一般買賣人家貴些,但殷實人家多是願意買的。鼓樓東街這邊早就打過主意,也不是別的,就是佔便宜罷。想着自家的生意,又只是一點乾果果脯之類,值幾個錢,到時候去拿,還好意思要錢?
卻不想幹果鋪子的掌櫃是個一是一二是二的,眼皮子也不擡的,見他們拿了貨便打算盤道:“盛惠十二兩三錢銀子,給您把個零頭抹了。”
這本就是打着佔便宜的,於是挑選的多,這時候人問他們要錢。便道:“你瞎了眼睛了?難道認不出我們來。你家東家該管我叫一聲叔叔的!叔叔家上門一點子乾果果脯,店鋪裡還好意思收錢,不怕走出去讓人戳脊梁骨。”
那掌櫃的卻是眼睛也不眨道:“可不會讓人戳脊梁骨——咱們山西人的生意向來有規矩,規矩定的死死的,凡是生意交代掌櫃了的東家並不能隨意插手。若真是有理的便罷了,這樣家裡的老少爺們來佔便宜卻絕不能。誰家生意這麼做,就是有金山銀山也是做不下去的。”
掌櫃一口道破這幾人就是來佔便宜的,雖然不見得厲害聲口,卻也立刻把這些外強中乾的老爺們羞的滿面通紅,掩面而去。後來這故事流傳出去,也只有與鼓樓東街這邊相交的才說周世澤是少了親緣的,自家叔叔吃點乾果果脯都這般。
更多人家還是覺得周世澤這邊做的對,就是不說那些舊賬。只說尋常人家,早就分出去,出了三服的親戚,都到了你家鋪子不拿錢要東西,誰家受的住。山西本就是生意人扎堆的地方,一些生意規矩嚴,心裡可不是有桿秤。
也不曉得今年是怎麼想的,買年貨的時候光顧了周世澤的乾果鋪子。這時候這嬸孃的心意是見禎娘手上大方,又是新媳婦臉皮薄,一句話的功夫只要說一聲=不就讓乾果鋪子不再收這邊的銀子了。
按說這也沒什麼,禎娘隨便一件首飾換成乾果果脯這些就儘夠人吃了。但是禎娘聽出意思後卻是隻做不知一樣道:“原來是這樣,我都不知家裡有個乾果鋪子的。我纔來幾日全然不知家裡情形。真有嬸孃照顧生意,倒是要謝一謝了。”
禎娘過去最多交往的人都是一些知書識禮的小姐,特別是顧家搬到金陵以後就更不要說。只是那些市井婦人也不是沒有,後頭顧周氏也有許多中等普通人家打混的過去姐妹。她知道這些人的,可不能開這個口子,不然以後養的心大了多一樣麻煩。況且禎娘與周世澤自然是同仇敵愾的,這些人算是自傢什麼呢,做什麼有便宜與他們沾?不是錢的事兒,是心裡過不去。
禎娘這裡不應,那嬸孃也沒得法兒,總不能直不楞登地就說出來罷,只得訕訕的笑過就算了。禎娘只當沒看見,自拿了丫鬟遞過來的一雙火箸兒去撥弄小手爐裡的炭火。但見露出十指春蔥,白嫩嫩的有六個金鑲寶石戒指,還些微看見手腕上的纏絲瑪瑙鐲子,顏色格外飽滿。
一個不曉得哪房的女孩子,論起來是周世澤的堂妹,才六七歲。正在禎娘後頭,見了就笑着湊到禎娘身邊道:“嫂嫂,我喜歡這個,你就給我罷!他們說你是個財神奶奶,這樣的多的用不過來,我替你使!”
這話一出,廳堂裡一下寂靜起來。禎娘端詳這個小女孩——雖然可以說是年紀小不懂事,但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這個年紀已經很知道事兒了,再沒有這樣的。就是那些小人家,家教好的也斷沒有小姑娘隨意要東西。
說是這個樣子自然就是家裡人耳濡目染,再有後頭一句話,禎娘不想也知道這家人是怎麼議論自己的。
這小姑娘說過這話之後也不見這些女眷們有什麼表示,似乎是想借此看禎孃的反應——最希望禎娘不會拒絕,順手就塞給了這位堂妹。只是禎娘並沒有讓人如意,只是輕輕笑過,不看那小姑娘,道:“老太君,這可不成呢!我原在金陵的時候就聽那些禮儀嬤嬤與我訓話,說咱們這些姑娘該如何要緊一點禮儀。嚴格的人家在妹妹這時候已經開始教了,應對得宜是不要說的。”
說到這兒禎娘是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今日是在家,並沒有什麼外人。若是真到了外頭,妹妹還是這個樣子,讓外頭瞧了去了,只當咱們家的女孩子都是這樣不講究的,到時候如何說呢?丟的可是一家子的人。”
說完又嘆息:“這話本不該由着我來說的,我不過是個新進門的晚輩。只是看妹妹這樣沒法子不心急的,只想着她年紀小還能教回來。咱們都是親戚,不算個外人,也就大膽說了。”
禎娘說完一番話,一點也不怕周遭的暗潮洶涌。只是若無其事地坐正了,一點挑不出禮儀差錯。在場的確是無話,曹老太君也啞了火,心裡暗惱原來禎娘是個會咬人的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