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
胡南珍說着,徒然鋒利起來的指甲尖幾乎就要觸碰到那凸起的表面,而我的手也正好在這一瞬間拽住了她的胳膊。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快。
“別碰!”我總算是想起來這個東西我在哪裡見過了,心有餘悸地拉着胡南珍往後退了兩步,我嚥了咽口水,衝胡南珍解釋道:“胡姐,這東西別碰,我之前遇見過一回,很邪乎。”
“這是什麼?”胡南珍怔了一下,輕輕掙開我的手,眉頭微皺又問:“你之前在哪裡遇見過?”
見過是見過,可我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啥。
心裡這麼想着,我沒有立刻回答他,四下瞅了瞅,我起身到右前方牆角的公共報欄上,拿過了一根平時放卡報紙用的銀色長鋁條,掂量了一下,再次蹲回花盆前。
“等會兒說,我再確定一下。”
我一邊說着,一邊用這握在手裡並沒有什麼分量的鋁條,輕輕撥着花盆裡的土。胡南珍十分配合地從我手裡接過手電,仔細地幫我照着。一旁直喘粗氣的強子,這會兒也已經緩了過來,只是這個角落的位置着實不大,他在旁邊走了幾步,最後還是彎腰半蹲在了我跟胡南珍中間,靜靜看着。
因爲心裡有着一個不敢確定的猜想,我極爲小心地翻動着。這花盆裡的土並不如看上去那般鬆軟,好在,鋁條的兩邊足夠尖,在我控制着力度沿邊刺破了一圈之後,終於是能掀開一些表層土,看到花盆內部了。
同時,原本就已經飄散在花盆周圍空氣裡的腥味更重了,隱隱的,還有着一股熟悉的惡臭。
“這股味道,應該不會錯了吧。”
我想着,心臟砰砰亂跳,短短的兩三個月裡頭,這個東西我也算見了兩次,雖說第二次太詭異,沒能看得太仔細,但憑直覺來講,我還是確定包括這次在內,三次遇上的都是同一種。
也好,趁着這一次,我要徹底搞明白這種噁心東西,到底是什麼!
緩了緩神,我的手繼續動了起來。表層之下的土十分鬆軟,甚至還有些稀碎,我小心地沿邊挑開一片後,藉着胡南珍照去的手電光,同他們倆一道兒,細細觀察着。裡面泥土的顏色不同於表面,是一片暗紅,幾乎不見雜質,隨着我手的翻動間,一股股更加濃郁的惡臭從裡頭洶涌而出。
“嘔!~”
我跟強子難得異口同聲,但一聲之後,胡南珍詫異的聲音在旁響了起來。
“這裡......是血?”
此刻,我覺得自己的臉應該都綠了,可是胡南珍像是聞不到一樣,依然認真觀察着,於是,強忍着嘔吐的慾望,我別過頭吸了口勉強能接受的空氣,同她一起研究:“八成是了,你們看,這裡明顯是溼的。”
胡南珍聽着湊近抽動鼻翼聞了聞,我在旁看着她這個動作,胃裡頭剛剛壓下的噁心勁兒又一股腦地涌了出來,然而,她卻是面色不改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嗯,是人血,不過已經不新鮮了。”
隔了幾秒,她又補充道:“最少有半個月了。”
用人血澆灌彼岸花,我心裡頭止不住一凜,難怪剛纔進來的時候,總覺得這裡格外的冷。強子在我旁邊同樣打了個哆嗦,但緩過神來之後,他的關注點卻是跟我不一樣。
帶着點兒興奮的意思,他說:“那胡姐,這人血澆花,陰氣這麼重,周圍會不會有厲鬼出沒啊?”
這傢伙......
然而,在這一方面胡南珍並不瞭解他,認真地打量了四周之後,她點着頭道:“很有可能,彼岸花的花香的確會引來鬼魂,咱們注意一點兒,別被小鬼給偷襲了。”
“好類。”強子一躍而起:“我來給你們警戒!”
這有什麼可興奮的,我想不通,頭一次見他這個狀態的胡南珍,同樣想不通,她嘴裡嘀咕着“不是剛吐過麼?這孩子恢復狀態還真好”之類的話,繼續把注意力放回了花盆裡。
此時此刻,花盆的土才翻開了不過一釐米深。
那個凸起的部位依然在蠕動,並且似乎在我們把花盆裡的土掀開之後,蠕動的速度還更快了一些。我挪動着換了個角度,鋁條的那一端沾着暗紅色泥土,被我移動到了凸起附近,爲了證實我自己的猜想,集中精力之後,我開始用力。
“小心一些,別戳到它。”胡南珍說。
鋁條的寬度有一個半手指左右,比那凸起略寬一些,隨着我手的用力,輕鬆鬆的,又一團鬆軟微粘的暗紅色土壤,被從下面挖了起來,而這一次挖出來的,卻是比上一次要再恐怖一些。
“這是什麼?”
