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對江玉鏡和任旭陽的那件事,王桂華和楊民亮倒好像早就已經有了共識,王桂華不再斥責楊民亮流露出動粗的傾向,反而同意丈夫的觀點。
“江玉鏡平時對我就嘴巴刻薄,這我都能忍,人嘛,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有人成天的哄着你讓你開心,就得學着別太拿別人的話當回事兒,甭管是好話還是難聽話,全當耳旁風,吹過去就過去了,不留在心裡頭。”王桂華惋惜的嘆了口氣,“這理兒啊,我們這種活了半輩子的人也未必全都會懂,何況是十幾歲的半大孩子!那小姑娘家家的臉皮本身就薄,哪受得了江玉鏡的那張嘴!”
“學生自殺的那件事,是江玉鏡對你提起來的?”田蜜問道,王桂華雖然是在江玉鏡家裡做過鐘點工,但是她畢竟不是21世紀中學的職工,沒可能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猶如親眼目睹一樣的一清二楚,既然現在說的言之鑿鑿,還帶着明顯的主觀傾向性,好像對此事十分了解一樣,必然需要一個途徑。
“她怎麼會主動和我說這種事!她除了給我找活兒幹,來和走連個招呼都不和我打!那架子端的!”王桂華不屑的嗤了一聲,“這事兒我是從報紙上看的。”
“關於那件事的報道我也有看過,好像報道里頭的觀點也比較有分歧
。”陸向東的眼神在王桂華和楊民亮中間轉了一圈,若無其事的開口說,“依我看,現在的孩子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的確成問題,經不起什麼風吹雨打。”
“你這話說的吧。我就有點兒不愛聽了!”楊民亮在一旁聽到陸向東的話,立刻開了口,一手支在腿上,另一隻手在空中比劃着,“哦!照你這說法,那全天底下的小孩兒還都一個模樣了?!那別人家孩子二十多歲還有賴在家裡頭啃老的呢!我們家兒子怎麼就那麼有出息。一點兒沒指望着我們這倆沒用的爹媽。全靠自己在外面闖蕩的那麼好啊!別說養個孩子了,就算是養個小貓小狗,咱也知道小崽兒沒有大的耐折騰,得悠着點兒吧!哪有跟孩子說話淨撿最難聽最扎人的說的!哦。自己家孩子是孩子,別人家孩子就不是人了?!”
“你瞧你這人!說話都說不到點子上!”王桂華嫌楊民亮說話顛三倒四,不清不楚。把話頭接過來,對田蜜和陸向東說,“我知道有好多個報紙說什麼現在的小孩心理素質不好。家裡頭太嬌生慣養什麼的,可你們看看死的那個小姑娘是個啥出身!老話不是說麼,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聽說那小姑娘的家裡頭情況還不如我們家呢!一個那樣的人家,兩口子能有多嬌寵一個孩子?而且就衝江玉鏡那張嘴!她有時候說那話,我聽了都覺得心裡堵得慌半天,換成個心眼兒小一點的,搞不好都能尋個短見。更別說小孩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聽說事後那個女孩兒的父母和哥哥也找了江玉鏡不少麻煩。那會兒你在她家裡工作麼?”田蜜順勢問道。
王桂華搖搖頭:“沒有,那會兒我還不認識江玉鏡呢!”
楊民亮悶悶的哼一聲,在一旁咕噥說:“那小姑娘一家子也真是夠窩囊的!誰要是敢對我兒子怎樣,就算她恐嚇我要報警,就算抓我去坐牢吃槍子兒,我也得弄死她!一命還一命,這纔是公平!”
“對,換不回來兒子的小命,你再把老命搭上,生我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活着?!虧你說得出這話來!”王桂華有些忌諱丈夫的話,虛啐了幾口,“呸呸呸!咱兒子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你也少給我逞英雄!”
被老婆訓斥了,楊民亮摸摸後腦勺,咧着嘴無聲的笑了笑,沒有再開口。
“江玉鏡的爲人我們也有所耳聞,想也知道她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主顧,”有陸向東在一旁挑刺,田蜜自然而然的就扮演起了說話比較順耳中聽的那個角色,“離開她家之後,我聽說你去了一個會計師家裡做事,而且還做了很久?看來是風水輪流轉,遇到難伺候的主顧之後,終於遇到了比較好相處的了?”
