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媽媽無意識的一句話,彷彿在田蜜混沌的頭腦裡點亮了一盞燈,讓她對於之前一直猶疑的事情,有了新的推測,並且恨不得立刻就去求證,可惜半夜三更,就算她再怎麼有衝勁兒,再怎麼心急,也只能等到天亮了再說。
把打算要做的事情記在自己的日程本上,田蜜躺在被窩裡輾轉反側,時而考慮案子的事,時而又會不由自主的開小差,開始胡思亂想起來,思路亂糟糟的讓她懷疑自己再這麼下去會不會也成了精神分裂。
想到精神分裂,她意識到自己很快又要和齊冰打交道,原本有些亢奮的心情因爲這件事稍微降了些溫度,摸摸臉頰上已經結了細碎血痂的傷痕,田蜜的心裡還真有些打顫。
以前總聽人說起一句話,叫做“扮豬吃老虎”,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遇到了這麼一個人,能夠把這句話詮釋的這麼淋漓盡致。齊冰發起狂是的殺傷力,她是親眼見識過的,或者說親身體會過,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歇斯底里到讓人萌生寒意的女人,偏偏能夠連精神病醫院的醫生都矇混過去,讓人以爲她是一個只會因爲想不開而自殘自殺,對他人卻沒有較強攻擊性的抑鬱性精神病患者。
陸向東說的果然沒錯,精神病患者某些時候真的是很好的演員。
一想到陸向東,田蜜的心就又是一陣悸動,趕忙拍拍自己的腦袋,好像是想要把他從自己的腦袋裡拍出去一樣。
別想,從現在開始什麼都別想!否則這一夜就又別想好好睡一覺了!田蜜心裡暗暗的想着。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想,躺在牀上翻了幾個身,大腦終於疲乏征服。停止了亂哄哄的思緒,慢慢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睡前的好心情。或者說白天胡楊和自己的交流加上晚上陸向東的“強迫療法”真的起了作用,本來田蜜入睡前還擔心自己會又做惡夢,畢竟打從經歷了那一次有驚無險之後,她不止一次連日被類似情節的噩夢困擾,但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穩,別說噩夢,就連夢都沒有做,一夜睡到了大天亮。再被鬧鐘叫醒的時候,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和放鬆。
起牀之後,迅速的吃過早餐,田蜜告訴田陽自己打算去一下電視臺
。讓他先去公安局。田陽好奇的問她去電視臺幹什麼。田蜜神神秘秘的避而不答。
“你這丫頭,還沒怎麼着呢,就學會藏私了是不是?”田陽故意說得上綱上線。想激田蜜說出自己的目的,“打算一個人當個人英雄啊?”
“少來!激將法不是每次在我身上都會奏效的!你放心好了,我是去電視臺,又不是去魔鬼洞,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只是去驗證自己的一個猜測罷了。也不知道我的判斷對不對,等我知道結果再對你們說吧。免得判斷錯了會被你們這些人嘲笑!”田蜜堅持不肯透露,提着外套就匆匆忙忙的出門去了。
“奏不奏效果然不是取決於招數本身,而是在於出招的人吶!”田陽站在窗邊看着田蜜急匆匆的離開的身影,喃喃的感慨,“激將法人家陸博士就屢試不爽,到我這裡完全沒人買賬嘛!嘖嘖,女大不中留,果然是差別待遇!”
“你在這兒嘟嘟囔囔的嘀咕什麼呢?”田爸爸也湊過來往外看了看,沒看出什麼名堂。
田陽咧嘴一笑:“有些事不用太早知道,就當給晚些時候留個驚喜吧!”
田爸爸看兒子神秘兮兮的樣子,好笑的搖了搖頭,走開了。
田陽吃過飯,獨自一個人到公安局去,大約九點多鐘,陸向東也來了,在重案組泡了這麼久,他早已經是熟門熟路,就好像進自己的辦公室一樣自然的推門而入,掃一眼辦公室裡的人,眉頭皺了一下,扭頭問田陽:“她呢?”
田陽和陸向東打交道一段時間之後,對於他的說話方式也漸漸習慣,沒有犯傻的去反問他在打聽誰,因爲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去電視臺說是要了解一些情況。”
“昨天晚上,一切正常吧?”陸向東又問。
田陽想了想才說:“應該是沒什麼問題,今天早上看她精神頭兒不錯,情緒啊狀態啊都挺高漲的,和昨天早上沒精打采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陸向東點了點頭,臉頰的線條漸漸放鬆下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田陽猶豫來猶豫去,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陸博士,你決定了麼?”
