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陀螺鞭
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變故,元初帝終是葬進了自己的陵墓裡,卻不代表一切就塵埃落定,江衍從皇陵回來,看着忙忙碌碌準備搬遷進承天殿的東宮衆人,徹底陷入了頭疼之中。
承天殿前殿是宣召大臣議事的地方,有重要的事情也大多在此宣佈,內殿則是寢殿,十分方便,不過每日早朝卻是要繞個遠路往紫宸宮去的。說來也好笑,身爲太子之子,江衍卻是從來沒去過紫宸宮的,他甚至連路都不清楚。
“公子,不對,瞧奴才這張嘴,該叫陛下了。”和江衍的頭疼不同,周寧見到江衍卻很高興,他滿臉帶着笑意上前問安。
江衍搖搖頭,不想再提此事,江玄嬰還在承天殿等着他,也不知道這人發了什麼瘋,一連四五日把他拘禁在身邊,不許他離開一步,好不容易等他忙碌的時候得了這個機會回來一趟,身後卻綴了十來個侍衛,明顯是來看住他的。
“平安哪裡去了?怎麼沒看見他?”江衍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周平安的身影,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幾天一直沒有見到他人,莫非是離開了?
提起周平安周寧就生氣,且不說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主子留下來的暗線,光是他的態度就夠讓人氣死幾回的了,平時一句話打不出三個屁,偏偏存在感十足,等真的到了找他的時候又跑的比誰都快。
“陛下問他啊,裴將軍前兩天來過一次,把他給帶走了,奴才聽說,是要論功行賞,給他升官呢!也不怪他跑得那麼急!”說到後面,已是帶了幾分冷意,顯然對周平安私自離開的事很不滿。
江衍笑了:“平安能有個好出路是好事,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周寧不說了,他知道自家公子一向不在意和自己無關的事情,這周平安雖然好命入了公子的眼,卻叫他自己作沒了,既然選擇了和別人離開,也就不是東宮的人了,再說這些也沒有用。
江衍看着周寧有條不紊的指揮着衆人搬這搬那,忽然響起一件事情來。
“原先東閣樓裡那些東西還在嗎?要是還在,一起帶走罷。”
“在在在!陛下的東西奴才都給您留着呢!”周寧歡喜的應了一聲,也不叫宮人了,自己擼起袖子就往東閣去,江衍站起身,原本想跟着他一起去,卻被那幾個臉生的侍衛攔住了:“陛下,您只需要坐着就夠了。”
江衍壓下心中的不快,怏怏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周寧回來。
留在東閣樓的只是他幼時一些小玩意兒,都裝在一個大盒子裡,很是輕巧,周寧很快就吧盒子給搬過來了,江衍見了,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歡喜的。
他把盒子寶貝似的扒拉過來,打開。
盒子是方形的,不算大,大約半臂長短,裡面裝的大多數是一些精緻的小香包,玉陀螺,彈弓,裡面還滾着幾個圓溜溜的珍珠彈丸,因爲放在盒子裡的時間長了,珍珠的顏色有些舊了,還落了一層灰。
他記得小時候宮裡進了一批南海的珍珠,好多妃子都想要,最後卻是全給他做了彈丸,他也不懂事,滿宮裡亂打彈弓,上百顆珍珠彈丸丟到後來只剩了幾顆。元初帝那時崇尚簡樸,這些都是父親讓人給他制的,父親從不願意讓他在這些細節上將就,要麼不給,要給就給最好的。
除了這些即使沾灰也仍然很奢侈的小玩意之外,盒子的角落裡還有一根不起眼的陀螺鞭,那是木柄的,木頭是平常的木頭,鞭繩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這鞭子卻是父親親手爲他做的,意義不同,價值自然勝過這些東西加起來的總和。
江衍把鞭子拿起來,這還是他五六歲的時候用的東西,對現在的他來說,實在短了許多,拿在手上感覺也怪怪的,不過江衍還是把它抓在了手心裡。
江衍是個有收藏癖好的人,不過他慣常收藏的卻不是金珠玉石,而是別人對他用了心的東西,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是真的有人在意他,把他放在心上的。
回去的輦車上,江衍抱着盒子,手裡一直在把玩着那條小小的陀螺鞭,陀螺鞭握在手裡不是十分光滑,江衍知道那是因爲父親在把木頭削成手柄的時候上了一層清漆,但是他刷漆的手法不太好,造成了一些疙疙瘩瘩,不過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心中溫軟。
美好的感覺止於承天殿前。
因爲城中戰亂未歇,朝中一應事務現在還沒有開展,江衍就成了最閒的人,每日裡既不用上早朝,也沒人催他去文華閣讀書,好在江衍是個認真的好學生,即使沒有太傅催促,他還是每天給自己佈置了功課。
江衍回到承天殿的時候,江玄嬰正在前殿接見幾名大臣,不得不說江家的實力的確深不可測,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江衍已經看見江玄嬰接見了二十多位大臣,見過他之後,每個人的表情都從不以爲然變成了驚惶不安,他不知道他究竟還要收攏多少人才夠,但顯然,他對於坐在龍椅下面一點點的臺階上情有獨鍾。
“陛下千秋。”兩名被江玄嬰召來的大臣滿頭滿臉的熱汗,見到江衍,連忙跪下了,江玄嬰卻只是微微的笑着對江衍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今天晚上還是素十八珍和銀絲蛋羹,蛋羹要趁熱吃。”江玄嬰心情很好的宣佈。
江衍木着臉,已經習慣了每一個大臣們見到他和江玄嬰之間相處的情形之後驚疑不定的眼神了,他甚至苦中作樂的想着,起碼那些都是他愛吃的東西。
素十八珍各有千秋,銀絲蛋羹香甜滑口,吃到一半的時候江玄嬰進來了,他似乎已經把剛纔的兩個大臣打發走了,他坐到桌邊,自己卻不吃,只是一臉笑容的看着江衍,臉上的表情近乎慈愛。
江衍就是有再好的胃口也吃不下了,他把手裡的筷子放下來,看着江玄嬰的眼睛,說道:“你爲何不動筷而是這樣看着我?”
