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能動,就在牀上解決吧,回頭我想辦法給你換牀單,對了,你幾天沒有如廁,可能會比較難受,我給你抹些藥膏。你就不會那麼痛了。”花無涯將去自己的櫃子裡翻找,好半天找到了一個小葫蘆,看樣子裡面就是他說的藥膏了。
舒葉徹底凌亂了,他太細心了,就連有可能會便秘都想到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愛上自己,究竟是幸福還是痛苦的折磨。
“算了,我現在還不想上,”舒葉投降了,和他說下去,只是讓自己更加鬧心。
她轉了頭對一邊早就傻愣愣的那個丫鬟招手:“你給我準備一樣東西。”
舒葉把自己能想到一種簡易版得紙尿褲告訴了丫鬟。她這是未雨綢繆。
丫鬟用心的記了下來,扭頭去看自己的少主。再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這纔下去準備了。
舒葉無力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你難道就沒有事要做麼?這樣盯着我,有意思麼?”
“我有事,我的事便是好好保護你,我不能再讓你說受傷了。”花無涯很認真的說。
“放屁!什麼叫不能再讓我受傷了,傷害我的人就是你自己好不好。你打傷了我,還把我關進了小黑屋裡。花無涯,我和你到底有什麼仇怨,難道僅僅是因爲一支舞麼?”舒葉本就是個火爆的脾氣,壓抑了這麼久,早已是極限了。如今再也壓抑不下去,乾脆爆發出來,給花無涯罵了個狗血淋頭。
花無涯震驚的看着舒葉,在舒葉終於罵夠了之後,纔開口問:“你說什麼,你說,是我給你傷成這樣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樣,我怎麼忍心如此傷害你?”
“怎麼不可能,只因我咬了你,你舌頭的傷好了麼?是你真的忘記了,還是你根本就在裝傻。”舒葉滿臉嘲諷的冷冷瞪着他。
“不會的,不可能的,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的。”花無涯有些受不了了,自己心心念念疼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是自己傷了她的。
只是她說他舌頭的傷是她咬的,他的舌頭上的確有傷,而且還很嚴重。
雖然記不起來是怎麼回事了,傷口確實實實在在存在的。
再面對心愛女人那嘲諷的目光,花無涯受不了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會的!”他喃喃自語着打開房門,失魂落魄的消失在長廊中。
舒葉看他真的走了,終於鬆了口氣。
不知不覺中又一個黑暗降臨,舒葉歪着頭看向窗外皎潔的月光,心情一陣迷茫。
“你是不是很奇怪,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一道冰冷的聲音在房門口響起。
舒葉轉頭,順着聲音看過去,瞧見了月光下,一身火紅的女人。
她的臉色看上去異常的蒼白,目光滿含着幽怨,怎麼看,怎麼像是個幽靈。
“天,我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連貞子都出現了。”聽說穿着紅衣死去的女人,怨念很重的。見到這個女人,舒葉的第一個反應是遇到鬼了。
紅花沒有理睬舒葉的表情和話音,自顧自的走到她的面前,一雙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舒葉。
好半響才幽幽一聲低嘆:“你長的沒有我美,可爲什麼那麼多的男人都很歡喜你!老天真是不公平!”
舒葉沉默,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錯的,不說最好了。
“我知道你很迷茫,不明白爲什麼少主忽然對你非常好。我可以告訴你原因,但我有一個要求。”紅花不再多看舒葉一眼,緩緩走到窗前,窗外明亮的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讓她看起來更加慘白嚇人。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我會盡力!”舒葉不喜歡討價還價,能這樣明碼標價是最好了。
“少主被人下了藥,服用了今生忘……”紅花開始講訴花無涯會不正常的原因。
一番講訴之後,舒葉心下了然。雖然紅花沒說,但她能猜到,拿藥八成就是紅花下的。
“所以,你不要以爲少主是真的歡喜你,你就爲所欲爲了。”最後紅花用這樣一句話做了總結。
“笑話,我沒認爲你們少主的歡喜是多麼幸福的事,相反,那是我一生最痛苦的經歷了,現在你說說你的來意吧!”舒葉冷哼。
“我要你離開我們少主,七天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五天之後,你可以移動了,就離開少主,至於怎麼離開,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紅花冷冷的開口。
此刻的她別無選擇,不管是因爲少主,還是因爲那個給了他毒藥的男人,她都要讓舒葉離開。
但紅花的心底是怨恨的,她不想讓任何男人得到舒葉,因此她要舒葉在可以行動了之後便離開。
那個男人卻沒有說究竟是哪天讓舒葉離開,因此她鑽了一個空子。
舒葉沒有猶豫的點頭:“你放心,等我可以動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離開,只是,你的那個少主,恐怕不會讓我走的。”
能走早就走了,誰樂意在青樓裡面呆着啊!
