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樓看到她臉上露出尷尬神色,輕笑安慰她,“酒桌上無真話,就更別提酒後會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了。===而且我也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他不是壞人誰是?”
蕭堇顏擡頭看他,發現他的眼神中帶着五分真摯,三分狡猾還有兩份戲謔。
她噗嗤笑出聲,果然楚宣燁那樣的壞胚子根本不會有人喜歡。
月滿樓看到她笑,跟着也笑起來。馬車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溫暖起來。
由於已經到了中午,而且蕭堇顏也不知道幾個繡娘到底住在哪裡。所以幾個人乾脆回了蕭家,一起吃了中飯。
“奴婢只知道她們住在南街的青石巷中。”紅玉解釋,“大戶人家的繡娘,用的不是家生子就是打小買下的孤女。孤女長大後的繡娘,大多都忘記了家鄉在哪裡。黃帶是個意外,她本出身於刺繡世家,只是因爲家道中落才被迫賣身,不過她是活契,十年時間結束,她就離開了繡莊。臨走的時候,給我們要好的幾個人留下了住處的地址,只是我們終究和她不同,死契的繡娘除非被主子發賣才能離開繡莊外,另外能離開繡莊的一條路就是死。紅娘她們幾個就是因爲熬壞了身體才被扔出了繡莊,不知道她們是否還活着。”
紅玉說着說着,就掉下了眼淚。
蕭堇顏心裡發酸,她也吃過苦。不過她的運氣要比紅玉的遭遇好一些,她很慶幸蕭家爲了避免麻煩,一直將她當做男孩子養。
“先別擔心,還是等過去看看情況再說。”她淡淡地勸說。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紅玉已經將她當做了真正的主子。
公子雖然爲人冷淡一些,卻是一個真正的好主子。吃喝用度從不虧待她們,買過來的小丫頭們最崇拜的就是公子了。
她瞥了蕭堇顏單薄的身體,微微有些心疼,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得說服黃帶過來。公子用一己之力養活一大家人,過得十分辛苦。
繡莊要想做大,單靠她一個人肯定不行。
如果多幾個幫手出來,紅雲有信心將繡莊做大。
瞭解完情況以後,月滿樓已經從月家回來,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邊跟着一位揹着藥箱的藥童。
月滿樓真的是一個有心人,蕭堇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沒有說一句感謝的話。
“怎麼又多了一輛馬車?”蕭堇顏問。
“南街比較亂,魚龍混雜。多帶一些人方便。”月滿樓笑着解釋,“如果順利的話,兩輛馬車也比較方便。”
“我本打算再僱一輛車回來。”蕭堇顏解釋。
“府裡有現成的車,放在那兒也閒着。再說我們過去,一輛車本就不夠。”月滿樓微笑着解釋。
他沒說的是,其實他不太喜歡有別人蔘合在蕭堇顏和他的空間。
月滿樓就是這樣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會無條件得好,而其餘的人,他則十分冷漠,甚至有些絕情。
蕭堇顏是他生平第一個佩服的人,所以他在蕭堇顏面前一向十分溫雅。
王瑤倒也識趣,主動和紅玉上了後面的馬車。
京城裡馬車速度有限制,這一點兒和現代城市限速有相同的道理。
畢竟京城是一國中最繁華的地方,街上的行人商販不少,如果任由着馬車在街道上疾馳,肯定容易出大事情。
馬車慢慢地在街道上行走,蕭堇顏也不急。
過了兩炷香時間,馬車終於到了南街。
當蕭堇顏真正看到南街時,才明白爲什麼南街是京城裡最亂的地方了。
“站住,給爺撿起來。”
“站住,將荷包留下來,居然敢偷爺的東西。”
……
一進南街,就看到大街不時出現打架、偷東西的人,蕭堇顏被嚇了一跳。好險,幸虧當初沒有到南街這邊來。
