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吐！”
老妖，清遊和駱澤三個看到我這表情後，幾乎同時低聲喝出，生生讓我把這枚已經被整個口腔一起排斥到脣邊，半秒之後就準備往外嘔的噁心丸子，在舌頭的一個用力回勾下，真就給嚥下去了。
強忍着全身所有細胞都在反胃的感覺，我閉目屏息雙手緊握，努力借自己手指甲扎着手心的這股刺痛，來求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難以形容的痛苦裡，這個味道獨特的丸子融化得很快，像是遇水即化的雪一樣，嚥下去的這一瞬間，一股幾乎可以清楚感受到的熱流順着我的喉嚨一路往下，流到了我的胃裡，繼續刺激着我胃部的神經。
這味道...真特麼永生難忘！
“蘇然，忍住，不要吐！”
雙眼緊閉難睜，我深呼吸間感受到老妖的臉似乎離我更近了，同時他的語氣裡緊張意味還是跟剛纔差不太多，聽得我再爲努力地掐着手心，力征用意（自）志（殘）戰勝這股反胃感。
這藥丸的主要成分也不知道是什麼，此刻我的胃裡，一陣陣的溫熱波浪此起彼伏，衝擊胃壁的同時，那股熱意似乎也在順着我胃部附近的細小血管，緩緩地向各個方向分散開來，流向全身各處的同時，也驅散着潛藏在我身體裡的陰冷。
這種感覺很舒服，有點像是在大冬天裡喝了一碗濃濃的薑湯。
如果可以不計較這股噁心的味道的話。
五官緊皺地掙扎了將近幾分鐘，我纔好不容易從這股噁心勁兒裡走出來。不過我嘴裡的腥味依舊沒散，只要舌頭輕微地一動，那股腥味便會繼續在我整個口腔裡頭翻騰起來，透過與嗓子處相接的氣管，一個勁兒地往鼻腔裡涌。
“給我...拿點水。”緊閉着的眼睛微微睜開了條縫，我瞅着老妖這張放大之後看上去更猥瑣的臉，嘴裡含糊地說了句，心裡一陣複雜。
“忍着點兒吧，現在不能喝水。”
“嗯，這藥丸子一沾水，藥效會劇減，忍一會兒，這股味道就下去了。”
老妖的話音剛落，旁邊牀的駱澤便也開口跟我說着，不知道是不是也因爲這藥丸子的味道，他此刻的聲音裡，也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
“這是什麼？”
我繼續發音模糊地問着，且不說剛纔駱澤他們三個幾乎異口同聲地喊着我不要把藥吐了，就憑現在身體裡頭持續不停的發熱，我也敢肯定，老妖給我們吃的，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玩意兒。
“陰陽丸。”老妖說着又細細打量一番我的表情，似乎是確定了我真不會把藥丸再吐出來，才緩緩後退長舒了口氣，跟我解釋着：“這藥本來名字在陽間是個禁忌，因爲只有陰陽先生纔有辦法能搞到這藥，所以我們乾脆就叫它陰陽丸了。”
“......”
藥名字在陽間還是個禁忌，那就說明這藥不是陽間的東西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想歪了，但說真的，這藥的獨特味道，這會兒經老妖這麼一說，我確實是聯想到了某種代言了恐怖血腥的東西。
“你想的沒錯。”老妖直視着我，眸子裡頭閃過一道隱晦的光亮，輕輕點頭放低了聲音說道：“這藥物確實是來自陰間，而且要用人的陰德或者抓鬼積分來買。”
“......”我被老妖這話說得一怔，隨即有些無語，我剛纔明明想得是這藥可能會用人屍體什麼做的，還真沒往陰間想。不過看着他慎重裡還帶着一些催促的眼神，我只得在看明白後繼續配合着他往下問：“我去，這麼牛！那你怎麼搞來的？”
“用抓鬼積分買的。”老妖砸吧了一下嘴，捋着下巴上的小鬍子又補充了句：“昨天晚上你暈倒之後，清遊跟駱澤藉着你三清明火的威力，配合那倆陰差把霍光遠三個給送回了陰間，抓鬼積分二八分，那倆陰差二，清遊駱澤加上你八，積分一共一百五十七點，發到了清遊那。”
“這三顆陰陽丸原價是四十抓鬼積分一顆，可代購那邊兒要抽百分之二十五手續費用來過陰門，算下來就是五十分一顆了。”
“嗯。”
老妖說着，臉上那抹肉疼的神情更加明顯了，見他嘆了口氣瞅向我一副求同情的模樣，我下意識地就點頭應了一下。然而等我點完頭反應過來，腦中緊跟着一想後，也不由得倒抽了口冷氣。
四十抓鬼積分一顆，抓鬼積分換成陽壽的交易價按市場價格1000塊一分來算，這一顆外表坑坑窪窪的破藥丸子，竟然得四萬塊錢！腦袋有些地麻地瞅了一眼老妖，我心裡頭也跟着他一起肉疼了起來，四萬塊錢一顆啊，我，駱澤，清遊，三個人加起來剛纔吃了三顆，整整十二萬塊錢啊！
不對，加上抽出去百分之二十五的手續費，這三顆藥丸的基礎價格就已經是十五萬塊錢了。此時此刻，想到這藥的價值後，或許是屌絲心理髮揮了作用，我突然感覺到嘴裡這股腥味兒瞬間變得不一樣了——等價換算之後，我只覺得剛纔被我掐着手心強嚥下去的，是一輛嶄新的奇瑞QQ。
這麼的震驚了好久，我長出了口氣靠在病牀板上嘆着：“臥槽，還好剛纔沒真吐出來......”