“這個你放心,五天之後,我會想辦法將少主走開片刻,那時候,便是你離開的時候,請你遵守諾言,否則,你死了,不要怪我無情。”
說是交易也好,還是合作也罷,總之,兩人就這樣決定了五天後的行動。
紅花怕少主回來不好交代,很快離開了房間。
這一夜,花無涯一直沒有歸來。
對於舒葉來說,沒回來更好,最好這輩子他都別出現。
次日午時左右,花無涯才從外面回來,表情很明顯的尷尬了很多。甚至不敢直接觸及舒葉的眼神。
“等下,郎中回來給你診脈,不管之前怎麼樣,那都過去了,我只想你以後都好好的。我花無涯對天發誓,終其一生,我都不會再傷害你的。”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舒葉說的那些,他依然沒有記憶,只是,內心深處對她的愛和掛念是真真切切的。
所以,他回來了,只爲了能留住心愛的女人,過好今後的每一天。
舒葉沒有理睬他,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她感覺這個男人有些可憐。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舒葉是不會憐憫他的。
過了午時,舒葉在小丫鬟的餵食下,吃了一小碗的稀粥,昨天她要的東西,小丫鬟也帶了來,果然有了不小的作用。
這次花無涯沒有再犯渾,很乖巧的避了出去。
丫鬟收拾好被褥剛要走,舒葉忽然感覺胸口一陣揪痛,接着便是小腹和兩胸之間。這種痛幾乎要了她的命一般。
“啊”一聲慘呼,驚動了躲在門外的花無涯。
“怎麼了?”花無涯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眼瞧見舒葉揪痛成了一團的小臉。這短短一小會的時間,她已經因爲疼痛咬破了脣。
花無涯忽然想到了錢拔光說過的,她會因爲長出新的臟腑,而痛癢難忍。
已經過去了兩天,她一直沒有什麼異樣,花無涯還以爲不會有事的,想不到,真正的考驗和折磨纔剛剛開始。
心疼的跑到舒葉的身邊,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着。
他曾經問過錢拔光,如果疼起來會怎麼樣,有沒有緩解的藥,錢拔光說沒有,只能挺過去,如果挺過去,她就會脫胎換骨,甚至擁有了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三十年功力。
如果挺不過去,後面的幾乎不用說了。
此刻的舒葉臉色異常的蒼白,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扭曲了起來。
受過外傷的人大都知道,傷口癒合的時候,受傷的地方會又癢又痛,這時候是不能抓撓的,挺過去了,新肉長出來就不會有事了。
如果挺不住去抓破,癢是不會了,痛也就無休止的持續下去。
現在舒葉的情況與之差不多,她原本內傷極重,在那些靈藥的作用下,有了再生和癒合的能力、只要挺過去,便能恢復如初的。
只是這個過程真的很痛苦。
這一刻,舒葉甚至有種想要就此死去的感覺。
花無涯見舒葉咬得嘴脣沁出了血絲,心疼的要命,急忙將自己的手送到了舒葉的嘴邊。
“乖,咬我,不要咬傷自己。”花無涯的生意異常的溫柔,讓痛癢中的舒葉頓時感覺清涼了許多。
幾乎沒有猶豫的,一張嘴咬住了花無涯的胳膊。
花無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用溫柔的眼神,含情脈脈的看着舒葉,眸底是濃到化不開的癡情。
如果有人問,這個世界什麼最讓人糾結。
舒葉一定會說:被人愛,尤其是被一個深愛你,你卻很討厭的男人愛着。最讓人糾結了。
那種痛癢的折磨一直持續到了晚上,舒葉才筋疲力竭的昏睡了過去。
睡着的時候,她的汗水侵透了身下的被褥,胸前的被子卻被鮮血殷紅了。
那血不是她的,都是花無涯的。
舒葉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牙齒會這麼厲害,差點將花無涯的血肉生生咬下來。
她只知道很痛很難受,只有那麼用力咬下去,纔會舒服一些。何況現在她的這種折磨,也完全是花無涯一手造成的,因此咬那個混蛋,她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當她慢慢緩解了一些疼痛的時候,才發現胸前的被子殷紅了一大片。