王桂華的臉上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撇撇嘴,勉強且沒什麼誠意的說:“就算是吧
。”
“怎麼?難道那個會計師也不好相處?”田蜜裝作一臉詫異的看着王桂華。
王桂華還沒回答,陸向東搶先一步,先是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王桂華一番,然後對田蜜說:“如果你正經事辦完了就走吧!別在這裡問一些沒有意義的閒聊廢話了。一個人如果遇到了一個僱主,和對方相處不好,或許是僱主的問題,但是如果各個都這個樣子,那就是這個人本身有問題了。”
他說着作勢要起身,嘴上還催促着田蜜一起離開,王桂華一聽他這番話,卻立刻就不高興了。
“你這個人怎麼說話呢?我看着小姑娘說話怪和氣的,也覺得你們當警察的辦案子不容易,所以這兒盡心盡力的配合你們工作呢!你憑什麼就給我扣帽子啊!”王桂華的臉色陰沉下來,不悅的瞪着陸向東。
“算了算了!你別急着生氣!人家又不認識你,你說你是個天大的好人,人家也不瞭解不是麼!”本以爲楊民亮依照之前說話時流露出來的態度,現在見陸向東惹惱了自己老婆,會替王桂華抱不平,卻沒想到,他竟然充當起和事佬來了,說着還伸手去拍拍王桂華的肩,示意她消消氣,不要衝動。
這時,田蜜才發現,在楊民亮粗糙的手指上頭,有一道傷口,看上去似乎是被鋒利的刀割傷的,傷口處沒有血痂,周圍的皮膚微微泛紅,似乎已經有些發炎感染了。
“你的手怎麼了?”她對楊民亮笑了笑,似乎是在感激他的理解態度,順便隨口問道。
楊民亮順着她的目光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傷口,不太在意的說:“刀割的。”
“切菜的時候割傷了?”
“不是,一個朋友賣壁紙,最近手下的人剛剛辭職走了,缺人手,叫我去幫忙一起貼壁紙,我這人閒不住,倉庫那邊天天閒的沒事兒也無聊,就去幫幫忙,這不是生手麼,一不小心還把自己給割了!差點兒毀了人家一張壁紙!”楊民亮輕描淡寫的回答
。
王桂華在旁邊推了他一把,對田蜜說:“是,咱這是第一次見面,你們也不咋瞭解我,但是我這個人說話做事都是憑良心的!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從來不做,沒良心的話也從來不說!如果說我這人不好,那可就真是太冤枉了!江玉鏡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儘管去打聽,看看我有沒有誇張的部分!要說我後來那個僱主,是個姓楚的會計,我沒說他人不好,那人還真從來沒對我說過重話,但是也基本上不正眼兒瞧我!這你說,讓我說他壞,咱不能那麼說,但是那種牛皮哄哄的架勢,你能指望我說他有多好啊?”
“他怎麼沒對你說過重話!不是有一次他約了什麼人在家裡談事情,結果你進去收拾屋子,等客人走之後他還罵了你一頓呢麼!這事兒我可記得!”楊民亮在一旁插嘴,憤憤不平的樣子看起來倒是真心替老婆感到委屈。
“那事兒就別提了!”王桂華趕忙推了楊民亮一把,動作偷偷摸摸的,還怕被田蜜他們看到,“就那麼一回,人家不是都跟我道歉了麼,還給我拿了好些東西!那些螃蟹啊蝦啊的,你沒吃?!我進去打擾到人家工作了,人家生氣,那也是正常的。”
“偷摸約人回家商量逃稅的事情,這也算是工作?”楊民亮不屑的嘟囔着。
“你們對僱主家的情況,還挺了解的麼!”陸向東呵呵一笑,對王桂華夫婦說。
王桂華的臉色有些尷尬,連忙矢口否認:“我可不從來不打聽僱主家的事情!就那麼一次,真是我欠考慮,想進去打掃衛生,結果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那麼幾句,時候人家發了很大的火,氣消了之後還主動給我道歉,甭管是不是打從心眼兒裡瞧得起咱吧,把事情做到這份上,我也的確沒什麼可說的。”
說罷擡手朝楊民亮身上打了一巴掌:“就你個大嘴巴!非得哪天亂說話給我惹了麻煩你就舒服了!”
“還能給你惹什麼麻煩!你現在都辭職不做,在家裡當家庭婦女了!”楊民亮眼皮一翻,對王桂華的說法有些不滿,“現在你又嫌我大嘴巴,說我惹麻煩,又不是當初你被那個什麼會計的什麼難纏客戶糾纏住,嚇得丟了魂兒的那會兒了!”
楚含遇到過難纏的客戶?田蜜對楊民亮透露出來的這個信息燃起了濃厚的興趣,偏偏她又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只好關切的問王桂華:“有人找你的麻煩麼?如果真的遇到騷擾,我們可以幫你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