“不用擔心,他們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月滿樓看到她擔憂,微笑着解釋,“衙門在這兒只能起到簡單的維護工作。”
“每日過來,並沒有看到如此混亂。”花樓巷也算是在南街,但蕭堇顏平日並沒有看到如此混亂的模樣。
“南街是九門的聚集之地,而九門也分三六九等。像花樓巷這樣的地方,背後的主子大多非富即貴。一般的混混和地痞流氓豈敢到那裡去。”月滿樓並沒有笑話她像個鄉巴佬進城,而是認真地解釋給她聽,“你們沒有發現嗎?同樣是南街,卻也有地盤劃分,像這邊就靠近西邊,聚集的大多是兇狠好鬥之人,也是偷盜頻發的地方。”
原來如此,蕭堇顏恍然大悟。
“公子,巷子太小,馬車進去後怕不好轉向。”趕車的車伕請示。
“將馬車放進鋪子後院吧,留一人守着。”月滿樓淡淡地吩咐,清冷的聲音一點兒情緒也不帶。
蕭堇顏忽然發現,月滿樓和她說話時的語氣態度是和別人說話時不一樣的。
“只能步行了。”果然月滿樓轉頭看着她的時候,語氣中帶上了淡淡的關心和抱歉。
“走走也好。”蕭堇顏不在意。
她知道月滿樓是在關心她。可月滿樓卻想不到她是從現代而來,對於一個城市劃分地盤早就熟悉。哪一座城市沒有地頭蛇,有時候這些地頭蛇說的話比衙門裡說話還管用了。
就像這大街上的乞丐、小偷,得罪一個不可怕,如果得罪他們身後的一羣人,那就可怕多了。
王瑤王平他們儘量將蕭堇顏和月滿樓圍在中間,不讓大街上的人靠近他們。
而在最惡劣環境下討生活的人,也很清楚哪些人他們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很明顯,月滿樓他們這一行人就屬於他們不能惹的人。
所以一路走下來,倒是沒有不長眼的人主動招惹他們。
“公子,小人打聽清楚了,轉過這個彎,就到青石巷了。”一路上不停地向人打聽情況,不大一會兒,他們就找到了青石巷。
青石巷的名字帶着江南獨有的雅緻,而實際上,這人雖然帶着古風古韻,可巷子中的房子十分破舊。
這麼多房子,到底哪一家纔是?所有人全都犯了難。
“奴婢只知道她住在青石巷中,具體哪一戶卻是不知。”紅玉有些難爲情。
“已經知道在這青石巷中,只要找人打聽一下即可,實在不行,就挨家敲門問問就是。”蕭堇顏安慰她。
在沒有好的辦法下,也只能這樣了。
正爲難之際,幾個穿着破舊的孩子匆匆地跑過來。
“請問你們這兒有沒有叫黃帶的人?”王平一把拉住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
孩子用力掙扎想甩開他的手,其餘的孩子眼睛裡也露出了警惕兇狠的目光,似乎是將蕭堇顏他們全都當做了壞人。
“哼,我們可不認識什麼黃帶紅帶的。”一個大一些的孩子語氣不善地回答。
“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到黃帶的話,這些銅板就是你們的了。”王平從身上掏出七八個銅板出來。
幾個孩子眼睛頓時一亮。他們每天天不亮就出去乞討,一直到晚上才能回來,一天下來能賺到幾個銅板就不錯了,甚至有時候十來天都看不到一個銅板。這個人出手真大方!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誰是黃帶。”或許是看在銅板的份上,幾個孩子對待他們的態度明顯好多了。
“不過,我可以回去問問爺爺,看他知不知道。”另一個孩子機靈地說,生怕王平不再理會他們。
說完,他撒腿就跑。
“貴人請放心,爺爺他在這兒多年,對周邊的人十分了解。要是公子的人在這兒,他肯定知道。”一個滿臉灰塵的小女孩說。
“站在這兒還耽擱時間,不如你帶着我們也過去。”蕭堇顏說。
幾個孩子相互對視一眼,還是最大的那個孩子開口,“公子請。”
說完,他和幾個孩子在前面帶路,蕭堇顏和月滿樓對視一笑,慢慢地跟在他們後面往後面走。
越是往巷子的深處走,環境越是惡劣。臭水、垃圾扔的到處都是,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臭氣味道。
蕭堇顏怕月滿樓不習慣,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月滿樓也正擔憂地看着她了,兩個人視線對上,一致默契地又是一笑。
