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確實是西域的細作,可婉兒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有一日能復興樓蘭,能爲哥哥正名,也是爲了報仇。楚國可是與我們兄妹二人可是有滅國之仇,殺母只恨啊!哥哥爲了一個霍承歡,真的可以將這一切都拋下嗎?”
曲靖蕭還是不信。“我憑什麼相信你?如果真如你所說,爲什麼當初在楚國之時,你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真相?”
“哥哥信也罷,不信也罷!當初在楚國之時,你爲了幫助霍承歡將我鬥倒,間接的害死了母后。母后是怕你會自責,所以才讓婉兒將此事隱瞞了下來。後來婉兒被霍承歡逼嫁西域,在那樣的情況下,連皇上都無能爲力,你即便知道婉兒是你的妹妹,又能阻止什麼?與其讓哥哥爲婉兒以身犯險,婉兒更願意將哥哥保全下來。”
曲靖蕭不語,全身微顫。如林婉所說,他即便不信,可那些事確實是有許多的無可奈何。
林婉又道:“哥哥若還是不信,那便殺了婉兒吧!只希望哥哥事後查清真相之時,不要後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爲。霍家和楚國,纔是你真正的仇人。婉兒死不足惜,只願哥哥保重自己,畢竟你是母后拼死保護的唯一的樓蘭王室的血脈。”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曲靖蕭手指微顫,只聽哐噹一聲,長劍掉落至冰冷的地面上,泛着冷冽的清光。
他整個人如同雷擊一般,定定的站在那裡。
林婉心中冷笑。她的好哥哥爲了霍承歡連這點打擊都受不了,實屬是讓她失望。看來今後即便曲靖蕭查清真相,也不會幫襯着她對付霍承歡,對付楚國了。
她眸光一緊。這次,任何阻擋她的人,她都不會心慈手軟,哪怕是她的至親!
三年!這三年來,她過的是什麼日子,無人能懂,也亦無人理會。
她堂堂樓蘭公主,像一名囚徒一般,日日受盡折磨。名聲盡毀!清白盡毀!這一切都要歸功於霍承歡,她又怎能不恨?
別說霍承歡與她沒有覆國之仇,光憑她搶走了原本該屬於她的一切,她都該殺了霍承歡以泄心頭之恨!
霍承歡沒有得到曲靖蕭的消息,因爲楚墨殤早已有所防備。但她聽聞邊關傳來八百里大勝捷報。她知道,林婉要回來了……
曲靖蕭亦沒有選擇狠下心殺了林婉。他的心性,註定了他此生的悲劇……
初春的清晨,還透着絲絲微涼。被層層薄霧籠罩的陽光,從茂密的樹冠中折射下來,沒有一絲暖意。
霍承歡斜躺於樹下的貴妃椅上,假似淺寐,顯得十分的恬靜美好。只是無聲的葉眉微皺,令原本平靜的面頰上,多了一絲淡淡的哀愁。
清風襲來,捲起她輕薄的衣袂,令她像是一隻極其疲倦的精靈一般,淡淡淺擱。
“娘娘,娘娘……”秋水驚慌失措的聲音,從曲折的迴廊傳來。
女子依舊假寐,直至秋水撲倒在她身前,她才微微挑起秀眉,問道:“何事這般驚慌?”
秋水眼中的淚痕頓時滑落。
“娘娘,林婉回京了。”
霍承歡驟然睜開雙眸,清冷的眸子中,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意。
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她!
秋水見她不語,心中更難過了。
“娘娘,人已經到了汴京城門。此次皇上是瞞着娘娘,偷偷的……”
“不必說了。”霍承歡打斷秋水的話,心口隨着起伏的呼吸,一陣一陣的抽痛。
秋水還想說什麼,但當她看到霍承歡那張隱忍傷痛的難過臉龐時,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在心中爲霍承歡感到不值。
憑什麼娘娘爲皇上傾盡一生爭來的太平盛世,最後卻要便宜了林婉那個狐媚子?
霍承歡見秋水如此,忍不住噬笑道:“看來他是非要了林婉不可了,甚至忘了我們之間的承諾!”
手指捏緊,塗了火紅丹寇的漂亮指甲如同入木三分般深陷手掌。令秋水見了心中一緊,而霍承歡自己卻還絲毫不覺得疼。
“娘娘。”
“皇上現在何處?”
她依舊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好似早已猜到了會有這一天。
“回娘娘,皇上此刻正在御書房中批閱奏……”
“擺架太極宮!”她冷聲道。清冷的目光中,如同燃起了一團火焰。
秋水反應過來,想到霍承歡清瘦的身姿,立即抱了椅子上的白狐大麾,跟了上去。
她猜不透霍承歡的想法,入宮五年更看不透她們這位皇上的想法。
當年,孝治皇帝還是八王爺時,對娘娘是如何的好,如今恐怕也只有她與霍承歡記得了。
這件白狐大麾,便是那時孝治皇帝爲求小姐歡心,不惜以命相博得來的。
而如今,世事多變。誰能想到,昔日裡衆人羨慕甚至嫉妒的一對。走到最後,竟成了生死冤家。
誰能想到,曾經這位集萬千寵愛,集權利地位,集美貌才華於一身的女子,也會有這樣的一日。
朝陽宮離御書房不遠,可重重曲折的迴廊走起來卻顯得分外久遠。以至於令霍承歡恍惚,自己與那個人之間的距離,彷彿隔了千重水,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