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手揉着太陽穴揉着,被我漏掉的究竟是什麼呢?
老姚的身世麼?應該不是。
那是他跟霍雲帆之間的關係麼?應該也不是。
對了!
腦中靈光一閃,我突然想了起來那天夜裡,將霍雲帆送到陰間之後,我跟老姚談了一會兒話,除了他那現在想來不太可信的身世之外,他還說了霍雲帆那天晚上來找他的目的,他說霍雲帆是來求他幫忙,找人替霍雲帆去死!
對的,那天晚上我遇上了霍雲帆弄出來的鬼打牆,然後就看到暈過去的趙醫生和秋璐三人,當時霍雲帆應該就是求老姚幫他,在趙醫生他們三人中間挑出來一個,替他去死,而後問題的關鍵便來了,老姚照他自己所說,只是個陰氣過重的普通人而已,可普通人怎麼可能做得到,讓一個活人替一個厲鬼去死呢?
這話有些矛盾,霍雲帆本來就是個已死之人,替個鬼去死,在我的理解裡應該是替他魂飛魄散。
記得當時霍雲帆說,趙茵茵在尋他,如果照這個去推斷的話,要讓他“死”的,應該就是趙茵茵了,被這種鬼王盯上,霍雲帆不去找路七渡幫忙,卻求助於老姚。
原來他有這種能力啊,回憶完這些,我雙眼不由得又眯了起來,難怪剛纔他看到我,會是隻顧着照顧那些小奶狗,理都不願理我。
“蘇然,蘇然,想啥呢?”曹姐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同時與這聲音一起驚到我的,還有她突然擱在我肩膀的手。
“啊,怎麼了?”
曹姐通紅的眼睛讓我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兩步,而後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們三個,清遊這會兒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老太太的神色卻同剛纔差不太多,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她的嘴角翹得更高了,眼都快笑沒了。
看來剛纔的這一局,於老太太勝了。
“沒事,我婆婆問你,咱這店還算不錯吧。”
曹姐的臉上的笑容沒有了,此刻跟我說着,她的眼神不住地往店門外的大雨裡瞟,神色頗有些不自然,我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幾分,是啊,張忠國似乎就是在昨天的這個時候,屍首分離地死在店門前。
“呃,不錯不錯。”我說話的聲音不由得沉重了許多,聽着雨聲,剛纔我腦子裡想到的話,此刻一股腦的涌了出來,而關於老姚的疑問,更是在他們三人看向我的目光裡,脫口中而出,“於奶奶,咱那家寵物店裡看店的老頭,是啥時候來的啊?”
“嗯?”我的問題似乎跳得有點遠,於老太太糊着扎紙的手直接停了下來,擡手推了眼鏡,似乎是略作思考,才擡頭看向我,“寵物店,你是說,老姚?”
“對。”我點頭。
“哦,那家店其實不是我們家的,以前的店員過年回家不想來了,我們就新招了個,也就是你說的老姚,那家店開着其實不爲掙錢,就是在等着店主回來。”
於老太太看了一眼曹姐,嘴上說着頭又低了下去,我和清遊聽着也是同時把目光看向她,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曹姐在寵物店裡的時候,說的和於老太太可不太一樣。於老太太的語速不快,說完的時候曹姐的臉便已經紅成了一片,清遊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可我卻因爲腦袋裡在想事情,忽略了自己在瞅哪兒的這件事。
“媽,谷先生不是好幾年沒回來過了麼,我剛纔沒想那麼多,就跟他們倆說那店是咱家的。”曹姐這解釋的話明明是跟老太太說的,可目光卻是看着我,那神色裡的尷尬,讓我也趕忙移開了眼。
“不是咱的就不是咱的,谷先生就是十幾年不回來,那店該是他的,就還是他的。”
於老太太語氣很是堅定,但我卻是覺得這話題又有些跑遠了,我明明問的是老姚,怎麼她們倆說着說着,就跑到了這個谷先生身上去了。
“那密道是近兩年才建出來的吧?”
“呃,那老姚......”
我跟清遊又是同時開口,因爲想扯回話題的底氣不夠足,我剛開口聲音便被清遊給蓋了過去,因爲不認識老姚這個人,清遊的重點這會兒一直放在密道上。
“嗯,是啊。”
“你們都說了那個谷先生這幾年都沒有出現過,並且從語氣上聽來,你們又是挺尊重他的。”清遊說着目光在曹姐和於老太太身上轉着,“既然如何,沒有他的同意,你們怎麼又會在兩家店的地下,偷摸着建了個密道呢?”
