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兩個人的病房變得越來越安靜,秦玉珠杏眸的光彩也漸漸黯淡下去,誠懇的眼神對視着舒萌注視的目光,思緒卻似飛遠,飄渺的嗓音幽幽傳來
“二十二年前,我只身去了法國,身無分文,無親無故,日子過得相當清苦,最初兩年我一邊求學,一邊打工,直至後來遇見了雲揚,也就是天擎的父親。”
“原本是一場無心的車禍,可卻也是那樣一次機會讓我認識了他,是他把我從無比清苦的生活裡解救出來,後來我才知道,他的太太剛去世不久,也正是因爲過度的悲傷,才釀成了我們相遇的那場車禍。在我院的那段時間裡,雲揚他的細心照顧令我很感動,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後來他竟然向我求婚了……”
“和雲揚在一起令我感覺很溫暖,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只知道自己真的很需要一個依靠,就在出院的那一天,我答應了雲揚的求婚。只是讓我沒有想到是,霍家原來那麼有錢,雲揚的身份地位和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有着雲泥之別!”
舒萌安靜的聽着,她看得出來秦玉珠正在努力的加憶着過往的點點滴滴,或許有些細微暖心的小畫面漾上了她的心頭,她的眸光也在一點點的融化。
“剛結婚的前兩年,我們相處的很愉快,不過更多的卻是保持着相應的距離,做着相敬如賓的儒雅夫妻,哪怕是一直到雲揚最後離開的那一天,他們在書房裡的對話,也依然是客氣的。這樣的夫妻狀態相處了第五個年頭的時候,其實我自己就感覺出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雲揚似乎越來越忙,生意上的事情總是會佔據他大部分的時間,有的時候一個月我也見不到他一面,這樣的婚姻原本就是危險的。我不想爲自己的婚內出軌作任何辯解,我也不否認自己不止一次動過離婚的念頭,可是傳統觀念的束縛讓我一拖再拖,直至最後雲揚主動向我攤牌,只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走了……那場車禍真的只是意外!”
“至於天擎所說的那套首飾,不瞞你說從我嫁入霍家至離開的十年裡,見過那套首飾的次數屈指可數,霍雲揚是個謹慎的人,他曾說過那套首飾是前夫人的嫁妝,所以他也要在子茵出嫁的那一天送給她做嫁妝,讓她帶着母親的祝福出嫁。你說……我怎麼可能明知這套首飾的用途,還故意從霍家偷走它呢?這種事情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那是多麼美的一個願望,將承載着母愛的首飾送給女兒做嫁妝,舒萌哪怕就算是聽聽,也會覺得心裡盛滿了感動,雖然沒有見過霍老先生,可在聽秦玉珠敘述完這段往事後,對霍老先生的性格也有了幾分瞭解,霍雲揚是個絕對事業型的男人,所以也因爲事業而忽略了家人。
“可如果事情真的如伯母所言,那‘追月之星’又會是被誰拿走了?”舒萌也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豪門恩怨多,她感覺自己也是有心無力。
秦玉珠脣角勾起一絲澀澀苦笑,搖搖頭:“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是誰拿走了它,事情豈不是就變得簡單多了,起碼可以洗脫自己的罪名。”
舒萌水眸亦顯無奈,輕輕覆上婦人的手背,安撫道:“伯母,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說什麼也無事於補,不過我始終相信,清者自清,真相總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
聞言,秦玉珠黯淡的眸光微微一亮,凝盯着舒萌的眼神突然發生了細微的表情變化,突然話峰一轉,帶着試探的小心翼翼出聲:“萌萌,你的那個曉麗姐……她的生活看起來似乎很辛苦。”
“曉麗姐是個好人,她堅強勇敢,從小一直都是她照顧我比較多。如今院長媽媽走了,孤兒院的大小事務也都要靠曉麗姐她一手打理,生活真的很辛苦。”舒萌輕輕嘆息一聲,經秦玉珠這麼一提起李曉麗,她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上次臨行前和曉麗姐的對話,也不知道她近幾天過得好不好?
“你們孤兒院的孩子,那些姓氏都是怎麼得來的?我看每個孩子的姓都不一樣。”秦玉珠的思緒似乎也很快就分散到其它事情上了。
舒萌聽在耳底,心裡也暗暗感到開心,如果能夠分散秦伯母的注意力,讓她感受到一些愉快的事情,那她老人家的病情也定能有所好轉。
“沒錯。我們孤兒院的孩子們每個人的姓幾乎都不一樣,這都是院長媽媽的主意,拿出百家姓譜來讓孩子們自己挑,小手指點到哪一個就姓哪一個。”舒萌至今每每提到這件事情也忍不住會雀躍不止,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這個主意是院長媽媽諸多主意裡最可愛的一個。
“哦?!你口裡的院長媽媽……她一定是個可愛的女人,孤兒院的孩子能夠得到她的照顧真是件幸福的事情。不過很可惜,這次回國無緣和她見上一面。”秦玉珠不禁喃喃道,這話像是對舒萌說的,卻也更像是對她自己。
“伯母,其實你們已經見過面了,院長媽媽雖然走了,可是她卻依然活在我們的孤兒院裡,上次您去的時候還在那兒住過一晚,院長媽媽一定是見過您的。”舒萌暖暖笑道。
秦玉珠凝眸深思的點點頭,輕聲附和:“萌萌你說得對,我和她其實已經見過面了,或許這一切都是她冥冥之中的安排,讓我遇見你,讓我遇見了曉麗……還有孤兒院的孩子們。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我這一生欠了太多太多,是該到還債的時候了。”
舒萌眸底劃過一抹疑色,看着秦玉珠神色凝重的認真出聲,可是她卻是聽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她所指的欠了太多太多的債,指的究竟是……
“萌萌,我決定了,要去孤兒院做義工,和曉麗一起照顧那些孩子們。”秦玉珠一本正經的宣佈了自己腦海裡剛剛閃過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