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他突然高升的熱情打的措手不及,但不得不說,老妖做的很不錯,不但帶着我們倆混進了黑市,甚至還替我跟強子倆成功約下了一場賣腎手術......
強壓着心頭的怪異,我晃晃強子的胳膊乾笑起來,“好。”
我不知道賣腎的小青年們都是什麼樣的心情過來賣的,但在這種事關重大的騙局裡,我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哦,不僅是我,強子也是一樣,他時刻都能保證帥氣的臉上,此刻的表情根本看不到一絲自然。
“沒事兒,有麻藥打,不疼的。”
中年男人並沒有懷疑我們,相反,他甚至還笑着走過來拍拍我們肩膀,示以安慰。
也許,那些賣腎的人,心情也是這麼複雜的吧。
在這麼一種怪異的忐忑不安裡,中年男人或許是怕我跟強子臨時反悔,在櫃檯裡隨便拿了幾樣東西,他陪着老妖並肩走在前頭,帶着我們倆一起往剛纔他出現時候的那個陰暗角落裡走着。
要見到沈發才了麼?
我本就複雜的情緒裡,頓時更復雜了些。因爲激動,我一時間想不出來現在的心情到底要怎麼跟別人形容,但我卻清楚的知道,如果我控制不好現在的情緒,很可能沈發纔在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剎那裡被我看到的話,我指定是會衝上去將其暴打,替寧寧出上一口惡氣。
在這種複雜的情緒裡,自稱九哥的中年男人帶着我們走到一個看上去極爲破舊的棚子後面,然後伸手推開了面前的門。
“進來吧,小心點兒。”
他站在那裡笑着招呼着我們,特別是我和強子,他這會兒看過來的目光像是看軟妹幣一樣熱切。
“嗯。”老妖應了他,而後也慢悠悠地扭頭過來看着我們倆。他的臉刻意停在九哥看不到的角度,不大的眼睛帶着竊喜之意對着我跟強子擠了又擠,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是依然平靜至極,“你們好好想想,進了這個門再出來就很難了,今天晚上行麼?不行的話我不強迫你們,再回去準備準備也行。”
戲演得挺全,我臉上繃着緊張和不安,心裡忍不住對老妖豎了大拇指。儘管沒有見過割腎的人,但這種在身上動刀子的行爲怎麼想都不會有人太積極,心頭一動,我看着老妖故作遲疑地說道:“要麼我...再想想?”
“那......我也想想。”強子跟得很乾脆。
“機不可失,失不在來啊。”老妖還沒開口,站在門邊兒上的九哥卻是忍不住了,快走了兩步到我跟強子身旁,他半推半拉地把我們往門裡送着,還用着種苦口婆心的語氣勸着:“我們這個醫生很少來的,下次指不定到啥時候了,來得早來得晚都不如來的巧,不瞞你們說,就現在你倆前頭還有一個在排着隊呢。”
還有一個在排着隊!
這話一入耳,我便想到了老妖之前說的,沈發纔在小超市買了冰棒之類的東西,就是爲了今天晚上約好的這一場賣腎手術吧!
“那我們先進去看看好了。”
我說着露出乾巴巴的笑臉,藉着九哥在背後推的這股力道,率先踏進了這一片漆黑的門裡。都到這份上了,強子老妖也沒再猶豫什麼,一個拿着保溫杯,一個拄着柺杖,同九哥一起走了進來。
“來,跟我走。”
九哥笑呵呵地把門一鎖,伸手按亮了旁邊的燈。這是一個狹窄的樓梯間,剛剛亮起的白熾燈照亮了這裡。
沉悶,壓抑,不流通的空氣裡飄蕩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九哥走在前頭,一天之內多了兩單的生意讓他的腳步都跟着輕快不少,我大致地往周圍掃了眼,同強子一起跟了上。
九哥要帶我們去的,是這個地下停車場的負二層。
樓梯轉了兩轉,一扇半新的金屬防盜門出現在了我們眼前。這樣的一扇門裝在這樣的地下停車場裡顯得很突兀,可偏偏它就這樣擋在了我們身前,冰冷地保護着門裡面的事物不會暴露於人前。
不同於我們進來時看到的任何一扇,這個防盜門最少五成新,被噴成黑紅色的面門上面有着許多道白色劃痕及形狀不一的凹陷痕跡,靠上的位置,指腹般大的貓眼靜靜地豎在其中,幽幽地反着暗光。
不過最引起我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這道金屬門的鑰匙孔位置,那裡,裝着一塊約有手掌大的十二鍵密碼鎖。
這門果然是費了他們不少心思,這樣的念頭剛剛從我腦中閃過,門前站着的九哥便是稍稍橫挪了一步,將整個密碼鎖用身體擋了住,右側的胳膊輕輕晃動着。
我側了身打算探頭去看看,可九哥擋的確實太嚴,別說看到密碼鎖,就是他動着的右手,我都沒能看着點兒影子。幾乎是貼着我站的強子,此刻臉上亦是閃過了一絲懊惱。
嘿,這警惕性。
然而就在我和強子臉上的鬱悶還沒完全掩飾下去時,這安靜到只剩下我們幾個呼吸聲的窄小樓道里,卻是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老鼠叫,與此同時,我們四個身前的防盜門的鎖,也開了。
“吱吱......”