胡南珍的眉頭皺了起來,在她跟前,一條細如紅蚯蚓一樣的東西,歪扭而曲折地在土壤裡頭藏一半,露一半。只看了一眼,我也眉頭緊皺,不過主要原因,卻是因爲周圍的惡臭味,又突然間升了一個級別。
“這個不清楚,但這種東西,我之前見過兩次。”
我依然強忍着胃的抽搐和反抗,咬牙憋紅了臉,用鋁條將掩蓋在這截“紅蚯蚓”周圍的土小心撥開,露出其全貌。
這個細長的紅色長條東西(暫且稱爲東西),只說這一截的話,其實並不算長,撐死了有個十一二釐米。整個看上去,大致分成三種顏色,暗紅,鮮紅及黑紅,這三種類似色不知怎麼的,這會兒看上去相差極爲明顯。
它同樣在蠕動着,只是蠕動的幅度低到肉眼可以忽略,然而,我和胡南珍視力都相當不錯。
“蘇然,你看這裡。”胡南珍指着“紅蚯蚓”的一頭說道:“這裡太整齊了,明顯是被切掉的。”
我順着她的手看去,跟着點頭:“確實,而且還是利器。”
“還有這裡。”她指着“紅蚯蚓”中間部分,也是整個一條上唯一一點黑紅色的部分,抽動着鼻子衝我說道:“蘇然,你聞聞,這空氣裡頭的大多數腥味,其實是從這一截鮮紅和暗紅的部分發出來的,而臭味是這裡,就是這麼一點兒黑的。”
“嗯。”
我連忙點頭認同她這個觀點,卻一點兒也不想按她說着去聞,這樣都已經快讓我吐了,還湊過去聞?退一步說,就算我湊過去真的聞了,也指定不能像她聞得這麼詳細,腥味從哪兒發出來的,臭味從哪發出來的,這應該是犬科動物的特長才對。
胡南珍可能也就是隨口一說,在我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已然嘗試着用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到三四釐米長的指甲,輕輕地把這一小截從花盆裡勾了出來,就近打量着。
狐狸都是不嫌臭的麼?
我忍不住後退兩步這麼想着,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我自己的記憶否定了,因爲上個月中旬,我跟強子倆被清遊誇“十里糞坑不如你”的時候,胡南珍可是硬生生地被我們給薰跑了......
臥槽,這會兒這麼臭她都能平靜對待,我跟強子那天臭得得有多天憤人怨?
只是,“十里糞坑”的另一個主角,此刻並沒有聽到這些——他拿着手機,興致耿耿地在周圍轉悠着,專找犄角旮旯裡,看樣子,他是覺得那裡面會藏着鬼了。
“蘇然,再翻翻。”胡南珍研究得很快,將這一條紅蚯蚓掛在指甲上,她指着我剛纔翻動的位置,沉聲說着:“這裡,還有這一塊,我覺得這一截很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指定都還在這裡頭。”
“好。”我咬着牙點頭,終於是忍不住起身往旁邊走了幾步:“你讓我先緩幾秒。”
“......”
胡南珍拿着手電琢磨紅蚯蚓去了,我往大門方向走了三四米,停了下來,說來也是奇怪,剛剛在那個角落,明明味道濃郁得都堪比兩三個土廁了,可我現在所在的位置距離哪裡,只有十步之遙,空氣裡卻是一點臭味兒都沒有沾。
這是怎麼回事?錯覺麼?
我說不清楚,於是,猶豫了一下,我拉過打算從牆上掛着的名人壁畫後面找出來鬼魂的強子,低聲問道:“強子,你聞聞周圍,還有剛纔那股子腥臭味兒麼?”
強子詫異地看了我一眼,皺眉點了點頭:“有。”
“重麼?”
我開始懷疑我的嗅覺了,難道,是靈力刺激嗅覺次數太多,我的鼻子已經接近報廢了麼?
“重。”強子依然點了點頭,同時遠離了我一些,認真說道:“蘇然,你身上的味兒很重,就是剛纔那股腥臭腥臭的味道,你自己聞不着?”
“有麼?”我愣了一下,連忙揪着袖子聞了起來,然而,並沒有:“哪裡臭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臭。”
強子用手電在我身上照着,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就當我開始認爲是剛纔在那裡蹲太久,衣服染上腥臭而鼻子已經習慣時,強子突然指着我的腳踝,驚聲尖叫道:“臥槽,蘇然,你看!?”
“啥?”