“爺爺。”在後排一處破舊的房子中,先去找人的小子正拉着一個老者出來。
“爺爺,就是他們在找黃帶。”孩子指着蕭堇顏一行人對老者解釋。
蕭堇顏發現老者的腿腳不是很靈便,一條腿短一些,老人的眼神中帶着精明,正認真地打量他們。
“請問老人家,這附近可有一位叫黃帶的人。”蕭堇顏客氣地問。
“你們找她做什麼?”老人沒有回答有,也沒有說沒有此人,而是帶着警惕問了一句。
“她的一位老友來見她。她曾留下地址,不過我們卻不知道她具體住在哪裡。”蕭堇顏淡淡地回答。
“如果老人家知道她在哪裡的話,請通知她一聲。就說紅玉來見她。”紅玉從蕭堇顏身後閃出來。
她已經可以確定老者肯定知道黃帶的消息,想到可以很快見到故人,她的心情不免有些激動。
“這兒沒有這樣的人,你們回去吧。”老者拖着不便的腿轉身進了破屋子。
“大中午的,你們怎麼還沒有出工,你們是不是都不想住在這兒了。”就在這時候,一個凶神惡煞的男子大聲吆喝着,他的身後還跟着幾個身體強壯的年輕男子。
“糟了,癩子頭來了。”幾個孩子臉色劇變。
“癩子爺,爺爺的身體昨日不舒服,我們也是不放心纔回來看看。你放心,我們這就走。”幾個孩子趕緊陪着笑臉解釋。
“爺爺。”聽到外面有聲音,從屋子裡又跑出三四個更小一些的孩子,他們大約也就四五歲。
一出來,他們就全都圍在了老者的身邊,眼神警惕地盯着癩子頭看。
“既然腿腳齊全,又能開口說話。明日開始讓他們也出去吧。”癩子頭幾個雖然有些好奇蕭堇顏他們的身份,但因爲蕭堇顏一行人都沒有人說話,所以他也不管蕭堇顏他們。而是直接走到老者面前耀武揚威起來。
“對對,大哥說得對。”幾個年輕人跟着起鬨。
“他們幾個年紀還小,暫時不能出去。”老者冷冷地回答。
“你說不能出去就不出嗎?老子要不是看在……”
“真吵。”月滿樓淡淡地開口。
“啊啊啊……”忽然之間癩子頭幾個發現自己根本開不了口了。大白天出鬼了,怎麼好好的不能開口說話呢?
他們緊張害怕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眼神全都落在了蕭堇顏他們。
好在他們在南街混這麼久,眼力還是有一點兒的。
慢慢地,他們的眼神中露出了驚恐的神色,說不出話來,他們直接走到月滿樓和蕭堇顏面前,噗通跪了下來。
幾個孩子驚奇地看着月滿樓他們,兩眼中露出了崇拜的神色。
“滾,五日過後自然可以開口說話。”月滿樓語氣很淡,卻清冷得很。
幾個小混混聽了,連忙磕頭跑了。
“打擾。”即使知道老者肯定認識自己要找的人,但老者不願意說,蕭堇顏也並沒有強求。
她微微嘆口氣轉身就走,“挨家打聽一下吧,紅玉,你是她們的熟人,你站在前面。”
“是,公子。”紅玉恭敬地答應。
“不用着急,既然知道在青石巷中,就肯定能找到人,不過是多耽擱一些時間罷了。”月滿樓微笑着安慰她。
蕭堇顏點點頭,“我不着急。”
聲音漸走漸遠,背後的老者愣愣地看着他們的背影也沒有進屋去。
“幾位公子,請等等。”就在蕭堇顏準備挨家挨戶敲門詢問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叫聲。
蕭堇顏轉身一看,原來是剛纔孩子中最大的那個。
“爺爺讓我帶你們到黃姑姑家去。”孩子有些緊張,還有些羞澀。
“多謝。”蕭堇顏客氣地說。
青石巷很長,兩旁還有岔路,孩子帶着他們拐過兩個彎以後,纔在一個破舊的院子面前站住。“就是這兒。”
說完,他上前去用力地叩門,“黃姑姑在家嗎?有客人來找。”
很快院子裡傳來腳步聲,紅玉有些激動地看着大門。
出來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她打開門,可能沒想到門口會站這麼多人。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當她的目光落在紅玉身上的時候,她的眼睛中終於帶着驚喜。“紅玉。”
“黃姐姐。”紅玉看到她時,眼睛裡的淚水跟着流下。
“你也出來呢?”黃帶驚訝地問,飄過月滿樓他們的眼神中帶着淡淡的疏離。
蕭堇顏微微一笑,主動上前,“不知能不能讓我們進去說話?”