“咔擦。”
這樣的兩聲換到另外的任何一種情況下聽上去,應該並不算太沖突,畢竟這樣大的一個廢氣地下停車場裡,有老鼠存在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現在不是什麼正常情況。
“嘭!”
眼前殘影一晃,又是一聲在我們身前響了起來。
我跟強子應聲眨巴了兩下眼,有點兒沒反應過來,而敲了悶棍的老妖悠悠放下沾了點兒血的柺杖龍頭,嘴角猥瑣的笑意擴散到了最大。
“你......”
“你什麼,趕緊,把他扶到那邊兒去。”
因爲我們身前的門已經開了條縫,所以老妖說話聲音此刻放到了最小,單手扶着被悶棍敲暈了的九哥,他用口型招呼着我們倆,又指了指我們身後約有一米多高的綠色大型垃圾桶。
沒見過豬跑,還沒吃過豬肉麼?
我跟強子瞬間意會,相視着點了點頭,連忙行動起來。我擡着九哥肩膀他擡雙腿,由於九哥的身材確實有點兒太結實,老妖遲疑一下後,也雙手湊着九哥的腰,在中間幫忙。
“吱吱......”
“小聲點兒。”
“扔他進去。”
“好。”
待我們三個擡頭九哥挪到垃圾桶邊兒時,剛纔幫忙分散九哥注意力的白老鼠也是從垃圾桶後面爬了出來,幫着把垃圾桶的蓋子打了開。
還是因爲他體型的問題,扔九哥進垃圾桶的過程並不怎麼順利,但本着寧可慢點兒也不弄出來聲響驚動防盜門裡人的想法,我們三個費了一分多鐘,纔將九哥最後一條腿按進去,同時蓋上不知道多久沒有清理過的垃圾桶蓋子。
“他不會很快醒過來吧?”我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想到老妖剛纔幾乎把九哥腿按斷了的架勢,多少有些擔憂。
“放心,不會醒。”老妖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一邊輕撫着懷裡剛纔立了功的啾啾(白老鼠),他眼中閃過了一抹不帶掩飾的得意,“我來的時候清遊給了我點兒百年妖狐血,他運氣好的話,明天早上能醒,運氣不好的話,可能要在夢裡周遊完全世界吧。”
“......”
“走吧,時間不多了,蘇然,你給清遊發個信息,讓他兩分鐘後開始行動。”
這種情況裡,老妖情緒收斂得很快,輕輕地拍了拍啾啾,他扭頭跟我說了句,便開始擼袖子,盯着防盜門的眼睛裡,冒起了絲絲寒光。
時間確實不多了,我想到九哥剛纔話裡提到的,今天晚上除了我們之外,這裡還有另一個人要割腎賣錢,心裡頓時一緊,希望今天晚上沈發才的手術刀,還沒有染血。
連忙掏出照着老妖的話跟清遊發了短信,我們三個便拉開了這道門。
“蘇然,一會兒打起來的時候小心點兒,對方手裡有刀。”
“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強子跟在老妖身後,保溫杯在他身前微微顫抖着。說實話,我判斷不出來他倒底是激動還是緊張,或者像我一樣兩者都有,但這種情況裡,我只能咧着嘴衝他笑笑,然後比個口型。
這個安慰和鼓勵是給他,也是給我。
防盜門裡,一片明亮。我們跟着老妖進來的時候,差點兒被這種亮度的光線晃了眼,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門口這裡,並沒有人在。
地上依然是水泥混凝土地面,不同於樓外,樓上及樓梯間,這裡的地面上連點兒灰塵粉沫什麼的都沒有,再被這樣亮的燈光一照,乾淨得出奇。
地下二層總面積有多大我不知道,不過我們此刻所處的這個地方,大約只有幾十平米,銀色鋼板將這裡分隔開來,具體有多少個房間暫時無法判斷,但我視所能及的範圍內,同樣用簡易鋼板做面的門,卻是有四個,並列排在我們身前不遠。
老妖眯着眼打量了這裡一番,接着,他扭頭望了望肩膀上趴着的啾啾,嘴裡吐出兩個冰冷的音節。
“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