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九深呼吸一口氣，靜靜地等待着金守業走到自己的作品前。
禮儀小姐將蘇九九的作品也隨之舉了起來。
不同於封瑤對山水畫的描繪，蘇九九作品的內容，是深山中的村莊。
深山重疊之中，淙淙流水環繞着一個小村莊。裡面孩童嬉鬧，大人勞作，老人談天，鳥獸聚集，樹林陰翳。儼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讓人觀之，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生活的熱情。
畫面之中沒有刻意強調生機勃勃這一點，但是通過蘇九九細膩的筆觸，和細心地描繪，畫面中人們認真生活的模樣，以及輕鬆寫意的氛圍，無不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這種“不經意”的描繪，不得不說已經比封瑤刻意強調清淨淡泊的畫，高出一籌了。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有人喜歡蘇九九作品的生機勃勃，就有人喜歡封瑤作品的遺世獨立。
這是個人審美取向的事兒，沒有辦法統一。
但是無論自己的喜好如何，都不會有人說，蘇九九畫的比封瑤差。
這場比試，在臺下參賽選手的眼中，竟然有些焦灼了。
之前只看封瑤的作品還能忍住不出聲，這會兒見了蘇九九的作品，很多人心中想法，開始低低的討論起來。
聽着臺下選手們隱隱約約的驚歎聲，封瑤臉色黑如鍋底。
她只是遠遠站着，看到的蘇九九作品並不算太清晰，但僅僅如此，也能意識到，對方的實力並不像自己預料中那樣不濟。
蘇九九嘴裡說的“略懂皮毛”，完全就是誆騙自己的謊話！
一想到蘇九九此時，心裡可能正在嘲笑自己的上當受騙，封瑤就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被火燒一般。
“蘇九九你騙我！”
封瑤尖銳的聲音大聲傳來，蘇九九一愣。
回神之後，蘇九九遲疑地問道，“我騙你？我騙你什麼了？”
封瑤冷笑，“你還有臉問我？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對國畫只是‘略懂皮毛’，現在你看着自己的畫，你好意思再說這個話嗎！”
蘇九九表情微妙了一瞬，“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在誇我嗎？”
沒等封瑤開口，蘇九九打斷道，“先謝謝你對我實力的肯定了。至於我說過的話，我有什麼不敢認的？”
“我是說過對國畫只是‘略懂皮毛’。可是你不知道一個詞，叫做‘謙虛’嗎？再說了，國畫界向來是大師輩出的，我的實力和各位大師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麼。”
“當你問我‘你的國畫實力怎麼樣’的時候，我自然是那麼說了。不然，難道我要趾高氣昂的說，‘我的實力無人能比’嗎？也不臊得慌？”
“你！”
蘇九九最後那句話明明沒有多說什麼，但封瑤就是覺得她意有所指，好像就是在諷刺自己之前的舉動一般。
封瑤的臉乍紅乍青，一副氣急之後，反而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
“好了！”
金守業出聲打斷，讓臺下小聲議論的人立刻閉上了嘴，安靜地等待着他的發言。
“臺下的各位參賽選手也可以看到，兩位比試的選手的作品，風格不一，想表達的內容也不一樣，不可否認的是都屬上乘之作。”
“但是……”
封瑤剛翹起嘴角，聽見“但是”，立刻心頭一跳。
“各位可以再仔細看一下，封瑤的畫，筆觸用法和用色規律，都不夠圓融；而蘇九九的畫，渾然一體，流暢許多。”
“因此，我個人認爲，立意上或許沒有誰更優秀一說，但是但從畫作本身來說，蘇九九更勝一籌。”
臺下衆人隨着金守業的話，又仔細地瞧了瞧封瑤的作品，發現確如金大師所說，封瑤的畫有些瑕疵。
雖然說瑕不掩瑜，但是她的對手可是一點瑕疵都沒有的蘇九九，那就相形見絀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臺下喜歡封瑤畫作的選手，也是沒有異議的。只是心中遺憾，要是封瑤的基本功再紮實一點，手法再老練一點，或許今天自己喜歡的作品就會獲得勝利了。
但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封瑤也不會是那種能夠靜下心，去打磨自己技藝的人。
所以臺下選手的這種想法，也只能是安慰一下自己罷了。
臺下選手認同了金守業的說法，但封瑤本人卻不認。
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公報私仇！
明明前一句還在誇自己，雖然“不情不願”的吧，好歹還是句自己聽着舒服的實話。
好嘛，後面爲了讓衆人認同自己輸了的事，居然還要硬誇蘇九九，貶低自己的實力了？
“這個結果我不接受！”
蘇九九擡眼看向封瑤，心中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就知道這人不會老老實實的認輸。
“我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怎麼到你的嘴裡，就變成不夠‘圓融’了？‘圓融’？你這用詞未免也太曖昧不明瞭吧！”
“你拿這種標準不明的詞兒評價我，想讓我認輸，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金守業“嘖”了一聲，這個封瑤還真是讓人厭煩。
封瑤幾大步走上前來，微微低頭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金守業，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而且，別以爲我看不出來，蘇九九的畫是自己的原創嗎？《桃花源記》我還是學過的，化用這個典故了吧！”
“你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創意，有什麼臉和我相提並論！”
封瑤的話音落下，室內安靜了一瞬。
聽了這麼一番話，臺下衆人的心情很微妙。就算是先前喜歡封瑤作品的人，也沒有出聲表示支持封瑤的意思。
典故而已，哪裡算什麼不是自己的創意呢？再者說了，學這篇古文的人多了，雖然文中對那個世外桃源的描述很詳盡，但是每個人心中所展現出來的畫面卻不一樣。
這樣一來，哪裡像也說的，不是自己的創意了呢？
就像古人對於荷花的描述，都傾向於“出淤泥而不染”，那麼衆人都這麼畫，難道就要說都不是自己的創意了嗎？
封瑤這完全就是雞蛋裡挑骨頭，硬找理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