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兇手在實施完殺人行爲之後沒有馬上把屍體肢解,那就不可能藏的太遠,”陸向東擡手朝外面一指:“我覺得,屍體應該就藏在這房子附近某一處相對隱蔽,不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可是這附近除了這個‘鬼屋’之外就再沒有其他建築,如果不在這裡,還能藏哪裡去呢?”田蜜困惑的問。
陸向東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一晃:“一個人,說小不小,說大也沒有多麼龐大,棺材也不見得特別大。”
田蜜聽了他的話,了悟的哦了一聲:“對啊只要大小能把屍體塞進去,不露出來,又不容易被人發現就好了”
“剛纔來的路上,我看到離這間屋子不遠的農田中間戳着不少柴草垛,是誰家的?”陸向東略加思索,轉而詢問坐在門口臉色到現在還沒有緩和回來的牛富有。
牛富有欠起身子扭頭朝農田的方向看了看,對陸向東說:“原來那塊地是歸這個房子原來住的那戶人家,這家人姓莊,後搬來我們這兒的,住了十多年結果——”
“牛村長,這戶人家過去的遭遇我們已經有所耳聞了,”田蜜打斷牛富有的話,關於鬼屋的過去沒有時間反覆回顧,眼下重要的事情是案子:“麻煩你告訴我們一下那塊地現在的歸屬問題就好。”
“哦,好好,”牛富有連忙點點頭,直奔主題:“那塊地現在被三家人佔了,都是原本家裡地就不算多,膽子還大的人家兒,自打這房子燒了之後,人也死了,地也荒了,誰都不願意到這附近來,都說有鬼,就那三家人膽兒大,不怕,都想要,後來一商量,願意分開來一家一塊地,我也就沒管。”
“平時經常有人到這附近活動麼?我是說冬天像現在這種時候。”
“不多別說冬天了,夏天也一樣都是大白天的過來該幹啥農活就幹,幹完就走,太陽下山之後就絕對不會往這跑了。”牛富有連忙擺擺手:“人啊,其實膽子也就半斤八兩,像現在這種大冬天,又是農閒,一個月估計那幾個人都不會過來一趟的。”
“走吧,那咱們看看去。”田陽一聽牛富有這麼說,結合剛剛大夥兒的分析,也覺得那幾個柴草垛值得注意,立刻張羅着要去瞧瞧,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忘了那顆人頭:“喲,差點忘了還得留人守着人頭。”
“那啥,我帶你們幾個去地裡瞅瞅沒問題,要是讓我留下守着那玩意兒可使不得啊我這心臟也不太好,不成”牛富有生怕把自己扯進去,連忙插嘴。
田陽被他迫不及待的樣子逗樂了,這種場合又不好笑出來,只好忍着:“牛村長,你不用有思想負擔,就算你膽子特大,身體倍兒棒,我們也不可能讓你留下就是了。”
他打量一下其他三個人,猶豫了一下,說:“要不然就留——”
最後的那個“我”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陸向東就直接強勢的打斷他的話:“法醫留下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純也一臉錯愕的看着他。
“這樣……不妥吧?”田陽問,語氣帶着不確定。
“第一,我不是警察,不能留下,”陸向東言之鑿鑿的羅列自己的理由:“第二,去查看一下,應該用不到法醫出面;第三,這是刑警的工作,你們倆沒有推脫的理由。”
他的話說的看似有理有據,讓人一下子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既然陸老師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留下吧”王純第一個開口,乾脆的應承下來。
田蜜爲難的看着她,有點不放心的問:“你可以麼?自己一個人守着顆人頭?”
