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這麼說,真有貓膩兒還是假有貓膩兒,還有待進一步的證實,不是空口白牙說一說就算數的,眼下的問題在於,屋裡那個怎麼辦。
依照桂秀琴的潑辣個性,今天這事,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落幕。
“這要是陸博士在就好了,他簡直就是擺平各種刺兒頭的大殺器!要不,咱給他打個,問問他人在哪裡兒呢?”
這一句話算是踩到了田蜜的小尾巴,她立刻不悅的瞪了說話人墨竇一眼:“他是超人還是蝙蝠俠?警察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得請他來?!那回頭交流合作結束了,他回去j學院上班不再過來,咱重案組還得關門停業唄?!”
墨竇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偷偷沖田陽使眼色,田陽趁田蜜不注意,對墨竇做了個給嘴拉上拉鍊的動作。
“既然桂秀琴是我叫來的,這件事我一定給解決掉,絕對不做能請神不能送神的人!”田蜜豪氣沖天的一拍胸脯,轉身又回去找桂秀琴了。
“我這炮灰當的真冤!”墨竇委屈的撇着嘴。
田陽一臉快憋不住的笑意,點了點墨竇:“你這小子啊!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陸博士不知道怎麼招惹了那小妮子,你還敢專門挑着她不愛聽的說,這樣還不當炮灰那豈不是沒天理了!女人在心情不爽的時候等同於計時器失靈的定時炸彈,別徒勞的試圖拆除了,趕緊轉移纔是上上策!”
“得!我又學了些新東西!”墨竇嘆了口氣,“那你說,田蜜能搞定桂秀琴麼?”
“不試試誰知道,反正桂秀琴又不是什麼恐怖分子,田蜜也的確需要鍛鍊提高。有咱倆在,沒事的。”田陽倒是放心。
只可惜,他的信心顯然並沒有傳遞給田蜜。她雖然拍着胸脯說能解決,心裡也不是特別有底氣,只是不想讓別人覺得離開陸向東她就沒辦法自己做好一件事而已。
可是。賭氣歸賭氣,事情不是嘴巴上說說豪言壯語就能解決的。桂秀琴之前的態度就不怎麼樣,現在她牌友的翻供簡直就是把田蜜他們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有沒有貓膩兒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去和桂秀琴說,眼下之計,必須避免應着她的火力衝上去。
一進門,桂秀琴的兩隻眼睛就死死的盯着田蜜。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灼灼的眼神加上帶着怒氣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隻鬥牛場上憤怒的公牛。
“桂秀琴,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問你,你知道年擁軍放在店裡的備用鑰匙麼?”田蜜還未等坐定,就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看到桂秀琴的表情,她已經在心裡確定,如果她開口就提不在場的證據,那桂秀琴得理不饒人,非得鬧到把房頂都拱破了不可!於是她靈機一動。想到本來也需要詢問的另外一個問題。
桂秀琴好像一心等着田蜜進來認輸,好狠狠的責怪她一頓,沒想到她進門之後不提那件事,卻問起了年擁軍的事情。不由的愣住了,好幾秒之後才說:“啊,這個我知道。”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什麼叫除了我?!那小子也沒藏着掖着,誰會不知道!是他自己主動告訴我們的!說如果他不記得放在哪裡了,我們能幫忙想着點兒!誰知道弄了半天他是有那樣的毛病啊!說失憶就失憶!早知道這樣,我們都不僱他!”桂秀琴恨恨的說。
“那年擁軍家的住址,你們店裡的人都有誰知道?”
“都知道,別說我們了,就連那個女人都知道!”
說到“那個女人”,桂秀琴忽然又回過神來,問田蜜:“怎麼樣?你們不是說我撒謊麼?證據呢?”
田蜜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說:“我們的證據在可以公佈的時候自然會向你公佈,但是能夠證明你行蹤屬實的證人,我們也要叫到公安局來做筆錄!”
“做就做!我怕你們啊!”桂秀琴翻了個白眼兒,“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個姓齊的沒少跑到你們這裡來裝可憐吧?你們這幫警察起了同情心了是不是?所以我就是壞女人,死了老公死了兒子,還得被你們當成罪犯一樣審來審去的?”
“沒有人說你是罪犯!我們現在做的都是例行公事!作爲被害者家屬,你有責任配合我們的調查。”
“行了行了!”桂秀琴不耐煩的揮揮手,“別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來敷衍我了!少折騰我幾次什麼都有了。”
“我說,你這個人能不能表現出一點配合的樣子?吳亮不是你丈夫麼?吳志達就算不是親生的,好歹也和你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你的感情就那麼淡薄?!”