那些都是他的血,他卻依然是那副溫柔疼惜的神情,反覆受傷的不是他,那胳膊也不是他的一般。
舒葉疼了好一會,錢拔光便來了。今天原本就要給舒葉診脈複查的。
對她的痛楚,錢拔光只能無力的搖頭。
“這是必須要經過的一個過程,正如那破繭而出的蝴蝶一般。”錢拔光這樣說。
之後,便是舒葉無休止的痛楚和折磨,一直持續到了夜幕降臨。
花無涯面無表情的任由身邊的人給他包紮傷口,眼眸依然執着的看着舒葉。
他在替她痛,替她難受,甚至希望能代替她受苦。
身邊的紅花面無表情的給少主處理傷口,之後便站在花無涯的身邊,眸色複雜,癡情無限的看着花無涯。
花無涯卻癡情的盯着舒葉。
三個人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直到天光發亮。
紅花離開了,從始至終,花無涯甚至沒有擡眸看她一眼。
她的心,在這一刻碎裂一地。
也到了該清醒的時候了,不管之前多麼的愛那個男人,現在都該爲自己打算打算了。
那天那男人的一句話驚醒了紅花。
出身風塵,你人在煙花裡打滾,即便再怎麼努力,人家也不會當你是盤菜的,她的多少努力,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夢,醒了,就散了。
而如今,她卻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了。
房間裡,花無涯終於也感覺到累了,他連續三天兩夜沒有休息,加上流的血也不少,看着心愛女人睡的那麼安穩。
他終於忍不住也昏睡了過去。
就在兩人都沉睡的時候,一道輕煙從窗外飄了進來。
輕煙是一個男人的身影,因爲身法太快,看上去猶如一縷輕煙一般。
男人站在牀前,瞟了一眼昏睡的花無涯,雙手攥緊了拳頭,真想現在就一掌拍死他。
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
他昨晚便到了,原本打算等花無涯睡了再進來見見舒葉的,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一夜不睡的看着她。
他已經說不清楚是嫉妒還是憤怒了。
輕柔的撫開舒葉額前因汗水粘着的髮絲。男人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柔情和心痛。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男人喃喃的低語,刀削斧刻般菱角分明的臉上,溢滿了愧疚與癡情的溫柔。
凝視持續了好一陣,一直到門外有了腳步聲,這纔再次化作一縷輕煙飄出了窗外。
接下來的幾天,那種癢痛的感覺一直折磨着舒葉。但令她感覺到奇怪的是。
雖然那種感覺很痛苦,但隨着癢痛的加劇,她居然越來越精神。後面也到了比較能接受的程度。
儘管如此,她還是每天都狠狠的咬花無涯。
談不上恨,畢竟不曾有愛,也就說不成是恨,只是每次看到花無涯,舒葉的心裡便鬱結的不行。
時光就在舒葉這樣的鬱結和厭煩中一天天的劃過。
終於到了第五天的晚上,今天舒葉幾乎感覺不到身體的難受了。
錢拔光很準時的過來給舒葉診脈,診完脈,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恢復的很不錯,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便可以下牀走動走動了。最好不要走的太久。再過三天才能一切正常。”
舒葉聞言皺眉,轉頭對花無涯說:“我昨天吃的那個果子,紅紅的那個,還有麼?你去幫我拿一些過來,我想請郎中吃。”
從舒葉醒來至今七天了,還是第一次如此溫柔的對花無涯說話。
花無涯頓時受寵若驚,屁顛顛的就要去吩咐下人拿。
其實那果子就是蘋果,只不過這裡不產蘋果,這些都是北方上供來的,花無涯花了高價買來就是爲了給舒葉吃。
在他看來,這東西是個稀罕物,一定能討得心愛女人的歡心。
花無涯剛喚了丫鬟過來,舒葉急忙叫住了他。
“你去取吧!給我挑最大的拿一個來。”這是舒葉很明顯的想要支開花無涯。
花無涯遲疑了一下,還是很開心的點頭出去了。
等花無涯走了好遠,舒葉明顯的聽不到腳步聲了,這才轉頭問錢拔光。
“我最近,感覺身邊的聲音都好清晰,就說腳步聲吧,花無涯是會武功的,輕功也不錯,可我卻能聽到他的腳步聲,還有,我甚至能聽到接近我之人的心跳聲。這是爲何?”
