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駱澤這突然的一嗓門，別說呂峰，連我都嚇了一跳，只是對於他這似乎突然而來的憤怒，我確實有些不解，呂峰的死因我也聽他說了，只是覺得好笑和可惜，並沒有覺得有太多的憤怒。
再看此刻的駱澤，他的臉色因爲這怒氣而漲紅起來，呼吸也快了許多，犀利的眼神更是盯着已經快給他跪下的呂峰不放，那憤怒的神色，倒是讓我看出來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原本飄在我身旁的呂峰，這會兒已經被駱澤吼得一聲不哼，捂着臉蹲在我身旁，魂體依然有些顫抖不定，比起剛纔，他現在身上的恐懼情緒裡，又多了些歉意和懊悔。
這種情況不知道你們遇沒遇上過，倆人因爲你的原因相見了，可一見面之後就算起了舊賬，最重要的是，在場的除了他們倆之外，只有你一個人，並且對於他們在算的舊賬你完全不瞭解，在這種情況下，要怎麼開口去勸他們呢？
好在隨着一道清晰而急促的高跟鞋觸地聲的逐漸接近，這個凝重的氣氛被後來的第四者，所打破。
“有什麼到醫院外面去說，看不見牆上貼的‘請勿大聲喧譁’麼！”一個穿着粉色工作裝的年輕女護士，走進來瞅着我跟駱澤倆人，就是一通責問和訓斥，說着還指了指門口貼着的標語，“這麼大的倆人了，有沒有點兒素質，真是！”
由於呂峰是個蹲在我腳邊的遊魂，駱澤的目光又盯在他身上，這個女護士進來後瞅着這屋子裡就倆人，自然而然就把我也算進她口中那“沒素質”的倆人裡去了。
我躺着中了槍。
駱澤並沒有理會這單手插腰，理直氣壯的女人，但幾乎是正對着他的我，倒是可以看得出來，他的呼吸已經平靜了不少。
這個女護士理直氣壯地在門口站了有個半分鐘，或許是見我跟駱澤都沒有理會她，於是送了我們倆一個白眼，輕哼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躺了槍的我瞅瞅面色已經恢復冷靜的駱澤，以及我腳邊魂體也不再顫抖呂峰，輕咳一聲，決定開口勸上他們一勸。
“那個，駱哥，無論怎麼說，現在呂峰也已經死得透透得了，這在醫院呢，咱有話好好說。”
駱澤的目光終於因爲我的這話從呂峰身上移上開，瞅向窗外，“哼，有話好說，呂峰，那你起來說說吧。”
“我......”
雖然駱澤已經不再看他，但幽幽從我身邊飄起的呂峰，卻是依然猶豫了半天，只說出來了這麼一個字。
其實我這會兒也比較好奇，跟駱澤認識得不算久，相處時間更是隻有那天在蟠龍陵園的一晚上，但對於他的性格，我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能讓他氣成這樣，說明呂峰的死，刺激到了他。
感受着這又快要凝結起來的氣氛，我看向呂峰，安慰道：“沒事，駱哥問的啥，你說就是了。”
也許是我的話給了他那麼點兒勇氣，呂峰終於又說了句完整的話：“駱哥，我對不起你。”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只是對不起你哥和餘夏的死。”
駱澤的話說得很平靜，語氣中一點波瀾也沒有，但就是這樣，在我身旁的呂峰，在一瞬間裡，三魂七魄都在劇烈的顫動着，無論是情緒還是他的魂體，在這一刻似乎就要崩潰了一般。
餘夏，夏夏，這就該是呂峰女朋友的名字，他之前告訴我的是，周大鵬殺了他哥和夏夏，並沒有提別的，但就這會兒，駱澤的話裡，似乎還有別的一層意思。
呂峰可能瞞了我什麼。
“呂峰，你先冷靜冷靜。”爲了不讓他在這會兒灰飛魄散掉，我選擇了先不去問他那些。
“我，我沒用，我對不起夏夏，對不起我哥，我......”