“家中只有女眷,公子抱歉,不便接待外人。”黃帶不客氣地拒絕了她。
紅玉臉色一變,剛要上前解釋。
蕭堇顏卻很知趣地勸說,“那你們姐妹進屋去說話吧,我們在外面等着。”
黃帶聽了沒有說話,紅玉擔憂地看了蕭堇顏。
蕭堇顏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
紅玉得到鼓勵,立刻跟着黃帶進了屋子。
“坐。”蕭堇顏看到黃家牆邊堆着幾塊青石,於是走了過去,對着青石吹吹,然後拿出帕子鋪在青石上坐下,又招呼月滿樓也坐下。
“沒有那麼矯情。”月滿樓了微笑着將她的手帕還給她,然後也在她身邊坐下了。
初春曬曬陽光,還挺舒服。領路的孩子有些詫異地看着他們的舉動,可能是他沒想到兩個如此貴氣的公子哥居然也會不拘小節地坐在石頭上。
“謝謝你。”蕭堇顏笑着看着孩子,讓王平拿了一些銅板遞給他。
“多了,公子。”孩子接過一看,足有二十來個銅板了,他有些不安地將手裡的銅板攤開給蕭堇顏看。
“是你該得的。”蕭堇顏笑着看着他回答。
“合奏一曲?”月滿樓看着她問。
“我可沒帶器。”蕭堇顏回答。
“我帶了。”月滿樓笑着拍拍手。
身後的小廝立刻打開揹着的藥箱,從裡面拿出兩根笛子出來。
“給。”
蕭堇顏好笑地看着他,順手接過了笛子開始吹奏起來。
清亮的笛聲悠揚婉轉,月滿樓微微一笑,立刻跟上。
本想離開的孩子眼睛一亮,他本想離開,可聽到笛聲以後,腳步再也邁不開了。
一曲完畢,兩個人又是相視一笑。
王瑤看到他們配合得十分默契,心裡十分高興。
她有私心,蕭堇顏是姑娘,作爲貼身丫頭,她很希望主子能找到良緣。而月滿樓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娘子。”他們這邊剛放下手裡的笛子,對面的院子裡就忽然傳出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緊接着有二胡和板子響起。
蕭堇顏聽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拿起笛子跟着院子裡的聲音吹奏起來。
月滿樓見狀微微一愣,他喜歡音不假,但對於戲曲方面倒沒有一點兒研究。蕭堇顏的多才多藝,完全再一次帶給了他驚喜。
院子裡的人或許聽到了外面的笛聲,唱的更加起勁了。
“這麼說,外面的公子救了你們姐妹一命?”黃帶憐惜地看着紅玉問。
“是,如果不是遇上公子,我還不知道淪落在何處呢?那李家的心真夠狠的。”紅玉邊流淚邊回答,“公子是好人。”
黃帶聽到她的評價,牴觸的想法稍微有些消退。
紅玉趁熱打鐵,又將蕭家的情況說了一遍,“公子很不容易,身體不好,卻要養着一大家人。”
“你是說,所有的繡娘可以拿到工錢?”牀上躺着的一個柔弱的女子驚喜地問。
“是,公子從沒有苛待任何人。只要不背主,公子向來不會管我們做什麼,天只要擦黑,她會催着大家休息,說是會傷眼睛。對宅子裡的下人也從來沒有擺臉色,凡是孩子,還要跟着公子習字練武,就是我們,也會跟着習字鍛鍊身體。”紅玉賣力地誇獎蕭堇顏,“公子說,這個世道對女人本就不公平,如果女人再沒有本事傍身,命運就更會悽慘。習字練武不指望當官,但認識一些字,也不至於無知的情況下被人騙了,練武則是爲了強身,萬一遇上危險也能自保。”
“你今日過來是打算讓我們過去?”黃帶問。