錢拔光聞言微笑起來:“王妃,您之前的傷勢太重,幾乎是回天乏術了。是花當家的,拿出了家族的鎮族至寶還魂草醫治了您。原本只要一小片葉子,您便能活過來的,考慮到王妃您的處境,似乎四處被人圍堵,在下便私自做主給你多用了幾倍的藥量。
這樣的結果是會讓你的痛楚加劇,但挺過了七天之後,王妃便擁有了最少三十年的內功功力。
您剛纔所言的現象,是您已經擁有了高超的內功所致。”
錢拔光的話,讓舒葉驚喜出聲,她有內功了,而且還是三十年的功力,太棒了。那也就是意味着,只要她學會了運用,也會變成武功高手,不會再被人追殺,也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錢大夫,您已經是第二次給我醫病了,我信任您,您說,我究竟什麼時候能活動自如,不瞞你說,我急於離開,而且還不能讓人找到我。”如果再過三天,恐怕花無涯跟她會更緊的。
錢拔光稍微遲疑了一下,思慮再三才回答道:“王妃如果一定要離開,那就明天再走吧!在下今晚回去煉製寫藥材,明天午時之前給王妃送來,只要王妃能每天服用一丸,大約五天後也可痊癒的。不過,王妃切忌不能動氣,不能再受內傷了。”
舒葉聽了急忙點頭,生怕錢拔光會改口說不行。
又等了一會,花無涯才從外面進來,手裡拿了兩個紅紅的蘋果,一個最好的,給了舒葉,另一個給了錢拔光。
錢拔光笑眯眯的接了過去,起身告辭離開。
今天舒葉的心情很好,嚷着要去外面轉轉。
花樓不管多麼的漂亮也是青樓,花無涯自然不樂意舒葉見到花樓的奢靡。
最後兩人討價還價,花無涯才同意讓舒葉到後花園裡去轉轉。
原本,舒葉以爲花樓就是一棟樓房,各個房間是每個姑娘接客和休息的地方。想不到,這裡不但有後花園,還建造的很漂亮。
在花無涯的攙扶下,舒葉走到後花園的涼亭邊,微風拂來,空氣中到處瀰漫着花香。
這個時候,在前世應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
這個世界,已經相當於夏天了。
舒葉仰起頭,嗅着空氣中的花香,臉色帶着淡淡的溫柔享受。
花無涯在不遠處看到這樣的畫面,心都要醉了。
舒葉不算很美,談不上絕色傾城,卻也是清秀佳人,一雙的彎彎柳葉眉,精緻的五官,白瓷般細膩的肌膚,不管是哪一樣看上去都讓人賞心悅目,而且是那種第一眼看了沒什麼出奇,越看越令人歡喜的那種。
爲什麼之前都沒有發現她的美,她的好。
這幾天花無涯漸漸想起了一些與舒葉有關的事,雖然還是記不清楚自己怎麼傷害她的。
但兩人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他都記了起來。
好多事情之前他沒有仔細的思考過,這次再想起來,忽然發現或許在很久之前,他對她,已經有了不同的感覺。
原來歡喜一個人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如果能永遠這樣看下去,他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舒葉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眸光,略微沉吟了一下,招手喚了花無涯過來。
花無涯頓時一陣欣喜,樂顛顛的跑了過來。
“葉兒,”花無涯叫了一聲葉兒,便感覺整顆心都要衝了出來。這種歡喜和飛揚的感覺,實在太美好了。
“花無涯,其實,你根本不愛我,你也不歡喜我。”舒葉輕柔的開口。
花無涯微楞,慌忙解釋:“不,不是的,葉兒,這幾天我想的很清楚了,其實在我剛剛見到的時候就……”
他想向舒葉表白他的心,卻被舒葉攔了下來。
“別說了,我都明白,是你腦子不太輕鬆罷了。聽我說,你被人下了藥,纔會誤以爲愛上了我,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你就不會在乎我了。所以,花無涯,你以爲的愛情,其實根本不是,放棄吧!至少,我們還可以做朋友!”這幾天,花無涯的付出,舒葉都看在心裡,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舒葉很清楚,這些不過是藥效,和他的心無關。
花無涯一時沒有明白舒葉話中的意思,傻傻的看着她,半響無言。
“我的話,你還不明白麼?你根本不愛我,不過是在今生忘的藥力作用,這藥效也只有一個月,一個月之後便沒有了。”這是紅花告訴給舒葉的,舒葉相信她的話。
她知道,紅花是害怕她對花無涯動了心,兩人膩乎在了一起。
雖然藥效只有一個月,但這一個月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了。
比如拜堂,比如珠胎暗結。
今生忘這三個字,讓花無涯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沒有失憶,很多事情都記得的,身爲青樓的當家人,從小便被訓練接受各種媚藥的侵蝕。一直到如今,不管是哪種媚藥,就算是月下輕舞對他的作用都不是很大了。
而今生忘,是等同於媚藥的存在,一個要的是人的身體和貞潔,一個要的是人的心。
花無涯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你,你是聽誰說的?”