“還在考慮
。”
“可是,這日子可不多了。”
“我有分寸。”
田陽還想說什麼,無奈被門外急匆匆走進來的田蜜打斷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墨竇,幫我給齊冰打電話,讓她立刻來一趟!”田蜜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對墨竇說。
墨竇連忙答應着,到一旁去打電話。
“喲?看樣子收穫不小啊!”田陽看到田蜜興沖沖的模樣,也跟着微笑起來,順便偷瞟幾眼一旁的陸向東。
陸向東倒是沒有什麼表情,也不說話,只是坐在一旁,眼神跟着田蜜移動。
“收穫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驗證了一個之前一直不能成立卻又不知道怎麼推翻的不在場證明!”田蜜走的急,說話的時候稍微有些氣喘吁吁的,說了一半,陸向東把水杯遞到她手邊,她就自然的接過來喝了幾口,順了順氣。
她的眼神裡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之前齊冰提出的不在場證據不是說她當天晚上一個人在家裡看電視劇,還說了當天晚上電視劇播放的劇情麼?昨天晚上我看電視的時候,受到老媽的提示,想起齊冰所說她看的那個也是個重播過許多遍的電視連續劇,所以剛纔就特意到e電視臺,查了一下那部電視劇的播放進度,然後,我發現,在吳亮和吳志達父子兩個遇害的當晚,e電視臺因爲要播出一檔特別節目,臨時取消了當天晚上電視劇的播放計劃。”
“也就是說,齊冰那天對咱們說的劇情進度,都是她隨口胡說的咯?”墨竇打完電話回來,正好聽到田蜜說完調查結果。
田蜜搖搖頭:“那倒也不是,齊冰之前應該是的確有看的,根據e電視臺的播放進度,如果不是因爲插播特別節目,那天晚上的確應該演到齊冰所說的那些劇情。也就是說,齊冰之前應該的確看過e電視臺重播的這部電視劇,但在那之前她一定把這部電視劇看過許多遍,所以對之前之後的情節都滾瓜爛熟,能夠根據前一集的劇情把後面的都回憶起來。”
“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田陽情形的幾乎要拍巴掌,“要不是電視臺那邊臨時改變了節目單,我們還真找不到直接證據來推翻齊冰的不在場證據呢!現在可好了,能確定她的確說了謊!對了,聯繫上齊冰了麼?”
“聯繫上了,她說一會兒就到。”墨竇回答,同時還不無擔心的說,“呆會兒咱們都小心着點兒吧,免得謊話被戳穿之後,她又發瘋!”
“其實這幾天,我還在想一個問題,”田蜜看了一眼陸向東,“當然了,和心理沾邊的這方面我是外行,可能觀點不太對。我的中學同學麗麗,哥,你還記得吧?”
“記得!就是那個剛上中學就父母離異,在家裡快要被逼瘋了,總到咱們家來借宿的小姑娘吧?”田陽被田蜜這麼一問,想了一會兒才憶起她提到的那個人,“一晃也好多年沒見過這個人了,怎麼了?爲什麼忽然提前她來了呢?”
“我是想到麗麗的經歷,她父親外遇,父母離婚之後,她的母親就一直沉浸在對丈夫感情背叛的仇恨當中,恨不得麗麗的父親死在自己面前,她不許麗麗和她前夫有任何往來,還經常懷疑麗麗‘背叛’自己,總是一個人在家裡看那種苦情的電視劇,專門愛看婚外情、第三者、負心漢這一類劇情,然後就會聯繫到自身的遭遇,又是哭又是鬧。”
“愛的越深,恨得越深,是不是就是這個道理?”墨竇不太明白田蜜說起這件事的意圖是什麼,只是對她的講述發表看法,“但是這個女人執着於類似的情節,反覆重溫仇恨,不但是折磨自己,也是折磨身邊的人,真是既可憐,又讓人無奈。”
“你們想想,齊冰的遭遇,和她所說的那部電視劇,是不是很類似?”田蜜提示他們。
“你別說,還真是!雖然現在這兩個女人各執一詞,但是齊冰倒真的一直是把桂秀琴當做是第三者看待的,她也的確是因爲吳亮才發病進的精神病院!很有可能在她自己眼中,她就像那部電視劇的女主角一樣!”
“我覺得,受過感情傷害的女人,其實執着於同類題材的影視作品,實際上是對傷害的一種重溫,是在心中積蓄和發酵憤恨。齊冰能夠把那部電視劇的情節記得滾瓜爛熟,顯然是看過不知多少遍,她對吳亮或許曾經愛的很深,否則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害,但是後來,也絕對不是她自己所表達的那樣深情,那樣不計較!”田蜜篤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她不但恨吳亮,搞不好,連和桂秀琴一起生活多年的吳志達都一併記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