田蜜憤憤的話,似乎刺到了桂秀琴的軟肋,她兩眼一瞪,聲調又高了起來:“什麼叫不是親生的?親生不親生能說明什麼問題麼?!我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但是我不怕!我不心虛!齊冰倒是那孩子的親媽,她爲孩子做過什麼?!我嫁給吳亮的時候,吳志達才一歲!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的!爲了這孩子,我自己都放棄生育機會,怕負擔兩個孩子太吃力,也怕吳志達會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所以受氣!我做了這麼多犧牲誰感激我了?!這個嫌我對孩子不夠包容,那個說自己是親媽!最後鬧了一圈,我纔是最可悲的那個人!人家是爸爸媽媽和兒子,我是外人!我連個奶媽都不如!奶媽還能落個好呢!我換來什麼了?!”
說罷,她氣呼呼的喘息了一會兒,一擺手:“算了!人都沒了,說這些幹什麼!我就這麼和你說,小姑娘!人心都是肉長的,感情都是培養出來的!要是付出換不來回報,誰也堅持不下去!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一傷再傷!”
田蜜覺得她話裡有話,又不敢貿然開口詢問,怕不小心又捅了馬蜂窩,乾脆保持沉默,不說話。
桂秀琴也不在乎她的反應,只想一吐爲快:“我對吳亮父子,是盡心竭力,沒人比我付出的更多,齊冰那人,我不想說什麼,她一個精神病,我和她一般見識什麼啊!我只希望你們別偏聽偏信,把案子破了,把兇手找出來,給我一個交代,給吳家的老人一個交代,就夠了,這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只要你肯配合我們的工作。”田蜜回答。
桂秀琴對田蜜的回答還算滿意,從椅子上站起身,用手把褲子是的褶皺抹開:“行了,那我走了,該說的我都說的差不多,你們別總給我找麻煩了,吳亮爺倆死了我也傷心,可是我不是還得活呢麼!”
說罷,也不理田蜜,自己開門走了出去,田蜜也不打算阻攔,今天能以這樣的形式收場,已經比之前預計的要樂觀了,至於證人是不是說了謊,也要等他們調查清楚再做打算。
“我的媽呀!”桂秀琴走在前面,一拉開門,被門外站着的人嚇了一跳,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噔噔噔的走了。
田蜜這纔看到,陸向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就站着門外,也不知方纔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
彷彿知道田蜜心中的疑問一眼,看着桂秀琴出了重案組的大門,陸向東對她說:“桂秀琴方纔的話,我都聽到了。”
“哦。”田蜜冷淡的迴應,倒不是想要端架子,而是之前兩個人不歡而散,她現在一時沒辦法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陸向東假裝沒留意到她的僵硬尷尬,說:“桂秀琴方纔格外強調自己對吳家父子的貢獻有多大,走出了多大的犧牲,吳家父子卻沒有給她應有的回報,反而讓她傷心。你認爲她強調這種事,目的是什麼?”
“博同情?”
“通常人們博取他人同情的目的是什麼?”
“尋求理解和支持嘍!”
“沒錯,所以我認爲桂秀琴在內心裡,對吳亮有某種歉疚,所以纔會極力的標榜自己,以防她掩蓋的事情有朝一日被揭穿。”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總覺得桂秀琴之前的憤怒有點虛張聲勢的味道,只不過現在沒有證據,我也不敢亂說什麼。今天的事情,已經夠蹊蹺夠逆轉了。”
陸向東點頭:“我聽說了。”
“田蜜,”墨竇過來對她說,“我已經通知當晚送桂秀琴回家的那個牌友來做筆錄了,估計馬上就能到。”
果不其然,十幾分鍾之後,一個瘦高結實的中南男人來到重案組,自稱是桂秀琴的牌友,名字叫做遲建輝,今年45歲,個體商戶。
田蜜替他做了筆錄,遲建輝的態度倒是十分配合,按照他的描述,桂秀琴倒的確是在牌友家一直打牌到早上五六點,因爲冬天天亮的晚,不敢自己走,所以遲建輝就發揚了一回紳士風度,送她回了家。
和桂秀琴自己的說法完全吻合。
並且,不同於之前桂秀琴炸藥包一樣的態度,遲建輝渾身上下都帶着商人特有的油滑,態度很謙恭,不急不忙,說話也滴水不漏。
做完筆錄遲建輝就離開了,田蜜他們對他的證詞卻心存懷疑,原因只有一個——他的話和桂秀琴所說的內容,太過於嚴絲合縫,這樣高比例的相符程度,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