“這個,你不要問了,總是是那個給你下了藥的人,也正是今生忘,讓你忘記了之前我是怎麼被關進密道的,又是怎麼被你打傷的。所以,花無涯,你清醒一下吧,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可能的。”舒葉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她只是希望自己的離開,不要讓花無涯太過難過,或許她的心終究太軟了吧。
花無涯低沉沉吟了半響,好半天擡起眸子,晶瑩的凝視着舒葉。
“我想,我是真的愛你,在那人給我下了今生忘之前便愛着你。這一點之前我或許不肯定,現在我已經很肯定了。”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溫柔,在溫柔中卻包含着哀傷和淒涼。
“葉兒,對不起,是我不好,一開始便傷害了你,對不起,我會彌補你的,我現在就命人去準備,我們明天晚上就成親。我要你做我的新娘,做花樓的當家主母。我要告訴你,我愛你,不是因爲今生忘,也不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緊緊是因爲我愛你。”花無涯無限的溫柔的呢喃着,聲音雖小,卻很堅決。
而在這番話出口的同時,幾滴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悄然滑落。
舒葉啞然了,原本是希望他能有所保留,這樣她的離去,不會讓他太過痛苦,只是,爲什麼到了最後卻變成了這樣的局面。
之後兩人再沒有什麼交流,一直到傍晚左右,舒葉纔回到了房間。
雖然在後花園一直坐着,後來花無涯更是命人擡了香妃塌過來。
儘管如此,舒葉還是感覺很疲倦。
今晚花無涯倒是沒有黏在她的身邊,因爲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準備拜堂。
夜色漸漸籠罩了整個花樓,舒葉倚在牀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明天,她就要離開了,原本打算要等到十天期滿的,那會了了會來接自己。只是,現在她等不到了。
如果之前要提前離開是因爲答應了紅花的承諾,那現在卻有了不得不離開的理由,爲了逃避明晚的拜堂。
輕風吹過,屋子裡閃出一道黑影。
“你不該來的!”舒葉幾乎沒有看那人,便低嘆了一聲開口。
“爲何不該,你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名正言順迎娶回來的。”甘澈一臉自傲的擡高了下巴。
儘管心裡愛極了這個女人,但在她的面前,他依然放不下他的驕傲,沒辦法如花無涯那般愛的卑微,愛的沒有自我。
“你的女人,名正言順迎娶?笑話,這是我聽到了最大的笑話了!甘澈,再說這句話的時候,你臉不紅,心不跳,不會感覺不好意思麼?”
甘澈凝眉,不明白舒葉的反應究竟是爲什麼?
“甘澈,我都知道了,成婚當天,是你派了人去殺我,只因我是皇后的親侄女。可惜,你的人埋伏在樹林裡,還沒等動手,便有人出面攔路搶劫,攪了你的精心安排。我因爲被匪徒所傷,昏迷了過去,所以你根本沒有和我拜堂。不過是直接擡了進府了事。我說得不對麼?”
舒葉的話猶如一把利劍,狠狠刺穿了甘澈的心。
舒葉的話,句句屬實。
在軒轅皇朝來說,彼此家人同意了婚事,下了聘書,都算是訂婚,只有真正拜了堂,夫妻攜手拜了天地纔算是真正的夫妻。
舒葉成親那天,甘澈根本懶得和她拜堂,因爲她被劫持,受傷昏迷,而無法拜堂,皇上便下令讓他酌情處理。
原本前來喝喜酒的人,也因爲新娘子昏迷而離去。
甘澈本身又不看好這場婚約,對舒葉是厭煩至極。就算路上沒有殺了她。也打算之後尋個由頭或者找個機會抹殺了她。
一個註定要死去的女人,還費那個心事拜堂幹嘛?