江玄嬰舔了舔下脣,回答的十分誠懇:“秀色可餐,我在吃你。”
江衍冷冷的盯着他看,幾乎想要跳起來把盤子扣到他的頭上去,江衍數年不曾好好見人,即使是日日對着自己的臉,根本生不出“原來這張臉生得這麼美”的概念,打心底裡覺得江玄嬰說這話是爲了折辱於他,面上不自覺帶出了厭惡之色。
江玄嬰從小到大,見過怕他的,見過恨他的,也見過妒嫉他的,更見過討厭他的,但是再怕,再恨,再妒嫉,再討厭,這些人也不會像江衍這樣直白的表現出來,這倒讓他覺得新奇起來了,他靠近江衍,想要再逗弄他一番,卻不妨一低頭,瞧見了江衍手裡的小陀螺鞭,他的表情瞬時就凝固了。
“離我遠點!” 江衍一點也不喜歡讓江玄嬰離自己這麼近,他站起身來,想要抽身離開。
忽然腰間被一股大力按住,隨即一雙鐵臂不容拒絕的圈上了他的腰,他的後背抵上了江玄嬰的胸膛。
“你做什麼!”他低吼一聲,拼命去掰扯江玄嬰的大手,下一刻,陀螺鞭就到了江玄嬰的手裡。
順着江衍掙扎的力道把他放下,江玄嬰仔細的看了看手裡的陀螺鞭,隨即手上用了些力,就把木柄給捏開了一條縫隙,江衍見狀,氣得臉都紅了,上手就要搶,卻被江玄嬰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江玄嬰巧妙的從木柄的縫隙裡拈出了一張薄薄的碎帛,脣角的笑意就怎麼也止不住了,眉眼裡都盪漾着掩不住的愉悅之色。
“終於,找到了啊。”
江衍臉上帶着薄怒,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快還給我!這是我父親給我的!”
這才注意到快要急哭了的小皇帝,江玄嬰眉頭挑起,把那片碎帛收好,掂了掂手裡的陀螺鞭,“想要?那,親我一下。”
江衍擡手就要給他一拳,卻被他輕輕鬆鬆的避過,不止如此,他的手也被抓住了,整個人被帶進懷裡。
臉頰上一股溫熱的觸感稍縱即逝,江衍還沒來得及驚怒,江玄嬰就放開了他,與此同時,陀螺鞭也回到了他的手裡。
“你,你居然……”江衍懵了,他被一個男人給親了?男人,是可以親男人的嗎?這簡直,簡直!簡直……他臉都漲紅了,憋了半天只憋出“無恥”兩個字來。
江玄嬰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也許是笑得過分了,他低低的喘息了幾聲,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不正常的紅暈,“我還有更無恥的呢,陛下,想看不想看?”
江衍冷冷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隻穿着衣服的猴子,江玄嬰噗嗤一聲笑了。
江衍深吸一口氣,他大概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比較招人欺負,於是板起臉來,說道:“你方纔從我的鞭子裡,拿走了什麼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採訪:請問您對於這次當選爲正牌攻有什麼感想?
江玄嬰: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
採訪:……請問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江玄嬰: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
採訪:請問您對於不支持您當選的觀衆朋友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江玄嬰:蛤蛤蛤蛤蛤蛤蛤……【被一把捂住嘴】
江衍【冷漠】關愛精神病,人人有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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