“後怕了吧？”老妖這會兒似乎已經從肉痛裡完全緩過來了，拄着柺杖走到窗戶邊兒重新坐下，他翹回二郎腿捂着腦門又嘆了句：“蘇然啊，其實我們剛纔並不是怕你吐出來浪費抓鬼積分，而是這藥貴成這個樣子，一個月還就只能買一次，一次最多三顆，你要是真吐了，想下牀就要等下個月了。”
“嗯嗯。”
我連連點頭，順帶又動着舌頭將嘴裡剩餘的藥味兒全都聚在一起，努力嚥下去，爭取一點兒都不浪費。咽完這些，我才又回想起來老妖剛纔話裡的最後一句，如果我剛纔把藥吐了，下牀就得等下個月了，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他的意思是我吃了這丸子之後，這個月就能好了？
今天都已經二十四號了啊。
“吃了這丸子啥時候能好？”我琢磨着忍不住又問了老妖一句。
“不知道。”老妖聳聳肩。
“那你剛纔說我吐了就得下個月才能下牀？”
“下牀這個月是肯定能下的啊。”
老妖聽了我的話之後還回答得理所當然，可我聽得卻是滿心迷糊。
“這麼跟你說吧。”清遊這會兒以木乃伊的形象扭過頭來跟我解釋，“這個藥丸子本身的功效只是提升體質，順帶給使用者增加一個月陽壽，不過這並不是我們吃藥丸的本身目的。”
“嗯？”我豎起耳朵。
“這種藥丸子裡頭帶着一個標記性的作用，在藥丸起效之後，使用者的身份會傳到陰間裡頭，負責接受這部分標記信號的陰差們在收到陽間發過去的信號之後，會經過先後幾次覈實使用者的身份跟目前情況，確定其符合藥丸第二作用之後，便會修改細版生死簿上登記的傷病信息，隨後抹除。”
“抹除！？”
細細聽完清遊的話後，我頓時忍不住咋呼起來，以此掙到了好幾個白眼。
“是，抹除。”清遊翻完白眼之後，才繼續道：“不過這個抹除並不是你想的那中，說簡單點，你是學電腦的，應該瞭解什麼叫備份，這個藥丸的作用其實就是恢復使用者本次受傷之前的狀態，懂了麼？”
“嗯。”
腦袋裡琢磨了一遍清遊話裡的意思後，我緩緩點頭，隨即也理解了這個藥丸子價格爲什麼會貴到這種地步的原因，能把人的狀態恢復到受傷以前，這跟瞬間痊癒基本沒什麼區別了。
換作之前，我根本不敢去想，現實世界裡會有這種東西。
震驚過後，我的噁心勁兒也已經全部消下去了，沒過多大會兒，安昕跟楚玥桐倆終於是晃晃悠悠地到了我們這裡。安昕抱着個臉盆，楚玥桐手裡拿着幾條毛巾和一瓶漱口水，走進來之後，她們倆便招呼着在一旁當了許久背景的強子，開始幫着我們這三個半殘廢洗漱。
因爲清遊的關係，我們這次住得是七樓，七樓比起六樓來，設施要更完善一些，比如有三四個手術室，有着一排重症監護室之類的。以至於整體來說，七樓跟六樓相比相對要有人氣一些。
很快，時間便已經又到了睡覺的點兒了。
因爲我們三個還沒恢復，老妖跟強子倆留了下來，住到了我們隔壁病房守着我們。
“滴。”
夜靜了，燈息了，全院幾乎模樣統一的掛錶響起了一道機械音，提示着整點的來到，又已經十一點了。
安靜的病房裡頭，清遊跟駱澤悠長而又平穩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他們已經睡着了，不同於他們，迷迷糊糊的我卻是在似夢似醒間，被這掛錶低低的一聲，給驚醒了。
歪頭看看窗簾外模糊的月光，我心裡忽得犯起了一陣陣不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昨天晚上我有意識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柳晨風，而今天已經十一點了，他依然沒來，是出什麼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