“是。”紅玉沒打算隱瞞,“公子準備開繡莊,但人手不足。我說了你們的情況,她就說要過來看看。今日也是好不容易纔抽出了時間來。”
“我們這副身體,哪能再做繡活。活着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吧了。”牀上的女子悽美地一笑,語氣裡全是自嘲。
“是啊,如果不是黃姐姐,我們說不準早不在這個世上了。不是人人都有紅玉妹妹這樣的福氣。”另一個女子也抹着眼淚說。
“這個倒不怕。京城裡的神醫月公子是公子的好友,今日公子就是和月公子一起過來。有月公子在,幾位姐姐的身體肯定無礙。”紅玉將所有的功勞全都推到了蕭堇顏的頭上。
“神醫月公子?”幾個女子的眼睛頓時一亮。
“不過,公子說過了,凡是要進繡莊的人,必須簽訂死契。”紅玉趕緊列出條件,主子重要,但她也不會欺騙姐妹。
果然條件一出,屋子裡的幾個女子全都沉默了。
她們當年在李家吃了不少虧,現在雖然生活比較貧困,但誰也不想再去做奴隸了。
紅玉靜靜坐着,不催促也不解釋,任由她們自己做出選擇。
“外面的笛聲是兩位公子吹奏的?”過了好久,黃帶輕聲問。
紅玉輕輕點點頭,“我家公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可惜身體太單薄,無緣科考。不過我也聽說了,她是淡薄名利纔不願去做官,去年她在詩會上取得頭籌,皇家書院的院長請她過去當琴師,她還不願意了。”
提到蕭堇顏,紅玉的語氣中濃濃的都是敬意。
黃帶問了一句以後,又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豎起耳朵聽外面的笛聲。
對門的聲音似乎也和蕭堇顏他們較上了勁,裡面已經換了好幾首歌曲。
可蕭堇顏往往聽了一小會兒,就會立刻用笛聲跟上。
終於,對面的門咯吱一聲響,門從裡面打開了。開門出來的是一羣人,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
“請問剛纔的笛聲是兩位公子吹奏的嗎?”中年男子拱手問。
蕭堇顏微笑着點點頭,“是我們吹奏的,幾位的嗓音很不錯,功底很深厚。”
“公子過獎了。”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但收拾得很乾淨。聽到蕭堇顏的誇讚,他的臉上的笑容頓時多了幾分真誠。
“公子也喜歡唱戲?”他淡笑着問。
“會一些,不過不精,算是票友吧。”蕭堇顏虛心地回答。她是真的謙虛,雖然在戲曲方面她不是特別關注過,但現代的外公卻是一個戲曲大師,作爲最小的蕭堇顏,從小的時候也沒少被那老頭奴役,一些段子,她唱的還有模有樣。
而外婆則是越劇的發燒友,蕭堇顏跟着她也沒少認識越劇大師。
“不知公子會唱哪些片段?”一個年輕的男子從中年男子身後伸頭問。
“玉縉,別胡說。”中年男子冷聲呵斥。
“沒關係,不過我只會唱幾句。”蕭堇顏笑着回答。
少年看到她沒有生氣,立刻精神起來,“那就唱一小段,幾句也行。”
“真的會唱?”月滿樓低聲問。
蕭堇顏衝着他微微一笑,然後大大方方地站起來,認真唱起來。
別說,她唱的很專業,而且選的還是很傳統的《十八相送》,動作眼神也惟妙惟肖。
一小段唱完,贏得了所有人的喝彩。
“獻醜了,我只會唱一點兒。”蕭堇顏抱拳回答。
“公子的笛子吹得真好。”中年男子讚歎,“沒想到唱的也好,不知公子唱的是哪一段?”