讓他想不到的是,這個女人先是命大了逃脫了追殺,接着居然能讓冬歌出面保了下來。到了最後,就連他自己也不知不覺中動了情。
他不明白的是,這事只有府裡的幾個公子和他自己知曉,她怎麼會知曉的。
轉念一想,冬歌和花無涯都癡愛着她,這樣算來,兩人說了當時的情形,倒也正常。
事實雖然如此,甘澈可不會傻傻的去承認。
“是又如何,雖然你沒有和我拜堂,可你的聘定文書在我這裡,最重要的是,你已經是本王的女人了,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甘澈撇嘴,他就不信,那幾個知道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的人,還會如往常一樣的愛她。
舒葉卻輕笑:“你真可笑,聘定文書?甘澈,那種騙小孩子的東西,你以爲我會當真?至於你說的我是你的女人。你有什麼證據,我的確不是處子了。那又如何,不過是某天酒醉後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罷了。小娘我不在乎。”
甘澈聞言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你,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這樣的話,你居然也能說的出口。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甘澈怒了,不管不顧的口不擇言起來。
“切,甘澈,你不過就是要說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恬不知恥,死不要臉而已,小娘我替你說了!總之,我們之間的婚約,小娘我不承認,還有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的干係。不需要什麼休書,也不需要什麼和離,原本就沒有開始,又需要什麼結束?”
甘澈氣暈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世界居然會有一個女人能把他氣成這幅樣子。
“你,你……”甘澈憤怒的指着舒葉,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胸口卻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那裡,腥甜的難受。
“你什麼你!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以後我也不想見到你。現在我姑母已經死了,我們家欠你的,都還了,你再不用心心念唸的要報仇,至於你的江山大計,隨便你去折騰好了,小娘纔不會傻傻的和你在一條繩上拴着。麻煩你快走,下次也不要說認識我,拜拜,永不相見!”
舒葉猶如趕蒼蠅一般的揮手,大有一副看了你就煩,趁早滾蛋的感覺。
甘澈縱然臉皮再厚,也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當下惱怒的跺了跺腳,指着舒葉的鼻子:“你這個賤女人,早晚有一天會求到本王頭上的。你別以爲冬歌會負責,還有十二那顆大樹給你抱,不怕老實告訴你,就你這副臭樣子,這天下除了我,我看還有誰敢要你!”言罷躍身就往窗外飄,這裡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舒葉卻不置可否的笑笑,涼涼的回了一句:“快滾,不送啊。別人我不知道,至少眼下就有人要我,明天就要成親了呢!”
此刻的甘澈已經跳到了窗臺上,聽了舒葉的話腳下一滑,直接從窗臺上摔了下去。
舒葉側耳傾聽,很快下面傳來噗通的一聲巨響。
舒葉捂着嘴偷笑起來。
甘澈砸地的聲音太響,不過花樓裡晚上那些女人嬉笑的聲音更響,因此也沒有引起什麼騷動。
舒葉聽着他遠去的聲音,漸漸收攏了笑容。
她也說不清楚爲什麼要這麼氣甘澈,總感覺看見他就鬧心。
這種鬧心與看到花無涯的心煩不同。
對花無涯是厭惡居多,對甘澈卻是怨恨居多。
舒葉扭頭看着窗外的月色,心底漸漸平靜了下來。這樣最好,還是永遠不要再見了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錢拔光很準時的來找她,悄悄塞了一瓶子藥給舒葉。
舒葉笑眯眯的收藏了起來。
“聽說今晚是花當家成親的日子,不過聽說新娘子是王妃您!”錢拔光感覺有些尷尬的問。
這位王妃菩薩心腸,爲人和善,只可惜,這桃花太旺盛了一些。
舒葉點頭:“他是這麼打算的!”輕柔的笑了笑,舒葉垂頭低語:“感謝錢大夫的照顧,今晚,我就要走了,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錢拔光一個勁的擺手:“王妃這話就錯了,這是我身爲醫者的職責,何況,王妃是個女菩薩。好人不該短壽的。”
錢拔光很快走了,既然知曉了舒葉的計劃,他就不適合多呆了,這叫避嫌,一旦舒葉始終,花無涯追查起來,他也會跟着倒黴的。
他雖然視金錢如糞土,卻不代表視生命如兒戲。
午時,來給舒葉送飯的是紅花。
舒葉已經幾天沒有見到紅花了,紅花也似乎在有意躲避舒葉一般。