“放心啦我是幹什麼的你忘了麼?”王純對田蜜不在意的笑着:“我的本職工作就是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嘛比這更恐怖更噁心的我都見過呢”
“不成,我還是覺得王純姐自己留下不太妥當,要不這樣,你們兩個男的去吧,我陪王純姐一起在這裡守着李偉銘的頭,這樣比較穩妥,反正勘察一下,也未必需要那麼多人,對吧?”田蜜依舊放不下心,乾脆決定自己也留下來。
“既然你這麼說,那行,陸博士,咱們倆走吧牛村長,拜託你帶我們過去,關於地裡面的情況,恐怕還得你幫我們說明一下。”田陽見田蜜主意已定,也不再說什麼,點點頭,準備行動。
牛富有答應着,從地上站起來,剛剛嚇到腳軟,站了幾次都沒站起來,被田陽扶了一把才勉強站起身,心有餘悸的帶着田陽和陸向東朝“鬼屋”一側坡下面的農田走去。
走出鬼屋的時候,陸向東深深的看了田蜜一眼,這一眼讓田蜜覺得莫名其妙,又不便追問,只好忍着。
“你這小妞兒,還挺仗義的嘛”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兩個年輕姑娘,王純笑眯眯的湊過來,一條胳膊繞過田蜜的脖子,勾着她的肩,用誇張的語氣對她說。
田蜜對王純印象還挺不錯,但終歸是剛認識不多久,她一向不習慣和不夠熟悉的人發生肢體接觸,現在被對方親切的攬着肩膀,多少有點僵硬不自在,即便是同性也不能例外,礙於面子又不好意思掙脫,只好硬着頭皮挺着,咧着嘴角笑笑:“應該的,你是女法醫,又不是女金剛。”
“唉”王純嘆了口氣,朝田蜜偎近一些:“聽你說這話真窩心我這輩子最悲哀的事就是太好強,什麼事都希望能做好,不希望被人小瞧,結果經常被人當女金剛,覺得我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可以,永遠都不需要幫助不會累一樣。”
田蜜扭臉看看一臉悵然的王純,心裡忽然有點替她心疼,以她的相貌和職業,田蜜可以想象她從入職第一天到現在所面臨過的壓力,這種壓力不僅是職業上,更是輿論上。
就像她做刑警一樣,家裡人就算不公開反對也未必有多贊成,工作中又經常因爲一張面嫩的娃娃臉而被人不當回事,或者質疑工作能力。
王純站直身子,揉揉田蜜的後腦勺:“你就不一樣了,像你這種嬌嬌小小的女孩兒,男人疼都疼不過來呢,不像我,太好強,冷冷硬硬的,男的只會繞着走。”
田蜜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她看來,王純年輕漂亮,單純從外貌去衡量的話,比自己強多了,而且年紀也算不上大,完全沒有必要杞人憂天的去擔心感情的去向問題,田蜜完全相信,只要王純願意放低身段,身邊的追求者一定很多。
所以她只是笑着,接不出話來。
好在王純似乎也沒指望她真的說出什麼來,只是發發牢騷而已,說完,也就算了,兩個人沉默的站在屋門口,朝農田的方向看,偶爾有一搭無一搭的閒聊上幾句。
過了一會兒,田陽他們回來了。
“怎麼樣?有發現麼?”田蜜一看他們回來,立刻迎上去問。
田陽點點頭:“陸博士之前分析的果然沒錯,我們發現在離這間房子最近也最偏僻的一個柴草垛上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剛纔從裡面找到了這些。”
說着他把手中的一截玉米杆兒遞給田蜜。
田蜜接過來仔細一看,玉米杆上有一塊暗紅色的痕跡。
“血漬”她很振奮的說:“那這樣的話,藏屍的地點就大體可以確定了?”
“差不多,只要回去驗一下上面的血跡就可以了,現在只能說七八成確定而已,至少我們檢查了附近的其他幾個柴草垛,沒有發現被人翻動過的明顯痕跡。”田陽看看錶:“剛纔接到墨竇電話,他也已經到了,我讓他過來接證物,呆會兒王法醫就跟他回去吧”
王純點點頭。
沒一會兒,墨竇就趕過來,幾個人把水桶、帶血的玉米杆還有最重要的——李偉銘的人頭處理好,交給墨竇,一起離開“鬼屋”,繞回山陽面,順着田間小徑回到雲頂村的主路上,墨竇的車就停在路邊,因爲田陽在電話裡提到過,牛富有很介意人頭靠近自己的家。
送走墨竇和王純,剩下的三個人跟着牛富有回家去,經過了人頭的驚嚇,牛富有顯得沒精打采的,一言不發默默走路。
“對了,牛村長,剛剛那個柴草垛是誰家的?”田陽走了幾步,忽然問。
“老九家的。”牛富有蔫蔫的回答:“除了他誰有那麼大膽兒啊,敢離那個房子湊的那麼近。”
田蜜和田陽、陸向東交換了一下眼神,沒有表露出什麼。
“呆會兒回去,你是不是該告訴那幾個學生死者身份了?”田陽問田蜜。
田蜜點點頭:“是時候了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要了解清楚。”
“什麼事?”
“那塊寄到李偉銘家的人皮你們不可能忘了吧?”田蜜低聲說,刻意放慢腳步,三個人和牛富有之間漸漸拉開距離:“我一直在想,這個兇手對李偉銘一定有所瞭解,呆會兒,我要先看看誰是這個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