“我自己瞎編的一段。如果你們喜歡的話,我可以用二胡拉一次。”蕭堇顏笑着說。
月滿樓聽了,對她微微挑眉。
蕭堇顏微微點頭。
月滿樓的眼睛裡立刻露出淡淡的驚詫。
“好呀,請。沒想到公子還會拉二胡。”中年男子趕緊邀請蕭堇顏進屋。
蕭堇顏和月滿樓他們客氣幾句,就和他們進了院子。
院子裡有現成的琴師,只有一位年紀稍微偏大,其餘的都是年輕人,看到蕭堇顏他們進來,這些人立刻站起來拘束地打了招呼。
“給。”少年熱情地“奪過”一把二胡塞給了蕭堇顏。
蕭堇顏坐下來試試琴,琴的品質並不好,但她也不在意,試過以後就開始拉起來。
那少年果然不簡單,居然跟着二胡唱起來。雖然有些地方並不完美,大錯卻也沒有。對於聽一遍就能唱到這種程度,他也算是在戲曲方面比較有天賦的人物了。
“公子,不知有沒有整個曲譜?”中年男子眼睛亮了起來。
蕭堇顏看到他急切的模樣,微笑着回答,“整篇故事有倒是有,不過我自己準備拉扯一個戲班出來,所以……”
剩下的話不用說,在場的人也明白了。
“是在下唐突了。”中年男子尷尬一笑。
“你再拉一段行不行?”少年央求她。
蕭堇顏點點頭,又拉了化蝶一段。月滿樓聽過她拉得小提琴版本,聽到這一段忍不住用笛子又跟上了。
還從來沒有聽說唱戲的器中用到笛子。院子裡的人全都傻眼了。
“真好聽。”少年癡癡地嘀咕。
就在這時候,對面的門也開了。
“不好意思,我們得離開了。”蕭堇顏放下二胡,笑着抱拳解釋。
“公子請。”中年男子遺憾地準備送她出去。
“你手裡還有多少這樣的摺子?”少年忍不住問。
“很多,版本不一樣。”蕭堇顏淡笑着回答,然後和月滿樓若無其事走了出去。
“很多?”這個回答不僅讓少年驚了一下,就是中年男子也吃了一驚。
“公子,勞煩月公子進去爲幾位姐姐診治。”紅玉紅着眼睛出來說。
“進去看看再說吧。”不等蕭堇顏開口,月滿樓就滿口答應了。
一行人又移到了對面的院子裡。
“班主,我們何不如追隨那位公子。”少年急切地開口。
中年男子卻擔憂地看着對面合上的門,“閉嘴。”
少年嚇得再也不敢開口說話了。
院子裡起的人全都搖搖頭,沒有一人再開口說話了。
中年男子也不關門,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滿院子的人看到他的模樣,個個又是嘆息不已。
“怎樣?”對面屋子裡,月滿樓給四個女子全都把了脈。蕭堇顏看他的臉色不好,頓時有些急了。
“情況不是太好,這些年她們的身體虧損很多。吃的藥又不對症,雪上加霜。”月滿樓回答。
幾個女子聽了臉上全都露出了苦笑,她們早就知道命運的安排。被趕出李家繡房以後,她們的確是看過不少郎中,這些年出來賣繡品得來的銀子,幾乎全都投在了藥上。可身體這些年來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如果不是黃帶姐姐一直鼓勵她們,說不定幾個人早就沒命了。
“連你都沒有辦法調治嗎?”蕭堇顏吃驚地問。
“哦,你誤會了。”月滿樓看到她焦急的模樣,立刻意識到時他的話沒有說清楚,“只是身體虧損,還不足以要了她們的性命。”
此言一出,其他所有人臉上都露出如釋其重的神色。
“不過,因爲虧損太厲害,吃的補藥卻需要不少銀子。”月滿樓淡笑着看着蕭堇顏,“你買下她們,得不償失。”
毫無顧忌當着黃帶幾個繡孃的面,月滿樓就說出了事實。
這樣的個性纔是他真正的品性,他只在乎他重視的人和物。
“公子。”紅玉噗通給蕭堇顏跪下,因爲悲傷,淚水一直都沒有斷過。
“算了,紅玉。”黃帶心有不忍。
“公子,奴婢不要任何工錢,求你救救她們。她們好了以後,一定會爲公子做牛做馬。”紅玉不住給她磕頭。
王瑤心裡很複雜,一邊爲紅玉不懂事難過。家中的收入全都靠公子一人,哪裡有多餘的銀子去做善事?一邊她又不忍心真的看到幾個繡娘白白地送了性命。
王平也沒有說話,繡娘們是否能活,似乎全在蕭堇顏的一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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