“今晚我就走,你儘量爭取到給我化妝的機會,再帶一個信得過地丫鬟進來。我成全你的癡情。”舒葉在紅花的身邊低語。
紅花身子一顫,手裡的東西差點掉到地上。
她以爲自己沒有希望了,想不到,舒葉居然要成全了她。
如果計劃順利,一直到明天天亮,少主纔會發現自己的錯誤。那時候,兩人已經拜了堂,看在一場歡情的份上。應該不會太過怨怪自己的。
何況那會舒葉不在了,她只要說是被下毒逼迫的,少主探查之下,也會發現自己體內的毒。那樣她也就沒有了責任。
至於那個丫鬟,看來是要註定犧牲了的。
紅花已經想好了人選,再給她服用慢性毒藥,第二天等少主查到她的時候,她也已經中毒而亡了。死無對證,他又能如何。
紅花的心活了,情緒也微微激動了起來,手不自己的抖成了一團,這都是高興的,多年的夢想,終於得以實現了。
吃了午飯,紅花帶人下去了,拜堂的時間定在了晚上戌時,也就是現代的晚上七點鐘。
到了酉時,花無涯急三火四的跑來看舒葉,身後跟着紅花和一個丫鬟,手裡端着托盤,托盤上是一襲大紅的新娘袍子和鳳冠。
“葉兒,時間有些倉促,要暫時委屈你了,等今天過後,我再找個良辰及時,我們重新隆重的大辦一次。”
舒葉淡漠的看着他,沒有點頭,也沒有否定。
“葉兒,你還在生我的氣麼?你放心,我不是因爲什麼今生忘,也不是因爲什麼別的原因,我是真的愛你!”花無涯焦急的想要解釋,卻被舒葉攔住了。
“你不用說了,我同意和你拜堂,不過,我有話要和你說。你讓這些人下去。”舒葉淡漠的開口,臉色是一副認命的神情。
花無涯聞言欣喜若狂,急忙揮手讓紅花和那個丫鬟小柳出去了。
屋子裡只剩下了舒葉和花無涯。
“你有什麼話要說,儘管說好了,你要什麼我都給你。”花無涯很認真,很真誠的說。
“我要的很簡單,既然你要和我拜堂,一切都要按照正常的步驟來,但晚上要省了喝合巹酒的一環,因爲你說,要給我一個更大、更加隆重的婚禮。
合巹酒,我要留到那個時候再喝。還有以後你一切都要聽我的,不管我要你做什麼,你都不能反對,更加不能對我兇。也不能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更不許納妾,收偏方。你可能做到?”舒葉的神情很認真,甚至還有堅定的執着。
花無涯聞言,心徹底放了下來。
他並不是傻子,也知道舒葉不樂意嫁給自己,因此雖然他人不在,卻派了高手在附近留意查看的。
昨晚甘澈的到來,他很清楚,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後來聽到兩人吵架,甘澈更是被舒葉氣得從窗臺摔了下去,心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今天舒葉提出這些要求,他的心才徹底放下了。
舒葉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容忍別的女人進門,她如果什麼都不提的嫁了,花無涯纔會擔心她心裡有別的想法呢。
協議達成,舒葉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讓紅花進來給化妝穿衣。
至少在花無涯的眼裡看是這樣的。
“沒關係,我知道你現在不願意,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嫁給我,是你最英明的選擇的。我會愛你,疼你一輩子!”花無涯似乎想要消除舒葉的恐懼心裡,也不在乎身邊還有人,便巴巴的表白自己的內心。
舒葉一瞪眼:“哪那麼多廢話,痛快準備婚禮去。”
花無涯哎了一聲,一溜煙沒了影子。
紅花見狀心裡滑過弄弄的酸楚。
這算什麼,她當了寶貝一樣的疼惜愛護少主,爲了他甚至甘願留在花樓,他卻不放在心上。
反觀舒葉,棄之如蔽,甚至厭煩的要命,少主卻甘之如飴。
舒葉可沒工夫猜測她的想法,急忙換下小柳事先準備好的衣服,然後讓紅花穿了新娘服,蒙上蓋頭坐在牀榻上等待。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舒葉在小柳的帶領下,悄悄的離開了花樓。
當她終於離開花樓,出了大門的時候,舒葉鬆了口氣,想不到過程還挺順利的。
“姑娘從這裡往北,就是北城門了,那裡把守的人不多,奴婢不能相送,不過,奴婢有一事相求。”小柳輕聲低語。
“你說,”舒葉對這個長相醜陋,但很乖巧的小柳印象還是不錯的。
“姑娘,小柳的家就在北城出去,大約五十里的柳家莊,請姑娘如果順路,到柳家莊,把這張銀票交給我娘,我娘是個啞巴,村上的人都知道。一提啞巴就能找到她了,請您告訴我娘,小柳遠嫁到了外地,可能回不去了。要她保重。”說道這裡,小柳的淚水輕輕的滑落下來。
舒葉有些愣怔的接過銀票,不明白這是哪一齣。
“你是害怕花無涯知道我跑了,會收拾你麼?”舒葉問。
小柳搖頭,再不多說一句,匆匆的跑回了花樓。
舒葉,抓了抓頭,不懂這是咋回事,瞧了瞧時辰快到了,急忙收好了銀票,認準了方向一路跑了下去。
他沒有去北城,一來怕事情敗露了,小柳說出了她的行蹤,二來,此刻天色將黑,就算她到了城門口,城門關閉,她也出不去的。
舒葉一路兜兜轉轉,確定了身後沒有追兵後,一轉身去了西城。
西城那邊,上次了了帶着她走過的地道,她還能找見的,因此從那裡出城是最好不過了。
何況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說不定冬歌已經回來,就在那莊子上等着自己呢!