“對啊。”清遊這麼一說,我也發覺了不對,曹姐跟於老太太的話,確實有些矛盾。
曹姐的臉色變了,由紅轉白,於老太太也低頭擺弄着身前的扎紙,閉口不言,剛纔還十分平緩的氣氛,就這樣冷了下來,一時間,店外的雨聲似乎更大了些。
我扭頭看了清遊一眼,他依然是那副神色,但那平靜的面色下有着說不出的凝重,我看不出來他究竟在想什麼,只是結合了他剛纔所說的話,我心裡的疑惑又多了許多。
那家寵物店跟這家殯葬用品店到底是什麼關係,一個在管城區,一個在金水區,一個是做白事兒一條龍生意的,一個是做寵物的,八杆子也打不到一起兩家店,估計這會兒換做是誰,也想不明白這些。
不過扭頭再看看角落裡的那扇小門,我腦袋裡的一個疑問到是有了答案,老太太昨天潑出去的黑狗血,應該就是在昨天之前,從那狗市裡弄來的。
“芬啊,飯都涼了,拿去再熱熱吧,我餓了。”
似乎是被清遊問到了無話可說,於老太太又恢復了昨天我跟強子在時的模樣,嘴上跟曹姐說着,雙眼卻是盯着手中的扎紙,絲毫不斜視。
“啊,好。”
同樣處於尷尬中的曹姐表現的相當不淡定,或許是因爲昨天事情的刺激,今天的她除了在密道里的那會兒,其它時間哪怕我有天眼,也沒看出來她往日的精明能幹。
“這麼說,那密道建的時候應該是通過谷先生同意的嘍?”
清遊雙眼盯着於老太太,雙手環胸彎腰問着,只是於老太太卻是依然全心地關注着手上的扎紙,對於清遊的問話充耳不聞,見狀,清遊雖是眉頭微皺,可情緒上卻沒有什麼急躁,相反的,他眼珠轉了一轉,繼續用這個姿勢朝着於老太太發起了問話。
......
又是半個小時後
“蘇然,我們走!”
清遊憤怒地甩手,拿過角落裡放着的雨傘,便悶頭朝外走去,我見狀不由得搖頭苦笑,腳步飛快地跟上了他,對於我們的離開,於老太太卻是從麪條碗裡擡起了頭,笑臉相送。
“蘇然,常來玩啊。”
“啊。”
我應了一聲,一回頭卻見清遊腳下一個趔趄,差點以狗吃屎的狀態撲到路面上去,並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於老太太“目中無人”的狀態給氣傻了,他這會兒手裡明明拿着傘,卻並沒有撐開,站穩之後依舊是淋着雨,朝路對面的車走去。
唉,怪我眼神太好,清遊這會兒握着傘柄的手青筋暴起,也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坐進車裡,我拍了拍衣服上的雨水,想到前幾天在別人扣扣的個性簽名上看到的一句歪理,略作猶豫,我還是把這話講給了清遊聽。
“那個,彆氣了,有句名言叫解釋等於掩飾,沉默等於默認。”
同樣拍着外套的清遊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略作思索後扭頭看向我,慎重地問道:“這句名言是誰說的?”
“啊?”
我一怔,這種歪理是誰先說的,我哪知道,可沒等我回答,清遊卻是伸手將車打着火,拍了一把方向盤嘆道:“真特麼有道理!”
可能是因爲我的這句話,清遊的怒氣消了許多,儘管依舊沒跟我說什麼話,但卻比來的時候對我要貼心上了不少,比如,他到紅綠燈路口的時候意外遇到紅燈,猶豫着擡手扭開廣播,放了周杰倫的歌給我聽。
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又看向了窗外,琢磨着這兩天的事情心裡一陣茫然,因爲清遊的話問的太急,後來無論是關於密道,還是關於封鬼壇,於老太太和曹姐都閉口不談,更不用提昨天不知因何的張忠國。
早知道張忠國會死,我昨天指定不跟他廢話那麼多了。
遺憾太多,人便容易嘆氣,我就是如此,此刻我知道張忠國的死可能跟誰有關,可是任憑我怎麼想,卻怎麼都找不到其中的聯繫,這麼的,越想我越覺得心裡悶得慌。
用力搖搖頭,我強迫着自己把思路換到另一條上,可是沒等我開始分析,我的眼前車窗玻璃上,似乎又出現了剛纔遇上老姚時,他那張帶着警惕卻相當不自然的臉。
一個自稱天生陰氣過重的人,出現在密道另一頭的寵物店裡,要知道狗對陰氣的感應可是相當敏銳的,他消失在洛陽,卻出現在鄭州,這樣的巧合究竟是不是意外?
意外?
這個詞在我腦中蹦了出來,似乎在那家寵物店裡遇到老姚的時候,他蒼老的臉上只有警惕,並沒有意外!之後和曹姐交談的時候,他對我們的突然出現,依然沒表現出來什麼疑惑,難道說他真的是以爲我們是他沒留意的時候從正門進去的麼?
還是說纔去那家店裡工作了一個月的他,已經知道那條密道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