他的情緒和魂體依然在劇烈波動着，靈力會對鬼魂體外護體陰氣產生淨化作用，從而傷到他的魂體根本，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在他身上用的。
對於呂峰的情況，臉色恢復了平靜的駱澤並沒有過多的關心，只是那麼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我，“蘇然，你說晚上去端了的那個販賣兒童的窩點，是他告訴你的麼？”
“是。”
見駱澤轉移了話題，我連忙點頭應着，至於駱澤和呂峰之間到底有啥過往，等今天晚上的事完了之後，讓他們自己去談。
“嗯，那我大概知道是哪個了。”駱澤說着又看了呂峰一眼，衝我點點頭，便轉身往病房外走去。
……
“蘇然，紅燒肉沒有了，給你帶了個回鍋肉。”腳步匆匆，李宇波的病房門被從外面推開，李小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他手裡提着兩個白色大塑料袋，在病房裡瞅了一圈，朝我問道：“哎，駱澤呢？”
“應該去找清遊了吧，你打個電話喊他一下，咱吃完就走。”
我快步上前伸手接過其中一個袋子，朝他說着，這會兒已經快七點了，等我們吃完再出門，這件事情處理完最少得晚上十點左右去了，強子跟楚玥桐還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有危險，再者，我還想看看清遊今天晚上，到底要怎麼折騰那倆人。
“行。”
完全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的李小青，從口袋裡拿出電話就按了起來，飄在我身旁的呂峰瞅着他，神色相當複雜，只是沒有天眼，也沒有陰陽眼的李小青，根本看不着他，更不用說去顧及他的感受了。
“那李隊，我先吃了。”無奈地從塑料袋裡拿出來一個飯盒，我看看正專心打電話的李小青，掰開了筷子。
“在哪兒？”
“回417吃飯。”
“好。”
這通電話簡單地很，講完這些，李小青也拿過飯盒和筷子，坐在另一側的桌子邊上，不過幾秒，這病房裡又多了一種飯香。沒有受我們的影響，情緒依然低落的呂峰，這會兒默默躲到了角落裡，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各種負面再次纏滿了他的身，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駱澤回來得很快，進來沒有說話，只是瞅了一眼呂峰便自顧自地坐到最後一張椅子上，一手拿飯盒一手拿筷子，似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捧在手中的飯盒上。
……
“沒什麼東西忘記帶吧？”李小青一邊摸索着身上，一邊對我跟駱澤進行最後的確認。
“走吧，我也安排了一隊人，等會兒確定完，查抄的時候會快上一些。”
駱澤輕輕搖了搖頭，帶頭走在了最前面，李小青瞅了瞅自己身旁的空氣，也快走了幾步，跟在了駱澤身邊。就在剛纔，他知道了今天晚上跟我們一起行動的還有一個遊魂之後，就一直左看右看，此刻也是一樣，可能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瞅着目不斜視的駱澤，轉移了話題。
李小青：“那幾個位置都確定了吧？”
駱澤：“嗯。”
李小青：“有沒有什麼危險？”
駱澤：“嗯。”
李小青：“‘嗯’是有還是沒有？”
駱澤：“嗯。”
李小青：“......”
跟在他們身後，我有些無語，這會兒的駱澤明顯還在因爲呂峰的事情而煩躁着，但可能是他太擅於隱藏情緒，以至於沒有看着他發飆的李小青，選擇了這會兒用喋喋不休詢問的方式，來給自己增加安全感，這一刻我卻突然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駱澤會不會因爲這個，再次發飆。
……
這次去找尋窩點，依舊是駱澤開着他那輛墨綠色的吉普，車身雖然有些大，但因爲整體顏色都屬於暗色，在晚上行駛在鄭州這樣的大都市裡，倒也不顯眼。
因爲鄭州這糟糕的路況，駱澤再次爲我們展現了一般他那驚人的計算能力，車速時快時慢，但每當我們路過路口，要麼是剛變成的綠燈，要麼是紅燈正好結束，幾乎一路沒停的，他帶着我們來到了北環外。
北環外，高樓大廈少了許多，路旁大多數建築都是三四層，或者五層的自建樓，除了少數的本地人外，基本住在這附近的人，都是從外地來鄭州打工的。
雖說現在是春初，但這夜裡的微冷，對於喜歡出門溜達的人來說，沒有絲毫影響，比如現在路兩旁的各種小攤，和小攤上坐着的人，硬生生地把這條小路給擠得沒剩下多少空間。於是，順利得通過了那麼多個紅綠燈的駱澤，卻被這些擁擠着的人潮，逼到不得不退出這條街，將吉普車停在路口外面。
不過這樣也好，人多了反而不容易暴露，不是麼？
“我跟呂峰先進去，蘇然，你跟李隊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什麼不對，電話通知我。”
“好。”
駱澤將車停好熄了火，慎重地對我們交待了一句，便解開安全帶下了車，我跟李小青緊隨其後，呂峰此時看上去情況比剛纔好了許多，雖然情緒還是有些低落，但那負面的情緒總算沒有那麼誇張了。
熙熙攘攘地人羣涌動着，我們三人一鬼夾在其中一點兒也不顯眼，這一刻，我才真正體會到了“大隱隱於市”這字面上的意思。
打量了一圈周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後，駱澤朝我們擺擺手。
“咱先去第一個點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