這一路都很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意外,更加沒有人注意她。
到了那房子附近,又等了好會看左右沒人,仔細傾聽也沒有什麼奇怪可疑的聲音,舒葉這才從地道下去,出了都城。
都城外,當舒葉看這眼前的一片片廢墟時,終於明白爲什麼自己幾次都找不到那個莊子了。
不是她迷路了,而是這裡設有障眼法。
說白了便是迷陣。
以前的幾次,舒葉都是晚上悄悄的出來,夜色下,根本看不清楚,看哪裡都是黑乎乎的。
但白天來就不同了,仔細查看,這些廢墟是有區別的。
經過了一番辨認,總算了走了過去,到了那處莊子。
莊子裡一片寂靜,推門進去,到處都是灰塵,看來她離開之後,這裡便沒有人來住過。
走進正屋,一眼瞧見,原本放了書信的桌子上,已經沒有書信。看來是了了或者冬歌來看了信,知道她已經走了,隨後她們也離開的。
擡頭看看天色,這會已經是戌時末了。
看來拜堂已經完了,也不知道紅花能不能糊弄過關。
這一夜,舒葉草草收拾了一番東西,勉強在屋子裡住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舒葉服了藥,再次離開了莊子。
身上已經沒有什麼錢了。原本的那些銀兩都被花無涯給收了去。雖然有小柳給的銀票,舒葉卻不能動。
那些可是人家姑娘賣身賺的血汗錢啊。
肚子感覺有些餓了,可惜莊子裡的食材因爲時間太久都壞了,走到路邊遠遠的瞧見有顆果樹,舒葉幾下子爬到樹上,摘了幾個果子吃。
這些果子也叫不出來名字,但看樣子不像有毒,只不過還很青澀。
勉強吃了幾個,稍微有了點精神,舒葉接着趕路。
這次她想繞着城走,走到北方,直接往北去。
上次她便是在這個附近被花無涯逮到的,這次她還從這裡走,她就不信了,還能那麼倒黴的遇到花無涯不成。
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舒葉又停住了腳步,如果就這麼走了,那了了找自己怎麼辦,說好了十天頭上去接她的。
猶豫了再三,最後還是決定離開,要是了了當真在乎自己的消息,應該知道花無涯要和自己成親的事。爲什麼都不見他來救自己啊!
乾脆,愛誰誰,不管了,小娘這次要獨身闖江湖,最好再遇到一個大俠,學了絕世武功在出山。
她可沒有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有了三十年的功力呢!
打定了主意,舒葉辨別了方向準備再次上路。
剛走出去沒多遠,面前出現了一個男人,背對她而立。那身影有些熟悉,好像很像甘澈,又比甘澈要瘦弱一些。
舒葉直覺的想要繞開這個人,還沒邁步,那人的聲音緩緩響起。
“七弟妹,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一聲七弟妹,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應該是甘澈的兄弟。難怪感覺他的背影有些熟悉。
那人轉頭,一張俊臉,有三分像甘澈。還有四分很像娃娃臉的了了。
“你,你是?”舒葉感覺好像沒見過這人,當然之前的好些記憶是沒有了的。
“七弟妹真是貴人多忘事,連五哥都不記得了麼?”
五哥,舒葉明白了,這位應該是和自己有血親的兄長,也就是太子的親弟弟,也是皇后姑母的第二個兒子,軒轅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